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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桃李园曲径-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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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你自己想的吗?” 
  “不,是看上的。”峰峰摇摇头指指墙后。 
  文星这才想起放在僻静处的那个文物。是她和孩子们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它的断头、残腿都收拾在一起,虽然一看它是受伤的,但是仍保持活脱活像。 
  文星高举峰峰的泥工:“同学们,谁能叫出这个动物的名字。” 
  一个二年级学生插言道:“它叫花脑袋狗。” 
  文星笑了。 
  “好,起的名字很像它的模样儿。” 
  广荣军远远听着直言道:“那有什么好?你还夸奖他!哼!还要把人叫上鬼嘞。” 
  文星听之沉思吟味,顿觉老汉说得有理。虽然启发了孩子们的观察力及想象力,却忽视了可能引起不去追求实际和空腹高心的毛病。 
  历史文物是宝贵的,不保护历史的真像,就看不到社会的发展。若从小就把狮子想成“花脑袋狗”,狮子的原名就可能被忘记,甚或改成叫“花脑袋狗”。文星为了挽回教学上的失误,将广峰峰捏的狮子拿去和狗作了比较讲解。又和石狮子作了对比讲解。 
  表扬了广峰峰捏得逼真。 
  夸奖了二年级小孩子的观察力和想象力强。 
  冀文星很重视课外阅读,阅读能增长孩子们的各种知识,阅读能提高孩子们的写作能力。然而,阅读也给孩子们带来了不确切,甚至错误的认识和恶劣的想象与幻想。广峰峰拿着一个谜语小册子问同学们说:“什么人不吃也不动?”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石人、泥人、金人、银人、铁人。这样的人,那样的人。说了一大堆人,也没说对一个人。 
  “你们真笨!是稻草人呗。”峰峰高兴道。 
  旁边的广爷爷“叭叭叭叭”叩着烟袋锅说:“死搬教条!稻草人不吃不动,那石人呀泥人的,都会吃饭走路吗?什么书?扔掉!” 
  礼拜天,经常有家长到学校问老师些疑难问题;文星大部分给人家解释不通。而今日,家长们更给她送来个大难题。 
  有的说:“老师,俺儿子非要俺和他下地狱游游。哎呀!是学校要求的吗?” 
  有的说:“老师,俺家闺女非拉俺去地狱看看有没有楼梯?是不是学校布置的呀?” 
  文星听了着急地摇摇头,寻根问底的结果是孩子当中的一本谜语小书给家长布置的任务。 
  谜语问:“什么楼没有楼梯?” 
  谜底答:“十八层地狱。” 
  从此,文星对孩子们的课外读物都要去查看、检点。     
  盛夏二更的校院里,酷热渐退,清风徐来。萤虫轻舞,蛙声如潮。 
  冀文星和广瑞瑞耳闻蛙声,眼看飞来飞去的点点晶莹似的萤火虫,不由步至校门前的岩阶上爽心观景:她俩最高兴的是,大片大片的星空,一直延伸到天边极目之处。借着天光能看的清,层层房舍的炊烟袅袅;远近工厂、机关等稀稀拉拉的电灯闪闪;坐街凉快的村民说笑声响彻整个山间。又不时有轻风吹拂着全身掀合着短衣短裤,令人犹觉欣赏天堂美景,龙宫幽静。 
  “叭!叭叭!”时而传来庄稼“拔节”的声音,将她俩从沉醉中惊醒。 
  “老师,咱们就在这儿来个通宵吧!” 
  “怎?” 
  “哼!还用俺明说?您觉的屋内屋外没啥比较吗?” 
  唉!文星怎就没有比较?屋里虽无狼虎但闷气莫说,还很肮脏、耳听呕吐,眼看心惊: 
  “老师,快走吧!还不如出院子里坐夜呢。您看那屋顶上掉下来的蚰蜒和满墙爬着的草鞋虫真能吓死人。” 
  确实是,冀文星的屋子里的草鞋虫,每夜沙沙地窜着,惊得她和作伴的广瑞瑞整夜不能安眠。 
   旧冤家骚扰莫说了,又来了一伙新仇敌。你一睡着,它就咬你的肉,吸你的血。弄得广瑞瑞嗨呀动气:“快点快点!壁虱壁虱!老师,快给俺搔搔脊背,哎呀痒死俺啦!呀呀!轻点轻点!疼死俺了……” 
   你看吧! 
