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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狸轻轻的走到小丫的身后，乌黑秀丽的长发，从脑后如黑色的瀑布一般婆娑而下，一直落到脚踝，与她身穿的雪白衣裳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除了给人妖艳之外，似乎还有一丝的诡异。
她站在小丫的身边，抬头望着漫天繁星，轻轻的道：“今天在瑶池宫的事情，我听说了。”
“哦。”
小丫只说了这一个字。
小狸叹息一声，道：“杨招娣是万奇子的女儿，万奇子虽然并不是你亲所杀，但也是因在他身上种下噬心蛊而亡，她找你报仇，这并没有错。”
小丫道：“所以我没杀她。”
小狸道：“那你为何不放了她？”
小丫哼道：“我不杀她，不代表我要放了她，如果我放了她，日后随便什么小猫小狗都敢对我不敬了。”
小狸又是一声叹息。
她望着繁星沉思许久，低声道：“小丫妹妹，你如今已经拥有了一切，昆仑已灭，再也没有任何势力能挡住魔教东进，你何不乘此良机与正道以横断山为鸿沟，两不相犯。我娘亲临死前曾对我与小狐姐姐说，白狐一族不得过问人间恩怨，但我们白狐一族身在尘世，又岂能置之度外？我不想看着人间生灵涂炭，更不想看到你与云小邪之间杀的你死我活，你忘记了吗？当年在极北深渊之下，我们一起同生共死，一起患难与共，没必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丫歪着脑袋望着小狸，忽然她笑了，道：“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与云公子谈判，如今倒是有了。”
小狸一愣，道：“你说什么？”
小丫道：“小狸姐姐，你真的以为我疯了吗？正道就算没有昆仑，依旧是十分强大，不是我所能抗衡的，不瞒你说，我要的就是这些了，前几****就给云公子传讯，想要和他坐下来谈谈，但蜀山那边一直没有回音，小狸姐姐，不如你替我走一趟吧。”
小狸眼光一闪，盯着小丫，道：“你真有此打算？”
小丫笑道：“姐姐，我骗你做什么，这两****和圣教其它宗主一直讨论如何与正道谈判，都拟定了条款，你带去蜀山交给云公子，我也不想再大动干戈，我累了。”
小丫确实是想谈判，这是真心，一来她知道魔教正面决斗多半不是正道对手，二来她不想与云小邪发生什么冲突，还有第三个原因，在菩提山女娲古洞里得到的功法与那张神秘的山河社稷图，都让她的眼界提到了几个等级，追逐名利的心少了，只想问鼎天道，或许有朝一日等自己的修为强大如当年的女娲娘娘，就有机会让死去多年的爷爷起死回生。
小狸见小丫不似说谎，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果你真愿意就此罢兵，我倒可以亲自去一趟峨眉。”
小丫喜道：“那就多谢小狸姐姐啦！”
轮回峰，后山，思过崖。
轮回大殿今天吵了一天，云小邪的脑袋都大了，天黑了，也没有心思休息，于是他走出了静雨楼，来到了后山思过崖。
在思过崖面壁十年的左问道与玄仓道人此刻衣衫褴褛、胡须垂胸，早已经满头白发，哪里还有昔日蜀山六脉首座的风光。
两人盘膝坐在思过崖平台的边沿，一天之后，只有这一个时辰能看到月亮，两个人望着月亮，喝着酒。
外面紧张世界，并未传到这里，两人倒现在都不知道昆仑已灭的消息，但两人也清楚，前几日蜀山轮回峰忽然响起三长一短的急促钟鼎声，多半人间又出了什么大事。
云小邪这十年来，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思过崖，和左问道与玄仓道人聊聊天，说说话，如今他做了一个恐怕会影响人间日后千万年的决定，这个决定会让世人唾弃自己，但自己只能一肩承受。
左问道与玄仓道人见到云小邪今夜过来，都是站起了身。
云小邪挥手示意，道：“两位师伯，不必多礼。”
左问道道：“小邪，前几日蜀山紧急召唤弟子的钟声被敲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小邪苦笑摇头，随意的坐在石台上，道：“两位师伯或许还不知道吧，半个月前魔教被统一了。”
左问道与玄仓道人脸色微微一变。
玄仓道人道：“魔教四分五裂已经有几千年了，除了一千多年前的鬼王薛天之外，还无人统一魔教，难道万奇子真的有此能耐？”
云小邪摇头道：“不，不是万奇子，是幽冥宗的那个小丫头，统一了魔教。”
左问道、玄仓道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左问道道：“是她？幽冥宗十年前刚刚崛起，实力远不如凝血堂、合欢派这等魔教古老派系，她是怎么做到的。”
