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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无风自摇,松纹剑发出阵阵龙吟。身畔无端刮起一阵阴风,异声四起。
“桀桀桀……”鬼怪似的怪人,发出可怕的怪笑,一步步逼近,对发生的异象毫不
在意,阴风及体浑如未觉。
院角的暗影中,突然冲出两个黑影,光洒出无数电芒,双剑随在暗器后疯狂上扑,
无声无息象是幻化的鬼魂。
怪人头形乍隐乍观,无数略器一掠而过,接着是一声怪笑;怪人身形暴退,恰好从
扑上的两个黑影中间闪过,手中剑闪烁了两次。
“嗷……”两黑影狂嚎,直冲至阶下重重地摔倒挣扎,不断发出可怕的痛号。
“桀桀桀……”怪人再次发出怪笑,重新逼进。
“站住!”男的吃惊了:“你是不是神巫教的人?”
“桀桀桀……”怪人用怪笑作为答覆。
“你用的遁形术,天地神巫的绝技之一。”男的抬起左手;“家父与天地神巫颇有
交情,快亮名号,以免自误。”
“你这天杀的、狗养的杂种!”怪人发话了:“原来你是李教主的儿子。我猜,你
是李大仁,你该死!”
“什么?你……”
“你老爹冒充白莲会直系会主欺骗世人,罪波万死!本会决不放过你们这些骗徒,
杀!”
怪人声落,蓦地罡风大作,身影突然消失,而伸出的剑突发异光,幻化一道白虹,
破空射出,风雷声骤发。
李大仁,弥勒教教主龙虎大天师李午的第一个儿子。长子仁;次子义,三子礼。
李大仁的身影,也突然消失了,原先所立处幻发耀目的青色霞光,与白虹接触,在
一阵不可思议的光爆和霹雳中,似乎天动地摇,腥风刺鼻,无数火星连续进爆。
片刻,白虹光芒更炽。
青色霞光突然幻灭,一道黑气冲霄而起。
擒白衣女人的怪人,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屋顶,一声娇叱,白雾突然下罩,恰好罩住
了上冲的黑气。
传出一声怪叫,黑气快速下沉。
怪人在院中心现身,手中剑似乎仍然呈现白虹的形态。
“妖孽归位!”怪人发出沉雷似的沉喝,手中的白虹破空而飞,一闪即至,贯入刚
着地的黑气丛中。
怪事出现了,黑气现出一个人形,浑身沾满了白色的石灰,剑贯背而入,发出可怕
的呻吟,在地上挣扎。
屋上的怪人从另一处跃下,避开仍在飘散的呛人石灰。两个怪人先察看两个死尸,
是刑名师爷冯一飞,和经常出面的张定远。这两个家伙从背后扑上先用暗器攻击,却被
怪人突然后退轻易地杀死了。
“那白衣女人是谁?”杀李大仁的怪人问。
“碧瑶仙姑。”另一怪人答,怪人是五妹。
“可能是知州夫人了。”
“是的,这叫做在劫者难逃。”
“她怎样了?”
“我把她弄成白痴,保证让岳州知府大人吃一惊。听二哥说,知府大人夫妇,都款
待过萧夫人。”
“我们走,去接应大哥。”
“四哥,那人真是李大仁?”
“是的,李教主三个儿子中,老三大礼最可怕。”
“要不是你预先交代,我真不敢相信黑气是人幻化的,他真会变化?这就是遁术?”
“你不相信?”
“这……你也会?”
“你相信吗?”
“我没看到你,只看到白虹。四哥,是元神取剑吗?”
“身法决而已,呵呵!你以为我是剑仙吗?”
“不管,你要教我。”五妹居然有撒骄的心情。
“呵呵!你应该找你爹教,你爹就是一条会变化的龙。丁勇快来了,走!”
