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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已高挂在点缀着星光的穹空,万籁俱寂,悄然无声,人影自树上飞纵而下,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却是尉非!
他来锺府已有十五天,在前十天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下人,白天,他是个尽忠职守的下人,夜晚,他却换了个模样,变成了个偷儿。
然,他几乎是找遍了锺府上上下下任何一处,却不见一丝织谱的踪影,就连一本相像的本子也找不到,虽说几乎,但是还有两处他还未寻过,那就是锺灵的闺房及她工作时的绣房。
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锺府的佣人,是否曾听过织谱这两个字,或是曾见过,谁知,所有的人都摇头,即是在锺家待了许多年的福伯也不曾听闻,令他不禁怀疑,姚员外想要的织谱真有存在吗?抑或只是他胡诌的?
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在锺家小姐那儿,而且也只剩她那儿还未找过。
锺灵的闺房与编房均落在离主院较远的东南侧,且明显地与其他楼区隔开,而是自成一格,平日,她很少踏出这两个地方,下人间,就属嬷嬷与她最亲近,他只是个刚进门的下人,怎么有机会见上她一面!
在最初,对于锺灵的面貌都是从下人的口中听来的,是以,在脑中描绘的是一张跟他看过各式美女的容貌相差无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直到近日,福伯返乡,幸运地被温总管拔擢顶替福伯掌管帐册的工作,他也才有机会一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见着了面,才知道所有的描述全比不上心底乍见时的惊诧。
他虽不像白虎成天在女人堆中打滚,但也算见识过不少女人,但,他从未见过像锺灵这般特别的人!
温婉中带份英气,柔美中夹着刚强,鼻梁挺直,就像她一直挺着背脊,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眉目间依稀透着少见的英挺,举手投足间,不似女子纤弱无骨、摇曳生姿,却是别有一番风格,就连个子也比寻常女子还高上个几寸,他不需垂着头就能瞧见她的双眼。
不讳言,她的外貌着实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最挑起他兴味的是,在“观云楼”她那伶牙俐嘴的模样,教他差点忘了下人该有的身份而露了马脚。
头一回,有人竟能说得让他差点哑口无言;头一次,他对某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兴趣,想一窥面貌之下究竟是否真如外表所表现出来的一致。
不负他所望,在瞧见她生气的模样时,竟带给他无比的乐趣,而他也享受着两人争锋相对时的兴奋,期待再见到她因怒意而晶亮的眸子。
但,在前三日,也就是去编坊的那天,情况似乎开始变了。
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变了,可他知道,罪魁祸首却是锺灵!全是因为她,他才会变得如此怪异,在瞧见她那象牙白的莲足时,竟然心生遐念;在瞧见绣坊的小夥子对她露出爱慕的眼神时,内心衍生了一种近似于厌恶又像妒嫉的复杂情绪。
不!他可不会承认他在吃那小夥子的醋!他可不会承认这种丢人的事!
只是,让锺灵扰乱了他的理智,而几乎忘了任务这档事他倒愿意承认,或许他不该太过沉溺在与她的游戏当中,以免出了什么岔子,或是……
然而,他自问,说抽身就能马上离开吗?答案是……不确定吧!不知不觉中,他好似染上了一种瘾,恋上了与她相处时所带给他的不同感受。
逐着月光而去,尉非来到了锺灵的院子,一眼便知的绣房与闺房并排而立,外头的庭园只有一座亭子,里头也只摆了一张石桌,几张圆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没想到竟是如此简朴,他以为女孩子家爱拈花意草,或是爱戏水,会在庭院里种了花花草草,会辟了个人工湖,湖里还养上几株荷花,赏心悦目的,不是吗?
忽地,一抹光亮攫住了他的目光,尉非寻着光亮,轻手轻脚地走到亭子内,步上前,原来是一把悬挂在亭子梁柱的剑柄所反射出的亮光。
轻轻抽出,顿时闪耀的光芒自剑身上发出,是把好剑,而且还有在用,只是这儿只有锺灵一人居住,莫非这把剑是她在用?
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愈是了解她,愈发现更多的惊奇。千金小姐竟会使剑,他倒很想瞧瞧看会是怎生的模样?如凌波仙子般飘逸绝尘?抑或是如江湖侠女般英姿勃发?
