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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丰子俊的后面,关孤低沉的道:“便告诉他吧,他们是非我逼我出面不可了。”
丰子俊轻轻颔首道:“休要出言不逊,‘不屈刀’丰子俊便是我!”
突然一阵仰天狂笑,黄甲凶狠的道:“好家伙,丰子俊,果然是你,你旁边那个——隐在你马后的小子,可就是‘两世斧’南宫豪?”
丰子俊冷冷的道:“如何?”
黄甲火爆的道:“篷军里坐的是些什么人?”
眉梢子一挑,丰子俊道:“无可奉告。”
略略犹豫了一下,黄甲在纳罕一件事——怎么“绝斧绝刀”两个人还活着呢?他们应该早就被关孤杀掉了呀,而现在关孤呢?关孤又在何处?莫非是失了手、反被他们整掉了?可是,以关孤的那身惊鬼泣神的本领来说,事实上又不可能,但……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呢?
吼叱一声,他厉烈的道:“丰子俊,你篷车里的人可是舒家母女?”
丰子俊正想否认,他马后,关孤已缓缓策骑走出,他以那种惯有的冰冷语声代为答复了:“黄甲,你真聪明。”
一听到这六个字——由一种如此冷酷又寡绝的音调组合成的这六个字韵,黄甲不由骤然变色,双目倏睁,这语音,他是听得太熟悉,太长久,也太寒栗,多少年来,这个人的语声便代表了残忍,狠毒,勇悍,坚毅,以及权威,哪怕是化成风,融成气,黄甲只要闻及便能知道那是谁人!
剧烈的惊恐震骇下,黄甲的一双眼珠子都似要突出了眼眶,他呆呆的瞪视着自动朝前行近了一段路的关孤,迷惑又意外的夹着舌头道:“呃……是关大哥?”
停马,关孤冷然道:“不错。”
黄甲指着丰子俊与篷车,又看看关孤,纳闷又疑虑的道:“这……关大哥,这是怎么回子事哪?院主的交待,呃,关大哥,好像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关孤毫无表情,生硬的道:“你说说看,院主的交待该是什么样子的?”
黄甲吞了口唾液,呐呐的道:“关大哥,……院主的意思,呃,大哥你受命后的行动步骤和目标,大哥你一定十分明白,可是眼前这情形……这是怎么搞的呢?”
关孤冷森的道:“谁叫你们到这里来的?”
黄甲怔了怔忙道:“回大哥,我们也是来办一桩生意……”
关孤凛然的一笑道:“真的么?”
黄甲忙道:“千真万确,关大哥,我们怎敢骗你?”
关孤唇角一撇道:“既然也来此做生意,你们却隐伏在舒宅四周作甚?莫非做的是舒宅这一桩生意么?”
窒了一窒,黄甲有些失措的道:“这……这……巧合,是了,大哥,不过是巧合罢了……”
目光一寒,关孤尖锐的道:“巧合?便算是巧合,你们为什么不继续下去执行你们自己所负的任务,又一窝蜂似的来追赶这辆篷车?”
不待对方回答,他已冷漠的道:“黄甲,如果你们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首先是怔忡着,黄甲细细咀嚼回味关孤所说的每一句话,于是,突然间他大大的惊骇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到的答案——背叛!难道说,“悟生院”的梁柱人物,首席杀手,功高盖世的“果报神”会有这种行为?会不顾一切后果叛离“悟生院”?
冷汁涔涔,喘气粗浊,黄甲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巨眼,惶恐又疑惑的盯着关孤,他忐忑的道:“关大哥,便老实说与你听,我们是奉命来监视——不,来暗里协助大哥你接办的这桩买卖的,但——呃,想不到眼前却是这么个出乎意料的场面,大哥怎又会与对方这些‘货色’搞在一起?且与他们相偕出走?我们愚鲁,不明其中玄妙,斗胆请求大哥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回去后也好向院主交差!”
关孤阴森的笑了,道:“依你说,黄甲,这么表示个什么意义呢?”
黄甲更形惊恐,他呐呐的道:“我们不明白……”
关孤沉缓的道:“你们应该明白的,黄甲,还非要我说出口么?”
激灵灵的一哆嗦,黄甲脱口道:“背叛!”
关孤摇摇头道:“不,这叫‘弃暗投明’,或者叫‘改邪归正’,更明确点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需要分道扬镳了!”
