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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跳下树,练起拳来。
小小身子十分矫健,开合之间已经颇有法度,我虽然不懂,却也觉得这孩子资质很好。
小绿拍手道:“锦枫好厉害!文武双全!锦枫……你将来想做什么?”
锦枫愣了一下,哼了一声,说:“当然是练好武功,杀了大恶人!哥哥说如果我进步得快,就把张青莲留给我杀!”
小绿难过起来,说:“可不可以不杀大人?”
“不行!”锦枫斩钉截铁,“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是……大家都说姚大人是朝廷问斩的,又不是大人杀的!”
“是他陷害的!”
小绿嘟起了嘴。
锦枫大概对这个唯一的同龄朋友还是珍视的,就转换话题说:“不说他,小绿,你将来想干什么?”
“我……”小绿被成功引导了情绪,眼睛开始闪闪发亮,“我想做官!”
什么!我吓了一跳,连郁闷都忘了。
“什么?”姚锦枫也吓了一跳,愣过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小绿沮丧了:“锦枫也觉得我做不成吗?”
“哈哈,做官?……哈,小绿,你为什么想做官?是为了有很多钱吗?哈哈哈……”
“ ……我家原来不是京城的,两年前黄河大水,我们只好逃难,娘染了时疫,到京城病倒了……爹爹先把姐姐卖了给娘抓药,后来爹也病了,连吃的都没有……爹就把我也卖了……幸亏大人肯买下我,还让大夫去给我爹娘治病。不过没治好……太晚了,爹娘都死了……”
“爹说,如果我们摊到一个好官,会治水,会放赈……就不会这样了。所以,”他大声说,“我想当官!想当一个好官!我以后管的地方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倔强稚气的声音带着鼻塞哽塞的余味。
姚锦枫收住了笑声。
我觉得自己眼里有了湿意。
原来,原来,我还不如小绿。
我不是圣人,会做错事情,我不懂救国救民,自私,自我中心,也许努力到最后什么都做不了,也许痛苦,也许弄脏了手……可是,总还是可以做一些事的,可以使悲惨的事少一点,可以用现代知识去治水,可以减少赋税,可以用我的经营能力充盈国库……就算到最后什么都没成功,至少……还可以完成一个少年的梦想。
锦枫的声音变得温柔,他轻轻说:“如果小绿想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小绿擦了擦眼睛,笑着说:“我现在有大人,有锦枫,已经不难过了。”
“嗯,吃饭去吧。”
“好。”
两个孩子走远了,我还坐在太湖石上一动不动。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行刺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我没有回头。“锦梓。”我叫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平静中有点虚软。
“吃饭了。”和锦枫对小绿说的话一样
“嗯。”我轻轻回答。
他不再说话,站在我身后。
这样的季节,这样近暮的时候,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所以我总喜欢在入冬时谈场恋爱,让另一个生命的温度温暖我整个冬天,等春天来了再分手。
每一次相遇的方式都不同,过程都精致,人都特殊,情节都适合演成电影或小说,分手都平静而黯然。
到最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了。
我现在很冷,很想自自然然回首牵住他的手,偎到他怀里,神色淡然声音低切地说“锦梓,可不可以不恨我”。
我忍住。
锦梓,锦梓。
我知道我对他是不同的。
也许因为他是我死过之后第二次生命在这个时空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也许因为他的优秀和种种凄惨悲痛;也许因为我母性过甚;也许只是因为我好色……而慕少艾。
我痛惜他。
遇到他我引以为豪的理性就自动屏蔽百分之五十以上。
他却恨我。
他在等待三年后杀我。
我垂下了睫毛。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我一向浅眠,梦也多,睡觉但凡有一点动静都极易惊醒。
可是,今天半夜时,并没有半点声音,我却很奇怪地醒了过来。
帘幕半垂,月华虽明,照进来也已微弱。
我看着枕边人,他的脸在阴影里,睡得很安静,我发现只有在他闭着眼睛时,我才会想到他真实的年龄。
那么安静,不带情欲的共枕,好像睡在一张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的疲惫的中年夫妻,又很像同性的亲戚或朋友。
他呼吸绵长,轻而浅,突然微微蹙眉,光洁的下巴延到鬓边令我心动的弧度都浸在倔强忍耐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我想起他这般年龄,却经历过的种种事情,心里不由得微微的痛。
这时,我觉得窗外的月光暗了一下又亮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移动过去,但是并没有人影黑影什么的。
我觉得自己有点毛孔竖起来的感觉,是危险的直觉吗?
