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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良挨了一顿好打,翻身急跑。棒后生撵他出街,将大门一关,将家门闩儿一闩,可怜翠云这朵似未完全开放的红牡丹,竟如棒打花落,青枝绿叶顿时如旱天的苗子。
刘德良跑远了,突然停住脚步,定了定神。他,恶鬼生恶计:“嗯,也好,就说和谦……”
看看!
世人的妒心赛钢刀。
世间的情色胜法绳。‘
霍和谦正在危难之际,二十三条明策的令箭,击落了对准他胸前的“洋黑枣。”
他,得救了。
“嘿嘿!刘德良偷鸡不着蚀把米。特别是那颗心毒胜蛇蝎。唉唉!王老师;您想;刘德良简直牲口里边还缺根尾巴呢!”老汉舒了口气又笑道:“其实,翠云的花儿是她的女婿保了,同时,也是她的女婿早摘了呗!嘿!人世间的事,真是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啊!”
成毅也不由嘻笑欢乐起来。
“嗨哟!刘德良真够得上是个聪明的才子哩!他竟能顿时计上心来借刀杀人啦!师傅,您想我对他的评价如何?”
厨师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握住王成毅的双手“唉”了一声:“看看怕不怕?世间,竟会有人面兽心的怪胎。王老师,可得小心,小心的啊!”师傅举目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师宿舍又说还是好人多。还得放心地活着哩!心要连米粒大也没有的话,这人群里哪敢在嘞!那就得早早面朝天喽!
“你说死?哼!我们还不到面朝天的年纪呢。我们还要活,还要为人民干事业罗!”
半月后。
厨师悄没声地溜到成毅办公室。
“王老师,告诉您个好消息;霍和谦老师释放了。新旧领导可对他好嘞;都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师傅朝屋外努努嘴忽然又笑着说,刘德良被贬到一个遥远的单人岗位去了。人们都说邢东俏求她表哥祁斌给刘德良的交椅早该坐翻了。
王成毅听之与师傅对视着,同时幽默地笑起来。
须臾。
师傅从灶房里取来个长凳子。
“坐坐,王老师,我还想提醒你一下。”
“提醒?”
“您觉察到了没有?听说刘德良和邢东俏去年还在周围监督你的行动呢。”
成毅听之脑海里突然闪过:公社门前的大字报和他俩紧跟告话的表情……
啊!中计中计。
文星,冤枉冤枉。
自己的头脑,简单简单。
成毅悔之晚也,只好慢慢捉摸挽救的良策。
王成毅由于惊吓与忧悒成疾,躺倒床榻好几天了。
“成毅,快!快到他校去接受再教育。你,你别溜之乎也。”侯其林的喊声惊吓着王成毅。
这是初春的一个阴沉沉的傍晚,个别头领别出心裁,要成毅一个人去20里外的中心校去主动要求批斗,此刻的王成毅真够可怜见。一来,病魔缠身,二来眼看天要下雨,这20里山路可怎么走。但他不敢吐一个不字,否则,不知又有什么罪名。他,只好强撑病体,踏上了路途。
细雨霏霏,很快将他的衣服湿透,浑身淋淋水下。山路泥泞坎坷,跌倒了,爬起来又走。从山坡上滑下去,昏晕过去了,被冰凉的雨水浇醒,咬紧牙关又走。他已成了泥人儿,一步不敢停下。如果误了批斗时间,又是一罪。况且在这山沟里,到哪儿喘气呢?说不定遇着狼虫虎豹。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王成毅又冷又饿又怕,上牙敲着下牙响。一步一滑,有时简直就是爬行。直到凌晨3点,才算到达目的地。
在归途中;却有二人相送。美其名曰是送行;还不如说是押犯的差使。三人慢步行进,一个陡坡忽至眼前。
“哎呀!又一个长坡!鳖罪又来了。哈哈!可是咱们还没吃午饭呢。”成毅爽脱不拘道。
王成毅禀性直爽,对人从不怀有戒心,今天仍谈笑自若,无所用心。因而,又应了人们的一句笑话:一句话说不对,做了个警备队。
“鳖罪”二字和“没吃午饭”之言,又让成毅饱尝了几次批斗。
王成毅的噩梦好不容易等来了鸡鸣;王成毅的厄运总算缓缓而过;王成毅艰难漫长的岁月终于熬到了头。他,从水深火热中转向光明大道。王成毅站出来了,三结合领导班子产生了:群众代表,解放军,革命的领导干部。成毅的办公室里,分外明亮,分外温暖。室内,充满着三结合领导班子的团结气氛。窗前,传送着各位新旧领导成员的欢声笑语。令人闻之喜不自胜。你们听吧!张英又和林学士驳嘴呢。
“嗳!林副官,咱俩可不够领导成员的资格哪!因为你我曾搞过不团结。”张英嘻逗道。
“哼!我够,你不够。因为那时你的眼珠褪了光,抓住人头当鬼打哪!是你闹不团结呗。”林学士笑道。
“哼!要说够不够,是该我够你不够。那时,你向自己人抡的炮弹更厉害!”张英捂着嘴咯咯笑。
“哈哈!那可不是炮弹,而是治眼病的良药蛋儿。嗳!英姐,以后你可要擦亮眼睛,站稳立场,千万不敢学唱‘三岔口’戏哪!”
