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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通往慕由全所提那座丛林书院的路上,就只有刘宾和薛芸芸两人,幸好月色很亮,两人藉月光前行,倒不怎么费力难走。
刘宾一面小心走路,一面悄悄对薛芸芸说道:“芸儿,那慕由全看来已被咱们说得昏昏沉沉,我们逃走的计策,总算成功了!”
薛芸芸道:“义父,您别以为慕由全真那么糊涂,此刻我们根本还没有逃走的机会!”
刘宾仔细看了看前前后后,发觉连个跟踪的人也没有,不由讶道:“女儿这话是什么道理?”
薛芸芸道:“女儿敢打赌,我们背后一定有春花庄的人暗暗跟踪,要是我们一有逃走的企图,那些人一定会出面拦截,义父信也不信?”
刘宾道:“芸儿你别吓唬人好不好!”
薛芸芸道:“义父要是不信的话,咱们试试逃走看看,一定可以证实女儿之言不假!”
刘宾见她说得如此有把握,童心大起,道:“好呀,但万一被那些人找到了,岂不要糟?”
薛芸芸笑笑,悄悄对刘宾一阵耳语,刘宾迅即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大约走了二十来丈,薛芸芸暗中作了一个信号,刘宾会意,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下子闪入路旁的一棵大树之后,然后屏息窥视来路。
不一会,果然有三名汉子神色匆匆地快步跑了过来,四下探望着。
其中一名汉子道:“怪了,怎不见了人影?”
另一人道:“老丁,你继续向前追追看,我和老梁在这附近搜查一会,绝不能让他们溜掉……”
老丁答应一声,就要往前追,不想躲在大树后的薛芸芸突然说道:“前面三位大哥,你们在找什么人啊?”
她这一发话,站在路上的那三名大汉,立刻一齐别过头来,只见薛芸芸撩着裙角,小心翼翼地从大树之后转了出来。
那三名大汉一看到薛芸芸,顿时放了心,叫老丁的那人道:“我们在找一名伙伴…”
薛芸芸此刻已走到路旁,慢声道:“怕是找两个人吧?若是找两个人的话,我倒可以指给你们知道!”
那三名大汉被说得面红耳赤,幸亏在黑夜里,否则可要他难过死了。
薛芸芸却很正经地道:“适才有两个汉子,往前面疾行过去,想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何不追过去看看?”
这时刘宾也走了出来,道:“女儿,你同什么人在说话?”
薛芸芸道:“爹,这三位大哥在追一个同伙,我正在告诉他们适才我们碰见的那两人的去向!”
刘宾道:“是啊!那两人说不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对那三名汉子道:“三位大哥,你们何不追去看看?”
老丁怕他们的身份暴露,只好道:“好!多谢两位指点,我们确实应该追过去看看!”
他当先抱一抱拳,其余那两名汉子也只好抱拳离开,三个人果然往前面追过去。
他们一走,刘宾登时笑弯了腰,道:“女儿真会耍弄人,那三个人这下子反而跑在我们前面,岂不更须提心吊胆,怕走漏了我们吗?”
薛芸芸也笑道:“这三个蠢才追踪之术太差,让他们吃点苦头,给点教训,对他们反而有好处!”
刘宾收敛笑容,道:“这回我们该可以折回头,悄悄溜走了吧?”
薛芸芸又是摇摇头,道:“跑不掉的,那施本才恐怕不须眨眼功夫,就会赶到此地的……”
刘宾想了一想,道:“女儿料事如神,实在令为父甚是佩服。”
薛芸芸道:“这也没什么,义父您想想,换上您是慕由全,对我们主动答应他的婚事的举动,是不是也会起疑念?”
刘宾道:“自然要生疑……”
薛芸芸道:“这就是了,我们因为不能不赶快离开春花庄,不得已只好主动答应慕由全的婚事,只是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坚定他对我们信任,最好是乖乖到那丛林书院去!”
刘宾道:“你的意思是到了那里,再设法逃走,对也不对?”
薛芸芸道:“正应该如此!”
刘宾道:“那不是多此一举吗?放着眼前的机会不走,天下哪有这种做事的道理?”
薛芸芸道:。反正我们现在逃也逃不掉,就只好先取得慕由全的信任再设法了。”
刘宾道:“这么说,我们此刻正是在进行我们逃走的计划了?”