震撼的,黄甲结结巴巴,神色紧张的道:“关大哥……这,这可不就是背叛、抗令、与脱逃么?大……哥,我奉劝你要……三思……你是我们当中的翘楚之材……就这么被牺牲掉了实在可惜……大哥……你在‘悟生院’里也是首要人物,比如柱石……大哥,你该明白,你所做的事情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关孤冷冷的道:“我十分了解,唯其我对‘悟生院’的内幕了解得太清楚了,所以,我求去之心也就特别急迫。”
艰涩又窒重的,黄甲道:“关大哥,院律如山,一视同仁,谁也轻犯不得,大哥,你还请再加斟酌,以免懊悔不及!”
关孤平静的一笑道:“黄甲,我不离开‘悟生院’才更会懊悔不及,才永远无法安宁下来,所谓‘物以类聚’,恐怕我和你们非属同类,所以便无法同流合污,我素来不避血腥,不忌杀戮,但却须用在惩邪除奸,锄恶灭霸上面,我可以不眨眼的杀人,唯求杀得心安理得,杀得不槐天良;可是,这一点和你们大不相容,在利益之下,你们是什么全能干的,仁义道德,伦常公理你们都不屑一顾,这和我的本性违背,我无能忍受,现在,只好各奔前程!”
黄甲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苦劝道:“关大哥,只要大哥你打消此念,助我们除掉‘绝斧绝刀’及篷车里的舒家母女,我们保证回去不泄漏此事丝毫,更为大哥在院主跟前推赞美言……”
关孤一笑道:“不必了,我意已决,稳如山岳不摇!”
黄甲吸了口冷气,猛一咬牙:“你真个执迷不悟?”
关孤淡淡的道:“你该多用点脑筋,黄甲,不要一味钻牛角尖!”
黄甲惊疑的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关孤冷然道:“很简单,你们若欲阻我,则必死无疑,你们应该明白,以我的武功修为,你们哪一个是敌手?”
微微昂头,他又道:“我本欲将你们个个斩绝——现在仍有此心,但我忽然改变了一点主意,这也算多年来的相处情份使然吧,只要你们立即离去,我可以考虑不令你们尸横六具,全部归天!”
心头大大的一震,黄甲自是知道对方此言决非虚夸,“果报神”的功力之高,技艺之强,乃是他们所深知、亲见、更无比忌惮的,如若真个白刃相对,他们吃亏的可能性几乎将是定然,但是,此等情况之下他们却怎可畏缩退走?假设说就此眼睁睁的任由关孤等人离去,目前的一场劫运虽能避过,回去之后,那苛厉的规矩却更加不好消受啊……。
一时急怒交加,惶躁无已,黄甲失了主意,侧首低促向身旁的“千里飘风”陈其栋问道:“老陈,他妈的皮,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陈其栋瘦削的脸膛上是一片阴沉,他木然道:“黄大哥,临行之前,院主不是曾经交了他的‘金月令’给你么?何不拿出来镇压一下试试?”
黄甲猛拍后脑勺,忙道:“妈的皮,我竟忘了这宝贝,真是急糊涂了!”
说着,他伸手入怀,口中同时大叫:“关孤听令——”
待黄甲手缩回来,也已多出一只三寸长,一寸许宽,形作弯月状的物件,这件东西是纯金铸造,黄灿生光,上面嵌合著六粒亮闪闪的明珠绕着明珠,周围更雕镂着精细的云图龙纹,看上去十分珍罕名贵,这件玩意即是“悟生院”魁首“弦月干仞”禹伟行的权威信物“金月令”!
黄甲高高举起“金月令”面朝关孤,接着他又将“金月令”翻转过来,在“金月令”的另一面,竟是用无数粒细小的钻石镶嵌成的四个篆体小字——“如我亲临”!
以“如我亲临”这一面的四个字对着关孤,黄甲呼吸急促色厉内在,声震四野的大叫:“院主权威在此,信物为证,关孤,我命你马上除掉‘绝斧绝刀’及舒家母女,然后跟随我们回院听议!”
双目的光芒冷澈寒凛,关孤定定凝视着黄甲手上高举的“金月令”片刻,他的面庞上幻映着一种奇异的表情,悠远而迷惘,酷厉又寡绝,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声一叹,缓缓的道:“收掉它。”
黄甲大喜道:“你听命了?”
