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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牵马步行,过此桥后,便是金华观。
赵太宾言金华观的斋饭乃射洪一绝,我也听人说过,今日正好可以一探究竟。”
“怕不是赵太宾要求,而是四郎你嘴馋了。”
“哈哈哈,知我者,青之也。”
明秀笑罢,话锋却突然一转,轻声道:“赵太宾此人淡泊名利,想要说服他并不容易。
青之,你可有腹案?”
杨守文眉头一蹙,摇摇头道:“确未有腹案,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昨夜和陈子昂一番畅谈,让他有了一些想法。
赵蕤虽才情高绝,若桀骜不驯,不愿低头,他也不会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与其逼迫赵蕤,倒不如让他踏实写完了长短经,过他的隐士生活去吧。杨守文可不希望千辛万苦找来的谋主,变成老子一样的伺候!那样的话,着实没有意义。
两人一边说,一边牵马穿过百尺桥。
过百尺桥,顺左上三十余阶石阶,便到达了金华观的前山门。
一眼望去,层层石阶直上山头,两旁古柏森森,云环雾绕,颇有几分世外仙山的韵味。
而山门外,有道童等候。
见杨守文两人前来,道童迈步上前,稽首道:“无量太乙救难天尊,敢问可是杨、明两位居士?”
“正是。”
“东岩子师叔命小道在此等候两位大驾光临。
师叔在后山设下酒宴,请两位居士随小道来吧……”
赵蕤早年间入道,道号东岩子。
他在巴蜀地区的道门中,颇有些名望,故而这小道童称呼他做‘师叔’也不足为奇。
杨守文两人把马匹交给了小道童,就见那道童招手,又有几个火居道士上来,接过缰绳。道童旋即在前面领路,杨守文和明秀则跟在他身后,循着石阶缓缓而行。
那石阶长短不一,颇有些陡峭。
而道童行进间,却如履平地,丝毫不见吃力,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
他一边带路,一边与杨守文两人介绍沿途的风景。虽说他带着些许口音,却足以让杨守文和明秀听得明白。
“太宾先生倒是好安逸,居然选了如此风景,真高士也。”
明秀被沿途风景所吸引,一路赞叹不已。
三人穿过祖师殿后,则侧门出道观,来到后山。
远远的,就见一幢茅屋建在山顶。在茅屋前,建有一座四方亭,赵蕤一身道装,便端坐在那四方亭内……(未 完待续 ~^~)
第六百五十九章 其实大有可为(三)
山雨倏忽而至,淅淅沥沥。
金华山中,水汽氤氲缭绕,让人无法分辨清楚,哪些是水汽氤氲,哪些是山中云雾。
四方亭里,红泥酒垆中炭火熊熊。
一壶青梅酒恰到好时,从酒壶中散发出一股子淡淡的青梅芬芳。
赵蕤小心翼翼的温着酒,眼中闪烁着专注之色。就仿佛,这四方亭里只有他一人。
杨守文和明秀则坐在一旁,看着赵蕤温酒,丝毫没有不耐的表情。
从进入四方亭到现在,双方并无太多交流。
赵蕤只请二人落座,便全神贯注的温酒,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客人。而杨守文和明秀也很有耐心,坐在四方亭里,看着山中云起云落,好像也忘记了他们的目的。
“请酒。”
赵蕤把酒水斟满,奉到二人面前。
那酒色清冽,散发着青梅芬芳,令人不由得口中生津。
杨守文端起青铜盏,抿了一口,忍不住连声称赞。
“煮青梅酒,需看火候。
世人皆以为将就置于酒垆中,烫热了酒水即可饮用……呵呵,殊不知这炭火、垆水皆有讲究。青梅需用三月梅,时正青涩,置于窖中放熟,保留青梅的芬芳,而后置于酒水中温烫。若垆水温度过高,则芬芳尽散;垆水温度不够,则酒中留有苦涩。
这道理,与青之所著《茶经》里的煮茶道理非常相似,非高士则不可能尽得真粹。”
赵蕤说完,为杨守文又斟满了一杯。
他看着杨守文,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而杨守文则看着他,一开始显得有些迷蒙,但片刻之后,脸上便流露出了了然之色。
“多谢先生指点。”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雨,不知何时停歇,山间升起一道彩虹,横跨山峦。
杨守文和赵蕤一边聊天,一边饮酒。
他们谈话的内容,涵盖古今。杨守文感觉到,错非他前世读了许多书,只怕是无法跟得上赵蕤的节奏。这赵蕤,端地是博古通今,涉猎广博。大多数时候,杨守文只能是在一旁聆听。好在他也读过许多书,前世的记忆,让他不时插两句话,也使得赵蕤称赞不已。
明秀则有些沉默,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聆听。
三人在四方亭中畅谈大半日,杨守文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太宾先生,我此次入川,已完成了任务,不日将启程返回洛阳。
