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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招过后,李奉只觉得他长刀出手之际,往往拿不定主意,应该向哪一个方向。
换句话说,李奉每次出手之刹那,常有点迟疑不决的情形。
这种情形的发生,令李奉疑恨不已。
他仔细再劈了三刀之后,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每次递刀出去之时,总觉得鬼使所用的方法,也在此时变动,所以他下意识之下,也跟着改变长刀出手的方位。
这么一来,便有刀势突然呆滞的现象发生,跟出刀迟疑不决完全一样。
李奉虽则想通了刀势呆滞之故,是因出手之际改变方位所致,但他还是想不通鬼使何以能在他招式甫发之际,那么巧妙地挪腾换位?
他心中生起了这个疑问,出手时便更加慎重。
李奉又猛攻了七八刀,但仍然刀刀劈空,每次都被鬼使避过。
他睹准鬼使的身形,大喝一声,再砍了一刀。
这一刀他运足功力而发,而且事先已相准鬼使的方位,甚至推算到一刀落空之后鬼使挪腾的位置。
总之,李奉这一刀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砍伤对方的。
但事实不然,这一刀不仅没沾上鬼使的半根汗毛,甚至鬼使闪避的方位,也大出李奉之意料之外。
但见李奉刀势送满之际,鬼使已如鬼魅般地自背后偷袭而至!
李奉被这种情景的变化,骇出一身冷汗。
他为了解除背腹之厄,不得不将前趋之势,尽量加快。
由于场中战况这么一改变,使旁观的人看来好像是李奉提刀落荒而逃的样子。
李奉根本就没有逃走之念,他是为了躲避鬼使自背后的攻袭,才向前疾闯的。
他闯出五、六丈之后,猛地回身施出一招“横扫千军”,总算解除了背腹之危。
这时李奉和鬼使,又面对面对峙。
李奉内心里飞快寻思,当他目光一接触鬼使的笑容,骇然忖道:“莫非自交手以来,我每次出手所劈的对方身形,全都是这厮的幻影?”
他这个推测甚有道理,因为要不是这样的话,对方不可能会那么快就能自前面绕到背后偷袭他。
他的疑惧表情,鬼使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得意地说道:“狗腿子!你敢是没胆量和本座交手了?”
李奉正在思量破敌之策,因此没有理会鬼使的讪笑。
他打定主意之后,突然大喝一声,一刀向鬼使的天灵盖砍了下去。
他这一刀作势猛砍,其实完全是虚招,等到鬼使身形一晃,立刻改变招式,将劈下之势,改为斜划而下。
但他虽然将招式变化得那么快,实际上鬼使的方位,还是没法摸清楚。
所以李奉的变招,完全是打着碰碰运气的主意而已。
但他不这样做还好,当他一虚一实的两刀出手之后,鬼使的身形,突然化做十数条自四面八方攻来。
李奉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骇得心胆俱裂。
只见他将长刀飞舞起来,用一团刀光护住四周。
他这样子做固然是一时权宜之计,但鬼使却生似非逼他舞动长刀不可,一点也没有放松攻势。
在屋内的刘杰三将双方交手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当他发现李奉被逼得非舞动他的长刀,以防范来自四周的攻击之时,他知道李奉之落败将是瞬间之事。
果然,刘杰三还在设法想解除李奉的危险,李奉已闷哼一声,刀势一滞!
只听鬼使狂声大笑,一脚踹中李奉的侧腰,踹得他踉跄斜跨,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沁出涔涔鲜血。
鬼使一招得手,冷冷笑道:“狗腿子!你该乖乖纳命了吧?”
坐在地上的李奉,虽然口喷鲜血,但他仍然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直盯得鬼使心里发毛。
鬼使向前一步道:“你这厮敢情还输得不服气!”
李奉强忍肺腑痛楚,道:“当……当然……不……不服……眼气……”
鬼使道:“技不如人,有何不服气之处?”
李奉强忍一口怨气,道:“老子若非被你身形变化的障眼法所迷,必然不会落败,所以老子硬是不服气……”
他一口气说下来,显见他已抑住了内伤的恶化,这一点令鬼使也不得不佩服他内功修为之深。
但鬼使是个心傲气大的人,当下冷哼一声,道:“你既然不服气,向不抽刀再战?”