这时,丰子俊徒然惊悚,篷车旁的南宫豪也屏息如寂,全神戒备,他们都在心中提高了警觉——
关孤闭闭眼,道:“黄甲,‘金月令’对我已经发生不了什么作用了,因为我已鄙弃了它,就如同我鄙弃了‘悟生院’与你们每一个人,包括禹伟行在内!”
顿时,丰子俊与南宫豪如释重负,暗里均长长吁了口气……
顿时,黄甲及他的手下们面色骤变,惊怒莫名,全部在一刹间愣窒住了!
渡心指第二十二章 剑、血、力维义
第二十二章 剑、血、力维义
双方人马对峙,瞬息后——
黄甲双目充血,颊肉紧抽,他怨吼道:“关孤,你他妈的皮真个要反!”
关孤稳坐鞍上冷冷的道:“仅是与你们‘分道扬镳,而已!”
黄甲猛一挥手,叱道:“弟兄们,下马!”
于是,马上六名“悟生院”的杀手立即抛镫落地,迅速占据了各个不同的有利出手位置!
摇摇头,关孤带着些儿悲悯的口气看着他们道:“伙伴们,你们不觉得玩这一套把戏是太幼稚了么?在这一行中,我可是顶尖的行家,你们何不再考量考量?”
气冲牛斗,愤怒膺胸,黄甲咆哮:“大胆无耻的叛逆之徒,你给我滚下来受死!”
关孤静静的道:“你们都知道我一向的习惯,我自来予人最后反悔的机会,现在,你们各位也是这样了!”
黄甲咬牙切齿的暴吼道:“放你的狗臭屁,姓关的,要反悔的是你这个叛徒,不是我们!”
毫无笑意的一笑,关孤徐徐翻身下马,反手拍鞍,马儿便独自缓奔一旁,此刻,丰子俊也飘然落地,上前低呼:“关兄,这一阵便由在下挡他一挡吧——”
车旁,南宫豪也叫道:“你来护车,关兄,这群畜生由我哥俩收拾!”
关孤摇摇头,道:“不劳二位,我自己来——我和‘悟生院’的这笔滥帐,也只有我自己才能结算清楚!”
丰子俊迟疑的道:“关兄,大才何须小用?”
关孤没有回头道:“请丰兄退下!”
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丰子俊只有退到一边,但是,他却全神贯注在这场面即将展开的争斗局面上。
卓立如山,丝毫不动,关孤微微掀起黑绸大氅的一角,他平静的又安详,但却杀气盈溢的道:“黄甲你们上吧!”
手握,‘骷髅串”,黄甲不觉紧张万分,心头狂跳,他手上的冷汗也已粘湿,连全身的汗毛都已竖立起来了,他知道他面对的敌人是谁,更清楚他胜负的比例若干,突然间,他不禁有些悲哀起来,因为他已深切感觉到这将是一场多么没有希望,多么不公平的拼斗啊……
在黄甲身边,“千里飘风”陈其栋低悄又忧虑的道:“真干么,黄大哥!”
狠狠瞪了陈其栋一眼,黄甲沙着嗓子吼:“你含糊了?”
陈其栋脸上一白,干涩的道:“不是这个问题,黄大哥,你非常清楚姓关的功夫高到什么地步,我是担心——徒劳无功……”
黄甲坚持道:“我们奉了院主谕令就是前来监视于他,防范他有这一手的,如今他果然反了,陈其栋,我们便只好拿下他,要不,我们算是干什么来的?!”
阴沉的叹口气,陈其栋不再多说了。
对面——
关孤渊停岳峙,沉稳平静,他徐缓的道:“你们商量好了,苦海无边,回头不晚!”
黄甲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这话原该我们对你说!”
神色倏寒——寒如冻冰,关孤的语声也一下子变得那么冷硬了:“很好,现在——请。”
形容是狰狞又凶悍的,但是,流露在黄甲脸孔上的这抹狰狞与凶悍却又掩隐不住发自他内心的惊恐及颤栗,当然,他是不会撒手逃避的,他只有硬拚,可是,这硬拼之下后果的惨厉将形成一种什么样的局面,他却老早即已料及,如今,这一半绝望;一半惊栗的阴影便正牢牢的笼罩在他心上了。
关孤冷漠的道:“你们还有什么可等待的么?”
黄甲突然狂暴的道:“姓关的,多年相处,你竟连一点情份也不留?”
关孤深沉的道:“你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