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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桁毫不理会,走过去径自要帮她更换服饰:“你不是从来没穿过这种服饰?”
姬冰见他神色认真,大惊失色,刚想逃开,被子桁一把抱回来:“我就说周礼太过迂腐!这种时候,还讲究那么多……”他很快除去冰儿纷繁曳地的女装外衣,套上燕宫侍卫的服饰,对女子娇小身躯而言,即使这套胡服已重新裁剪,在她身上仍显得宽大了。换装时当然会碰触女孩,子桁一手扶住她细腰防其挣脱,一手腾出整装,反而浪费更多时间才穿齐整。
姬冰任他摆弄半天,早吓得花容失色,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只有最贴身的周宫宫人为她更衣,从未让男子这般肆意碰触,就连一双满镶珍珠的绢鞋也被子桁除下,套上硬梆梆的皮靴,磨得她很不舒服。
“好了。”子桁最后拔下冰儿发髻上的碧玉簪,放到案几上,将她一头长发散开,挽入貂皮帽中,然后递过刚才用来敷脸的手帕,开始有些不耐烦,“不过换件外衣,哭什么?”
身为大国公子,从来都是被别人伺候,子桁这是第一次帮女子更衣,手重了些。他特地带这套男装确实另有目的。像王姬这样受周礼严格的贵族女子,平日与男子绝无任何肌肤之亲,除非自己的丈夫。今天他借更衣之名,既不会令王姬特别反感,又让她再无二心,死心塌地嫁往秦国。
“马车在城外等着,今天就送你出城,”子桁全部安排妥当,“我们一起回咸阳!”
子桁见燕后不遗余力收买自己,只为推举庐陵君当合纵之长?应有更不可告人的重大阴谋——他联想庐陵君近日招兵买马,急于铸造兵器,分明有谋反嫌疑。一旦卷入宫廷政变,血雨腥风,谁能保证全身而退?周室王姬也算有心计,这次轻易上当受骗,可见燕后手段。
“门锁着呢!我们怎么出去?”姬冰提醒道。她并没有应承去咸阳,不过极怕和秦国公子独处一室,这人时而守礼,时而轻狂,眼下还是先逃出赵宫要紧。
“不急,我有办法。”子桁站在冰儿身后,听她明确同意随自己离开,心中欢喜,情不自禁低头轻吻她的耳垂,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却把女孩惊得往旁边躲。
子桁皱眉,怕吓到王姬,她又改变主意,不再有无礼之举,只取出随身匕首沿门缝斩去,外面的锁链应声而断,可见锋利。姬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神情立时有些异常。
子桁推开屋门,要带女孩出去,却听冰儿道:“等一等,我……我口渴了,喝杯水再走……好不好?”她嘴唇发白,看上去气色不佳。
事情水到渠成,喝杯水耽误不了时间,子桁不疑有它,遂放开手,自行去查看门外是否有人巡视。显然燕后一心成全“好事”,虽然大白天,周围殿宇寂静无声,连一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子桁早熟记路径,把握十足。
但半天不见女孩过来,子桁转身去催,见姬冰坐在案几旁边,端着茶杯看:“这水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
子桁心中一惊,担心那是燕后设计用过的茶水,赶紧上前接过杯子,里面还剩下一半清水,他仔细闻闻,并无异味,而且冰儿眼神非常清澈透亮。
子桁当下心安,自己尝了一小口,果然无任何怪味,把茶杯递还:“没事!把剩下的喝了吧……疑神疑鬼的。”
“好。” 姬冰勉强一笑,把杯子随手放回案几上,“都怪燕后,我以为这水也被下药。” 见子桁又拉她走,女孩突然慌乱起来,四处张望,“我的发簪呢?你……你见了没有?”
“我记得放在案几上,”子桁扫了一眼,然而案几上除那套茶具,再无其它物品,他等得不耐烦,“别找了,走吧!”
姬冰不肯就此离去,哀求道:“簪子是母后给我的,除了龙凤玉佩,那是唯一的念物……要不你先把玉佩还给我?”
子桁不想浪费时间,拉她往外走:“以后我再给你打造一模一样的!快走吧!”
“以后?还有以后么?”女孩突然悲戚道,“父王根本没回王城,你又在骗我,是不是?”她抽手退后几步。
子桁闻言一惊,这次他讲的都是实话,冰儿却不信了?但时间紧迫,没时间赌咒发誓,他又强行拉住女孩的手往外走。
姬冰不敢公然反抗,只慢慢挪步,诸多借口:“靴子很磨脚,慢点走啊!”
