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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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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是爹的护卫,该随侍在侧。”
  “你现在不睡,明天也会睡,你想偷懒明日的武课?”
  “没,小堇不敢……”她懊恼自己太小,无法日夜保护爷。“小堇去睡就是。爹可别乱跑,有事就大声叫,我立刻来。”
  他含笑点头,目送她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再回头注视谭碔砆苍白的睡容。
  她的眼珠微动了下。他的笑化为诡异,在床沿坐下,双手撑至她二侧,脸庞逼近她的,低声轻斥:“你再睡就不象话了,我怎会相信一个试图再使诈的家人呢?贤弟?”
  气息喷到她的脸,谭碔砆连忙张开眼,见到他近在眼前的脸,虚弱笑道:“大哥,我能再见你,真是……修了不少福分呀。”
  “你以为你一张眼,见的是牛头马面?”他轻柔说道。
  她的脸不惧,眼不移,唇是白的,却露出笑颜道:
  “大哥视我为弟,表示当我是自己人看待了?那真好,以后小弟有靠山,谁敢欺负我?”好险好险,这回真是死里逃生。
  “你这苦肉计用得真好呀。”他忽然说道。
  “大哥心如铁石,小小苦肉计怎能动摇大哥?再者,这不是苦肉计,是小弟的真心诚意。小弟也是有格调的人,要当家人,我看不顺眼的还不要呢!”
  他注视着她半晌,轻哼一声,离开床沿。
  她暗暗低喘了几口气,拭去额上细汗。
  “你的性子真今人讨厌。”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唉,能看透人心的总教人讨厌,所以小弟一向懒得用脑子,唯有大哥,让我绞尽脑汁。”
  “哦?你老说你能看透我,那么,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他走到桌前,微笑望她。
  她试图翻坐起来好几次,才狼狈地爬坐起来。棉被之下是未脱的官服,束起的长发被放下,凌乱地披在肩上。
  她略迟疑一下。心想,不知在他眼里,会不会女态毕露?随即暂拋此念,硬着头皮笑说:
  “大哥在想……世上只有死人不说话,你有把柄在我手里,难保将来不会私传出来,所以你也要想我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今才如被人看透的心情并不好受。聂沧溟微笑,望着她稚气未脱的模样,虽说宜男宜女貌,但确实太偏女相。
  “我在等。”等她自己揭露她的女儿身,以表诚心。
  “我……”谭碔砆沉吟了会。
  “我要的是真心,不是要你编织下的谎言,谭碔砆。”
  双眸一抹黯色,飘忽不定地注视他,她轻声答道:
  “如果我说……我这功名是假的,你信不信?”
  他信。科举之下重重关卡,除非买通官员,否则不论她是半途顶位或者是女儿身,皆无法应试。
  “大哥必定料到我买通官员。是的,我原名谭碔砆,假造三代姓名及谭璇玉之名,一路往上应试,重金买通官员为我假造数据。”见他面露怀疑,她笑道:“你一定在想,既然官员能买通,必是贪财之辈,皇榜上我乃探花,为何这几日未见他们来勒索?大哥,我曾说过我的运好得出奇,听说我上举人之时,那些贪官们,一人心狭症而死,数人食物中毒,这会全死无对证了。我是不知有没有可能旁人也靠他们假造出了问题,而前去杀人灭口,但如今我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这算不算我的真心?”
  这样就想要得到他的信任?他非要逼问出她的女儿身不可。“你既有才华中探花,为何要以谭璇玉之名来应试?”
  “因为谭碔砆本无心应试,用璇玉之名是为圆他人梦。”
  “是无心或者不能?”他上前一步。
  她一怔,正要答话,外头有轻微敲门声。
  “我是元泽。”未经同意,段元泽已推开房门。“沧溟兄,我已让人循线追下去,明日一早要出城之人必会经过盘查……”嗅到不对劲的味道,抬起眼这才注视床上的人已起来。
  他的嘴微张,目光环视房内,确定无人之后,跳过聂沧溟再望向床上的人儿。
  “敢情这位就是……探花谭碔砆?”
