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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世昌也许就不会死了吧?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邓世昌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光芒,可惜,心事重重的孙纲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世昌兄,要是打起来的话,你可千万保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哽咽。
邓世昌奇怪地看着他眼泪都快要出来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又看他那郑重的样子,眼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象一个兄长在看说傻话的小弟弟,“我会的,傻小子。”邓世昌又拍了拍他的胳膊,拉着他下了舰桥,来到了军官客厅里。
“禀军门,鱼雷艇和炮舰都回来了。”一个军官报告道,
“传令,全队返航。”丁汝昌说道,他看见孙纲还在不住地看表,和刘步蟾对望了一眼,不由得失笑。
“新娘子在家望穿秋水,我见犹怜。”刘步蟾呵呵取笑道,“老弟今晚恐怕又得鞠躬尽瘁了,哈哈!”
“一会儿大家把船都开快点啊。”林永升也笑道,
“谁先到了还有什么好处吗?你们都什么意思你们?”方伯谦跟着笑道,
“世昌兄的‘致远’速度最快,不如一会儿让世昌兄带孙老弟先走一步如何?”邱宝仁大笑道,“小别三日,如胜新婚,可羡煞我老邱了。”
“你羡慕也没用,”刘步蟾笑道,“就你那身板,也就几分钟的活儿,保证一泄如注如滔滔江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敢瞧不起我!等哪天咱们找地儿比划比划。”邱宝仁一声怪叫,
孙纲有些挫败地看着他们,虽说他来北洋舰队的日子已经不短了,而且和这些高级将领们都混得很熟了,但他们当着提督大人的面这么开玩笑却是第一次,丁汝昌也笑了起来,咳了两声,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了下来,“为防倭舰偷袭,各舰当做好准备,不可大意。”他说道,
“是。”众将齐声应道,
“平壤那边也不知打成什么样了,”丁汝昌叹息了一声,“倭人费十余年之准备以图我大清,其志不在小也,而我们是仓促临敌,胜负难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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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关键时刻
“观朝廷此战并无总体方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于敌方布置一无所知而贸然开仗,又责中堂大人和军门避战纵敌,真是莫明其妙。”刘步蟾说道,
“除非把朝中那些清流言官们全拉到朝鲜和日本去看看,让他们醒醒脑子,他们就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广丙”舰的管带程璧光说道,
“别人都不用,翁师傅一个人去一趟就行了。”刘步蟾冷哼了一声,
“那更完,他什么毛病挑不出来?中堂更得被骂个狗血淋头。”“靖远”舰管带叶祖圭说道,
“都别说了!”丁汝昌让他们说的有些窝火,沉声道,“国家有难,我辈军人,只知保国卫民,余皆非吾辈事也!”
众将都不吭声了,大厅里一时间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大家过来,关于我军一旦接仗之阵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丁汝昌招手让大家过来,聚在了桌子旁。
孙纲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讨论着舰队的阵形,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不知不觉的开始跳了起来。
时间在飞快的过去,他不自觉的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指针赫然指着:10点35分。
刺耳的战斗警报突然响了起来,大厅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神情全都一肃。
一个军官急急地跑了进来,“禀军门,发现敌舰!”
大家一起跑步上了舰桥,其他各舰也发出了战斗警报,响声震彻海空,孙纲望着远处的数道烟柱,一颗悬着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就如同那天在水下,给“浪速”粘上了水雷的那一刻。
丁汝昌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脸上不知怎么现出一丝兴奋之意,他沉声道:“各舰管带速回本舰,准备接仗!”
大家回到司令塔里,随着刘步蟾一连串的英语发令,“定远”舰的水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丁汝昌举着望远镜,神色凝重地观察着日本舰队的动静,孙纲也跟着举起了望远镜,果然不出所料,日本舰队的火炮多在船舷两侧,为了发挥齐射威力,日本舰队以鱼贯纵阵向这边扑了过来。
日本舰队此时离得还远,他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快速巡洋舰“浪速”号的沉没对日本人来说是很大的损失,不知道他们会用哪一艘战舰来代替呢?