刚拉她走到门口,子桁突然觉得头晕沉沉的,心知不妙,回头去看,冰儿的容貌已经模糊起来。他又惊又怒,但见冰儿神色关切,遂以为燕后设计。
药性异常猛烈,子桁一手扶住门扇,凭最后一点清醒意识断断续续道:“冰儿……那杯茶确实有……问题,快去外面找些……干净冰雪……敷……”他以为姬冰也喝过水,只是暂时没有发作,心存一线希望。
然而姬冰一动也不动,看着他渐渐倒下,顿时不知所措,直到看见子桁腰间那把匕首,才俯身慢慢抽出来。匕首出鞘,寒气逼人,正是他曾经抵在自己颈上,用来逼问砥厄的同一把凶器。刚才秦国公子用匕首断锁时,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涌上心头……当初子桁真动过杀心么?王姬将匕首慢慢移到他的胸口,可玉腕哆嗦半天,只划破一层外衣。自知没有勇气和决心下手,她一边流泪一边在子桁身上搜寻龙凤玉佩。虽然人已熟睡,王姬依然羞得面色通红,只敢在他外衣怀中浅浅翻找,但一无所获。
失望之余,姬冰赌气道:“我也拿走你的心爱之物,哼!”匕首削铁如泥,秦国公子终日携带,想必非常珍视,她遂将其收鞘。也许将来有一天可以用这把匕首换回龙凤玉佩,但也许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想到这,冰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竟没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喜悦。
临走之前,房门被冷风猛地吹开,姬冰见外面天气寒冷,心下担忧,回房拿出锦被盖在子桁身上,又恨自己过于心软,隔着被子用小皮靴踢他几脚,不过本来没什么力道,几下就踢不动了。
痴痴望了好一会儿,她泪水又流下。直到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女孩方才回神,扣好房间门,系上铜锁链子,伪装成未被割开的样子,赶紧沿入宫的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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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府一间幽暗的房内,死气沉沉,虽然陈设干净整齐,但总给人阴郁之感。
房间一隅有张床榻,一白发龙钟的老者睡卧其上,悄无声息。
突然几个仆妇进来轻声道:“夫人来看您了。”她们上前去搀扶老者,将他扶起来。老者重病在身,不能动弹,凡事要别人伺候。
赵姞出现在门口,脸上显出难得的温情,走上前柔声问候:“老人家觉得好些了吗?”
老者摇摇头,声音枯涩:“多谢夫人……老奴已是风中残烛,苟延残喘……不值得夫人如此费心……”他混浊的双目留下两行老泪。赵姞动容,但没有说话,只从医囊中取出针贬器物,为老人开始行针。日复一日,她从未放弃过诊治,下针准稳,动作娴熟。
行针之后,老人马上精神许多,赵姞微笑道:“您的病好多了。”又命人将早煲好的药膳取来,她亲自去喂。但老人过意不去,摇摇拒绝,缓缓闭上眼睛。
赵姞微微一愣,平时这些事都是仆妇来做,她知道老者心意,只好放下碗具。旁边的仆妇忙上前,将衣袖挽起,取过药膳,坐到老人一旁。
老者方才慢慢服药,但只用过几口就摇头,食不下咽。赵姞叹口气,亲自扶他躺下:“我明天再来看您,安心休养吧。”说完她静静离去,留下几个仆妇继续整理房间。
赵姞刚回房间不久,就听侍女禀告冰儿求见。这么快就从赵宫做客回来?她非常诧异,因为心情低落,不想见客,吩咐道:“如果没有急事,明天再说吧。”
然而侍女面带惊讶之色:“夫人,殿下一人哭着跑回来的,随她一起入宫的侍女和侍卫都还没有回来……”
对燕后为人很了解,立时感觉阴谋的气息,赵姞脸色一沉:“怎么会这样?”她转头正对着铜镜,镜子中的女子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于是不由自主拿起一盒许久未用的胭脂,随即又放下,回首平静道,“让冰儿进来!去吩咐府里下人,这件事谁也不要对君侯提起,我自会处理。”
侍女低头称是,退了出去。
须臾王姬进来,脸上犹带泪痕。她回府后先换回女装,然后就赶来见赵氏夫人,一心质问清楚。
赵姞见女孩神色异常委屈,语气温和了些:“今天去做客,燕后对你还好吧?”
