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怨气的,她也替自己不平,可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这几乎是给她以摧毁性的打击!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走着,走着,她来
到了县城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店。在商店的柜台前,她忍不住问了手绢的价格,她平
时买的是两毛五一条的,那已是较好的,而这种有各种图案的手绢却是五毛钱一条,
是商店里最贵的一种……她喃喃地说:他真敢哪,他真敢!
傍晚,在县城边的小桥上,她截住了背着铺盖卷准备回家的李金魁。她一见他,
就激动他说:“李金魁,你呀你呀……你怎么能这样哪?谁让你给我送手绢了?!”
李金魁站在那里,连头都没抬,说:“你、你……弄错了吧?我我……连饭都吃、
吃不饱,我会给你送手绢?!”李红叶一怔,说:“不是你是谁?你还不承认?”
李金魁说:“我早就给你说过了,我、我是个吃白食的。我会干那种事?”说着,
他把铺盖卷往肩头上一撂,径直走去了。李红叶没有办法了,喊道:“你真无赖呀,
李金魁!”李金魁立时勾回头说:“城里人,你这话说对了。我就是一个十足的乡
下无赖!”
整整一个寒假,李红叶都是在心焦火燎中度过的。她脑海里驱之不旧的是那一
双寒寒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刻在了她的心上……她一天到晚都心神不宁的,
人像垮了一样。过年的时候,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就以看二叔的名义骑车跑到乡
下去了。可她仅在二婶家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让三国领他去了李金魁家。进了门,
就见一个弓腰老头半仰着身子,扛着一把扫帚,嘴里淌着长长的口涎,痴痴地看她,
一边看一边喃喃说:“这是谁家的闺女?跟画儿一样!”三国忙说:“这是老捆,
金魁他爷,你别理他!”可李红叶却迎上去说:“爷爷,我是李志尧家的女儿。跟
金魁是同学……”老捆一听,凑得更近些,看了又看,说:“噢,志尧家的。咋跟
画儿一样?!听说你爹当大官了?”三国抢先大声说:“我大伯是校长!县中的校
长!”于是,李捆喊道:“快,金魁,来客了!”李金魁从屋里走出来,倚在门旁
站着,说:“来、来了?是、是串亲戚的吧?”李红叶看了他一眼,说:“是,串
亲戚的。顺便来看看……”此时,家人们都围上来了,老捆兴奋得一蹿一蹿他说:
“看看,志尧家的,真是跟画儿一样啊!是咱金魁的同学。他娘,还不烧火打鸡蛋?
快烧火!”李红叶忙拦住说:“不麻烦了,别麻烦了,我是顺便来看看,一会儿就
走……”李金魁说:“算算,咱家这样,人家也不会在这儿吃……”老捆转着圈说:
“就是,也没啥好吃的……有红柿呀,咱有红柿呀!”坐了片刻,老捆那一喷一喷
的唾沫星子让李红叶受不了了, 她终于说: “我走了,我得走了。”李金魁说:
“我送送你吧? ” 李红叶就等这句话呢,她站起就走。一家人送出门,老捆说:
“让金魁送,让金魁送吧。”可是,李金魁刚出家门,却又被老捆叫住了,老捆一
把把他拽到屋里,瞪着眼压低声音说:“金魁,娃子呀,长胆了没有?”李金魁怔
怔地望着爷。只见老捆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你把她脱了!你要敢把她脱
了,她就是你的媳妇了!”这了这话,李金魁身上的火苗“噌”一下蹿起来了!
