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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歪歪斜斜的字体,递给他。
「我没声音了」,纸上是这麽写的。
敖天瞄了一眼,说「真糟。」眉头紧皱。然後开始一大串一大串的责备他:
「身体不好就不要来上学了,早上送你上学时,怎麽不说?难道真的要到极限你
才罢休吗?也不想想,你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还这麽逞强。你已经不是两三岁的
小孩子了,还需要人在你耳边,叮咛你小心身体吗?」
敖天没完没了的责备,高杰露出微笑,虽然被骂,却有一阵暖流流过心田。
像这时候,他有被宠爱的感觉。撇开他们不光彩的关系不谈,他们之间相处
模式就像情侣一般。
「医院到了,下车。」十足十的命令句。敖天俐落熄火,拉起手煞车。
高杰拆下安全带,乖乖下车。
「还不快进去!」敖天催促著他前进,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往医院拖去。
高杰想叫他放手,却发不出声音。加上身体虚弱,只能任他拉著走。
他们拉扯的走进医院,所幸并没有很多人,而且也不会刻意注意他们。敖天
走到柜台,准备挂号,他回头问:「健保卡?」
高杰摇头,叹口气,表示:我没有。
「没有的意思是你没有带,还是你本来就没有?」敖天继续问。
「我本来就没有。」高杰难以启齿的承认,「我们家付不起健保。」他写出
来的字微微地颤抖。
「乱来!就算付不起健保,还是必须申请一张!」敖天责备的说,然而又续
道:「我明天带你去办。」语毕,直直走向柜台。
「挂号。」他说。
「有来过吗?」护士小姐问。
「没有。」敖天替他回答。
「请填一下资料。有健保卡吗?」护士小姐一边说,一边将资料卡递给敖天,
敖天再转交给高杰。
「没有。」依旧是敖天说话。
「那请先付五百元押金,七天内缴交健保卡,便可以拿回押金。」护士小姐
清楚解释程序。
敖天从钱包拿出千元大钞,递给护士小姐,随即发现高杰正在愣愣地资料夹,
他靠过去说:「发什麽呆,快写啊。」
高杰求救地看著敖天。无住的眼神彷佛在说:我不知道……该怎麽填……
敖天看著高杰未填的空栏,居然是「住址」。他拿起笔,帮他填,边填边说
:「以後这里就是你家,要好好记住,不要再忘记了。」
高杰看著敖天乾净而修长的手指,挥著笔杆,写下深蓝色的字,长长的一串,
看得他眼睛都花了。
事实上,他热泪盈眶。
以後这里,就是他的「家」。
敖天交给护士小姐,并说声谢谢,对方请他们到一旁等待,敖天带领著高杰
在医院中央的塑胶椅坐下,安静的等待。
医院的病人很少,所以很快就轮到他们。
医生还以为他们是兄弟,哥哥陪弟弟看医生,口口声声说他们感情真好。他
们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打了一针,护士小姐拿给高杰一块酒精棉花,请他自己压住血管。
敖天让他在原地休息,自己则到柜台领取药物。
最後,默默的回到车上。
敖天启动车子,驶离医院,在距离到家的前一个红绿灯,他突然打破沉默:
「今天,是那个人的审判日。很抱歉没有通知你,我将通知书藏了起来。」
高杰震惊的看著他,不可思议的看著他,彷佛在问:「为什麽这麽做?」
「因为我知道,他会被无罪释放。」敖天继续开车,速度慢了下来。
高杰更加惊讶,身体不适的他,因为情绪起伏太大,造成头晕目眩。
「当他侵犯你母亲时,她已经死了相当的一段时间。因此不能判他妨碍性自
主,顶多宣判破坏物品而已。」敖天很平静的说著。
「不公平!」高杰失控的想大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事实上,会有这种判决,我也有点责任。明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你的母
亲。但是我需要他的证词。」
高杰紧闭双眼,他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
「还记得我一直在查的案子吗?」敖天抽空看高杰一眼,发现他紧闭著双眼,
逃避现实的样子。但是他必须说下去。
「我希望他能当污点证人,所以利用了一点小手段。」敖天说完,很紧张的
偷瞄高杰的反应,他很害怕高杰会对他露出不谅解的眼光。认为他是卑鄙的大人。
已经到家了,敖天将车子停在门口,问他:「要不要先进去。」
高杰摇摇头,因此敖天将车开进车库,停好。一切都安静下来,引擎声一停,
他们之间就是永无止尽的沉默。
敖天等待高杰的反应,他很紧张。在没了冷气的车子,他开始烦躁,他实在
很恐惧高杰的下一个反应。
突然高杰卸下安全带,猛烈地扑向敖天,激|情的吻著他,隔著安全带开始脱
