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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来,一直以父子相称,稳居僻怀……
心念未已,只听“毒龙手张霖”悲呼一声:“师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师命!”
“卟!”的一声血光进现。
“毒龙手张霖”已自碎天灵。
韩尚志木然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泪,也没有声,仿佛一切都已离他而远去,他自己也不再属于自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阴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之中,虚无、飘渺。
张师叔自绝了,说是全师命,为什么?
不许道身世!
不许收埋骸骨!
不许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百古未有的惨案呀!
夜尽了!
天明了!
一抹阳光,从窗棂照进厅堂,照在新尸和旧骨上,韩尚志从极度痛苦的情态中苏醒过来,惨酷的现实,又啃啮着他的心灵。
突然——他看到厅壁上有一个红色的暗影,似绘着什么标记,当下用手一拂拭,登时为之一窒,壁上绘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这“血骷髅”代表着什么?”
是仇家的标记!还是父亲生前绘上去的?他无法了解。
“我要报仇!”
“我要查明真相!”
他歇斯底里的狂喊着冲出庄门。
他像游魂似的踯躅在道上。
他做梦也估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惨死的全家,在记忆中,连父母的影子都没有,张师叔舍子救了自己,十五年扶养,这恩德,永远也无法报了。
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张师叔说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妇人,她竟然连亲生子都不承认,置血仇于不顾,去改嫁他人。
他的心一阵剧痛;他感觉到灵魂蒙羞,因为有这个母亲。
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恨、仇、怨、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满了他的心灵。
俊美的面上,涂抹了一层阴冷之色,使人望而生畏。
眼中,尽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灵般的走着!走着!
突然——一声娇斥,响在耳边:
“喂,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吗?”
韩尚志如梦方醒般的抬头一看,两个丫环装束,花枝般的少女,站在身前路中,后面四个壮汉抬着一乘小轿。
两个少女在韩尚志一抬头之间,齐齐一怔,接着掩口而笑,四只水汪汪的妙目,直在他身上溜转。
韩尚志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转身朝路的旁侧走去。
“回来!”声带着磁性的娇喝,传来轿中。
韩尚志连头也不回,迳自走去。
香风过处,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横拦身前。
韩尚志不期然的停了脚步,抬头一看,一个美赛天仙的红衣少妇,拦住自己的去路,这少妇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开外,眼角眉梢荡意盎然。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声如玉盘落珠,悦耳之极。
韩尚志见这红衣少妇,联想起自己的母亲,一股恨意,直透上来,不自禁的冷哼了一声,别转头去。
那少妇不是奇,简直是怪了,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但对方的绝世丰神,使她不能自己,她想不到天下竟有这般美的男子,当下格格一笑道:“哟!小兄弟,我在跟你说话呢?”
韩尚志冷冰的道:“可是在下没兴致陪你说话!”
“喂!你倒是狂做得紧,你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
少妇粉面上一红,但瞬又恢复正常道:“小兄弟,你……”“谁是你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说着,往来路转身……
“你想走可没这般容易!”随着娇滴滴的话声,那红衣少妇已拦在身前,身法之快,令韩尚志吃惊不小。“你准备怎么样?”
“要你回答我的问话!”
“如果不呢?”“这恐怕由不得你!”
“哼!”
“你哼些什么?”
“我恨……”
“你恨什么?”
韩尚志不屑已极的道:“我恨你们这些女人!”
红衣少妇不由一怔,道:“你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错!”
旁边的两个丫环装束少女,忍不住“卟嗤!”笑出声,这真是奇绝天下的事,想不到这美少年会说出这种话来。
红衣少妇讶然道:“你为什么要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韩尚志不答她的话,一弹身就要从她身旁……
红衣少妇玉臂一伸,一股潜力把他硬生生地逼回原地。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确实令人咋舌。
红约衣少妇轻轻一笑道:“你回答我的话,让你走路!”
韩尚志充满恨意的眸子,直盯在对方脸上,怒声道:“办不到!”
“凭你也敢这样狂?”
“不要脸!”
红衣少妇粉面骤寒,冷笑一声道:“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
红衣少妇,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一抹杀机,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拿下!”两个丫环,双双扑向韩尚志,四只玉爪,电闪扣出。
韩尚志气得肝胆俱炸,双掌分劈而出,但觉双腕一麻,两只手已被对方牢牢扣住。
红衣少女忍不住一阵花枝乱颤的浪笑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韩尚志相依“毒龙手张霖”一十五载,在内功方面,倒是扎稳了根基,但招式方面却平凡无奇,因为“毒龙手”恪于誓言,不能传以本门武技,仅传了些普通招式。
两个小丫环分执着韩尚志双腕,静待红衣少妇示下。
韩尚志气得七窍冒烟,但又无可奈何,只恨恨地瞪着对方。
红衣少妇,又回复了骚媚撩人之态,栅栅上前两步,嗲声道:“兄弟,这回你可答应我的问话了?”
韩尚志双目一瞪道:“办不到!”
红衣少妇伸玉掌在韩尚志的面上一摸,道:“我就爱你这倔强的味儿!”
韩尚志“呸!”的吐出一口唾沫。
这一着大出红衣少妇意料之外,双方相隔咫尺,这一下吐个正着。
红衣少妇媚态一敛,顺手一掌!
“拍!”韩尚志的左颊之上,清晰的现出一个掌印。
“不要脸的女人!”
“拍!”右边颊上又是一个掌印,这一掌较之前一掌更重,打得他眼冒金花,口血飞溅,忍不住惨哼了一声。
韩尚志目毗欲裂,怨毒冲胸,咬牙切齿的道:“你记住,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红衣少妇粉面一片铁青,冷冷的道:“你没有机会了!”