这话使得李奉完全放弃抵抗再战之念头。
因为一来他因受伤而失去了再战之力,二来他实在也无法摸清楚敌人的方位变化,在这种情形下,叫他哪来有再战之把握?
既是如此,李寿当然就只有任鬼使宰割的份儿。
鬼使也不客气,他一步步逼向受伤在地的李奉,看他的神情,就像一掌要将李奉打死的样子。
果然鬼使在逼近李奉之前约三步之遥时,缓缓举起右掌,就见施下煞手!
这刹那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悦耳女子之声,道:“左尊者,你怎会有时间杀人?”
鬼使听到这一声娇唤,将抬在半空中的右掌收住。
他膛目注视着自宅院外莲步而进的杜剑娘。
但见杜剑娘在四名美婢的陪伴之下,袅袅娜娜地走过花园,在离鬼使身后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步伐。
她看了坐在地上的李奉一眼,道:“左尊者,当初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说也奇怪,鬼使眼中的凶光,在杜剑娘出现之后,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嗫嚅向杜剑娘道:“禀小姐,这厮应当处死,否则后患无穷!”
杜剑娘展颜一笑道:“我不是交代过你吗?我们时间不多,最要紧的是拿下刘宾再讲,你又何必对别人大施杀手?”
鬼使想说什么,但杜剑娘制止了他,径自道:“荆仙长,有烦你带同巫老师,进入那室内将刘宾捆绑出来!”
她说这话时,娇靥突然泛出杀气,显见她心中恨极刘宾。
荆棘子闻言之后,向插天翁巫谟打了一个招呼,带了三名手下,大步走向刘宾住宿的精舍。
当他们走到那精舍之前时,门内突然涌出一大批捕快,由刘杰三带头,堵在精舍之前。
荆棘子冷冷一笑,大声喝道:“退开,本人不想妄动杀戒,你们不必来送死!”
刘杰三笑道:“你想进入这精舍,就得先通过本大入这一关!”
杜剑娘突然扬声道:“仙长,不必跟他噜嗦,我们争取时间要紧!”
刘杰三屡次听到杜剑娘催促荆棘子他们争取时间,心里猜测她可能怕陈公威赶回来之故。
这么说,时间越拖下去,对刘杰三来讲,必定更加有利。
刘杰三虽然不大用脑筋,但上述这种浅显的道理,他一想便透。
是以,他不待荆棘子动手,立刻抢着道:“如果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许我们有妥协的可能,只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荆棘子翻着他的怪眼,道:“你想求和?”
刘杰三道:“本人确有此意!”
荆棘子道:“你有什么条件?”
刘杰三沉吟一会,道:“只要让我安全离开此地使行!”
荆棘子狂声大笑,道:“哈……你已经是瓮中之鳖,生死操之在我,我为计么要让你生离此地?”
刘杰三摊手道:“不要也行,反正我命只此一条,拼个一死,我也会拉你其中之一,来垫棺材底的!”
荆棘子闻言不由微微沉吟,刘杰三趁机又道:“你再考虑着看,我得先进去向刘大人作一说明!”
他说罢不待荆棘子有所表示,便撇下手下,转身回到精舍之内。
他刚刚才踏入门槛,还没跟刘宾交谈,外头已传来数声惨叫!
刘杰三心知事情业已有变,忙掣出兵器。
当他刚想冲出屋外时,荆棘子、杜剑娘和巫谟等三名秘门人物,已抢身进入精舍。
事情发生得太快,使得刘杰三来不及想法应付,骇异得瞪大了双眼,楞在室中。
杜剑娘用一双美眸,溜了室内一眼,冷冷道:“叫刘宾出来!”
刘杰三还想拿话拖延下去,刘宾已在芸芸的扶持之下,自房内走了出来。
杜剑娘先看刘宾一眼,又注视着芸芸,然后道:“哟!刘大人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兴趣找女人陪伴!”
刘宾突然大声喝道:“胡说!不准侮辱她!”
杜剑娘看他的神情,深知她说错了话,不由尴尬地对芸芸道:“姑娘,对不起,我说错了!”
芸芸对她的态度,似乎甚感兴趣,微微一笑,道:“姑娘跟我义父到底有何血海深仇?
何以夤夜如此劳师动众,欲置义父于死地?”
