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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跟一个女警阿姨住,然后又被送到中途之家,一直到爸爸出狱,他把我接走。我半工半读念夜校,他打零工,还是一样喝酒赌博揍人,那半年……真是可怕……”
魏家菱听了心疼,她真不敢想象她小小的年纪已吃了这么多苦。
“后来呢?”
小猫头俯了下去,魏家菱看见有水珠滴落在桌面上。
“姐姐,我不想说了……”
那一定是很可怕、很伤人的记忆,她才十七岁,不该承受这样的苦……魏家菱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笑了。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也不要想了。”
苗馨抬起头,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是难以形容的美丽。
“姐姐,你当我的姐姐好不好?我没有姐姐……好想要一个姐姐……”
她真正让人难以拒绝!魏家菱难得地保持笑容,托起腮来看她。
“好啊!那就把早餐全吃光光。”
苗馨破涕为笑,一点头,又快乐地吃起来。
不可思议!魏家菱笑望着她可爱的吃相。这么甜美的孩子,怎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或许是她太幸福了,这世上有太多不平等的悲剧,她一向不屑搭理。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点自私,她只是认为自己的命运是该自己负责,但小猫却不同。
她没有选择权,也没有抗拒与自立的能力;逃家,大概是她唯一能挣扎的路径,只是,她从没想过她孤单一人在台北,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吗?
“你本来住哪里?”
“高雄……”
“我老家也在高雄,下次回去带你去玩。”
苗馨却惊慌地摇头。
“不!我好不容易上来台北,我不要回高雄了……”
有这么严重吗?魏家菱睨她一眼,也不勉强。心里明白,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女生,独自在台北,以她魏家菱的侠义心肠,是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吃饱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只是不小心昏倒而已……”苗馨苦着小脸哀求。
“可以,但是还是要刮痧。我待会要到经纪公司一趟,叫我经纪人帮你刮,她刮痧的功力一流。”
“姐姐,好痛哪。”
“哈!我怎么会痛?”
“是我很痛啊。”
“要认我当姐姐就得听我的!”
“姐姐……”???
“哇!啊!哇……”苗馨的惨叫一点也引不起魏家菱的同情。
她倚坐在化妆台上,一手拿烟,一手翻阅着最新的服装杂志,里面登了她大幅的走秀照片。她不屑地往下翻,吸了一口烟,想到至今那个摄影师还对她死缠烂打,都快把她烦死了。
“好痛啊!轻一点!”苗馨痛得眼泪直流。
魏家菱的经纪人阿娇,像个力大无穷的女相扑选手,是精明干练、能力十足的女强人。她看见一向独来独往的魏家菱带了个漂亮的小女生到公司,以为挖到宝了,没想到魏家菱居然只是叫她帮小女生刮痧。不过,她还是锲而不舍地说:
“家菱,小猫很可爱,很适合上镜头呢。”
“少来,她不适合!”
“怎么会?你瞧瞧她的皮肤,哎呀,年轻真好!”阿娇忍不住往苗馨的裸背偷捏一把,苗馨又痛得大叫。
“喂!她还未成年,你别想染指!”魏家菱警告她,顺手弹掉烟灰。
染指?苗馨眨了眨泪湿的大眼睛。她们的对话令她感到慌张。
阿娇爽朗地大笑。
“如果她是你的人,我绝对不敢动歪脑袋。我还不想被小梅分尸呢!”
“去!”魏家菱啐了声:“谁跟你们同一挂的。小梅那种脾气,也只有你受得了。”
“你这种脾气也只有我受得了啊。唉!谁教我天生命苦,专门伺候母老虎呢?”
魏家菱懒得跟她抬杠,捻熄烟蒂回道:“好了没?再刮下去她小命都没了。”
“行了!对了,下午要试镜,你别忘了。”
“没忘,嗦。”
“拜托你,有气质一点行不行?”阿娇苦笑了声。
“经纪人是个男人婆,叫我这个小model 怎么有气质呢?”魏家菱反损她一句,帮苗馨穿好衣服就离开。
阿娇笑嘻嘻的,心想道:家菱啊家菱,我可没见你对一个初相识的人这么好过呢!???