败节草 第五节
那个字从他心里长出来的。
那个字在开始时仅是一个小芽儿,是个模糊不清的概念,是一种颜色和声音,
而后经过了时光的侵染,它逐渐长成了一棵树。
当那个字脱唇而出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那个字竟然一直在他心
里长着……
本来,李金魁送红叶出来,在村路上,两人都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等出
了村,李红叶说:“我知道你不想送我,嗯?”李金魁笑了笑,不语。李红叶说:
“你要不想送我,你就回去吧。”说着,就独自一人推着车子往前走,李金魁也跟
着走。李红叶回头看了他一眼,嗔道:“你呀,你呀……”天很冷,路上一个人也
没有,当她看到路边的一个草庵时,就红着脸说:“坐一会儿吧?”说着,便朝着
那个孤零零的草庵走去。草庵还是夏天里遗留下的,地上还铺有发黄的麦草,李红
叶大着胆进了草庵,她先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手绢铺在了麦草上,坐下来,而后又掏
出了一只手绢铺在了身边处,说:“坐吧。”李金魁站在那里,呆痴痴地望着她…
…李红叶脸“喷”的就红了,说:“你坐呀,老看着我干什么……”就在这时,李
金魁心里陡然起了一股狼烟,那个字像子弹一样迸然射出:
“脱!”
“脱”字来得太猛太快,也太突然了,它在李红叶的心上射出了一片红雾!她
不由得颤了一下,一时浑身发软,愕然地惊叫道:“你,你……?!”
李金魁也愣住了。他的头“轰”的一下,像是炸了一样?话已出唇,他不知道
该怎么办了,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片刻,还是李红叶先醒过神儿来,她红着脸,用蚊子样的声音呢喃说:“李金
魁,你真无赖呀……”
李金魁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李红叶脸红得像绽开的花一样,她望着她,柔声说:“怎么?你生气了?你呀
你呀……”说着,她微微闭上眼睛,开始解扣子了,她一边解着扣子,一边呢呢喃
喃他说:“你真想看么?你要真想看你就看吧……”说着,她脱去了穿在身上的外
衣,勇敢地把贴身衣服一层一层搂起来,顿时,两只白兔一样的乳房扑噜一下露了
出来,那是多么白呀!在那一片团白的尖尖儿上,弹着两颗晶莹的紫葡萄!
李金魁眼前一片“白亮亮”!他猛地扑了上去,先是用两只手捉住了她的两只
乳房,那滑软像热油一样一下子溅到他心里去了,他急切地埋下头去,下意识用嘴
叼住了那弹弹软软的紫葡萄,叼了这只,又去叼那只……两人立时烧成了一团火焰!
李红叶紧紧地搂着他,嘴里吐着一串断断续续的燕语:“你呀你呀……”到了这时,
李金魁已是昏头昏脑了,他又下意识地去解她的腰带,他从小到大从没束过腰带,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开,他只是用力去拽……久久,当他终于把皮带扣弄开的时候,
却见李红叶满脸都是泪水……李金魁怔了一下,手慢慢松开了。片刻,李红叶睁开
眼来,流着泪说:“你要是真想要,我就给你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说着,
她伸手把下身的衣服也褪去了,把整个身子都裸露在他的眼前……可她这样做的时
候,身子却开始抖了,她整个身子都瑟瑟地抖着,抖得像寒风中的树叶,此时此刻,
她的身上一片冰凉!
李金魁说:“你抖了。”
李红叶说:“我,我抖……”
李金魁定定地望着她,说:“你抖了。”
李红叶垂下头喃喃说:“我……有点害怕。”
李金魁站起身来,咬着牙说:“我穷,我野。可我不会坏你。你要不愿意,我
决不坏你。”
李红叶望着他,小声说:“我只是有一点点怕……”
李金魁把衣服往她身上一扔,说:“穿上衣裳吧。”
李红叶坐在那里,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流着泪说:“你坏,你太坏了……”
李金魁朝草庵外边看了一眼,说:“走吧。”
李红叶仍坐在那里,喃喃说:“我起不来,我起不来了……”
李金魁吓了一跳,忙回过头来,说:“你……病了?!”
李红叶伸出一只手,说:“我软,我身上软。”
李金魁又问:“你是不是病了?”