   文星和瑞瑞互相把脊背搔得血迹斑斑,浑身上下红点点。广瑞瑞憋气拿来六六粉消灭臭虫;可是又受不了呛人的味儿。只好坐在煤油灯下打盹。打着打着,又给前额碰个大疙瘩。逢此时,文星与瑞瑞又对对眼笑个没完。每逢广瑞瑞看着毒虫生气时,文星总是笑哈哈地与她逗耍着开心。 
  “不怕不怕,它们哪如咱们厉害,有它们我们才红火嘞。”文星说着举起笤帚“啪啪!啪!”打起虫子来。 
  广瑞瑞看着老师“嗨哟!嗨哟!”地边叫喊边打,她也只好拿把笤帚帮起忙来,但是嘴里不时嘟嘟哝哝。 
  “哼!没人和您作伴,就抬住个俺。” 
  “是队长派你的嘛!谁叫你来?你不来,我就叫我的全班学生都和我来。”文星听之笑道 
  广瑞瑞听得把嘴噘得老高。 
  须臾,瑞瑞又乐了。她说学生们都来了,肯定家长不放心,也都要跟着来的,哈哈!这些虫子一人一个就捉干净了。她真个一本正经地要求老师现在就去喊叫他们。 
  “傻妮子;你真傻;哪能那样做?快睡你的吧,现在总有一点钟了。” 
  “热死人啦!还能睡?咱们去院里凉快凉快吧。” 
  文星不肯,她说院子里的狼狐要比这些草鞋虫呀蚰蜒的怕一百倍。瑞瑞却板着脸,挺着脖子“忽通”推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 
  “快点!快点!” 
  文星闻声往外跑,与瑞瑞撞了个满怀。她的鼻子被瑞瑞的头碰出了两行血。瑞瑞紧拉住门子,指着门扇切断的一条蛇呼喘着。 
  这个夜晚,二人又忙碌在止鼻血、打蛇的恐吓中。 
  院子里的白杨树飒飒飒飒地响!窗外的轻风传送着她俩的惊叫、涕哭,后又苦中取乐的大笑声。      
十二     
  盛夏的傍晚,西方如圆阁洞门的几道彩霞逐渐消失。一会儿,“哗哗”地下来了中雨。 
  王成毅坐在他办公室窗前,正和一位造反团头领拉话,隔窗望见红卫兵头领许三云冒雨跑来。他一进门;看见造反团头领与成毅谈什么?忽然疑神疑鬼,沉下脸说:“咱们这两个组织,为什么打闹成这个样子?本来是革命组织的整风,可是……”红卫兵头领咽回了半截话,斜视了王成毅一眼不作声了。 
  造反团头领甩袖而去,步至门前,突然回头睥了成毅一眼,对红卫兵头领说:“我也正捉摸这些鼓点子喽!” 
  红卫兵和造反团两个头领对视良久,四只眸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反映出他们争权夺利,嫁祸于人的阴险毒辣的心理状态。 
  之后的不长时间。 
  造反派又喊着口号,没头没脑地给王成毅扣了个“挑起群众斗群众”和“破坏大联合的”罪名。 
  王成毅,站出来又被塞回去,令人不可思议。 
  这日,他又正像泥塑般地双手合一。忽听灶房厨师叫他:“王老师,快去大队部接电话。” 
  成毅被这一惊,额上滚滚汗下。他跑步到师傅那儿问:“我好几年没拿电话筒了,今天谁还敢叫我?我哪敢去接?您替我说说去吧!” 
  厨师将手里的勺子往火台上一放道:“走!俺和您接去,就是美国鬼子叫俺,俺也不怕他。因为俺们永远有中国人的良心,俺保险不认他们做干儿子。”说着哈哈大笑。 
  吓得成毅急摇头摆手:“小声点!小声点!” 
  师傅拉着成毅一迈进大队办公室门,又忍不住逗笑道:“话务员,是哪个国家来电请俺吃牛奶面包嘞?” 