一走出大楼,魏家菱就发现苗馨正用一种她惯有的迷糊、天真的表情盯着她看。
“有问题就问,有话就直说。”她向来如此。
“姐姐,你跟阿娇姐……说话好奇怪。”
“阿娇,呵!她是T 啊!”
“T ?”小女孩显然不懂。
“T 就是女同志当老公的啦。小梅是她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model。”
“啊——”苗馨睁大了眼。
对于感情,她还是太懵懂。原来,同性真的可以爱上同性……
“那……姐姐……你是吗?”她问得生怯。
“我?”魏家菱仰头大笑。“对呀!我怎么没想过干脆当同性恋算了?免得一堆苍蝇老赶不走。”
这么说……她不是喽,听她的语气……
“姐姐也不喜欢男人啊?”
“男人!”她重重哼了声。哪个男人不是见她漂亮就追,发现她的“暴行”就逃的?她才不缺男人呢!她向来独来独往,自由得像只高傲不羁的飞鸟,对于爱情,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她不否认,男人的确狠狠伤了她的心。
“你太小了,不需要去想这种事。”
是吗?苗馨垂下头。她的身体……却已经是个女人了啊!感受到魏家菱明显的不悦,她不知道男人的话题会令她生气;不解像她这样的美女,怎会有人不爱呢?
当然!她魏家菱曾是个专情的好女人,天真地想与初恋情人厮守到老,谁知道谁知道……她忽地瞪大了眼睛。谁知道那只该死的猪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苗馨吓了一跳,看见她的车前伫立一名高大的男人。男人气质出众、相貌非凡,可看姐姐的表情,却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魏家菱大步向前,劈头就吼:“你来干什么?”
“我回国了,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
男人眼中有万缕柔情,魏家菱眼中却只有怒火。
“回国?不回家亲亲你的娇妻,跑来见我干嘛?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家菱……”
“滚开!”魏家菱毫不留情。“小猫,上车,”
苗馨赶紧上车,还同情地看了神情受伤的男人一眼。她心里满是好奇,姐姐的大人世界……似乎很复杂……
“家菱。”他按住她的车门。
“潘晋文!我想我说得很明白了,你的脑袋不是浆糊,应该听得懂吧?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碰”地一声关上车门,火速离去。
苗馨回过头看着那名叫做潘晋文的男人,已经看不见他的脸了,但她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伤心。
“姐姐……”她别过头看着一脸怒气的她。
魏家菱掏出一根烟,降下车窗,又忙着找打火机。
苗馨帮她拿了打火机,凑上前为她点燃。其实她很怕烟味,会让她想起烟酒不离手的父亲,但魏家菱的烟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不刺鼻,反之有一股沁凉的香气。
姐姐的味道……她都好喜欢……
“他是我的前任男友!”魏家菱主动开了口。
苗馨吓了一跳!那么帅的男人,的确配得过姐姐。
“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家伙脚踏两条船,两年耶,我像个呆瓜一样跟了他两年,结果咧?他妈的混蛋!原来他骗了我两年,其实他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六岁了。”她恨得牙痒痒,重重吸了一口烟,撇头往外一喷又道:“本小姐向来光明磊落,不干破坏人家家庭的鸟事!一提分手,他还以哀兵姿态哀求,说什么愿意跟他老婆离婚,哼!狗屎一堆!也不知他老婆是怎么知道的,突然有一天就带着小孩来找我,哭哭啼啼地要我把老公还给她,不要让小孩这么小就没爸爸。靠!我哪知道他是已婚的男人,我还没笨到去自惹麻烦,结果还是当了两年的白痴。男人都是烂货!”