韩尚志怒哼了一声,两臂一振,他虽武功平平,但对内力方面,曾下过十五年苦功,这一振之力,却也未可小觑。
两丫环过份托大,没有扣住他的肮脉,仅是捉住手腕,竟然被他挣扎脱。
红衣少妇玉掌轻轻一抬,一缕指风,悄然射出,韩尚志应指而倒。
“把他搭在轿中!”
两丫环恭应一声,一个提起韩尚志,另一个打开轿帘,把他塞在座位之后。
红衣少妇闪身入轿,四个壮汉,抬起轿子如飞而去。
韩尚志被塞在少妇座位之后,一阵阵如兰似的幽香,直冲鼻观,薰得他晕头转向,但他偏见已在心中生根,恨女人如蛇蝎,是以除了恨之外,没有其他绮念。
他不知道这红衣少妇如此对付自己的目的何在?
他想到自己苦练了十五年,竟然挡不住两个丫环的一招半式,要谈到缉凶报仇,岂非是痴人说梦。
“只要我不死,我誓要练成惊人绝艺!”他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
突然——轿子停了,接着是一阵破空之声,似乎有不少人落在轿前。
红衣少妇在轿中娇声喝道:“何人阻路?”
两个丫环之一的声音道:“禀堂主,江南七怪!”
“呢!”
韩尚志心里暗自付道:“原来这不要脸的女人是个堂主,但不知是那个帮派的,那江南七怪又是什么来路?”
只听一个沉猛的声音道:“李芸香,出来答话!”韩尚志闻声知道这红衣少妇叫李芸香。
红衣少妇冷哼了一声,掀帘出轿。
“江南七怪,拦住本堂,有何贵事?”
只听数声怒哼过处,那原来发话的沉猛声音道:“李芸香,用不着装疯卖傻,‘八义帮’帮主吴由道与你何仇,竟然惨被杀害?”
“各位的意见怎样?”
“讨还公道!”
“格格格格!我‘彩蝶李芸香’荣幸之至,但不知道公道如何讨法?”
“吴由道的人头那里去了?”.
“现在轿中,可惜我要持以回去缴令,不便奉还!”
另一个粗俗的声音道:“李芸香,吴由道与‘天齐教’何仇?
韩尚志心头一震,他记起他蛇蝎其心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正是改嫁天齐教主,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只听“彩蝶李芸香”媚笑一声道:“吴由道貌视本教,所以杀之示惩!”
“他怎么藐视天齐教?”
“月前教主生辰,各帮派都前往祝寿,只有他一人不到!”数声暴喝,同时传出。
“天齐教一手遮天,抹煞武林正义,生杀予夺……”
掌风呼轰而起,双方已交上了手。
只听一声惨嗥,挟着一阵媚笑,同时响起,显然七怪之中,已有一人丧命。
博头之声更烈!
惨嗥声不断传出!
“彩蝶李芸香”在每一声惨啤起处,总和以一阵媚笑。
韩尚志虽然不能目睹,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搏头之惨烈,也显示出“彩蝶李芸香”手段之辣,功力之高。
声音渐息,最后,一声惨号,结束了这场打斗。
“江南七怪”悉数毙命。
“彩蝶李芸香”坐回轿中,依然一脸荡意,像是没事人一般。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好一个毒妇,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轿子又开始前行,不久之后,但闻水声轰轰,似乎行在一条江边,人声不断传来,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韩尚志在想,可见彩蝶李芸香”
是去参加什么武林盛会。
隐约中,听几个人在谈论:
“鬼堡不除,终是武林的隐患……”
“鬼堡主人君临武林数十年,杀人数以千计!”
“这神秘的怪物,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有传人?”
“各帮派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由‘天齐教’散发武林帖,旨在彻底摧毁这座魔堡!”
“也许鬼堡主人尚在人世?”
“但堡门已关闭了十五年,武林也平静了十五年,难道其中
“那后果未免太可怕了!”
“此次五大门派,一教二帮兰会都有高手参与,同时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听说也将现身……”
人声渐远,以下的已听不真切,但韩尚志的约略知道了一个大概,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么回事,鬼堡主人又是怎么样一个可怖的人物,而值得全武林联手对付。
轿子停下了,“彩蝶李芸香”掀帘出轿。
江风轻疾,把轿旁的帷幕,掀起一个角,韩尚志把眼光透过隙缝向外张望,只见一条大江,浪涛汹涌,江滩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梁直通江岸,但石梁半隐于浪花之中。
古堡之上,赫然是“鬼堡”两个见丈的大字。
韩尚志心中一动,转目再看!……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电击,他看到堡门的上方,绘着一个斗大的血红骷髅头,这骷髅头和绘在他家厅壁上的一模一样,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韩、张两家数百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为。
他想到师叔“毒龙手”不许他报仇收骨,也许是为了仇家太强:可是师叔似乎死而无怨,一再提到师门誓言,为什么,他就无法索解了。
他的双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髅”上,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当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艺,而仇家却是集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尚且不逮的魔头,他气馁了。
报仇,实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报吗?
心念未已,只觉肩被人拍了一下,转目望处,一个满面油腻的小叫化,正望着自己傻笑。
他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中却骇异不已,这小叫化怎会攒到轿中来。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热闹不看,却躲在轿中!”说着一皱鼻子,闻了闻,又道:“昭!余香犹在,你兄台艳福不浅!”
韩尚志啼笑皆非,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