林学士不由又手舞足蹈起来。
他说刀来箭去,瞎打一气。天明看时,伤的却是自己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唉!你想想,倒霉不倒霉?
大家听得又是一阵赞同的笑声。
林学士反而带着哭腔说:“还笑?难道不想念我们的大哥吗?”
“大哥?呵!钱书记……”张英落了泪。
大家见张英哭了,都立刻低下了头。砖地上,顿时涕泪点点。在此同时,林学士与张英,王成毅与沈谋汉对视着深情的眸子,紧紧握住双手,久久地不想放开。
沉默、沉默;好一阵沉默过后;大家又为气馁成疾、一蹶身亡的魏克明长出短叹。侯其林和许三云不约而同道:“怨我们不该让他管后勤工作。”
“全怨他自己贪财慕势不顾身和体呗。他的死,正说明我们的一视同仁,造他的反,革他的命,都做对了嘛。”张英抢着说。
大家不言而喻地点点头。
林学士赞成英姐这个发言才真正显出英俊来喽!看她!一双凤眼炯炯有神,一霎时变得,孙悟空的眸子都差她的明亮呢。
大家听着,拍手鼓掌的,哼唧调子的,你说我笑个没完没了,令人听得好像在开歌舞欢庆会。
十
二月中旬。
老天爷虽然没有十分变脸,但是那淡淡的白云间却洒下一层雪霜。文星顶风冒冻,一步一滑地步在去参加清队大会的道路上。她一手紧拎红书包,一手紧握一幅自作的剪贴画,兴致勃勃地大步带小跑地行进。
刚刚赶上会议的开始。
领导站在讲台上高举语录本,与教师们同祝领袖: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气氛严肃,呼声连续不断。
文星三步并着一步立在会场的中央,与宛伶并站在一个凳子前。
会议开始了。
领导的下半身紧靠讲桌,将两手按在桌边上,伸着脖子向整个会场环视一周。
“同志们!”
领导突然又闭住嘴,瞪起眼扫视了一下全体教师,目光最后停留在文星这儿来。须臾,又移动在另一个女同志身上。瞬间,又转向一位男同事那边。全场同志的目光也盲目地随着领导转动,并为这三个同事紧张担忧。果不其然,耳膜里响起领导冷冷的语音:“郑崇德、利伶梅、冀文星,你们退出会场。”
文星听似当头一棒,胸脯猛然急促地起伏着。利伶梅向文星使了个眼色站起来就往外走。郑崇德随后也跟了出来。他们三人不远不近拉着“一”字形盲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直走至离会议室很远很远的一棵槐树下。利伶梅才站住脚无精打彩地依着树身转头向郑崇德和冀文星喊了声:“嗳!为甚叫咱们退出会场?”
“瞎叫唤甚嘞?叫你出来就出来;无权考虑该不该。你还向往那乱……”郑崇德左顾右盼了一下,咽回了半截话。
“傻瓜!你觉得被人家撵出会场是给了你光采吗?你不看看咱们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好人呗。而且是三结合的班子嘛。”郑崇德“扑哧”笑道。
“三结合?”文星疑问。
“是呀!我是地主出身,你是富户子女,她是旧人员的后代。怎?这不是恰如其分的吗?”