此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若将来有机会,请先生出川来洛阳,小子定会扫榻相迎。”
“呵呵,我明日,也将动身前往蜀州,拜访一些老友,而后闭门撰书。
待书成之日,我定会前去拜访,还请青之到时候不吝指点。不过,我倒是卜过一卦,青之暂时怕是离不开巴蜀,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但青之倒也不必担心,我卜此卦,并无凶险,说不得对青之而言,更是一场机缘。青之到时,不妨多多留意。”
赵蕤这一番话,令杨守文感到吃惊。
不过看他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杨守文也知道,就算他询问,赵蕤也未必会真个说出。
他躬身道谢,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出四方亭的时候,赵蕤在他身后又开口道:“青之,临别时,我还有一句话要送与你。当今之世,乃大争之世,尔身在局中,想置身事外并非易事。当进则进,切不可犹豫。机缘所至,稍纵即逝,若不得把握手中,早晚会有杀身之祸。”
杨守文心里一咯噔,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却见赵蕤已甩袖步出四方亭,飘飘然朝那茅庐走去。
最烦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家伙了!
有什么话,就不能说的清楚一点吗?杨守文看着赵蕤的背影,只能苦涩的摇摇头。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他笑着对明秀道。
明秀则叹了口气,轻声道:“装神弄鬼,不过也似乎有些道理。”
至于赵蕤那话语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守文还要细细的体会。不过这一次访贤,他心里很清楚,怕是要以失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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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射洪,天色已晚。
李裹儿和幼娘都在家中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招呼。
“兕子哥哥,莫非失败了?”
看杨守文和明秀的模样,李裹儿和幼娘就猜出了结果。
幼娘怒道:“那个老家伙,也忒不知好歹……兕子哥哥请他,他居然敢拒绝,太可恶了。”
“要不,我着人把他绑来,强行征辟?”
裹儿和幼娘并不是很和谐,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同仇敌忾。
杨守文顿时笑了,轻轻摇头道:“小过,幼娘,你二人休得胡闹……太宾先生今日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并非是不愿意出山,实在是出山,也帮不得我太多。”
“哦?”
裹儿闻听,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难道说,那太宾先生虚有其表吗?”
“那倒不是……”杨守文从幼娘手中接过了一个糕饼,咬了一口后说道:“什么样的志向,需什么样的才华。太宾先生学的是屠龙术,非我可用……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哪怕是诸葛武侯,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若非昭烈皇帝,也无法施展才华。
若我生在乱世,又有枭雄之姿,先生或许会出山辅佐。
可今乃盛世,以先生之才,若出山为我谋划,说不得会把这盛世变作乱世,而我更非那乱世之枭雄。所以,先生与我,难有作为,倒不如归隐山中,专心的著书。”
赵蕤和杨守文讲的那番煮酒言论,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君择臣,臣亦择君。
在某种程度上,杨守文自认,也无法用得这赵太宾。
说不定请他出山相助,反而会有祸事临头。赵蕤看的非常清楚,所以才在不动声色中,断了杨守文的念想。
“那岂不是说,兕子哥哥还要再寻找人才吗?”
裹儿蹙眉,轻声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人才难得,兕子哥哥又当从何着手?”
“哈哈哈,这个小过不必担心,也许这人才,就在身边,而你我没有觉察。”
“身边?”
