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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不知!”
她冷冷地一笑,又道:“我为什么把内幕都告诉你,你可知道?”
张源狂乱地用力摇头,高声道:“我不知道!”
她仍然冷淡如故,道:“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心肠太软!”
张源大叫一声,道:“天啊!你心肠还太软?”
社剑娘道:“动手拼斗之时,立毙敌人,当然不会心软;可是如果面对面,说上几句话,又发现对方不是什么坏人的话,我可就下不了手啦!”
张源头脑为之一清,满心欢喜,道:“那么你不打算杀我?”
杜剑娘点点头,道:“是的,幸而你不识字,所以我不必杀你!”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只是我得想法子,叫你不能泄露秘密才行!”
张源涌起了无穷希望,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小的绝对听命!”
“我将使你永远不能再见过我的身体,也使你永远说不出我的秘密……”
张源初时还不明白,但旋即恍然大悟,登时毛发惊然,心寒胆落,脑海中浮起那个又瞎又哑的人!
他现在才明白这个美女,为何肯把美妙动人的双乳,裸露在他眼前,敢情她是用这种方法,迫她自己不能不下毒手,挖去他的双眼。
同时她故意说出秘密,于是也不能不割去他的舌头,使他保持缄默。
午夜的凉风,吹拂过荒凉的旷野,带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传出老远,飘散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幽雅整洁的书房内,四个人正襟危坐,低声说话。
当中只有一个,长得年轻潇洒,身穿儒服,手摇折扇,神情与这间书房配得上。其余三人,两个是中年大汉,一身劲装疾服,另一个是五旬左右老者,打扮得像是个客商。
那个老者指着年轻书生,却向另一名大汉说道:“莫家玉公子,是咱们的领袖,黄老二你别忘了才好!”
旁边另一大汉道:“得啦!陈豫老别生气,黄老二绝不是不尊重莫公子的命令,只不过提出点疑问而已!”
陈豫老仍然不大满意地道:“哼!假如不是莫公子出马,咱们根本连刘宾何时返回临安都不知道,更休说他带着通敌证据这个大秘密了……”
黄老二苦笑一下,道:“我一直很服气莫公子,只是不明白他这回何以不许咱们刺杀刘宾,却定要咱们设法窃取那件通敌的密函,所以多问几句而已。你老人家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老查,瞧我平时在背后是不是很服气莫公子!”
莫家玉笑一笑,道:“好啦!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咱们时间不多,明天清晨,刘宾这个大奸臣就经过此地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自应将我的用意,告诉你们三位!”
“说到我们何以不干脆截杀刘宾,而定要搜出通敌密函,我顺便说一声,这封密函,必定是藏在蜡丸中,我们这回的主要目的,不是对付刘宾,而是要利用这个证据,扳倒当今权势熏天的奸相!”
黄老二道:“公子的意思,敢是认为咱们如若刺杀了刘宾,就不能扳倒朝中的奸相么?
这是什么道理?咱们仍然有那密函为证据,指出奸相通敌呀!”
莫家玉徐徐道:“不错。但如果刘宾一死,形势顿时大变,皇上虽然得睹通敌的密函,但带信之人已死,无法对证,那奸相反而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咱们这一边的人,设计陷害于他,还要追究谋害钦差大臣之罪……”
他瞧瞧三人的神色,知道自己已说服了他们,这才谈谈地补充道:“奸相误国,罪大恶极,如果不赶紧把他除去,国事纷乱,更不知将落于谁手。
所以我们这一回,定要不惜牺牲一切,务须取得那件密函,同时又不可伤了刘宾性命,才可以挽救大宋的气运。”
陈像老肃然道:“莫公子说得是。国家的命运,落在我们的身上,兴亡成败,责任重大,我们就算通通赔上性命,只要成功,也是值得……”
他虽是身穿商贾的衣服,可是神色凛然,言语壮烈,众人都大为感动和佩服。
老查按桌而起,道:“莫公子请发号施令吧!”
