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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仆固乙李一直都在算计。
他找了都摩顿合作,又去拜见了薛楚玉。
仆固家对薛家素来敬重。当年薛仁贵曾大败铁勒大军,虽坑杀不少铁勒人,但依旧无法改变铁勒人对强者的尊重。薛仁贵是强者,他们必须要给予尊重的态度。
薛楚玉请他帮忙关照杨守文,仆固乙李同意了。
在第一轮比试中,仆固乙李故意藏拙,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至于都摩顿,仆固乙李知道,他的确是有这种本领。但如果两人马枪交战,仆固乙李有九成把握战胜都摩顿。可现在。他有些紧张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王修福,显然是劲敌;杨守文深浅难测,仆固乙李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获胜。
还有武崇训,他有没有藏拙?
仆固乙李感觉到,他想要夺魁,这对手还真是不少。
“杨君,那王修福是何来历?”
杨守文摇摇头,轻声道:“不太清楚,没有和此人照过面,所以也不知道他的深浅。”
“那怎么办?”
杨守文笑了。“乙李,对自己没信心了?”
“啊?”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打铁还需自身硬,还没有见到他,就先生恐惧,如何能够夺魁?”
仆固乙李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杨守文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自前朝隋炀帝创立科举。从来都是千军万马独木桥,唯有勇者方可夺魁。大家来参加恩科,都有各自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你也有你的目的,但最终都是为了那武魁之名。
乙李,你若是现在就怕了,还是早些退出为好。
否则到了最后,你我争锋之时,我不会留半点情面,到那时候你在想退,就会颜面无存。”
“仆固家的子孙,从没有懦夫。”
仆固乙李听罢杨守文这番话,猛然挺起了胸膛。
他看着杨守文,轻声道:“多谢杨君点醒,若不然,乙李恐怕真要丢脸了!”
“呵呵,在你我争锋之前,咱们还是朋友。”
“没错,之后依旧是朋友。”
仆固乙李的眼中,透出一丝暖意。
他从未见过杨守文这样的人,明知道自己最终要和他争夺武魁,却仍旧出言开导。
这份心胸,让他不禁发自内心的敬佩。
“走吧,该咱们出场了。”
杨守文说罢,拍了拍乙李的胳膊,迈步朝前走去。
仆固乙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笑,紧走两步跟上了杨守文。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在他追上杨守文的一刹那,却突然放慢了脚步,身体落后了杨守文半个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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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校场外,杨茉莉牵着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好在杨从义早有准备,给他准备了不少吃的,才让他在漫长等待中,有了消磨时间的乐趣。
碍于规定,每个举子不得带随从进入西山校场。
但是只要通过了第一关,举子们就必须要进行马战。所以,可以有一个随从牵马在河滩等候。
看到杨守文,杨茉莉咧嘴笑了。
他牵着马快步跑到杨守文跟前,“阿郎,你怎么那么久。”
“茉莉等的累了?”
“累到是不累,就是很无聊,只好吃东西。”
“有的吃就好!”
杨守文笑着拍了拍杨茉莉的胳膊,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
大金立刻把脑袋塞进杨守文的怀中,摇头摆尾。
而这时候,仆固乙李也带着一个随从过来。他看到大金,顿时眼睛一亮,赞叹道:“杨君,好马!”
“是吗?”
杨守文抚摸着大金的脖子,沉声道:“大金是我的好兄弟,可惜跟我之后,就少了驰骋的机会。这次恩科,正要它来帮我夺魁!乙李,你可要小心,大金这时候虽然很温和,真要是到了疆场上,它的脾气之暴烈,连我看着都觉得害怕呢。”
仆固乙李闻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大金。
真是一匹好马啊!
他如何认不得大金的来历,比之他那匹月氏马,血统更加纯正。
“仆固乙李,准备应试!”