姬冰怒火攻心,因为赵姞事前承诺侍女跟随,但事发时她孤身一人,侍女都被遣开,遂以为赵氏姐妹串通一气,设计害自己:“冰儿不知哪里得罪过您,你们……你们为何要在茶里下药,还……还……还把我关起来?”为怕她逃跑,燕后竟让侍女除尽自己衣衫和男子独处一室,欲毁她名节,手段如此卑劣,姬冰实在无法启齿,面色气得通红。
赵姞非常吃惊:“你说什么?”
“夫人平时看上去清高孤傲,原来私下做这种龌龊不堪的事情?”姬冰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你就不怕君侯知道,下一封休书?”
赵姞涵养再好,也不禁恼怒:“燕后下药我不知情!”从未有人这样对她说话,反诘道,“周室没有教你在别人家中做客,对主人应有的礼节么?”
很快赵姞又恢复冷冷的语气:“这里是信陵君府,不是周宫,就算身为王姬,也不能对女主人无礼,否则我只好请你出府了。”
姬冰早看不惯赵女高高在上的姿态,责问道:“女主人?论起礼节,妻妾名分尚在……有君夫人在,赶不赶走客人哪该由妾室做主!”
她一直为君夫人委屈求全而忿忿不平,如今借着怒气说尽心里话,“走!我们一起去见君侯和君夫人!到时候出府的人,也许是你……”说完,她以为赵氏夫人立时叫侍女轰自己出房间,毕竟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王姬一时自怜身世,泪如泉涌,神情委屈,仿佛刚才不是她诘责对方,而是被人责骂。
赵姞微微一怔:女孩年纪轻轻,尚未出嫁,居然敢替君夫人教训自己恪守妾室礼节?想来周宫嫔妃等级森严,王姬自幼耳濡目染,见不得越礼之事,却不知周后平日常给女儿灌输妻妾有别的观念,绝不容嫔妃对自己有丝毫不敬。
赵氏夫人见冰儿哭的凄惨,想来女孩今日必然受过极大委屈,有些同情她,怒气慢慢消了,只问:“你知不知道……君夫人……是秦国的公主?”
姬冰一时诧异,没有回答。赵姞盯着她追问:“那冒认你兄长的年轻人呢?他称君夫人作表姐,也是秦国贵族吧?”
姬冰吞吞吐吐道:“听君侯说……他是楚国阳文君之子。”
“哦?楚国王孙?”赵姞将信将疑,秦楚联姻频繁,而子桁说话确实带楚地口音,谈吐举止都似贵族教养,早怀疑他不是真正的商人。
赵氏夫人突然又问:“秦灭周室,你为何替敌国公主说话?一点也不恨她?”
姬冰不假思索答道:“君夫人对我一直很好……国事与她何干?”她想起信陵君说过的话,“君侯也说,君夫人嫁入魏国,就是魏人了。”
“魏人?”赵姞表情沉思,半晌才道,“冰儿,今天的事我确实不知情,如果燕后错待于你,我一定会去讨回公道。”
这样一来,姬冰倒不知说什么好了。真错怪赵氏夫人了?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医姞是长安君请来的侍医,对她一直心存偏见。今日在赵宫中燕后的圈套,又被子桁占够便宜,还差点被劫往咸阳,自己恼羞成怒下便向赵氏夫人兴师问罪,确实过于冲动。冷静之后,姬冰有些脸红,讪讪道:“夫人,冰儿刚才言语多有冲撞,请您……”
赵姞面无表情:“先别说这些。我这就入赵宫去见燕太后,如果真如你所说,她又不肯致歉,那我们就到赵王面前去理论清楚……但若没有此事,我不能留你在府中。”其实她估计正如女孩所说,燕后确实设计陷害冰儿,目的为了什么?
赵姞抬头看了一眼,冰儿梨花带雨的面容显得憔悴多了,却格外惹人怜爱,刚才看到她哭泣的时候,连自己都忍不住怜惜,怒气渐无。莫非正是这娇美的容貌惹出事端?
红颜不是祸水,灾祸来自觊觎美貌的好色之徒。燕后与王姬素不相识,没有道理害他,难道另有人托燕后设计?赵姞第一个怀疑对象自然就是长安君,一时怒气都转到他身上。
她临走前叮嘱冰儿道:“这件事先不要和君侯说,他还在病中,不能动怒……”
姬冰乖巧点头,当初没有直接去向信陵君哭诉,也正因如此。见赵氏夫人愿意为自己作主,她心情已然舒坦许多,轻轻擦拭泪痕,但突然忍不住伸手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