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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变化之快,犹如昼夜,转瞬间朋友已成为落井下石的敌人。
然而就在钟将军即将处决的这一日,却独有一位主子跪在了皇极殿前为其求情,众人惊诧不已,因为求情之人,正是钟将军一力想要处置的东卫皇贵妃——纳兰千雪。
此时正值东卫雪季,零零星星的白絮在风中时高时低的飘动,偶尔落在那人发上,染上了些许宁静的哀愁。
早朝恰过,大臣们纷纷自皇极殿走出,当他们看到仍旧跪在门口的千雪时,脸上都显出了一种明显的想要避讳的神情,没人敢多问皇上的家事,遂匆匆离去。
而夏侯泰虽然是知道千雪在皇极殿门口,下朝却还是回了后殿,与留下的几位大臣商讨到正午,这才从那面摆驾准备回南书房。
不知不觉,白雪已经将皇极殿门口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夏侯泰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他的足迹。
不久之后,他终是来到了千雪的身边,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她的身侧,然后用着清凛而淡漠的声音说:“起来。”
千雪知道这二字的含义,她咬咬牙,轻道:“臣妾求皇上留钟将军一命,凝文对千雪有救命之恩,千雪愿以命换命。”
夏侯泰双瞳猛的一缩,脸上的平静顿时被打破,回眸间一把扯起了千雪的手,狠狠凝视着她,“千雪!!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皇上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纳兰千雪推入地狱深渊!”许是忍耐了许久,千雪突然开口,双眸也沁出血丝,“我千雪犯过错,皇上若是恨千雪,直接砍下千雪的头颅便好,为什么总是让我扛起别人的命,为什么总是用这种方法折磨我。皇后是我的救命恩人,皇上却让她因我不仅与爱人分离,如今更要满门抄斩,托皇上洪福,千雪坐实了祸国之名,托皇上洪福,千雪也坐实了妖孽之名,更坐实了阴险女人的名号。但我都无所谓,我纳兰千雪一出生就是被人骂的,我还不够善良,所以我确实痛恨钟将军,可是……尽管如此,凝文姐又究竟做了什么?我替钟将军求情,为的只是凝文姐的救命之恩,正如当年皇上对臣妾的救命之恩一样!”
夏侯泰身子蓦然一僵,眼中划过了一抹沉痛,道:“朕对你来说,不过只是和钟凝文一样的救命之恩吗?”
千雪心上一紧,启唇。
夏侯泰却哼笑一声,突然拂袖转身离去。
千雪知道夏侯泰定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攥了攥拳,突然便向夏侯泰追去,“皇上……泰,我,我不是——”然话未说完,千雪却突然跌倒在地。
早在旁边不知该是否插画的郑喜见状,即刻低喊了声:“皇贵妃娘娘——!”
夏侯泰步子一顿,猛然回头,当他看到那倒在地上,似乎意识有些恍惚的千雪后,黑瞳终是忍不住的一缩,大喊一声:“千雪!”
他疾步走去将千雪拥在怀里,看着她不知何时已经苍白的脸庞,心中一片焦躁,突然就将千雪抱起,大喊一声:“郑喜,快让太医院的人准备!片刻不许耽搁,朕亲自带皇贵妃去!!”
