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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莞尔,不愿吓着这位老人家,“现在还不是呢。”言罢,她看向前方,“我们也走吧。”
放下了这句话,云若便径自向着前方而走,不再是过去那样静静的,伴着旁人而走,或是侧身让路,而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
长风徘徊,她依旧是迎风而行,步履坚实,没有分毫动摇。
两侧随行侍卫均也纷纷一怔,不知不觉为她让开了一条路,然后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脚步,走在了她的身后。
皇甫骁站在后面望着领着将士们前行的那一身清傲的身影,不由长长舒口气,感叹了一句:“慕云若,终是扛起了夏侯靖的一切。……这样的她,也不坏呢。”
扬唇邪邪一笑,褐色双瞳中划出一缕幽光。
一旁姜凤贞咬咬唇,倏而对皇甫骁厉声道:“少打慕云若主意!慕云若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男人!”
皇甫骁拧眉,冷哼一声,“好,好,本将军不会打她主意。”说到这里,皇甫骁不禁稍稍暗下了眸,再度看向姜凤贞,“慕云若的心里,本也就容不下别的男人了,不是吗?”
姜凤贞咬咬唇,似是想到了慕云若一路来的艰辛,美眸中落出了伤痛。
到结果,她这朋友,除了会拽慕云若的后腿外,究竟还做了什么?
她黯然,转身欲跟着走,可因着在这里等了太久导致双腿有些发麻,一步踉跄就往前面栽去,本是以为会正好摔在岩石上,却意外被一个臂弯给揽了回来,抬头看,对上了皇甫骁那双没耐性的褐眸。
姜凤贞一愣,大家闺秀的根性让她脑中嗡响一声,伸出手便要将皇甫骁推开,谁料在她碰到皇甫骁之前,却见皇甫骁先一步啧了舌,一个松手将姜凤贞丢在了沙滩旁,然后用力在身上蹭了蹭手,打了个寒颤,道了一声:“晦气。”
言罢,他转身离开,留下了瞠目结舌的姜凤贞。
她愣了半晌,不知该笑还是该怒,直到脚上不那么麻了,这才狠狠踹了一脚那岩石,“该死的混账!若是以前——”她紧紧咬牙,“本宫一定会将你扔进海里喂鱼!!”
姜凤贞怒喘了几口,从地上爬起,优雅的掸了掸身上的沙子也向前跟去,而那方才的幽怨似乎因着这一生气而消失殆尽,只剩下对皇甫骁打骨髓里面的厌恶,不停萦绕在了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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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渐渐聚集了人声,重新沐浴过的云若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袍站于帐中,她安静的闭着双眸等待着怜香为她梳着那长长的青丝。
她始终一言不发,安静而沉着,身上的伤已经被岚重新包扎,宫里出来的太医也自发的给她煎了些内服的药,如今离加封以及承袭的仪式,就只剩下了两件事,纹印,以及上妆。
不多时,大帐的外帘便被拉开,皇甫骁先一步进来,身后跟着的老师傅也抱着罐子走入,怜香见了,停了手上的梳子,难得乖巧的先退到一边。
云若抬开清眸看向前方,稍稍颔首示意,而后起了身缓缓走上前,问道:“云若没有纹过此类东西,不知要如何,还请老师傅多多担待。”
她言语诚恳,使得老师傅有些讶异,然后说道:“慕家将军纹,一直是慕家的传统,纹型以荆棘缠日为主,意在为朝廷,为东卫,献出一切的意思。”
“荆棘缠日。”云若轻轻念着这四个字,想起了慕老那最后的一幕,心中不免又一次的抽痛,“纹在何处?”云若复问。
老师傅有些心疼这浑身是伤的纤弱女子,于是说道:“此纹要用特别调制的药粉嵌入皮肉,哪怕夜中也会有抹不去的光辉,甚是好看,可纹在身上犹如酷刑,痛苦不堪,便是在慕老将军纹此纹时,都几乎快要耐不住,老夫认为,若是女将军的话,纹上些许留个意义便好。”老师傅说着,用手比划了拳头这么大,“在手臂或其他什么地方,留下这么大便好,老夫也会先给将军涂上麻沸散,这样也不会太痛了。”
“爹爹纹了多少?”云若静静而问,丝毫没被老师傅的话吓住。
老师傅赞叹眼前女子的勇气,料是以为她仅是想问问,心里有个数,边怀念的说:“慕老将军当年守卫东卫还有皇上之决心,让老夫惊叹,明明知道是挫骨之痛,竟纹在了整个后背上,说起慕老,确是——”
然,没等那老师傅怀念完,云若却洒脱的转了身,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且见她毫无芥蒂的扯下衣衫,将其横手扔在一边,仅漠然道了句:“抱歉,师傅,云若赶时……麻沸散这些东西便算了,直接纹便好。”
老师傅望着那半身褪下衣衫,却处处都是伤痕的身子,整个人都呆住了,皇甫骁亦是没想到云若会有此惊人之举。
皇甫骁失笑,替那瞠目结舌的老师傅道:“云若,如此,是要纹在什么地方?”