就在这时,河滩外的校尉高声叫喊名字。
杨守文和仆固乙李都被点到,两人当下迈步而行,杨茉莉和仆固乙李的随从则牵着马,紧随两人身后。
在校验了两人的身份后,他们走进了河滩。
河滩上,旌旗招展。
一个个靶子列在河滩上,一群卫士正在进行整理,准备下一轮的考试。
而在另一边,则有一座高台。
薛楚玉带着众位考官坐在高台上,正交头接耳的讨论刚才的考试,一个个颇有兴致。
“杨青之来了。”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突然开口。
高台上众人,同时停止了交谈,纷纷站起身,走到高台的边缘观看。
这也是今次恩科,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
上次是武崇训应试,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除此之外,哪怕是王修福连连夺魁,都没能引起大家的兴致。
有聪明的人立刻醒悟过来,这场恩科,莫非与武崇训和杨守文有关?
仆固乙李先行应试,杨守文则排在了后面。
他和杨茉莉站在人群外,准备好好看一下乙李的本事。
可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
武崇训纵马来到杨守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沉声道:“杨青之,咱们又见面了。”
“啊,是左卫中郎将!武中郎,还未恭喜你过关呢。”
武崇训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沉稳很多。
他瘦了,但精气神却给人一种强横的感受。
在马上,武崇训凝视杨守文,杨守文则面带笑容,迎着武崇训的目光,丝毫不惧。
“别让我失望。”
“嗯?”
“我在马枪等你,我希望最后与我争锋的人,会是你杨守文,而不是别的什么土鸡瓦狗!”(~^~)
第四百四十四章 西山校场(七)
武崇训这话说的狂妄至极。
言语中,他似乎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参加武科的举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看着武崇训的目光,也变得极为不善。只是,他们不敢得罪武崇训!因为他们知道,武崇训有个好老子,没几个人敢招惹。
所以,他们的目光,也就落在了杨守文的身上。
这世上,许多人还是喜欢‘柿子专挑软的捏’。比起武崇训那显赫的身份而言,杨守文名气虽然大,却不足以震慑众人。
杨守文却笑了!
他迎着武崇训那挑衅的目光道:“好啊,你等着我吧。”
说完,他迈步前行,和武崇训错身而过。
如果说,武崇训是嚣张的话,那杨守文这一句话,却让所有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上去,似乎很柔和。
但是所有人都能够体会到,杨守文那话语中的傲气。
他,甚至连武崇训都没有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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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去挑衅杨守文了?”
奉先寺高台上,武则天捻起一颗果子,放进口中慢慢品尝。
听闻高延福的报告,她忍不住看了李裹儿一眼。
果然,李裹儿好像一只要发怒的小野猫。武则天相信,如果武崇训在她面前,李裹儿肯定会扑上去找他的麻烦。这丫头的性子,也是烈的紧!二郎虽然不错,但想要制服她?恐怕还远远不够。这丫头,恐怕也只有那杨青之能够制服吧。
“那杨守文又如何回答?”
“征事郎只是说:好吧,那你等着。”
噗嗤!
李裹儿在一旁笑出声来,脸上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杨守文这回答真是妙极了……李裹儿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但她却清楚,杨守文从没有把武崇训放在眼中。
“二郎眼中只有杨守文,殊不知那杨青之的眼中。从来没把他看进去。
他这次挑衅,非但不会动摇那杨守文的心智,弄不好他自己,反而会受到影响。”
武则天仿佛是自言自语。可声音却很大,高延福也好,李裹儿也罢,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李裹儿笑靥如花。而高延福则心里一咯噔。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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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固乙李,骑射两回,六中四,计一合;步射两回,二十中十七,计三合。共四合,过关!”
河滩上,仆固乙李已经完成了射箭,顺利过关。
他纵马而来,在杨守文面前马打盘旋道:“杨君。咱们下回合见。”
“好!”