“住嘴!让人家听见简直反动透顶,是想和革命的领导班子对着干哩!太可怕了。”文星惊道。
“哎呀!咱们这叫苦中取乐。咱哪有与革命对着干的心喽!我看咱们的心像一个滚圆通红的小石子儿,又实又诚(沉),滚在哪儿也是个实蛋蛋”郑崇德比划着嘻嘻笑道。
此刻,太阳在白云中穿梭,射向大地的几道光芒,将老槐树被轻风摆动着的身影画在一层白白的脓包雪上面,闪烁着点点银光,令人观之美如冠玉,又胜雪景名作。
三人嗅着这新鲜的空气不约而同:“看看!祖国大地该多么美丽,穿着冬装都这么漂亮。”
“是呀!祖国母亲将快换春装了;她会显得更年轻漂亮的。可是……”文星仰望着刚刚退云的清蓝蓝的天空又突然沉默了。
“又可是啥嘞?说句话也值得你深思熟虑?”利伶梅的态度,什么时侯也是那个爽直、烂漫。
文星瞟了伶梅一眼,又瞧着自己的铁灰色衣服,使劲地拍打着。
伶梅,会意地笑起来。
“还笑!看你俩灰不溜丢的哪像母亲养的女儿。”郑崇德盯着她俩说。接着,三人同时大笑。
他们虽然站在冷空雪境中,竟没有一点寒意,不像是残兵败将,倒像是闲庭信步的游人。三人正在瞧着赏心悦目的院景愉快地谈话,只听得会场那边高呼“打倒……”
郑崇德吐了下舌头,打了个冷战。
“快!快回吧!人家让咱们退出会场是关心照顾哩!”
文星和利伶梅苍白的脸上滚落着两行泪水;更是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哪!哪敢回家?人,人家又没有放咱们的假。”
郑崇德听得,顿时眼花缭乱有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唉!那只好在这儿束手待毙了。”崇德少气无力地说。
“咱们是不是到屋里暖暖嘞?”伶梅指指对面的一所教员室说。
“不可,不可,如果屋内有什么变化,还会给咱们又戴顶搞破坏的帽子。”文星谨言慎语。
崇德、伶梅,默然点头赞成。
他们三人,一个抱着头蹲在地上,直愣着眸子瞅着阳光下的脓雹雪,渐渐溶化而湿透了他的新鞋底。一个仰面朝天,依着树身叹息着。文星活像男性,将双臂背在身后,直挺挺地站在利伶梅左侧,目不转睛地瞅着发出呼喊的方向,竖着两耳单听是否要给他们传来什么不幸的声音。
正值午时,郭宛伶呼叫着急急向他们跑来。
“老师们,您们快回吧,会散了。”
“下午我们来不?”崇德随口问了句。
“来来,千万不敢误了。”宛伶跑近他们悄声说。
“我们来干啥?”崇德又问。
“叫你干啥就干啥!”
她说她这个一般成员哪能弄清干啥?宛伶说着速速离开了他们。一阵又跑回来凑近文星的耳朵说:“你的剪贴画要不是我给你放过去;非做了清除的对象。因为尽是些花花草草,红男绿女,哼!肯定会给你定个资产阶级的爱美观点。”
冀文星这时才发觉自己要送女友的剪贴画没了。
“嗷!丢在了会场的凳子上。”
冀文星一下握住宛伶的双手:“你,你……”她,只是用簌簌的泪水感谢恩友。
以后的下午,以后的第二天,以后的每次会议,都是先让他们进入会场,再当众将他们撵出来。倒也好,既不让他们参加批斗别人,也没让别人批斗他们。领导定他们是编外人,群众笑他们是逍遥派,知己者逗他们是外国记者和顾问讨论组。他们尽管是受排斥的,但是他们乐观的性格,总是伴随着他们乐乐陶陶。
乐观也带来了忧伤。
领导看不惯他们乐胜往常,就冲着他们说:“喂!别那么同气相求,结党营私啊!各走各的吧!”。
宛伶想让他们三个做些营生,但领导又怕他们搞什么破坏。因而,他们每逢被撵出会场时,只好各寻一个角落去忧伤。文星,独坐树林一哭就是半天。她在宛伶和群众的关注下,又几次摆脱了死神。虽然每回都忍受着心灵上的刺痛,可是思想上的恶念一去不复返了。因为她念通了这本经:死是愚蠢的,死神不会解救自己。
这日,又是一个春风刮脸,冷气逼人的气候。
郑崇德他们三个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拉开距离慢步行进。究竟到哪儿?干啥去?谁也不知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