李红叶说:“抱我呀,把我抱起来………”
在回城的路上,李红叶一直在默默地淌眼泪。李金魁说:“你哭什么?我又没
咋你?”可她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掉泪。到了城边上。到了城边上,李金魁站住
了, 说: “我不送了,你回吧。”他这样一说,李红叶也站住了。李金魁又说:
“天不早了,回吧!”说着,扭头就走。不料,李红叶却返回来跟着他走……又走
了一段,李金魁站下了,说:“好,我再送你一段。”两人重又折了回来,就这么
翻来覆旧的你送我我送你,天很快就黑了。最后,在县城里的一盏路灯下,他说:
“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走。”进了城,李红叶不再流泪了。她站在那里,望着他
说:“我看着你走。”李金魁说:“你走。你要不走,我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我在
这儿站一夜!”李红叶勾下头去,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她说:“我问你,你为
什么要送我那么多手绢?”李金魁说:“我不知道该送什么。我只是不想欠你大多。”
李红叶说:“你已经欠我了,我让你欠我一辈子!”说完,她扭头骑上车急驶而去。
在那个寒假里,那个字在李金魁的眼里成了一颗金豆。那只是一个字哇,一个
字的使用竟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征服力!那是校长的女儿呀,那是……多么的!有时
候,他会兴奋地跳起来,对着一棵树说:“脱”那个字真是余味无穷啊。他在那个
字里读出一种新的东西,那是他还从未体验过的东西。他像重放电影一样回味着草
庵时发生的故事,他一点一点地倒着读,在脑海里,那画面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动
着,叫人激动万分!油灯下,在爷住的牲口棚里,当老捆提着裤子问他:“花儿掐
了没有?”他觉得他一下子就成熟,他读懂了爷的这句话。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
笑了笑,很自信地笑了。
后怕是见了那个红X之后。 开学不久,他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一张布告。在那张
布告上,他看到了一串醒目的红X!那红X像炸弹一样矗立在他的眼前。那上边写着
“某某某” 的名字,名字上打着一串红X,那是一个被枪毙的强奸犯……他在那张
布告前站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
得脊梁骨一阵发凉!他心里说:李金魁呀李金魁,你差一点就毁了你呀!
在一个时期里,李红叶和李金魁又成了陌路人。两人仍坐在一个教室里,还像
往常那样,谁也不理谁。可在两人的内心里,却有了微妙的变化。李红叶更多是一
种羞涩,她甚至就不敢正眼看他,一看他就脸红,一看他就不由得咬一下嘴唇,可
她的衣服却换得很勤,她身上开始透出一种成长中的女性姿态……而李金魁却是有
意地躲避,那躲闪是由后怕而产生的恐惧。那目光仍是寒寒的,但寒意中多了一点
“贼”色,多了一点防范。话是更少了,但出人意外的是,他说话嗑巴的毛病却好
了一些,他只是说每一句话时有点嗑巴,往下就自然了。后来,他开始更多地出现
在操场上,出现在一群学生的中间,只从他击败了“冯大嘴”之后,他已成为乡下
学生的主心骨
天说热就热了,这年夏天,天热得有些异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
味。突然有一天,睡了一夜之间,早上起来,李金魁发现校园里到处都是大字报!
整墙整墙的大字报……更让人吃惊的是,校长李志尧的名字是倒着写的,上面还打
着三个刺目的红X!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兀,叫人都来不及想。这天上午,倒也照常
上课了,铃声响过后,校园里出奇地静,老师一个个都绷着脸,很紧张的样子,在
教室里,李金魁又发现李红叶是趴在桌子上的,她一直不抬头,就那么无声地趴着
……到了第二节课的时候,只听校园里一片“哄”声,同学们纷纷探头往外看,有
的甚至跑出了教室……这时,只见一群年轻教师高喊着什么把校长李志尧揪到了教
室前边的空地上,校长挣着身子,仍是很严肃地说:“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可陡然之间,他的眼镜被打掉了,紧接着是一桶糨糊兜头浇了下来!一向高高在上
的校长,顿时一脸惨白,他就这么一下子像落汤鸡一样地勾下了头……就此,校园
里的铃声再没有响过。
那是一些既让人激动又叫人不安的日子。学校不上课了,城里的学生一个个兴
奋异常!乡下来的学生却一个个沮丧万分。李金魁心里说:完了完了,前程完了!
在一片混乱中,有的乡下学生打起铺盖回家去了,留下的也仅是跟着城里的学生瞎
起哄。“冯大嘴”在一夜之间竟然成了学生的司令……于是,李金魁毅然卷起铺盖,
搬到废品店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