只见云若侧后微微一笑,探出右手,用拇指重重指了下后背,一字一顿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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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忙得头昏脑涨,很快就好了,今天是七夕节,祝大家七夕快乐!!
☆、【186】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两字一处,老师傅和怜香都是惊得瞪圆了眼睛。
云若安静扬了下唇,转过身,将束带拿至面前,用力的咬住,而后紧紧闭上了眼眸。
老师傅难以置信的看着云若,而后侧头又看了看皇甫骁。
皇甫骁无奈一笑,斜下眸看向那老师傅,点了下头。
老师傅见状,长叹口气,重声道:“果然是……慕家之人呐。那好……老夫,一定会给将军纹上最完美的慕家纹!”
老师傅言罢,便也凝了神,打开了罐子向着云若走去。
屋外,已经替云若打点好一切加封承袭仪式的夏侯伊,独自站在海边的一处木台前,看到皇甫骁已经从房里出来,唇角便稍稍沁了笑。
岚在一旁看了看夏侯伊,而后转过视线看向那已经集结的所有的东卫百姓兵将,不由低声问道:“王爷,待会儿我们……”
岚这个问题没有问完,但是却另有所指,他想问三爷究竟是站在台上替慕云若加封,还是在侧面以南雪国国主的身份,旁观这场东卫西陵之战。
夏侯伊是明白的,附着了一层淡雾的双眸微动,将视线落在了云若此时所在之地,微微一笑,道:“我们,旁侧所观便好。”
这一句,虽然岚已经想到,但是当真的自夏侯伊口中道出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讶异,随即也跟着点点头,“属下明白了。”言罢,他又望了眼夏侯伊,“三爷,近来的笑容比过去多了许多。”
“是吗。”夏侯伊道,向来无温的脸上,却透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之后,夏侯伊便没有多说,而是一个人看向那漫无边际的海,又看向那天上飘渺不定的云,温声轻笑,而后拂袖离开。
总觉得,三爷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冷了。岚望着夏侯伊的背影,浅银色双眸中流露出一抹暖意,又将视线落回了云若那方,见到大门恰好开了,拿出自己碎开的笛子,惋惜的把玩了一下,“可惜,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没法吹上一曲。”
蜕变后的慕云若,究竟有着怎样的光辉,想来很快便能见到了。
这一瞬,他的视线与在外张罗的皇甫晓对上,两方颔首礼貌示意,而骁的眼中亦是包含一丝轻笑,似是欲让岚拭目以待。
打过招呼,两人纷纷随着自己主子而去。
皇甫晓拿着两套全新的衣裳进到房间里,见云若身后的将军纹刚好已经纹完,便将衣裳放在旁边,等着老师傅最后的收尾。
此时云若静坐在长凳上,双眸镇定,可双手却紧紧抓着双膝上的衣摆,指尖的皮几乎被她用力而抓破,额上的汗珠一颗一颗顺颊落下,将鬓角的长发粘腻在脸庞。
忽而想起那老师傅先前所言,纹“荆棘缠日”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那种痛,如锥心,如断骨,想来即使到现在老师傅都不知为何慕云若会宁可选择让自己如此痛苦的方式。
但是他似乎有些明白的,明白慕云若是想将这份锥心之痛,深深的记在心里,不允自己忘记哪怕片刻。
那片自由的翔云,自此,终于是要撑起那片残败的天空了。
他,亦有所期待。
就在他想的有些出神的时候,老师傅已经完美的收了最后一笔,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说道:“皇甫将军,‘荆棘缠日’已经完成了,请您过目。”
他说着,也赶忙转身拿来了两个小铜镜,亦让云若自己看清。
皇甫骁自是见过那图的,所以桀骜一笑,道:“云若,纹的过程虽然极为痛苦,但是‘荆棘缠日’却是一张极为炫美的图,待你看了便会知晓。”
云若许是因为那痛,确实是刻骨难忍,一时还有些恍惚,待皇甫骁说完,她才松开了似乎已经发僵的双齿,用发沉的右手先擦拭了下额上的汗,而后接过那铜镜,看了半晌,以为是自己痛到眼花,遂摇摇头再是看了一下,可结果仍是没变,于是云若有些疑惑的侧过头问:“为甚我什么也看不到?”