  话务员姑娘没敢答话,只是笑笑把话筒递给了成毅。 
  “老师,是彩云庄来的。” 
  厨师又想与成毅逗耍逗耍,但见他听着听着脸色突变,顿时忧心如焚。而且电话持续了好长时间,最后只听成毅回答:“给您们添麻烦了,我的身子还不自由,暂时不能去。” 
  王成毅好像喉咙里塞了块什么东西,汨汨咽了几口又问:“出血止住了吗?她清醒了吗?嗷嗷!嗯嗯,那就好,多谢您们了。” 
  王成毅慢慢放下话筒,好似干了一番重体力劳动,汗水淋漓。 
  厨师看出大事不好就安慰成毅:“是妻子病重吧,快去看看呀!说什么身子不自由?哪里还顾得上遵守他们的纪律。” 
  成毅擦了擦汗水叹了口气说:“没病。” 
  “啊!没病?那么?是……” 
  王成毅惨然落泪,并给厨师叙述妻子的苦衷: 
  星期天,文星与学生们出去搞勤工俭学——打树籽,顺便寻些野菜食用。她也和农家一样,主要靠野菜树叶做副食品。 
  这天,他们师生每到一块地,都是锄耧过的土地和碧绿的庄稼。一看就知道农民在这里洒尽汗水。文星瞧着这田连阡陌的青纱帐,喜逐颜开地夸夸这儿,赞赞那儿。 
  “老师,看他们把地锄得这么干净,我们可往哪儿寻野菜去呀?”她的学生却不满道。 
  “傻孩子,还是保庄稼为重呗,至于咱们没野菜吃,还有树叶嘛。”接着她领孩子们向山坡的榆林跑去。榆树叶子是吃玉面糊糊的好菜素,她瞅住了山崖上小榆树生出嫩绿的小榆叶,扒住石头,挽住草根,慢慢爬上高坡去,终于拽住了榆枝。她,捆好了捆儿拉着下坡的时候,失脚落在崖底的乱石荆棘中。 
  “老师醒来了,醒来了!”广峰峰带着哭腔,兴奋地喊。 
   “快!峰峰,你好好守着,妈给老师端药去。”队长的妻子为文星忙里忙外。 
  队长屋里都为老师的脱险掉喜泪,此刻的冀文星觉得自己:惟有两只紧闭的眼睛还能睁开,浑身剧烈地疼痛,动弹不得,满脸如针扎似挑刺地烧疼烧疼,胸脯憋闷得泛不上气来。她本来是死了的人,但在干部和家长群众的抢救与关怀下,身体康复如常。 
  惟有那满脸的伤疤给她留下了终身的痛苦。     
  云雾渐散,狂风已过,又是一个冬去春来,温暖的夏季降临。 
  祖国大地风和日暖,人心所归,团结友爱。风云过后的蓝天,显得更蓝。雪雨过后的美景,显得更美。由于大势所趋,造反派再无法阻止成毅这个无辜者。他,又站出来了,他仍是领导班子的成员。不多时,又经上级和群众推荐他为第一把手,并重用他到城镇一条龙学校工作。 
  从此之后,他这个热血男儿的一颗心,胜过往常的忠心赤胆。肩上再重的担子,也压不住他那轻松的步伐。 
  知己给他留下个口头笑话。 
  “嗳!成毅,你是不是急毛猴的后代,还住过老君爷的炼丹炉呢?看你越干得欢了,哼!小心啊!干偏了,又得准备揪你的狗头喽!” 
  每逢此刻,成毅总是拍拍脑袋,低低首说:“欢迎,欢迎再教育……”其实,这也是一句真心话:树不通是钵子人不受教育是瞎子。 
  王成毅重见天日,冀文星也同样取暖。 
  领导上主动要把家属给成毅调在身边。可是两口子远离几十里,又几年不见面,都生活惯群众温暖的怀抱,不想离开乡下。 
  特别是文星忧心忡忡:在成毅面前的深冤莫白,又落崖遇难容颜俱褪。她哪有信心去那繁华闹市呢?她甘心情愿在这彩云庄工作一辈子。这个角落正是她呆的地方。它虽毁了她的容颜;但是它却给了她母亲般的温暖。子女哪愿远离母亲呢?文星觉得惟有母亲才会热爱她,惟有母亲才会理解她的心情。除此之外她预估自己不管走到哪儿,这副容颜也会像打了脸子的丑角:引人注目,甚至发笑。丈夫啊!哪会有真心让自己陪在他身旁?他难道不觉得自己丢他的人吗?夫妻之间,一定得男才女貌,对等条件哪!这是开天辟地留下的,这是人人无法更改的心理状态。这是难以演变的自然规律。这种心理要求是永恒的。爱情上的挫伤,要比生活和工作道路上的疾苦,苦得多。爱情受了冷落,要比人生途中的冷空雪境冷得多。如果互不相配,即使表面上凑凑合合,心灵深处也仍旧滚动着几把杂乱的无情刀子。文星哪能让人间这把乱刀,继续折磨自己久受刺痛的心灵呢?所以她暗暗下决心:宁愿苦苦彩云庄,不思乐乐繁华城。多年来,她习惯了山间,热爱着山间。山间的幽静保护着她,她对山间有感情有希望。当她寂寞的时侯,有家长群众以及学生的温暖。当她青春的情感经受空虚的时侯,有她那坚强的意志在克制。她的禀性奇特:连同自己的丈夫,都不主动去求爱。她的胸中常常荡起一种心声: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爱,要有价值。价值,就是两颗互为忠实的心。否则,就是瞎混。 
  她像雪莲清白,她似磐石坚硬,她想着想着,将那张调令狠狠地朝桌上的马蹄表扔去。恰巧与时针指着子时的钟声合起奏来。她瞧着它哭了,直哭到五更鸡鸣。她哭着哭着,被黎明前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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