州衙失火,大牢也起火,全城大乱。
六个怪人登上南门码头的一艘快艇,飞驶白马洲,顺水顺流,舟行似箭。
五更初,白马观暗沉沉。
神仙桥的南端不远处,建了一座两层高的望仙楼,可以看得到洲左右的江水,不可
能望得到他。林大仙飞升已经将近千年,去了就永不再回来让凡夫俗子们瞻仰他的仙容
了。
片刻间,望仙楼陷入火海中。
楼前的广场,被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昼。
奔到救火的十余名老道,首先看到广场上仗剑而立的三个怪人。
“叫你们的三位炉主和玉清观主师兄弟三人来。”扮怪人的王大中舌绽春雷沉喝:
“白莲会天地三天君等他们还我公道,不相干的人,不要前来征送性命。”
声落,左手大袖一挥,黑雾腾涌中,火星迎风流动,然后耀目的火光一闪,响起一
声霹雳。
老道们本来就会装神弄鬼,这可碰上同道啦!怎敢上前与同道斗法,立即有人扭头
狂奔报信。
不久,六老道与十余名佩刀带剑的男女,发狂般飞奔而至,后面有十余名带了刀斧
的次级道人,大概是准备救火的。
十余名男女高手中,赫然有北陵快剑,与及捕头罗铁塔罗孝先。
六老道果然是四川太清行馆的三圣者,强勤教四川总坛的三位炉大法师,与及白马
观玉清观主师兄弟三人;对外称清虚教的教主。这三个妖道该在死囚牢的,但却在此地
出现。
玉清观主是主人,神色倒还显得从容,冷然举剑独自接近,愈走愈感到心凉。
“道友,你们是天地三天君?”玉清观主壮着胆问:“请问,何以为证?”
“本天君要你们神形俱灭,这是明证。”王大中用带了凤阳腔的官话大声说:“你
是玉清观主,没错。本天君巡察湖湘,获知你假借本会名义招摇撞骗,你好大的狗胆,
孽障还不跪下待诛?”
“家师与家师祖,与王良教主是通家世好。确是从王教生座下获授二十二代会主的
衣钵,所以是在会的弟子,怎算是假借……”
“闭上你的狗嘴!”王大牛沉叱:“本天君追随二十三代会主二十八载.从来没听
说会主提及你们的事。当初王良在山西举事,事前事后皆不曾呈报本会,冒失妄动自取
灭亡,以致天夺其魄。李午父子兵败窜居洛川,二次起兵之前,会主曾派使者前往调查,
岂知使者半途失踪,由于消息中断。会主未能及时阻止你们胡作非为。事过境迁,会主
不愿追究,没料到你们依然贼性不改,依然利用本会名义到处招摇,在天下建了五路总
香坛,变本加厉破坏本会声誉,罪该万死。”
在江湖传闻中,其实没有所谓白莲会的真正直系会主多少年来,凡是参加过白莲会
或该会外围组织的徒子徒孙,都有资格打出白莲会的旗号,也可以利用其他名目培养自
己的实力,以合法掩护非法。王良与李午父子,就以弥勒教名义作掩护。真要了解这专
与当道作对的黑社会组织,干头万绪不知从何处着手,连他们自己也胡胡涂涂,各说各
话一本烂账。
三炉主的大炉主无名火起,挺剑大踏步欺进。
“道友好大的口气,哼!”火炉主狞笑:“贫道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你
是老几。玉清道友,再和这三个混帐扯不清,白马观可就成了瓦砾场啦,还不毙了他们
一了百了?”
罗铁塔一跳而上,抖出腰间的练子抽出铁尺。
“我,本州的罗捕头。”罗铁塔嗓门象打雷;“妖人大胆,在下要逮捕你们法办,
你要拒捕吗?”
“你这狗杂种不是东西。杀!”王大牛怒骂,举手向前一挥:“你是最该死的一个,
天地不容。”
也是怪人打扮的老三郑五突然飞掠而进,毫无顾忌地向罗铁塔撞去。
练子怪响,灵蛇似的急缠郑五的脖子。
郑五左手一抄,抓住了练子猛地一带,罗铁塔惊叫一声,立脚不牢向前冲,嗤一声
冲在剑尖上,剑尖透背而出。
这瞬间,六老道同时冲上发剑,石破天惊。
“鬼神愁!”王大牛喝声如雷震。
三支到幻起千道剑虹,风雷乍起,人影乍合乍分,剑气象征风般摧枯拉朽,张合间
有若金蛇乱舞,首当其冲的大炉主与玉清观主,还看不清剑光从何而来,剑气及体即全
身如中电击,在流泻的剑光中崩溃,每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中了五剑以上。
山崩地裂,血肉横飞。