  “下官正是谭碔砆。”她微微一笑道。
  “哦……哦……谭……在下左军右都督段元泽,请多指教指教。”他咧开嘴,傻笑道。
  谭碔砆抬举双臂,向他拱礼。
  好……好秀气的男孩!段元泽暗暗咋舌。谭碔砆的脸色苍白,身子在官袍下极为瘦弱,现下这孩子稚气未脱,将来在朝中……怕是许多断袖人的最爱。他的眼角悄悄瞥向聂沧溟。
  “你下午不是见过她吗?”聂沧溟明白他的眼神,微斥道。
  “我下午只见你抱起他,他长什么样,我可没看清楚呀。”他反驳,随即正色说道:“我已将邵元节送往章大人府邸,明日一早章大人邀咱们一块进宫。”
  “那有什么问题。”
  见他又微笑,段元泽一肚子火,冲口道:“是没有问题!最好这个邵元节真懂长生之道,让君王长命百岁,大明永生不息!”忿恨一掌击向桌面,眼尾猛然瞧见谭碔砆蹙起眉头,想起这孩子是文人,临时将手劲转个方向,打到柱子上头。圆柱上多了掌印,他低声恼道:“吓着你了,碔砆。”
  “是呀,我的肚皮吓坏了。”她面不改色说道。
  “肚皮?”
  “我饿了,好饿好饿。”她坦白说道。可怜兮兮地望向聂沧溟。“大哥,我盘缠用尽,月俸也还没拿到,既然你我是兄弟,就该不分彼此,从此以后小弟是否不必付租、不必付点心钱,就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兄弟?你们义结金兰?”怒火半降的段元泽吃惊问道。
  “你受伤了,那关沧溟兄什么事——啊,啊……”眼尖瞧见聂沧溟的腕上也绑着绷带。段元泽的嘴大张,久久无法言语。
  如果说,他是小道消息集散地,所网罗的消息可以写成一本书,那么无疑的,今天他所见所闻会成为那本书里最大条的震撼消息。
  据他所知,聂沧溟虽然脾气极好,却从不跟朝廷大臣结拜。即使是他自己,也是处于自己赖上去的“好朋友”,更别提义结金兰啊……他瞄瞄谭碔砆清雅秀丽的容貌,忽而道:
  “该不会……是碔砆受了伤,沧溟兄你舍不得,所以……”
  “胡说些什么!”聂沧溟轻笑斥道,不以为意。“你有你的正经事要做,如果抓不到那些为非作歹的京师大盗,罪一降下来,你我受不起。”
  段元泽哼了一声,看向谭碔砆怔然的表情,说道:“幸亏你没事,那些京师大盗也真够残忍,竟然错伤无辜的你。要不是沧溟兄及时救你,岂不多了一条冤魂?”
  将他们对话拼凑一二,可以揣测出聂沧溟对外的说辞。原来,他连段元泽也不信任,这样的男人会留下她的命,实是意料之外。
  这可不好,得想个法子得到他的信任才行,不然哪天怎么偷偷被他害死都不知情……
  “碔砆,你怎么啦?”聂沧溟对上她的眼眸,似在探索她会如何响应。
  她连眼也不眨地笑说道:“大哥,我真是吓怕了,幸好有你来救,既然连我的命都救了,不妨连我的肚皮也一块救吧。只要供我吃喝,我这辈子绝对不离心。”
  他亦微笑。“你的要求真小。”要求愈小的人,愈不易掌控。
  “那是大哥不知我多挑食,能养得起我的人不多。”
  所以她找上了他?他的眼神如此询问。
  她笑颜漾深,随即苦笑摀肚,拱起身来。
  “我好饿……”从下午饿到现在,历经死关一回,更耗体力。
  “饿?好好,我马上差人去煮。”段元泽最见不得的就是细瘦的孩子挨饿。
  “我不吃无料阳春面,不吃无味白馒头,冷食我不要,饭无菜不吃,多谢了,段爵爷。”她叫道。
  段元泽错愕了下,脱口道:“你真挑,若是只有一碗白饭,一碗白面,那你岂不饿死?”
  她的笑纹明露,叹说道:“那就让我饿死吧。谁教爹娘生了我这样的身体,你瞧,我的弱点多好抓,只要饿上我几顿,我自动见阎王。”
  她的眼投向聂沧溟,彷佛在说,她已将所有弱点曝光在他眼下,请他尽管安心。
  他仍在笑。笑纹都出来了,仍不愿给她个肯定答复。





  第四章
  “这儿有你说话的分吗?”章大人恼斥道。眼角瞥到邵道人绕着聂沧溟缓缓走着,目露打量。
  “我们可曾见过?”邵元节忽然问道。
  聂沧溟微笑,双目柔和。“我老家南京,后而北上,不曾去过道人故乡,与道人应是未曾相识。”
  “那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见过你?”