云小邪一字一句的道：“噬心蛊。”
左问道的脸色一变，随即苦笑道：“那就难怪了，噬心蛊无法可解，据说当年鬼王薛天也是通过噬心蛊控制整个魔教，没想到这种可怕的蛊毒还在幽冥宗流传。”
云小邪苦笑道：“还有更加可怕的，哎，数日前，那小丫头率领魔教偷袭了西域菩提山大雷音寺，将大雷音寺杀的只剩下一百多僧人，第二日又偷袭昆仑、天山……”
原本左问道与玄仓道人都已经坐在了云小邪的身边，此刻听到云小邪的话，两人豁然站起，脸色狂变。
云小邪早就猜到两人会这样的反应，继续道：“天山掌门枸杞子成熟稳重，在小丫一统魔教之后，就安排多路弟子在外围警戒，魔教偷袭没有得手，大部分天山弟子得以逃脱，可昆仑派……昆仑派上下将近三万人，死伤大半，只有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包括掌门长空、长老黄铁英、李环等人，都尽皆被魔教俘虏，关押在昆仑山，如今生死未卜……”
“啊！”
“什么！”
饶是早看淡人世的左问道、玄仓道人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忍不住惊呼出来。
昔日正道第一大派，昆仑派……就这么被魔教给灭了？
玄仓道人无力的坐在石台上，沙哑道：“怎么会这样，昆仑没了？昆仑没了那中土西部岂不是成为了魔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左问道慢慢的回过神来，道：“小邪，你打算怎么办？”
云小邪道：“如今正道各派弟子已经齐聚峨眉，这一两日就会集结完毕，但魔教似乎并不想与我们正道展开决战，而是要谈判。”
左问道道：“谈判？看来他们也知道不是我们正道的对手，只想霸占昆仑一线，小邪，你不能谈判。”
云小邪道：“为什么。”
左问道道：“魔教既然想要谈判，就铁了心不会退出昆仑，不会中土，魔教人心黑手辣，一旦谈判结果让他们留在中土，不知道要有多少黎民百姓遭殃，而如今，你是天下之主，一旦魔教在中土站稳了脚步，世人都会说，是你的软弱，让魔教的人进入中土，从此危害中土百姓。”
云小邪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旦谈判结果下来，世人绝对会唾弃他，咒骂他，甚至自己可能成为人间历史上第一大罪人。
但是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打？
魔教的人龟缩在昆仑山，想要硬攻，连魔教弟子的面儿都见不到，估计就要数万正道弟子死在昆仑派那座古老的护山大阵之下。
不打？
那只能谈判。
云小邪最近总算是体会到了一句话。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轮回峰，后山，祖师祠堂。
夜深了，祠堂里依旧灯火通明，敲打木鱼、诵念佛经的声音始终没有中断过。
九天玄女壬青依靠在祠堂的门扉处，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大苹果，一会儿轻轻的咬一口，然后慢慢的咀嚼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手里的大苹果都吃完了，随手将果核丢在了一边，道：“你真就这么淡定？”
断尘子一边敲着木鱼，一边转动念珠，闭着眼睛，道：“我是出家人，世外人，人间的世俗之事与我无关。”
壬青走到她身后，道：“正道与魔教要真打起来，后果怎么样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人间修真至少要倒退上千年，没准从此一蹶不振了。”
断尘子道：“那又如何，如果世间没了修真者之人，或许会更加的太平。”
壬青跺跺脚，道：“好，你不管正道与魔教的恩怨，我管！”
“九公主！”
木鱼声声骤然而至，断尘子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突破生死，窥视到了永恒天道，或许比不上女娲娘娘巅峰时期，但已经决不再十年前出世的妖神女婴之下……”
壬青打断她的话，道：“是啊，你我现在都已经是突破生死之人，只要我们联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化解这场人间浩劫，你为什么不愿出手？”
断尘子道：“因为永恒。”
壬青奇道：“什么？”