日本人少了一艘主要舰艇参战带给他的成就感,还是不小滴。
而因为他的缘故,中国方面则多了“平远”和“广丙”加入了战列,而不是象原来那样,后赶来参加战斗。
战斗的进程,从这一刻起,已经悄悄地改变了。
结局会不会改变,他现在已经不可能知道了。
时间在飞快的过去,日本舰队的轮廓已经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战列,额头的汗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发信号,犄角雁行阵。”丁汝昌命令道,
孙纲紧张地看着北洋舰队以“定远”“镇远”两艘战列舰为中心,缓缓张开两翼,原来右翼两艘老式巡洋舰“超勇”“扬威”的位置,变成了“平远”和“广丙”,而“超勇”和“扬威”则分开了编队,分别落在了左右两翼的后面。
这两艘1881年下水的北洋舰队元老级的巡洋舰,由于超期服役,一开炮都铁锈乱飞,肯定承受不了黄火药弹的轰击,丁汝昌想必明白这一点,才让这两艘老舰躲在了阵后。
老将也是用心良苦呵,孙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望楼上的军官在不时的报告着距离,日舰的身影也变得十分清楚了,孙纲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迎头的本来是日本的四艘主力巡洋舰“吉野”“浪速”“高千穗”“秋津洲”构成的巡洋舰分队,“浪速”现在已经陪着东乡大将军去和海龙王开Party去了,那“吉野”后面的是谁?怎么是艘和“吉野”一模一样的快速巡洋舰?
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惊骇,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眼睛没花,不错,是一艘“吉野”的克隆版,舰型都一样。
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心中顿时雪亮。
“怎么有两个‘吉野’?”丁汝昌好象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不由得吃惊地问道,
“回军门,那艘舰是‘吉野’的同型舰,名叫‘高砂’。”孙纲平静地说道,“卑职在归国时曾听说此二舰本是英厂为我大清所制,因户部掣肘不予拔款,故迟迟不能交货,而终为日人勒紧裤带买去,当时尚未闻此舰回国,如今看来,日人已经将其列阵以补‘浪速’之位了,此舰火力航速同‘吉野’一般无二,我军万万不可小视。”
丁汝昌和刘步蟾缓缓点了点头,表情都很沉重,孙纲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高砂”的火力远比“浪速”强大,日本舰队的战斗力实际上不但没有因为“浪速”的沉没而下降,而是因为“高砂”的加入又提高了!真是T***郁闷!这个蝴蝶效应的其它后果看样子还真不好确定啊!
他收起了望远镜,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已经快中午一点了。
两支舰队已经接近六千米了,日本舰队排成一目了然的鱼贯单纵阵式,整个舰队秩序井然,全部保持一个速度前进,显得极为整齐划一,十分雄壮,孙纲看着北洋舰队阵形宛如新月,同样也是巍峨壮观,他望着桅杆上高高飘扬着的龙旗,身边巨大的圆形炮塔在缓缓地转动着,伸出了巨大的火炮炮管,他心中登时热血沸腾,激荡不已。
无论这一战的结果是什么,身处在历史的关键时刻,尽自己的一分努力来保卫自己的国家,对他这个本来一无是处的小人物来说,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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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血战大东沟
孙纲还在那里激动着,一团巨大的橙色火焰瞬间从“定远”舰右舷的炮塔迸射而出,发出轰天动地的巨响,305毫米的巨炮喷出了愤怒的火舌,迎面向侵略者打响了第一炮!
震惊世界的黄海大海战,在自己家乡附近的海面,正式打响了!