薛芸芸道:“不错,否则我们不必费那么大的劲,是也不是?”
刘宾关心的只是如何设法逃走的问题,既然薛芸芸已经这样说,当下便大为放心。
两人略事休息,正要举步前走,背后已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音。
薛芸芸笑笑道:“施本才一定发现那三名奉命追踪我们的蠢才,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所以才急催马赶了过来!”
刘宾道:“这下子施本才大概也慌了手脚。”
他话才说完,果然施本才领着七、八名手下,迅速地追了上来。
他骑马冲到刘宾和薛芸芸之前,才收缰停住,那匹快马被他拉得立起了前脚,大声嘶叫。
薛芸芸抚着前胸,道:“施总管,你别吓死人好不好?”
施本才跳下马背,将马交给手下,然后施礼道:“惊扰姑娘之处,请多担待,本座是奉命前来护送两位的。”
刘宾道:“这事我们自然知道,快,快点扶老夫上马,真累死老夫这两条腿……”
施本才一招手,立刻有人拉了一匹坐骑,扶刘宾上马,薛芸芸也在施本才搀扶之下,上了另一匹快马。
施本才自然不敢打听他那三名手下的下落,道:“咱们策马徐行的话,大概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岑烟书院。”
薛芸芸道:“岑烟书院?好雅致的名字,这地方一定相当可爱的了.’施本才道:“当然,姑娘住进去之后,必定会喜欢它……”
薛芸芸道:“但愿我有福份,可以长守岑烟书院,做个真正的女主人。”
施本才道:“姑娘这话怎么讲?”
薛芸芸道:“少庄主不是已有家室了吗?”
施本才道:“已有一妻一妾,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薛芸芸道:“知是知道了,可是却不知道这两位姐姐是不是容得了我?”
施本才突然沉默,将马催快。
薛芸芸却也策马赶了过来,对施本才道:“施总管,你怎么不说话了?”
施本才顾左右而言他,道:“说什么啊?”
薛芸芸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啦,那两位姐姐,一定非常厉害,施总管,我没猜错吧?”
施本才苦笑一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薛芸芸这时收了马缰,将牲口拉住,那马儿微微嘶一口长气,生似不太愿意的样子,停了下来。
施本才不知道薛芸芸停下不走的用意,诧异地拉住马缰,道:“姑娘怎地不走了呢?”
薛芸芸将缰绳交在左手,伸出雪白如霜的右手,理一理飘在前额的乱发,道:“我开始有点后悔答应了慕少庄主……”
施本才被她优雅的神情,和充满淡淡幽怨的语气,弄得心神无端烦躁起来,脱口道:
“当初姑娘何必答应他?难道说是怕少庄主吃下了你?”
薛芸芸突然含嗔说道:“施总管,你这话就太没道理了,难道连你也看不出我是被情势所逼?”
她说话的神情,显得非常激动,而双眸中已见泪珠充盈欲滴,使施本才大是怜措,他道“事情虽已演变成如此局面,不过,若是姑娘无心从少庄主的话,我相信不会没有办法解决!”
薛芸芸幽幽叹口气,道:“我已经认命了,你无须如此安慰我……”
施本才倏地吼道:“认命?你甘心屈服啊?”
薛芸芸道:“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家父又是年迈多病,我怎能不屈服?”
施本才道:“你没想到找个人帮忙?”
薛芸芸抬眼道:“找人帮忙?”
她抿嘴苦笑,笑得凄凉万分,又道:“施总管,不要说我有没有朋友好帮忙,既使有,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施本才疑惑地道:“为什么?”
薛芸芸道:“我既已答应嫁给少庄主,就没有反悔的理由,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找人帮我逃离春花庄这桩事。”
施本才沉吟未语,突然恨恨地猛夹马腹,那马儿受惊前冲,将薛芸芸抛在后头。
薛芸芸望着施本才的背影,心里觉得好笑,她深知事情已接近触发的核心,此后的进展,绝不能有丝毫失算,否则后果必不堪设想。
她将内心里的意念整理好,并平稳了情绪,然后勇敢地策马徐行,不一会便来到岑烟书院。
岑烟书院确是一座精致典雅的居处,高高的红墙被一片浓密的竹林所围绕,从大门进去,才过一道回廊,眼前便出现一片花团锦簇的美丽花圃,还有那古雅的月亮圆洞,楼台亭檄,令人入目心旷神怡。
薛芸芸处身这一座美不胜收的别墅,第一掠视在脑海中的感触,使她心如刀割,痛苦得泫然欲泣。
她心道:这么美的地方,却充满了魔障重重,此刻若是变成另外一种情势,由莫家玉莫郎来迎,该有多好?