他的衣服,艰难的拉扯,他越来越靠向他,越过他的身体拉下车座椅,让他躺下,
跨过车牌档,坐在他身上。
敖天一头雾水地看著「太」主动的高杰,此刻除了错愕,他不知道还有什麽
想法。
只知道一定要停下来。太不对劲了。
「高杰,等等。」他急促的叫著,拉住高杰往下探索的手。
「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敖天问,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他感到十分徬徨。
高杰俯身低头,将头靠再他的肩膀,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这是他用尽全力
後,才发出的声音:「我能给你的,只有身体……通通都给你……算我求求你…
…不要放过那个人……」他就快要崩溃了。
敖天愣住,直到高杰虚脱地软化在他身上,他才反应回来,他回答:「放心,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惜高杰早已昏死去。
同个礼拜的礼拜五,报纸头条指出,身为污点证人的陈姓犯人,被人秘密暗
杀,死於距离警局不远的公园。死因是枪杀。
高杰静静看著彩色版面的放大图片,有一瞬间他是激动的,这个人死了,这
麽容易,只是一颗子弹。
虽然那天他照常上学,却一句话也不说,区文泽在他身边说了很久的话,都
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回家後,跟往常一样,敖天来接他,他默默地看著车窗,脑中一片空白。
「在想什麽?」敖天问,感觉到高杰的不对劲。
高杰没有理他。
「跟报纸上的事有关?」敖天轻而易举的猜到。他也看到报纸了,事实上,
这件事他早在昨天夜晚就知道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一点也不意
外。
陈姓犯人一旦答应当污点证人,那些人埋伏在法院的线人一定会赶紧通报,
并且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陈姓犯人会死,也在他的计算之中。
「陈姓犯人之所以会死,是我主导的,是为了引诱出更庞大的组织,以及政
府的关注。希望我这麽说,你心情会好一点。」敖天说。
高杰沉寂许久,才开口:「你究竟想抓谁?」一开始,他认为这是大人的事,
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一直到现在,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敖天所追查的对象,非常不
单纯。
「我想抓的是……」敖天停顿,看著他,当时正好是红灯,「威胁过你的那
个集团。」
敖天直视著高杰,感觉没有这麽简单,高杰问他:「为什麽?」
「因为……」他认真的看著他,答案呼之欲出。
叭──在後面的车已经不耐烦的按喇叭催促他们,赶快行进。
敖天赶快加紧油门,恢复交通。
他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高杰低著头看自己的手,虽然刚刚被喇叭声打断,但是他依旧听到敖天的回
答。
「因为你。」他说。
为什麽?这下,让高杰更加疑虑了。
「那个人一死,我们掌握的证据越多。对我们十分有利。」敖天赶紧转移话
题,刚刚的告白简直就像昙花一现般短暂。他多希望,刚刚的喇叭声盖过他说的
话。
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希望维持大人般的冷静和自持。虽然每次面对高杰,
他的冷静与自持总是轻易被瓦解。
「下礼拜会集结所有关系人出庭,最好能一次就搞定。」敖天故作轻松的说,
明知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高杰静静听著,对於法院、出庭……等,有关法律的名词,他一个也听不懂。
如果敖天想转移话题,那麽他也不要为难他。
「你要来看吗?」突然敖天问。
高杰疑惑的看著他,不理解为什麽突然这麽问他。一般人可以进去看吗?何
况是这麽大的案子。
「看看那些逼死你母亲的人的下场。」敖天说。
高杰听他这麽说,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缓缓的移动嘴巴,平静的说出极痛的
话:「那些人就算死光了,我的母亲也不会活过来。」平静的语调,重重打击敖
天的心。
「是吗?」敖天苦涩的说。
车内一阵沉默,高杰伸手打开电台,转至空中英语教室,却一个字也听不下
去。
他不甘心。就如他所说,那些人就算全死光,他的母亲也不会活过来。
狂贺!十月十日国庆日!