数落完了,她把烟蒂丢出去,还差点砸在一个机车骑士脚上,对方瞪大了眼,就要开骂,一见是个美女,还听见她粗话连篇,当下忘了要开口。
苗馨听得一愣愣的!她不懂、也不知道,爱情到底有什么力量,连姐姐这般豪气潇洒的人都会被俘掳?她的确不明白,也不了解魏家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知道,她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漂亮姐姐,她知道她亮丽的外表下有颗慈悲善良的心,她知道她绝不是狠心无情的人。
她会这么恨男人,表示她曾经用心爱过。
虽然她只是个小女孩,虽然她不懂什么叫爱情,虽然她不明白什么样的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但她知道,她喜欢姐姐,喜欢她所有的样子。尽管,这只是她们初识的第一天,然而,她身上散发如烈阳般的光亮,确确实实地让她从黑暗的成长世界中看见了温暖……
第二章
入夜的台北城,将白日的暑气深深地给沉淀下去,透着一丝凉意。魏家菱送苗馨到她晚上打工的宠物店后就离开。
人如其名,她还真的喜欢猫呢。魏家菱觉得好笑。她一路驶向郊区,来到一处高级住宅区,停好车很直接进入大楼。
简琴,魏家菱都叫她老师。
简琴是国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曾是魏家菱的教授,两年前当魏家菱一头栽入爱河时,她远赴巴黎进修;她回国时,正是魏家菱伤透心、也成了知名模特儿之时。
简琴自巴黎引进了最前卫的高级服饰品牌,加上她的人脉,在国内自创品牌,自行创作设计,在国内服饰界占有一席之地。她可以是说魏家菱的目标,魏家菱常自我期许有朝一日她也要像老师一样成为一名顶尖的设计师,进军国际。
“老师。”魏家菱是唯一拥有她家钥匙的人。这名极度重视隐私的名设计师,向来对魏家菱疼爱不已。
四十岁的女人,简琴保养得像个贵妇,她温柔婉约、风情万种,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但她始终不婚,连魏家菱都探不得原因。
“你来了,我正好煮了咖啡。”简琴走向靠窗的特制吧台,她煮咖啡的功力一流,魏家菱的胃就是被她宠坏的。
“一样,Latte。”魏家菱跳上高脚椅。她的神情很兴奋,几乎带着得意的光采。她从包包里拿出文件夹,摊在吧台上。
“老师,我画了几张画,你帮我看看。”
简琴笑了。弥漫着咖啡香的大厅漾着满室晕黄,搭着落地窗外浩瀚的夜色,此时的气氛十分撩人。
“可以让你拿得出来的作品,一定是你自己相当满意的设计。”
“老师没点头,再好的设计都是垃圾。”
“家菱,你很有天分。”简琴递了一杯香浓的咖啡给她,用她专用的杯子。
浑然天成的渐层红色咖啡杯,像一团燃烧的烈火,非常适合魏家菱,很干脆的红色,很热情、率真。那是简琴在巴黎为她买回来的。
“是啊!可是念书的时候,你是唯一不会当我的教授。”魏家菱噘了噘嘴。
简琴和蔼地笑着,她总是有本事让她发笑。看着她的设计图,家菱的确是有天分,她的设计跟她的个性一样,大胆又惹火,一眼就可以看穿。
简琴的神情温柔,眼神却有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火花。
“家菱,你会成功的。”
“我想听实话。”魏家菱啜了一口咖啡,果然够味。
简琴一笑。
“但国内的服装界恐怕还不能接受。你看这张,你打算用什么材质做?”
“纸。”
“很好,但不实穿;如果你改用纱,又不够粗犷,整个感觉都没了。另外这张,如果在腰部加上金链,是不是更有质感?”
魏家菱重新看一次,老师果然是一针见血,她整个人都泄了气。
“设计嘛,本来就应该很自由啊。”
“没错,可是你的设计太危险。”
危险?魏家菱迷糊了。
“设计这种东西和创作是一样的,家菱,你的东西太强烈、太直接地表达出你的想法了。”
“那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但少了想象空间。”
“想象空间?”
“对,想象空间。”简琴深沉的美眸有难以言喻的暗潮汹涌,魏家菱陷入困惑。“家菱,别让人一眼就看透你。”
魏家菱皱了皱眉,她只是想表达她的创意而已,她不了解为什么老师却要她把自己隐藏起来?一直以来,简琴与她亦师亦友,像妈妈又像姐姐,她尊敬她、崇拜她,不全然是因为她的才华洋溢,还有她女人味十足的韵味,而这些,魏家菱自知自己都没有。在她面前她简直就像个粗俗的野女孩。
同时,魏家美希望她快乐。她并不了解老师,简琴一向都扮演听者的角色,魏家菱话多,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