杨守文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着向仆固乙李点点头,目光又落回河滩上。仆固乙李也没有再去和杨守文交谈,而是纵马离去,直奔龙门山上而去。
“阿郎,快到你了。”
“我知道。”
杨守文点点头,示意让杨茉莉不必担心。
在他之前,还有三人。
也许是受前面的影响,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勉强过关,剩下两人则被淘汰出局。
“杨守文。应试。”
河滩上的校尉高声喊喝,就见杨守文迈步出列。
大金,优雅的踏步而行,紧跟着杨守文。
他来到箭台上。目光扫过台上的弓箭,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那王欢喜的话语:小心弓矢。
朝那箭台上的考官看了一眼,那考官没由来,心里一咯噔。
不过他旋即有平复下来,在心里暗自道:没关系,那些手脚若不细查便看不出来。
就在他思想的时候。杨守文突然抬手抓起桌案上的一副弓。
只见他也不说话,两臂用力,顿时将那副弓拉开满月。
咔嚓,随着这一声响,那副弓骤然断开。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
杨守文说着,朝考官又看了一眼,仿佛是在向他做出解释。
但没等考官回答,杨守文再次抓起一副弓,弓开满月,那张弓也随即断裂。杨守文马不停蹄,接着又拿起一副弓……眨眼的功夫,他就拉断了三副弓,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高台上,薛楚玉眉头一蹙。
他想了想,转身顺着台阶走下来,快步向考场走来。
而杨守文这时候,已经抓起了第五副弓。
“杨守文,且住。”
薛楚玉话音未落,就听喀吧一声响,那第五副弓也被杨守文拉断。
就见他把那断弓丢在地上,看着薛楚玉道:“大将军,怎地这豹韬卫里,连一副好弓都找不到?”
薛楚玉闻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
他走上前,从桌上拿起最后一副弓。那考官的脸色,随之变得惨白,不见半点血色。
场外,议论声此起彼伏。
拉断一张弓情有可原,可连续拉断五张弓,只要是明白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问题。
薛楚玉把手中的弓看了两眼,突然笑道:“青之神力,普通的弓自然不配。”
说完,他朝那考官看了一眼。
虽然薛楚玉脸上的笑容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可眼中的冷意,却让那考官如堕冰窟。与此同时,薛楚玉身后的卫士走上前,似乎是很随便的站立,却把考官夹在了中间。
“青之,你这是打我的脸啊。”
薛楚玉压低声音道。
“大将军,我可不是打你的脸,而是这弓,太轻了。”
“轻?”
薛楚玉面颊抽搐两下,突然哈哈大笑。
“怪不得我那孩儿回来对我说,青之神力,少有人能及。
不错,我豹韬卫里普通的弓,恐怕难以承受青之的神力。不过,我倒是有一副弓,却不知道青之是否能用?”
薛楚玉的声音有些发冷,在旁人听来,好像是生气了。
杨守文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笑着道:“能不能用,试过就知道。”
“好!”
薛楚玉咬牙切齿道:“若你拉不开的话,就需收回刚才的话。”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薛楚玉说完,气呼呼转身离去。
他走了两步,突然用手一指那考官,“你,随我去取弓来。”
考官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刚想要拒绝,身后两个卫士上前就搭住了他的肩膀,连拖带拉的就把他拽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熟人捧着一个弓匣跑过来。
杨守文对此人倒是不陌生,正是窦一郎。
他把弓匣摆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把盖子打开。
那匣子里里摆放着一副弓,长约一米靠上。
“此弓,以山桑为身,檀木为弰,玄铁为膛,麻钢为机,麻索为札。弓弦是用西海一头蟒蛟的背筋所制。那蟒蛟,乃是薛公当年在西海时斩杀,据当地人说,有三百年寿命。此弓名神臂,若无万钧之力,休想拉开……大将军说,如果征事郎能用得此弓,就把这神臂弓赠与征事郎;若使不得,需把鸦九剑送还回来。”
杨守文手中的鸦九剑,又名鸦九刀,是薛讷所赠。
这口刀,是江南铸剑名家张鸦九所造,也是薛仁贵生前最为喜爱的珍藏之一。
至于这神臂弓?
杨守文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伸出手,一把抄起这副弓,脸色微微一变。
这副神臂弓,少说也有三十斤的份量。
“如此,那就多谢大将军馈赠了。”
对普通人而言,很难使用。但是在杨守文的手里,却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