杜剑娘道:“这你不用管,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你现在可以出去!”
芸芸并没有离开的表示,只听她道:“我不能舍下义父不管!”
杜剑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使得芸芸不敢再说下去,只讲了半句话便打住。
那杜剑娘却转向刘杰三道:“你以求和为幌子,想拖延时间,对也不对?”
刘杰三没有承认,也不否认,杜剑娘又冷笑道:“实际上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意,你信也不信?”
刘杰三道:“信与不信,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反正我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要动到刘大人一根汗毛!”
杜剑娘叱声道:“好大的口气!”
刘宾插嘴道:“姑娘,本部与你素昧平生,你何以要行刺我?”
杜剑娘恨恨道:“你自己到阎王那里去查一查,便知道是何原因,现在我没有时间与你瞎扯!”
她向荆棘子等人作了一个手势,荆棘子立刻抢向刘杰三,同时巫谟也欺近刘宾。
这两人有备而发,威势果然不同凡响。
刘杰三在荆棘子招式之下,还能腾挪闪躲,但刘宾不到三招,便被巫谟擒住。
杜剑娘在巫谟得手之后,立刻扬声道:“统统住手!”
她等荆棘子跳出战圈,又道:“刘杰三,今晚苟且留下你们的狗命。”
她暗示插天翁巫谟将刘宾推到外面,芸芸突然厉声叫道:“你们替我留下义父!”
杜剑娘讶然望了芸芸一眼,徐徐道:“刘宾,你作恶多端,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位舍命相随的义女,是从什么地方修来的福啊?”
刘宾落在巫谟手中,好像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他没有理会杜剑娘冷言讽语,道:
“请你不要对她有所不利!”
杜剑娘本来在眸中闪动的杀气,倏地更炽,她咬牙道:“这女子显然对你很重要,对也不对?”
刘宾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道:“芸芸纯洁无辜,请看在老夫的份上,不要动她!”
杜剑娘从牙缝进出一句话,道:“我偏要动她!”
她手一挥,便有两名手下走过去,将芸芸拉扯到杜剑娘之前。
这时杜剑娘已走出了精舍,来到花园之中。
她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对刘杰三和受伤的李奉道:“陈公威要能活命回来,就告诉他,刘宾是我杜剑娘带走的!”
刘杰三问道:“你们要把刘大人带到何处?”
杜剑娘哼声道:“你不配问!”
刘杰三突然扬扬他手中的兵器,道:“我这把刀大概够资格问吧?”
杜剑娘被他的举动,逗得发笑,而且笑得花枝乱颤,使刘杰三不由得一愣。
但他在一楞之下,顿时泛出被那女子戏弄的感觉,心中一下子便冒出怒火,道:“我刘杰三虽然独力难支大局,但我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不信你试试看!”
他一面说话,一面逼近杜剑娘。
杜剑娘从他的表情与举动,均能意会到刘杰三已抱着必死拼命的决心,黛眉不由微蹩。
刘杰三走到杜剑娘之前,正好看到杜剑娘蹙眉的表情,不自主地便停步注视她。
在双方眼光接视之际,刘杰三从杜剑娘面靥的那一股淡淡幽怨,发觉这女子竟是那么值得人同情。
他一下子便把方才那股拼死的豪气,忘得一千二净,竟然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倏地,刘杰三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饶他应变得迅若奔雷,但左肋之下已被戳了一下。
刘杰三只觉得左侧自胸至腹部,整个麻木,连带的左手也使不出力气来。
他瞪着一双惊惶骇异的大眼,注视着偷袭他的人。
刘杰三仅只看了那么一眼,心底便凉了半截。
原来他在那一刹那的分神之际,居然被杜剑娘一指戳中左肋下的麻穴,实在使他惊骇不已
杜剑娘一招得手,冷笑道:“刘杰三,你要是没有分神的话,应该可以支持二十招以上,所以你不必自怨自艾……”
刘杰三心里忖道:“这个叫杜剑娘的女子,若非有天生异秉及后天的训练,她脸部的表情绝不会那么出神入化,使人的喜怒哀乐,一下子便被她控制住!”
刘杰三心中一有如此感情,便不敢再正眼与杜剑娘目光交触,很自然地垂下去。
旁观的人看到这种情形,都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