为了这个特别的节日,我拚了!这是所有的库存!
******************************十一月
十四日日,政坛挂勾黑道掏空案,正式审理。高等法院被这宗重大案件,搞得昏
天暗地。
接下来的日子,敖天回家时间一天比一天晚,高杰看著窗外寂静无声的道路。
等待他的归来。
桌上有他从蛋糕店带回来的蛋糕,他抬头望冷硬的时钟,这时钟整点的时候,
会发出奇怪的声音,提醒人们一小时又过去了。
「你该去睡了。」高杰告诉自己。
偏偏他站窗边一动也不动,执意的站著。
这种坚持,会延续到敖天回来为止。
这屋子太大了,大到他感到寂寞,等待一个人回来,赶快回来。
这件案子一直到一月末,才渐渐乐观起来。本来记者打定敖天不会赢,所以
意兴阑珊的不是很在意,直到现在,证据越来越多,甚至一部分的政客愿意当污
点证人来减轻自己的罪行,媒体才发现开始大肆报导。敖天和英奇一夕之间成为
媒体的宠儿。
媒体将两人捧成正义凌然的侠义之士,为正义不惜抵抗强权。
只要将他们两人的名字打上去,就会有业绩。
一天,敖天邀请高杰听审,即使高杰百般拒绝,敖天依旧坚持请他过去。
这也是为什麽,他现在会坐在这里。
想到刚刚挤进法庭的场景,真是令他触目惊心,这麽多人围在一团,往同一
个地方前进。
他们采访的对象,似乎是敖天呢。高杰心想。因为他听到那些记者口中说著
敖天的名字。
半小时过後,准备开庭,身为法官的敖天拿著精装版的六法全书,庄严肃立
的环顾全场,然後坐下,宣布开庭。
双方开始你来我往,高杰一个字也听不下去,无聊极了。
他看向敖天,发现他专注的看著双方激烈的辩争。突然感觉,敖天真的是离
他很遥远的人物。
想起空中英语教室中提到「nobody」以及「somebody」的用法,对他而言,
他就是「nobody」;对敖天而言,就是所谓的「somebody」。(Nobody=无名小
卒,somebody=大人物。)
最後法官,也就是敖天判下最重最重的罪,给某人,并且宣布本案已结。他
面不表情的态度,再再表现出他公正无私的形象。
高杰身後的人都走了,他静静的看著桧木色的摆饰,还有刚刚敖天敲击的黑
色原木板。
所谓的判决,就是这麽一回事吗?
此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如果这判决早一年发生,他可能会欣喜的赶回家,
和母亲一起庆祝吧!
只是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他默默走出法庭,穿过川廊,直到地下室的停车场,原本平稳的脚步开始仓
促起来,跌跌撞撞到敖天的车前,重重的倒下。
好痛。高杰默默的想著,眼泪慢慢滑洛。好痛。
「你就是高杰吧?」突然有人站在他面前。
高杰低头擦掉眼泪後,面无表情的站起,对来人点点头,承认自己的身分。
「你好,我是英奇。」英奇伸出自己的手。
「你好。」高杰笨拙的伸出自己的手,与之交握,然後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