断尘子道：“你还记得十年前女婴做出的一切吗？她历经几万年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人间永恒的轮回下去。人类是自私的，也是安逸的，一旦安逸的时间太久，就会堕落，退步，魔教为什么面对正道几千年的围剿，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昌盛，反观正道，实力却是在一点一点的衰退，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魔教的人地处在蛮荒之地，梦想着入驻中土，他们有压力，所以有动力，如今魔教已经灭了昆仑，未来人间几千年的格局已经定下来了，魔教入驻中土，中土正道各派的压力就会倍增，正道修真才能进步。”
壬青皱眉的听着断尘子讲完，道：“你说完了吗，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可是我现在心脏回来了，有了感情，有了七情六欲，我有放不下的人了，也有放不下的事情了，我不希望我最在乎人因为正魔大战而死去，我更不希望我在乎的人，每天活在痛苦之中。”
断尘子微微侧目，平静的望着壬青，道：“云小邪他已经决定和魔教坐下来谈判了？”
壬青道：“没有，但我今日在玉女峰听到雪梅说，她看出云小邪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已经是做了决定。”
断尘子笑了。
壬青跺跺脚，道：“你现在还笑的出来？云小邪怎么说也算是你和你那笨和尚的半个徒弟吧，三人市虎，你知道一旦他决定和魔教谈判，对他来说有多么大的影响吗？没准一千年后，史学家会将他称为人间第一大罪人。”
断尘子笑道：“不需要一千年，一百年足以了。”
壬青气急，道：“那你还不帮他？”
断尘子摇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云小邪到今日为止，他还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他的成就决不在你我二人之下，或许经过此事磨砺，他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九公主，此事你不要管了，人间事，人间了，我们旁观即可。”
壬青哼道：“好，你不在乎你徒弟的名声，但我要问你一句，万一谈判没谈拢，正魔开战了，局面到了无法挽回地步，你会出手吗？”
断尘子沉默了一下，道：“如果真的死伤太多，你我不出手都不行。”
壬青一愣，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心理底线。”
断尘子点头，道：“不错。”
“我明白了。”
壬青转头离开祠堂，刚走出祠堂大约七八步，她忽然停下身子，转身，歪着脑袋对着背对着自己的断尘子。
她灵动的大眼眸眨呀眨的，低声道：“你根本就不是六根清净的出家人，呸！”
断尘子哭笑不得，这九公主都活了近万年了，如今心脏回来了，变的跟一个小女孩似得，竟学会了各种卖萌撒娇。
她无奈的摇摇头，重新敲打木鱼，心念一动，祠堂厚厚的两扇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缓缓的关上。
门外的壬青跳将起来，指着关闭的木门叫道：“被我揭穿心虚了？有本事别关门呀，你就是一个假比丘尼！你……今夜太晚了，我先不骂你了，明天早上吃饱了饭我再来骂你！”
壬青一溜烟的跑了，因为断尘子手持扫把气势汹汹的打开木门。
壬青当然害怕，于是她撂下几句狠话，跑了。
断尘子看着壬青一溜烟跑的没影，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最近喜欢作怪的女子，就是十年前那个冰冷如霜的九天玄女。
第833章 眉目
翌日，上午。
云小邪等诸位正道掌门长老，又坐进了轮回大殿里，商议如何对付魔教。
像这种商议，在轮回大殿已经整整持续了五日。
每天早上开始，黄昏结束。
每个人都义愤填膺，但每个人又都不太想出兵。
所有人都幻想着魔教按捺不住进攻蜀山，依靠蜀山上这座逆天大阵，那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奈何魔教之人果然阴险狡诈，在昆仑山盘桓数日，都没有进攻峨眉山的意思，反而是连发几个讯息过来，要与正道谈判，似乎不想和正道打了。
魔教不来攻，正道的人也不敢去讨伐，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局面倒不如前日那么的紧张了。
风秋雨昨天一直在山腰静雨楼照顾恩师百花仙子，今日百花仙子的伤势好了一些，她便来到轮回大殿，瞧瞧这些正魔大佬，到底有没有商议出如何解救被困的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