孙纲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日本舰队,“吉野”的左舷海面瞬间掀起巨大的水柱,炮弹如雷鸣般的爆炸声传来,他似乎能感觉到日本人内心的震恐,心情也跟着激奋起来。
“定远”的这一炮也是全军攻击的信号,紧接着,“镇远”的巨炮也开始轰鸣起来,其他的各艘战舰也开始发炮攻击,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向日本舰队飞了过去,在日舰的周围激起冲天的水柱,如闷雷一般的炮声顿时响彻海面,突然,“吉野”的右舷火光迸裂,着起火来,孙纲甚至能看见有人和船体的碎片一起被炸上了半空,掉进了大海。
周围的官兵瞬间欢声雷动,“他娘的林泰曾,打得好啊!”刘步蟾也兴奋地大叫道。
孙纲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应该是“镇远”舰一发150毫米的炮弹击中了“吉野”,但好象没有给它造成致命的伤害,日本人现在还没有开火,“八重山”那天的密集炮火和“爱宕”那天快速的炮击他还记忆犹新,一会儿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他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栏杆,死死盯住了对面的“吉野”和“高砂”。
北洋舰队的第一轮炮击明显给了日本人一个下马威,大口径重炮瞬间造成的破坏肯定让日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双方舰队此时已经相距不足三千米了,日本舰队经过短暂的犹豫,终于开始发炮还击了。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日本舰队的第一轮齐射还是让他从心底感到震惊和恐惧。
从战舰的侧舷炮口瞬间喷出朵朵红色的火焰,伴随着一连串炸雷般的巨响,数不清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声响呼啸飞来,冰雹一样的砸了下来,“定远”舰瞬间被包围在了一团又一团的火光之中,孙纲眼睁睁地看着一发炮弹瞬间没入不远处的墙外,眼前火光一闪,仿佛全身都被震开了一样,巨大的气浪将险些将他掀飞。他拼死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整个司令塔内被刺鼻的黄烟笼罩,他奋力地驱散了黄烟,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个人就倒在他身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起了火,孙纲猛地扑了过去,忍受着火苗的烧灼,奋力将他身上已经着火的衣服撕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又用手使劲按灭了余火,对方失神地望着自己,孙纲看清了,是丁汝昌。
“军门!军门!”孙纲大声喊着,丁汝昌努力地想张嘴说着什么,孙纲看见他浑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细小伤口,正汩汩地流着鲜血,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倒底忽略了一件事!
舰上的指挥中心缺少有效的防护!
自己光想着弹药,装备,人员素质什么的,怎么把这个最关键的地方给忘了呢!?
开战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让人家打掉了指挥中心!整个舰队现在处于没有指挥的状态!还怎么打啊!
吐血三升啊!
孙纲望着怀里浑身是血的老人,又是悔恨又是无奈,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还是扭转不了这场海战的结局吗?
“你‘‘‘‘‘‘别管我!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把倭寇打回去!”丁汝昌费力地说着,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快去帮‘‘‘‘‘‘步蟾‘‘‘‘‘‘”
孙纲登时明白了过来,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不管怎么样,这仗也得打下去!不能让日本人就这么赢了!拼着就是打不过,也得崩日本人一身血!
他冲着老人使劲点点头,撕下衣服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返身向旁边跑去,好几个军官浑身是血的躺在了那里,孙纲挨个扶了扶他们,他们都已经没有了生气,孙纲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放开他们的尸身,一个人正费力地在地上爬着,孙纲猛地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他根本没法站立,孙纲只好让他坐了下来,这才发现他的双腿虽然没有断,但裤子上满是鲜血,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刘大人!刘大人!”孙纲使劲地叫着他,生怕他就此昏迷过去。
“是你‘‘‘‘‘‘军门怎么样?”他苦笑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
“军门受伤了,不过还‘‘‘‘‘‘”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夺人心魄的呼啸声,日本舰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齐射,不过这次好象没有上次打得那么准,孙纲看到了许多炮弹落在了“定远”舷侧的海面,激起了高高的水柱,水花飞溅在脸上,痛得他差点闭上了眼睛。
刘步蟾失神地看着他,一块弹片穿透了他头边的墙壁,打出了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一发冒着烟的小形炮弹正在二人脚边滚动,居然没有爆炸!孙纲没有多想,闪身扑了上去,将炮弹捡了起来,奋力从窗口扔到了海里。
轰然一声巨响,炮弹在入水的一瞬间爆炸了,海水激打在了他的双手上,手掌传来了刺骨的剧痛,他这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