在三丈外的北陵快剑,腿都快吓破了。
“四海报应神!”北陵快剑扭头狂叫着飞逃,逃过神仙桥,逃向仙女祠……
前面假山石后,突然闪出一个女怪人,剑光如四练,无情地贯入他的心坎要害。
北陵快剑不叫倒好,这一叫,叫散了刚要拥上的十余名男女,各自四散逃命。
大火冲霄,望仙楼已成了火海。
六老道的尸体,在血泊中兵解归天。
天没亮,对岸津市镇的镇民赶到,望仙楼余烬未熄,但已用不着救了。
白马观鬼影俱无,连年老的香火道人都逃掉了。镇民们发现,本来应该耽在死囚车
的玉清三妖道,竟然陈尸在火场前,立即引起千奇百怪的猜测,也传出各式各样的荒诞
谣言。
快艇顺水下放,势如脱弦之箭,在茫茫夜色中,向洞庭湖疾驶,舟中,搁了六只大
竹萝,里面盛了从白马观秘室内,所搜集的金银珍宝,这是玉清观主两年来费尽心机,
不择手段弄来的财宝,这次买卖真赚了不少。
天终于亮了。
常德大西门码头,江姑娘与本城的一些江家亲友,在香烟烧统与爆竹声中,欢送周
师爷六男女侠侣的船启航,六侠侣在舱面向送行的人行礼道谢。
破晓时分,光度不算佳,谁又知道这六位侠侣是真是假?反正送行的人中,事先谁
也没见过这六位佳宾的本来面目,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来路。当然,都知道他们是报应神。
船在江姑娘挥泪相送,与众人的祝福声中,缓缓驶离码头。其他的客货船,也纷纷
各奔前程,有些驶向下游的洞庭湖,有些上航桃源。
众目暌暌,有目共睹,常德与遵州相距两百余里,谁会想到报应神在同一期间,在
澧州杀官造反?
至于大艇与大船在天水茫茫的洞庭湖中会合。更不为世人所知了。
当然,有心人是不会放弃追寻的。
船行驶了两天两夜,分不清何处是河,何处是湖,四面八方都有湖弯,大洲小洲星
罗棋布,如果航道不熟,真不知该往何处走。穷目远眺,似乎百十里内别无出路,但绕
过某处洲角,前面又见天连水,水连天。沿途帆影不绝,大小船支默默地各奔前程。
第三天一上午,先后有三艘蜈蚣快艇,与及两艘型如救生义渡钻风船的快舟,从相
距十里左右的湖面,往来飞驶而过。
舱内的六位乘客,已经回复了本来面目和恢复本姓,他们是张大爷、王二爷、李三
爷、赵四爷、耿五妹、卓六妹。当然,船伙计们都知道他们是四海报应神。
六人在中间的官舱品茗,各自倚窗向外眺望湖景。
“我不喜欢这种情势。”张大爷指指自右舷远处掠过的蜈蚣快艇,向身侧的赵四爷
说:“远在十里之外,我已经嗅到敌对的气息。”
娘蚣快艇目下不用浆,用机,船轻帆大,鼓风飞驶象是巡戈的蛟龙。
“但不知是那一股湖匪,艇上没系有旗号标记。”赵四爷剑眉紧锁:“知道了或许
可以套份交情。”
“不可能的,老四。”张大爷苦笑:“两年来,湖匪不曾骚扰澧州,这表示湖匪已
经和弥勒教取得协议,至少也取得信任和谅解,他们与弥勒教对我们采取同仇敌忾的态
度,乃是意料中事。”
“很不妙。”赵四爷眉梢眼角有隐忧:“我们不能和他们在水里斗,他们太多势众,
和这些活在水里的亡命玩命,先失上我们就输了大半气势。”
“你猜,他们要多久才发动?”
“我对湖匪陌生,大哥。”赵四爷摇头:“反正一定是在白天,晚上他们占不了便
宜。”
“你说得对,老四,我们不能和他们在水里面玩命。”张大爷长身而起:“走,我
们到后艄去找船主商量。”
用帆航行,舟子们清闲得很,只留下三个人照料。舵工控制航行;一位船伙负责控
帆;一位船伙负责了望与警戒。
船主坐在后面舱面,目送远去的蜈蚣船发怔。
张大爷与赵四爷出现在后舱面,船主赶忙起身招呼。
“湖匪的哨船,是吧?”张大爷笑问。
“可能是的,张大爷。”船主有点忧心忡忡。
“按往例,你该怎么办?”
“第一是逃,往南岸有村镇的地方逃。怕只怕距离村镇太远,逃不掉。”
“有些湖匪就住在附近的村镇,不是吗?”
“那毕竟是少数,大爷。”
“这里是什么地方?”
“后面二十里外是资江口,再往前,是湘阴地境了。”
“往南岸靠好吗?”
“小的正有这种打算,大爷。”
“谢啦!”
船头一转,渐向南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