我沉吟着要不要叫醒姚锦梓,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并没有一点睡意,让我怀疑我醒的时候其实他早醒了
“锦……”我想跟他说我的发现,他却把手放在嘴边示意我噤声。
我乖乖闭上嘴。
不知道是门还是窗,突然大开,一道绚丽的冷虹划过黑暗,划过我的视网膜,不知是冷风还是杀气灌进我温暖的卧室。
我的眼睛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只有感觉还在运作,我旁边的姚锦梓好像一跃而起,一连串的刀剑相击声,在黑暗中绽出暗蓝色的微弱火花,依稀两个人影往来如风的纠缠,我却分不出谁是谁。
我心跳停止,身子僵硬,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头干涩。
到底是和平时代娇生惯养过来的,我没有经验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暴力和生命危险,原来竟会恐惧成这样。
叫啊,叫“来人啊”,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我的挣扎也许不过一秒,那两个缠斗的人影就倏然分开了,其中一个踉跄后退……
“锦梓!”我嘶声尖叫,声音凄恻粗粝得吓了自己一跳。
不过我马上就明白受伤的不是他,因为那个后退的黑影一翻身从窗口越了出去。
我应该立刻叫人,让田纯和朱纤细带着护院去搜捕刺客,可是我却十分愚蠢地朝姚锦梓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锦梓,你怎样?”我的手心在出汗,身子还一直微微发抖
他没推开我,而是双手抓住了我的上臂,“没事。”
我摸到他胸前有湿漉漉的液体,心一沉。
“血……”我极力使声音平静,不发颤音。“你受伤了。”
他随手一弹,点亮了青油灯。
我看到他胸前大片的血迹,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一下。
该死的,我的晕血更严重了。
他总算伸手及时扶住了我。“不是我的血。”他说。
外面灯光人声喧嚣起来,有人发现了刺客的踪迹,有人大叫“保护大人”,然后朱纤细闯了进来,大叫“大人没事吧”。
一有人,我立刻恢复了常态。
“我没受伤,你们快去抓刺客。这里有锦梓。”我冷静地吩咐。
朱纤细不放心的看了锦梓一眼,不过还是又冲了出去。
红凤接着也到了。我说:“红凤来得正好,去拿金疮药和干净衣服给锦梓。”
红凤也微微吃了一惊,说:“姚公子竟也受伤了吗?”然后看到他胸前和地上的大片血迹,脸色一白。
“我没受伤。”姚锦梓的语气又轻又淡,不过倒没有不耐烦。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这是什么?”我拉住他被划破了衣袖,划出一条细细浅浅伤痕的渗血的左臂,有点失控地提高了声音。
好吧,我承认我小题大做,只不过是很轻的伤。他受伤竟让我这样失控,再这样下去我就死定了。
女人一恋爱,智商真的会下降。
虽然我现在……算不上女人。
红凤拿进来衣服和药,我就让她出去了,我拉住锦梓让他坐到床边,帮他脱下血衣,上药,换上干净衣服。
锦梓很顺从,任我摆布,一直用有点奇怪的方式看着我忙碌,眼里有点探究和若有所思。后来见我看他,就垂下眼神,不再看我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用牙咬着包裹伤口的布条打结,抬头看姚锦梓又看着我的脸,我皱了皱眉,说:“疼吗?”
他摇摇头。
“你怎么了?你识得出方才的刺客吗?”
他又摇摇头。
“那么,”我微笑起来,“你是担心我么?”
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再也不看我了。
刺客终究是没抓住,我倒也不失望,想杀张青莲的人太多,查都很难查。而且我早已先入为主,想杀他的人都是有原因的,大都奇惨无比,真的抓到我还不知怎样处置。
不过我也不想引颈就戮,所以跟朱纤细田纯他们布置了加强警备的任务。
红凤,田纯,朱纤细都很紧张,我因此反倒没有把这件刺杀事件看得太重,他们决定了严格的守夜,把我的水榭周围布置得连进只蚊子都难。
我在第二天吃早饭时吩咐小绿不必再跟着我,以后就专心作姚锦枫的伴读,好好读书。
小绿吓了一跳,哭着跪下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了。
我发现小绿也是不怕张青莲的家伙之一,因为他认定“张大人是好人”,看他平时挺伶俐,不知为什么对特定物品有如此偏差的看法。大概和他说的张青莲当时买下他,叫人去帮他爹妈看病有关。
“小绿,如果想做一个好官,就要读很多书,懂很多事。”我温和地说。
周围的人听到我没头没脑的话无不惊讶,大概以为我抽疯了。
小绿张大嘴看着我,我朝他眨眨眼,微微笑了笑。
小绿用力擦了下鼻子,大声说:“是,大人!”
因为小绿我想到更小的孩子,皇帝陛下。
我答应要带他去微服私访,可不能食言,而且我如果想做点事,也要更加了解这里的现实世界,民生疾苦才好。看来我应该安排一下这件事了。
唉,周末总是特别忙,好不容易才赶出更新,我要去睡觉了,明早还有事。
大家中秋快乐,本来想写得高兴点,可惜现在情节字数还少,不能写番外,所以只好跟情节发展了。
瞒天过海
由于我对刺杀事件要求低调处理,所以,这事并没有传出去,也幸得如此,我没有被慰问讨好的官员淹没。
我着手准备小皇帝的偷溜,不,微服私访事宜。我知道小皇帝身边必定有各派的人,比如说那天那个|乳母,定是外戚派的。清流派不屑如此,因而古韵直就自己出马,去做小皇帝的西席。张青莲也肯定安插了人,我却不知道是哪个,而我唯一可以问的,就只有唯一知道我“失忆”的姚锦梓了。
我本没指望他知道,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告诉我了:“司礼太监王福桂与你交好。”
我觉得最近姚锦梓很不对劲,按理说我是杀父辱他的仇人,就算有三年之约,也不可能这么合作。
我虽然有自恋的倾向,也不至于没有自知之明到以为他喜欢上我了,那么,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孩子年纪虽不大,倒是不容易看透。
我下朝后进宫去,在养心殿后殿附近遇到一个小太监,便随口问他王公公在哪里。
“这会子在敬事房茶水监呢。”小太监尖着嗓子告诉我,看我的眼中充满好奇和惊艳。
这种眼光我最近遇到很多,不大喜欢。不知道张青莲从小受到大心里是什么感觉。其实男人长得太美,尤其是这种女性化的娇弱之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无论你文才怎样,武功如何,人家看到你,首先看到想到的,只是姿色而已。
我让他带我去,还没走到敬事房,就听到叱骂哭叫求饶的声音,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在数落:“……咱家不是跟你过不去,小郑子,伺候皇上主子那是脑袋悬在脖子上的营生,你长一回儿记性,就少死一次!……。你们还不拉他出去,二十棍一棍都不能少!”
一个童音都没消的孩子大哭着求饶。闹得不可开交。
我皱皱眉。走进去果然场面极乱,上首一个四品太监服色的四十许中年太监,皮肤白净,无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