拾阶而上,门扉是关上的,只是这窗棂却不小心开了个缝,尉非一钻而入,伸手不见五指,静立了半晌,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尉非开始打量这房间。
一整排的书柜,挂了几幅行书当做摆饰,书案上还有摊到一半的书本,文房四宝一样不缺,要不是他早知道这儿是锺灵的房间,他还真以为自己闯进一名男子的房间了。
往右走去,里头还有间内室,原来是将一间大房间隔成了书房和卧房,尉非熟练地将书柜上的书拿起来察看,又将下方的柜子抽出检查,连书柜上头也不放过,却连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脑子一闪,将行书翻过,察看有无机关,令他失望的什么也没有。他所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莫是她将织谱藏在身旁?
走进卧房,令人惊讶的是,床上并没有人!尉非快速地摸索了一遍,枕头下、床铺下,仍旧一无所获,那就只剩下编房了。
只是她人不在卧房,会跑到哪儿睡了?这答案在他推开未上锁,瞧见全身毫无防备地趴在桌上深睡的人影时自动揭晓。
看她编到一半的绣品,那猫只绣了一对圆滚滚的猫眼珠,手上还握着针线,就不怕睡梦中戳到自己吗?看着她,尉非忍不住莞尔。
沉睡中的她,有点像小孩子,看起来更加柔和,彷若受到蛊惑,尉非轻步走到她的身侧,细细端详起那面容,瞧见那形状漂亮的双唇半启着,右手下意识地探前,怕弄醒她地轻轻滑过,登时,一股骚动自体内蔓延。
他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扯了扯唇角,有些犹豫,更有太多的抗拒。
忽地,眼角瞄到她的左手心上一条条的伤痕,大小不一,有新的伤口,也有旧伤口留下的淡淡疤痕。
心思一转,许是刺绣时不小心留下的,只是,她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笨拙到不小心刺到自己的手?心底泛过一丝心疼、不舍,不知怎地,胸口泛滥了某种悸动,令他忍不住想将她紧抱在怀中!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吓到的尉非,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时,锺灵的身子动了一下,外衣顿时从背上悄然滑落,单薄衣衫让人禁不住担心,是否会着了凉?
弯身拾起外衣,跨出脚步,尉非正要帮她套上之际,黑眸视到了从衣衫露出的一小截象牙颈背,在月光穿透窗棂照射下来,发出了淡淡的温润光泽,彷若丝绸般的触感,诱魅人心。
自下腹传来的灼热感唤回了尉非已然迷乱的理智,然,体内的火却是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沸腾的血液似乎正在呐喊……呐喊着,他想要她?
几乎是狼狈的,尉非敏捷地将外衣覆在锺灵身上,将寻找织谱的任务抛在脑后,倏地转身,在月色中落荒而逃。
第五章
大红的帕子如此显眼,大大的摊在眼前,教人想不去注意都不行,锺灵头痛地死盯着那张帖子,真希望方才没让下人拿来,而是中途不小心掉落在别处,再也找不到该有多好!
该如何是好?要回绝吗?还是赴约?陷入沉思的她,并没有听见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就连人已站在她身后了,还是没能回过神。
“灵儿?你在看什么?”锺夫人好奇地问道。
“——娘?”倏然回神的锺灵慌乱地阉上帖子,一脸惊喜地转向锺夫人。“娘,怎么今儿个想到孩子这儿来了?身子好点了吗?”平日,都是她到娘那儿问安,娘因身子弱,走没几步就会觉得身子不适了。
“嗯,多亏刘师傅,娘最近身子比起从前是好太多了。”锺夫人笑吟吟地坐下来。“娘看今儿个天气不错,又想到好久没自个儿走来灵儿的房间瞧瞧了,想看看能不能自己走来,顺便瞧瞧你。”
“娘,还是要让佣人陪着,别太勉强了,娘的身子若要完全好,不是一两天就成的事,娘应该要好好休养才是。”
“娘会量力而为的,只不过太久没出来走走,何况刘师傅也鼓励娘多走动走动,以免骨头松了,想走也不行了。对了,方才你在看什么?专心到娘走到你身后了还没察觉!”