莫家玉作个手势,要他坐下去,才道:“咱们既然都以身许国,至死不悔,则不必着急,总有捐躯报国的时刻……”
他言下根本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所以言语之中,全无忌讳。
“我筹思了数日,尚无稳妥对策,若以下手地形而论,在城西十余里的乱葬岗附近,倒是十分合适,但我今日得命张源去踏勘一下才行!”
黄老二问道:“张源呢?”
老查插口道:“这小子沉迷赌场,结交的都是些不三不四之人,早晚要出漏子的,公子最好别雇用这等人……”
莫公子道:“我正是要利用他这等气质,打入那些流氓地痞的圈中,将来必有大用,好在他虽然跟随我数年之久,也修习过武功,但还不知道我的秘密!”
陈豫老道:“老汉去踏勘一下,好不好?”
莫公子沉吟一下,道:“大致形势,我已知道,你不必急着前去。晚饭时,我有一个应酬,非去不可,因为参加的人,都是有关方面的官员,可以证实刘宾的确实行程……”
他仰首向天,想了一阵,又适:“听说名伶杜剑娘也请到了,所以这班人,没有一个会不赴宴的。唉!咱们就缺少一个像杜到娘这样的人手,如若不然,窃取密函之事,有如探囊取物了!”
黄老二道:“杜剑娘虽然美貌,但咱们的虹影姑娘,可一点也不弱于她!”
陈豫老道:“她们怎能相比?一个是用色相风靡众生的红伶,一个是幽雅清丽的大家闺秀,你能叫虹影姑娘向刘宾投怀送抱,趁机窃取密函么?”
黄老二歉然一笑,道:“她当然不可以这么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假如她本人不反对,这倒是个好主意。”
莫家玉说道:“咱们多少志士,为了国家安危,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连性命都付出了,她又何借个人的贞操呢!”
老查忙道:“公子别说了,这等事想也不要想,我们这些人尽管为国家送了性命,但她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是您的未婚妻……”
陈豫者插口道:“老查说得对,这话根本不必再谈。”
他转眼向莫家玉望去,又道:“刘宾近朝的消息,我们探悉得略略迟了一点,眼看明天早上他就要经过此地了,时间匆促,如果我们要狙杀他,还较易措手。但是要盗取密件,那就难啦!只不知莫公子可有妙计?”
莫家玉一面点头,一面凝眸思索。只见他屈指计算了一下,才道:“时间上的确来不及,从临安到这儿,一去一来,最快也须四五日之久……”
黄老二道:“现下与临安方面,有何关系?”
“我意思是指把林虹影招来的话”,莫家玉一本正经地道:“这边派人去,她接到消息赶来,这一段时间,必须数日之久,而刘宾早也就抵达临安了!”
老查反对道:“我们宁可失败,也不可抱虹影姑娘下水!”
陈豫老和黄老二也流露出震骇之色,显然对于莫家玉有这多想法,觉得很吃惊。陈豫老是经验丰富之八,心知有些人的性格,是越劝越僵,最后反而坚持非那样做不可,是以连忙向黄老二等打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开口。
他自己缓缓道:“的确来不及啦!这样好不好,我们如果实在没有好计,得以窃取那密件,不妨退而求其次,把刘宾杀死?这是釜底抽薪之计,那奸相不但失一心腹,而且通敌之事,又须从头来过……”
黄老二马上赞成道:“对极了!那奸相通敌之举,必须派出最亲信可靠之人,而这等人选,并不是随时都可找到的。因此,我们这回狙杀了刘宾,那奸相势必大感头痛……”
莫家玉摇头笑一笑,道:“那有这么简单?奸相通敌之举,定然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既与金人有了默契,则刘宾以及别的人所做的,不过是形式上的事情。我的看法是刘宾带来金主的亲笔函,函中当然是极机密重要的事。我们可不是阻挠这等事情的进行,而是获得人证物证,好把奸相扳倒,永绝后患,所以杀死刘宾,对奸相而言,徒然使他提高警觉而已,他仍可派出十个二十个像刘宾这种人,为他传递最机密的文件!”
他这么一分析,果然亦有道理。大凡要消灭祸患,目须正本清源。若是只作治标的努力,像杀死刘宾之举,不过是使奸相损失一件工具而已。
老查禁不住站起身,绕室而行。黄老二也坐不住,身子移动不已。只有陈豫老。还算沉得住气,在那里默然寻思。
莫家玉首先打破静寂,说道:“假如我们无法暗偷,那就只好明抢了!