郑喜也万分惊慌,急忙应了,先一步快跑向太医院。
夏侯泰则紧紧抱着千雪,将下颌抵在千雪的额旁,看到千雪虽然有些意识模糊,可右手依然紧紧抓着他的手,口中依旧喃喃在求情,夏侯泰心中五味俱全,即刻迈步向太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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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中,刚一进去所有的太医都被昏过去的皇贵妃吓得脸色苍白,他们都知道此时的皇贵妃及她肚中的孩子是关系到怎样的将来,而且亲自抱着皇贵妃来的皇上也是多么的焦躁与愤怒。
太医没有一人敢懈怠,几乎集中了最好的人手全部帮千雪诊治调理,反反复复经历了整整一天,千雪才终于安安稳稳的睡去。
看到千雪无碍,又知道千雪肚中孩子还算正常,也揪心了整整一日的夏侯泰这才松口气。可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松开千雪的手,如是怕她做了噩梦。
这时太医上前,凝重的叹口气道:“皇上,臣等将娘娘的身子勉强稳住,可原本娘娘的身体怀上两位皇子本就吃力,再加上近来心口结郁,很容易让娘娘再次动了胎气。恕臣直言,若是可以,尽量还是让娘娘不要再经历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容易伤了性命。”
夏侯泰突然咬了下牙,吓得太医即刻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郑喜还算了解圣意,于是小步上前,暂且先让太医们下去,将安静的气氛,留还给夏侯泰与千雪。
随着郑喜最后的离开,门被关上了,房中恢复了一片寂静。
夏侯泰抓着千雪的手,在若有似无的用着力,冰冷的眼中渐渐透出了些柔光。他从床畔的椅子上起身来到榻上,倚靠在旁边,将千雪拥入怀中。他用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角,终是卸下来一直以来的防备,轻轻叹了声气,“雪儿,你是在惩罚朕吗?……皇权无情,你念凝文救你,你又可知,若是朕不除她父,便无法清除有二心之党派。朕不喜他,却不是随意杀戮的暴君,杀他,是为东卫的天下着想。朕又何尝不想找一个两全的方式,不会伤了你,也不会伤了凝文,朕又何尝不知,凝文是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朕,又何尝喜欢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可是这就是帝王,不沾血,不能震天下,不震天下,又如何能让百姓安居?”
夏侯泰说到此,齿间咬得更紧,也拥得更紧。他闭上双眸,似在冷静着自己,奈何却无法平息心中的痛。
然就在这时,夏侯泰感觉到千雪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而此时的她,却是温暖的。
“对不起……泰……”四个字被轻声道出,一抹有些温热的湿润落在了夏侯泰的手背上。
他有些讶异,却又有着无奈地笑了,再度拥上了千雪感受着她的温暖。
如此,便是一夜,没有更多于的言语,只有那相伴在身边的呼吸久久缠绕彼此,而这一夜,夜里总是难以完全入眠的夏侯泰,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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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钟将军行刑之日。
千雪醒来时,夏侯泰早已经离开了太医院,这时千雪才知道自己吃下了太医给熬的安神药,所以竟睡到了这时。
看看时间,似乎已经过了钟将军行刑的时刻,千雪猛然惊醒,几番懊悔,于是匆忙下床想去陪凝文度过这无比艰难的时刻。
然而就在这时,小颜却突然跑出,大喊一声:“公主,刚才遇到郑喜公公,皇上差人给公主送来了一样东西!”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36)
看看时间,似乎已经过了钟将军行刑的时刻,千雪猛然惊醒,几番懊悔,于是匆忙下床想去陪凝文度过这无比艰难的时刻。钩獡庥za
然而就在这时,小颜却突然跑出,大喊一声:“公主,刚才遇到郑喜公公,皇上差人给公主送来了一样东西!瑚”
小颜气喘吁吁停在千雪面前,而后将一块形状及颜色都很特别的石头摊开给千雪看。
千雪有些怔然,拿过石头反复看着,这块石头色泽呈红,不像是京城的石头,她反复拿捏在手里,如何也想不明白夏侯泰这是什么意思。
“小颜,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或者……皇上可有带别的话?”千雪问道。
小颜凝神想想,恍然,说道:“皇上让奴婢带话,说‘下不为例’,郑喜公公在奴婢走的时候,说了‘嘉和’二字,然后就没什么了。”
“下不为例……嘉和……嘉和……”千雪边念着这几次词,便传上鞋子,披上外套,轻叹声气,终究是有些不明白,于是摇摇头,暂且还是先将主要之事放在凝文身上,想来现在该是她很难受的时候。
然就在千雪开口,正欲命小颜与自己一同前往月华宫的时候,只见千乐宫小太监匆匆跑来,说道:“娘娘,刚才路过月华宫的时候,听说宫里其他几名嫔妃小主竟然去月华宫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去安抚,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娘娘您看——”
千雪眉心渐渐拧起,二话不说便扬袍向外走去,千雪与小太监四目相接,急忙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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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宫中,几名刚刚封了贵妃的小主确实来到了此地,可说是来探望暂时已经“卸下头衔”正与钟将军连坐罪责的皇后娘娘的,倒不如说是早已耐不住性子,来落井下石的。
“皇后姐姐,啊……不,如今已经不能叫皇后了……今日是钟将军……哎,姐姐可要节哀啊!”瑜妃开口,言语中尽显哀婉,可是这脸上却挂着一丝嘲讽。
身旁坐着的一名年纪更轻的女子成妃说道:“哎呦,今日可是姐姐的伤心日,怎能在姐姐面前提这事,不过姐姐能活着不被连累,便是要感谢圣恩的!”