啊!才想含混过去,没想到娘又提起了。“没什么,只是个不重要的东西罢了。”锺灵言简意赅,意图敷衍了事。
“不重要?要是不重要,怎会让你看得出神?”一听就大有问题,锺夫人趁其不备,一把将那帖子抢在手中。
“娘!”没想到娘的手脚那么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娘就已经将那帖子翻开,读起里头的内容了。
“段王府的福晋邀你今晚的中秋夜过府赏月?这事你怎么没让娘知道,还想骗娘说什么不重要的事!”锺夫人蹙起两道柳眉,轻声斥责。
事情的起因还不是因为那天段天慈邀她去城门那儿瞧庆典,没想到没见着,还负伤回来,段王府的福晋知晓后,忙不迭地派人送礼陪不是,过了两天,又派人送帖子过来,说是要亲自当面跟她道歉,特地邀她到段王府一叙,共同赏月。
“本想这小王爷性子还不够稳重,竟让你跛着脚回来,娘原本对他的好印象顿时减了许多。不过,福晋这么有心,慎重其事地让人送帖子邀你过府聊聊,完全没有瞧不起咱们的意思,想是个气度宽宏的女子!”
“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应是不错,或许这小王爷磨练个几年,就能成为有担富的好王爷,娘这样想来,灵儿与小王爷倒不失为一对金童玉女呢。”锺夫人迳自说着。
“娘——!您在说什么呀?”闻言,锺灵简直是哭笑不得地瞪着锺夫人。
“娘这样想不对吗?那小王爷不是对你有意思吗?加上福晋不是很喜欢你?明眼人一瞧,也知道他们有意让灵儿你做段王府的少福晋,娘最希望你能嫁个如意郎君,这段王府不论哪方面都比咱们锺家还好,人家不嫌弃咱们已是偷笑了,何况人家还想让你当他们的媳妇儿,咱们应该好好把握机会!”
愈说愈离谱了,方才真该一把火烧了那张帖子的。瞧娘说得口沫横飞,让人怀疑这亲事她说了便算,完全不顾段王府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娘!说不定福晋并没有那种意思,您别想得这么好,再说,我对段天慈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呀!”就算有,她也万万不可能会“嫁”给他。
“感情之事可以慢慢培养的,娘和你爹还不是只见了一次面,就定了亲,我看这小王爷人品不错,肯定会好好待你的。”
“娘,对于段天慈,孩儿只拿他当弟弟看待,我们两人是绝对不可能!”锺灵一脸坚决地驳回,急欲打破锺夫人的幻想。
看出了锺灵不是玩笑的神情,锺夫人叹了口气。“总之,娘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灵儿好,既然你不喜欢小王爷,娘也不勉强你,只是福晋约你至段王府这事可不能混为一谈,人家礼数都已到了,要是不去,就太说不过去了。”
“嗯?”还在犹豫,因为她怕一去,又会让段天慈误会自己对他有意。
“你就去吧!中秋佳夜,娘和你爹正好可以两个人步上楼顶,一起赏月。”锺夫人一脸害羞样。
“原来娘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莫怪直叫孩儿去赴约,没了我在一旁碍眼,您和爹就可以单独相处,好不快乐!”锺灵打趣地笑道。
“呵呵呵,你知道就好。”锺夫人笑得如小女孩子般的可人。
从未见过娘笑得那般开怀,锺灵终是答应了。“是,孩儿会闪得远远的。”
“啊!糟了,你爹才差人来说,等会要拿东西给我瞧瞧,娘一时忘了,跑来你这儿。”锺夫人急忙地撩起裙摆,起身就要走了。
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锺夫人又转过头来。“灵儿,要是有心仪之人,可要让娘知道究竟是谁那么厉害,能打动了灵儿的心!”
“娘,您还不快去,爹一定等得心急如焚了。”勾着浅笑,催促锺夫人。
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愈行愈远,锺灵却是沉了脸,不知为何娘说到心仪之人时,脑海蓦地掠过一抹身影,而身影的主人不是尉非,却是谁!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北宋 晏殊 中秋月
嫦娥奔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