裹儿疑惑不解,而幼娘更是满头雾水。
只是,不管她们如何询问,杨守文都是笑而不语,不肯回答,两人也只好作罢。
陪着二女聊了一会儿天,杨守文就让她们去歇息了。
屋外,靡靡细雨无声到来,打湿了庭院里碎石子铺成的小径。
赵蕤说,我暂时无法返回洛阳,又是什么意思?亦或者说,这剑南道还会有变故发生?
杨守文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湿涔涔的小径,心中满是疑惑。(~^~)
第六百六十章 兵进铜山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
梓州的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仲夏。
射洪的事情接近尾声,杨守文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其实,他原本早该启程,可是李清数次挽留,使得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飞乌蛮占居铜山,数次出兵袭扰。其中一次,若非大玉遭遇飞乌蛮的灰隼,官军甚至没能觉察。
这也说明,飞乌蛮的力量在不断增强。
一个月的时间里,周遭有十余蛮部投效飞乌蛮,也使得飞乌蛮的兵力,超过万人。
李清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虽是营田判官,却无调动各州兵马的权利,必须要先通禀剑南经略使鲜于燕,而后由鲜于燕自各州调动兵马。这需要时间,也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局势变得恶化。
同时,在进入四月之后,悉勃野人的攻势突然加强。
吐蕃人在四月中强渡白术水,攻破临邛。
鲜于燕不得已,在兵马尚未完成集结的态势下,只好退守斜江,作为蜀州最后的防线。
未曾想的是,原本位于蜀州西北的九大羁縻州突然间作乱,合兵一处,攻占灌口镇。
剑南道局势,也随之急转直下。
鲜于燕在此情况之下,只能一面加强防御,一面再次向各州征调兵马。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飞乌蛮的事情,在四月中下令,征调泸州、晋州、遂州、资州四州兵马支援李清。按照鲜于燕的想法,四州兵马,再加上李清所属兵马,兵力在五千以上。凭此兵马,平定飞乌蛮之乱,也就不在话下,会很快结束战斗。
只是,这许多兵马集结,并非小事。
李清虽说在鲜于燕身边效力有些时日,并且官拜营田判官,算得是经略使的左膀右臂。可这种独当一面的事情,却是大姑娘上轿,生平头一次。此前,他也没有机会去统领兵马,更没有作战交锋的经验。如今让他突然间主持一场战役,不免手忙脚乱。
梓州刺史,帮衬不上。
在飞乌蛮围困射洪时,刺史大人便大病不起。
孙处玄脱不开身,而射洪县更群龙无首。李清身边只有一些临时提拔起来的帮手,面对这种情况,一个个都有些茫然。
平定叛乱,可不是单靠打打杀杀。
更不要说这场叛乱的主体是蛮部,更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
于是,李清在万般无奈下,只好找到了杨守文和明秀帮忙。
杨守文是不想掺和战事,可是却又不好拒绝。不管怎样,李清和明琰有香火情,而他现在也身处这漩涡之中,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所以,他也只好留下来,为李清出谋划策。
只不过,杨守文也帮不得太多。
他对军事也不甚熟悉,好在身边明秀、桓道臣,出力不少。
杨守文甚至发现,桓道臣对于兵事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颇有些运筹帷幄的本事。
细想,句容桓氏本就是将门出身。
桓道臣的曾祖桓法嗣,也曾是行伍中人,虽说后来转为文职,但对兵事却极为精通。
只是不知为什么,杨守文前世,并未听过桓道臣其人。
“李判官说,这两日就会发动对铜山的战事……一俟铜山夺回,咱们就可以离开。”
陈府庭院中,杨守文一袭单衣,手摇折扇。
他的头发,在过去一段日子里已经长出了不少,不再似当初离开洛阳时那般的牛山濯濯。入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他索性把裹头的头巾摘下来,露出了一头短发。
“这李清,也忒多事情。”
李裹儿一脸不高兴,撅着嘴唠叨。
也难怪,因为李清的缘故,使得他们这一行人的日程一再推迟。
算算时间,离开洛阳也有几个月了……裹儿最初的好奇和兴奋都已经消失殆尽,开始思念家人。
好在,有幼娘和她天天斗嘴,多少也能排解心中的烦闷。
幼娘坐在杨守文身边,笑而不语。
她一手短刀,一手果子,那果子在手中转动,果皮连成一条脱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