  “天下貌似之人,并非没有。”他不徐不缓地说道。
  邵元节玻鹧郏ㄗ⑼潘难劬Α!安唬也皇撬迪嗝玻悄愕难劬ΑW蛲恚抑患蕉尉粢毂淳热耍趺疵患侥悖俊
  “他领兵救人,我领兵追人,可惜没有追到。”他叹道。
  “我听说,聂爵爷身手极好,没有逮到京师大盗,是因救了新科探花?”
  “正是。新科探花路经那里,遭贼人挟持,我为救她,不及擒盗。”
  “是这样吗?”邵元节转向章大人问道:“可否请谭大人出来?”
  聂沧溟与段元泽的眼神彼此交会,后者显得困惑;聂凔溟则暗暗吃惊,微恼自己昨晚没杀了谭碔砆,今日大患是自己害的,恕不得人。
  有仆引谭碔砆出来,她笑脸迎人地向章大人拱礼。
  “大人,您府厨子的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让下官差点离不开桌,就此赖上了这儿呢……啊,二位爵爷也在此?”
  聂沧溟向她笑道:
  “谭大人不在府里养伤,身子好些了吗?”身侧五爪成拳,青筋暴于袖内手臂,恨极自己的愚蠢。
  “还有点不太舒服。”她虚伪笑道:“幸而章大人邀我过府品尝美味手艺。您知道的,我贪吃又挑嘴,在聂府里连吃点心都要钱,不免让人气恼。”
  “不必气恼,不必气恼,你若爱吃,时时刻刻都欢迎。”章大人笑玻Я搜邸5比赵诘钍岳铮对兜孛挥星魄逄反I砆的脸,只觉这探花胆子好小,今天细看之下,才发现相貌奇佳,让他心痒难耐。
  他是养过娈童,谭碔砆虽是少年,但如果不是官,真想将他占为己有。
  “多谢章大人。”她笑得淘气,眼角瞥到聂沧溟平静的脸色。“下官的弱点啊,就是十分贪嘴,哪里有美食,我就往哪儿跑。”
  聂沧溟的牙关咬紧,已渗出薄血来。现在才知要保持一贯笑容有多难。
  “谭大人,你昨晚……怎会遇上京师大盗?”邵元节插嘴问道。目光又落在聂沧溟熟悉的双目上。
  谭碔砆缩了缩肩,笑容收敛。“说起昨晚……真是吓坏下官。我生了病,聂爵爷好心送我回府,半途遇见恶贼,将我掳去,幸而后来爵爷追上救人,否则下官小命休矣。”
  “那恶贼你可有瞧清?”
  “恶贼蒙面,瞧不清楚。”
  “那么身形呢?”
  “身形与聂爵爷极为相似,若不是他俩有对上几招,我还真以为是同一人呢!”她老实说道。
  “哦?”邵元节与章大人对看一眼,后者似乎在说他太过多虑了。“那么你的伤……”
  “是匕首伤的。”一思及伤,她脸露惧意,解开绷带。伤口是新鲜的,刚涂上药,随时又会渗出血来。她将手腕举起来,叹道:“聂爵爷也有一伤,正是恶贼欲伤我之时,爵爷护我所受的伤……”语毕,眼泪滚在眼眶里。
  “你……你不要哭……”章大人忍不住脱口,见不得这样的文弱少年泪汪汪。
  “呜……大人莫要取笑我,我一想起昨晚差点魂断京师,就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幸而有聂爵爷相救,不然现下我不是只受了点伤就了事……”袖尾连连擦拭眼角掉出来的泪珠。
  一个少年当着众人之面哭,是有点孬;但一个少年哭得好看,则让人心痛。
  章大人心痛了,连忙说道:“好了好了,这些浑事就别再提了。你快回去养伤吧,别要伤口又裂了,擒贼之事就交给五府去办。聂爵爷,你先护谭碔砆回去休息吧。”
  邵元节似要再言,却遭章大人阻拦。谭碔砆吸了吸鼻子,拱礼退出,眼角上扬,瞧见聂沧溟一脸平静地领命。
  她暗自微笑,他没有流露情绪,但并不表示她猜不到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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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章府,她坐上轿子。段元泽随轿子走一段顺路,便与聂沧溟低声说道:
  “章大人……不会是看中了碔砆吧?”
  “就算看中,她也自有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你瞧他方才光提到昨晚发生之事,便吓得魂不附体。他太年轻,怎能应付姓章的那个老色魔?”他忧心道。
  “我也吓得魂不附体。”聂沧溟喃喃道。
  “什么?”行至街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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