天公的安排有时太不公平,这个地方该说是有情人长相厮守的地方呀!
薛芸芸痴痴地站在一盆盛开的黄菊之前,真是感慨万千,她觉得她宛如盆花中的那朵特别醒目的菊花,几乎所有想攀折的人,一伸手便会伸向她。
如果这伸手欲攀的人,将用爱心呵护她,不会在嗅过香味之后随手糟蹋,那么这朵花即使被攀折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一个美丽的女人,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花开终究须人赏,只要赏花的人确是爱花的人,花儿怎会拒绝?
薛芸芸真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再想下去的话,她的心将会寸寸破碎。
她不能心碎,她更不能就此退缩,薛芸芸突然生出警惕来,她叹了一口长气,低声吟道:“更无声接续,空有影相随……”
她的吟声才断,蓦然发觉背后有人掩了过来,于是她随即闭了口,装成在赏花的样子。
从背后来的那人,却在芸芸芙身后道:“姑娘,凡物有声而孤者皆然,何独雁乎?姑娘大可不必相信鲍当的诗……”
薛芸芸心头大震,徐徐回过身,面对那发话的人,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年纪看来才三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儒服,手中拿了一把墨骨折扇,神态优雅,表情飘逸地对着薛芸芸微笑。
薛芸芸见他没有恶意,迅即安下心来,道:“这位相公,敢是这岑烟书院的客卿?”
那人点点头,悠然一笑,道:“姑娘是?……”
薛芸芸道:“我叫薛芸芸,是……是……”
她一时不知如何表明身份,嗫嚅说不出口。
但那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薛芸芸的尴尬,皱着浓眉沉吟着,然后四下略一环顾,才说道:
“姑娘何以自况为失群的孤雁呢?鲍当吟孤雁的诗句:“更无声接续,空有影相随’,虽则道尽孤寂凄凉的感触,可是后人如何评他,姑娘可知道?”
薛芸芸觉得这位读书人,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居然在陌生人面前,也在大谈诗词。
不过,薛芸芸同时心情安定了不少,她从那人脸上,看得出他并没有怀着什么恶意,因此她谈谈笑道:“汉张君诗话中,评鲍当这两句吟孤雁诗说:‘凡物有声而孤者绵然,何独雁乎?’,对也不对?”
那人露出钦佩的眼光,道:“姑娘真是才女,只不知你认为这句评语,是不是贴切?”
薛芸芸道:“评得不无道,诚然孤者皆然,可是雁孤则更为悲凉,我以为不能一概而论,只不知对也不对?”
那人问道:“何以孤雁独不然?”
薛芸芸道:“雁生而成群,雁若失群成孤,不更怜人吗?”
那人“哦”一声,薛芸芸又道:“因此孤雁与他物不同,有种禽类生下来便独来独往,孤者当然,我们岂能将它们比做雁?”
那人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我们不能笑比鲍当叫鲍孤雁了?”
薛芸芸也笑道:“鲍当因一首孤雁诗,被人叫做的孤雁,虽则讪笑的成份多,不过在我看来,也是他的光荣,相公同意吗?”
那人道:“姑娘说得是,不过谈起孤,我还有一件事请教姑娘……”
薛芸芸讶道:“还有什么事?”
那人道:“比方说,有一只失群的孤雁,正在埋怨同伴遗弃了它,可是它却全然不晓得它的那些同伴们,根本就没有遗弃它,正在关心地搜寻,暗地里想念着它,这时,你认为这只孤雁的悲鸣,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薛芸芸惊然抬头,道:“相公,你到底是谁?”
那人略略打量四方,看看四下无人,乃道:“姑娘,在下是忍书生谭扬薛芸芸道:“忍书生谭扬?抱歉得很,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