这一点大家预作准备,要知刘宾蓄养得有不少武林高手,我们如是纯以力敌,只怕干不过对方!”
陈豫老等三人的面色,都很沉重,连连颔首。
莫家玉站起身,又道:“我仍然要尽力试一试,也许可以不使用这明抢之法…”
“哦?公子有何妙计?”陈豫老问。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把他们的谈话打断了。大家不禁一楞,侧耳聆听。
转眼间喧闹声已到院子门口。莫宋玉端坐不动,因为他听出这阵喧闹的声音中,有些是他的仆从的口音,但老查却坐不住,奔了出去。
他几乎马上就回转来,满面骇然之色,道:“莫公子,你最好出来瞧瞧!”
莫家玉问道:“什么事?”
老查道:“是张源,他……他不得了啦……”
莫家玉见他发此震骇,竟至于连话也说不清了,心中暗感不满,决定等事情过后,必须告诫于他。因为他们既然从事于爱国的秘密工作,必须做到胆大心细,临危不乱的地步,才不会出事。像他这样动辄大惊小怪,如何使得?
他站了起身,道:“好,我们去瞧瞧!”
院中已进来了七八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本宅的控仆,另外的三四个人,一看他们的穿着,便知都是下层社会中的人物。
他们抬着的一张躺椅,这时放下来,有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两只眼睛都不见了,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沾满了药末。此外,嘴角也是沾满了血迹和药末,形状十分可怕。
莫家玉身子一震,惊道:“张源,你怎么啦?”
现在他已忘了刚才怪责老查沉不住气之事了,敢清张源这等形状,他一望而知乃是双目被挖舌头也给割断了。
张源身躯一挺,坐了起来,张开嘴时,只发出伊伊唔唔的声音,听起来惨得怕人。
莫家玉随即向抬他前来的数人,询问情形。
根据这些人的回答,只知道张源是在城外不远处被一个车夫发现的。由于张源平日喜欢出人赌场以及花街柳巷,又通晓武功,差不多在本地混的人,全都与他相熟,这赶车的一认出是张源,马上转告在地面上颇有势力的大地痞徐得胜。
这徐得胜立刻找了几个人,用躺椅把张源抬回来,为了避免公门之人见了罗嗦,便用被单盖着。
莫家玉打量这个详述经过的徐得胜,但见他年约三十余岁,体格壮健,神情中有一般粗悍之气。
徐得胜又道:“张大哥的一身本领,小可是见过的,只不知什么人如此厉害,而且手段又如此残酷……”
莫家王道:“我也不明白,但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可让凶手逍遥法外……”
老查插口道:“可是张源既瞎又哑,全然无法向他询问。这等毫无头绪的凶案,就算请来全国总捕头陈公威,谅他也破不了……”
另一个人说道:“小可记得前此不久,有个叫花子也被人弄瞎和割去舌头!”
莫家玉骇然道:“有这等事么?”
他一眼望去,已知道此人亦是市井间混日子的江湖人物,由于徐得胜的介绍,得知此人姓吴,绰号是铁头小吴。
铁头小吴道:“假如莫公子认为有用处,小可这就去把那个叫花找来。”
莫家玉道:“我瞧这件凶案不会是无缘无故发生的,所以也不忙在一时,且等张源休养几日,再请几位前来商议缉凶之计……”
徐得胜等人都十分赞成,临走时还答应英家玉说,只要城内外发生不寻常之事,便派人前来报告。
这几个人,还坚决推辞了莫家玉的酬谢。他们讲究江湖义气,而张源由于武功高强,曾经替他们出过头,所以这一班地痞流氓,都尊称那张源为大哥。日下出了事,他们都感到义不容辞。
等到他们走了,莫家玉命仆人把张源抬入书房,然后把下人都支走。
莫家玉作个手势,老查在壁上连叩四下,躲在暗间里的陈豫老和黄老二都打山水长轴后面走出来。
他们查看过张源的情况,莫家玉道:“诸位对张源的遭遇,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