随她们一同前来的燕妃不与,却生生憋着笑,半晌说道:“行了,你们别说了,没看人家姐姐都不喜欢你们吗?”
说着,她们将视线投向坐在椅子上的凝文,正在出神的凝文经她们一念,这才稍稍抬了眸,随后又落下,如同万念俱灰的人儿,好似连那些明嘲暗讽都已经听不进去,只是双手紧握到指甲已经划伤了掌心,沁出了血红。
那些人见状,更是心里笑的前仰后翻,遂更加明目张胆的旁敲侧击:“哎呦,这话说回来,姐姐也不能怪皇上,您看钟将军在外那多叱姹风云,买官卖官,那简直天理难容啊,这是要亡国的将军啊,纵是过去再有功绩,那也是该死啊。”
“就是的,只可惜姐姐不受宠,皇上待姐姐好,也不过只是做给钟将军看,不若姐姐要是能求求情,兴许还能留钟将军一命,真是……”成妃收声,掩唇而笑。
那几句话犹如利刃,忽而刺进了凝文心中,只见凝文突然咬住唇,抬起愤怒双眸,“你们……我钟家已经如此,你们为甚还要特意到我面前来说这句话,就是因为我不受宠吗?说这种话,你们还是人吗?”
几人一听,纷纷也收气了假笑,放了手上的茶杯来到凝文面前。
“姐姐是在责怪我们吗?实话不妨告诉你,钟将军已经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杀你已经是仁慈,你们钟家更不可能再平步青云。你如今已经不是皇后,见了我们反倒要跪拜行礼,呵,别以为自己生了几分姿色,就可以在这里傲慢,钟凝文,你完了,识相的以后不要再端着皇后的架子,我们也会忘了当年钟将军依着你的皇后位在外面是怎么刁难我们几人的父亲的!”成妃说着,拿起凝文面前的茶杯,突然狠狠摔在了地上,脸上也多了些怒意,惊得凝文脸色煞白。
她启唇,垂眸,似是终于明白了她们是谁,又想来做什么。
或许这就是报应,她本就不是皇后命格,却做了皇后,有今天的下场,又能怨得了谁。
凝文闭上眼,双眸滑落了泪水。
瑜妃却是看不下去,一把将凝文揪起,说道:“别在这里假装可怜,看着让我们恶心,你以为谁还会因为你的眼泪动容,皇上?呵,等过了明天你可能就要进冷宫了,再没靠山,也没人会替你说一句好话,若是识相,不若来巴结我们一下,若是我们愿意,说不定真做了你的靠山,能帮你美言几句。”瑜妃说的带劲,可看凝文始终垂眸流泪,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好像连她说的话都没听进去,这使得瑜妃怒火中烧,抓起凝文就像掌掴。
然而就在掌心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的腕子突然就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擒住。
没等瑜妃反应过来,一个火辣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连她的人都打得跌倒在地。
瑜妃凄厉喊了一声,捂着脸,怒气冲冲的回看:“什么人,竟敢——”当那双金色的双瞳落入到瑜妃眼中时,瑜妃突然收了声,与其他二人慌张的对视一下,紧忙一同恭恭敬敬的起身站在一侧道:“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千雪没有理会三人,而是径自将凝文扶起,侧眸间看向方才出言不逊甚至要动手的三人,道:“皇宫中今日不知明日之时,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念你们年轻不懂事,今日暂且不追求,然则若是再有敢冒犯皇后者,别怪本宫对你们不客气!”这一句话说的铿锵,金眸中瞬间泛起的杀意带了一丝血腥和凛然。
从没经过大风大浪的三人霎时被那一记眼神所慑,纷纷跪地求饶,“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知错了!”
千雪依旧怒意未消,侧头看向钟凝文,见她神情愈发哀伤,便也不想在这里与这几人纠缠,遂低喊一声“下去”,便命退了这几名年轻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