皇甫晓笑,“这也是慕家将军印所阐述的意义之一。好好看着。”言罢,皇甫晓走到大帐旁,倏而将所有可以透亮的地方全部封死。
就在那一片漆黑霎时降临的一瞬,忽自那明明先前还什么都看不到的背上,印出了一幅泛着盈蓝之光的,绝美的画。
晴日幽玄,荆棘轻缠,但每条荆棘之上,却有着一道道撕裂的割痕,仿佛是有什么将其粉碎殆尽。
云若双瞳狠缩,也即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果然,是慕家之纹。”她静默而笑,想起了慕老哪怕到最后一刻,都要为王朝披荆斩棘的决心。
王为晴日,慕家为臣,用尽一生为自己选中的王披荆斩棘,而隐在肉中,却要承受锥心之痛,则是表示慕家将军对王朝的忠心,君痛,我必更痛,慕家之忠,不需挂于人前,慕家之忠,是要铭刻心中,子子孙孙传代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抹另外的光芒忽而泛起,与那慕家之印相互呼应,老师傅一惊,也随着看去,原是云若脖颈下挂着的“玉璃”,而它也是在极暗之时便会泛出光亮的宝物。
老师傅一见此物,霎时惊呆,“这……这莫不是东卫帝王夏侯靖所佩的‘玉璃’?!”
云若眸子即刻一动,没有发问,仅是看向老师傅。
老师傅怅然望着那玉璃,然后说道:“我家世代研究那种特别的质料,‘玉璃’是老夫的父亲所造,用尽天下贵材,玉璃如人,也有心,所以才会在夜中有那样的光芒,而那璃之心,便是与慕家将军纹一样,都是产自东卫雪山之巅,最难寻的蓝萧,玉璃与慕家纹,本该是君臣之谐,却在一人身上……”
老师傅又重新看了眼慕云若,似是当真对此人要重新估量。
云若依旧不语,垂眸轻轻握住玉璃,闭上眼,唇角轻扬,而后洒脱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
“还有衣裳,妆容!”怜香紧忙提醒,是觉得自家主子自从变了,怎是连人都变得不那么在乎小节了,不过……这也不能忒不在乎了不是?
经怜香一提醒,云若恍然,看了看镜中自己,而后斜过视线看向皇甫骁手上拿着的两叠衣服,眉心微动,明显是在等皇甫骁解答。
皇甫骁上前一步,点了点,道:“是王爷为您准备的,一件雪纱流裙,会让您惊艳四方。一件蓝雪轻袍,如羽轻盈,也气势无穷,两者选一,看云之喜好。”
“这还用说吗?”云若轻语,直接拿起了那个袍子,抻开,霎时套在了自己身上,“当然是,方便的最好。”
莞尔一笑,淡漠如风,怜香望着眼前的她,也是感慨万千,而后低头指尖滑过所有的妆粉,最终捻过一盒,端在手上,也坚定的看着云若道:“剩下的交给奴婢了!”
云若因着怜香那一瞬眼神的变化感到讶异,遂轻轻一笑,点了头。
皇甫骁与老师傅也不再多留,将最后的时光交给了怜香,然后一同出了大帐。
外面,朝阳高悬,皇甫骁先是用手遮了下烈阳,然后说道:“今日,会是个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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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卫、越合交界处,最大空地,众人云集。
所有人虽知道对于东卫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保住了,且有新的将军来前来加封,但是因为同样也知道新将军是一名女子,且还是皇后娘娘,所以心中皆是忧虑,各个忧心忡忡。
徐夙瑛、子盈还有姜家人,还有各路带着亲属的大臣也都站在下面,等待着新将军的入席,
终于到了辰时,一些皇甫骁旗下的兵卫纷纷来此,分别站于一条通往高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