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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黑纱幕之后滑出一张大太师椅子,椅上坐了一人,只见头顶及放在扶手上的双手,却不见身子,因为是椅背向着三小。
这人手一扬,耿鹏和朱子玉悄悄退了出去。
少顷之后,椅上的人以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你是罗寒波和吕冠芳的儿子?”
小罗道:“正是。”
听声音似乎故意在嘴边罩了个小坛什么的。
这样就会使声音变成松散而暗哑,不易辨认。
“你的病本座能治。”
“你会医?”
“不是,医仙周光迪在本教做客。”
“如果周光迪果然在此,这话我信。”
“只要你合作,我能使一个半死的人活上八十岁。”
小罗道:“如果教主真有这份诚意,应不会以这种绑架方式把我们弄来,而且先关在地牢中。”
“以小友的不合作态度,不以此法请客又能如何?”
小罗道:“想不到贵教包娼包赌,教主敢说贵教没有大力支持‘中原十二赌坊联盟’,到处找我的麻烦?”
“这一点,本座不予否认,小友要知道,一个帮会之存在,食用浩繁,开销奇大,既不能偷也不能去抢,只有在这方面挹取。赌场的财源来得不正,吾等取之,而以教会的力量保护武林正义有何不可?但所谓包娼之说,本座郑重否认。”
听口气这位玄阴教教主相当和蔼,至少谈吐是如此的。
小罗道:“教主为一教之尊,开窑立寨已久,既然开宗明义为天地立命,为苍生造福,冠冕堂皇,轰轰烈烈,为何武林中都不知教主是谁?”
教主道:“这自然另有原因,不久自会公开的。”
小罗道:“教主把在下弄来到底要干什么?”
“为小友治病。”
“在下与教主素无往来,教主的关注实在不敢当。”
教主道:“本座与令尊和令堂同为武林中人,也不能说素无往来的。”
茜茜道:“教主这么做不能说没有别的原因吧?”
“可以说没有。”教主道:“小友可知令尊和令堂是如何死的?”
小罗道:“只知道是无疾而终。”
教主道:“以小友的聪明,你相信剑客罗寒波和吕冠芳两大绝世高手是无疾而终的吗?
有可能吗?”
三小不由一怔。
小罗道:“在下也以为不大可能,所以不断地调查这件案子。”
“调查结果可有什么眉目?”
“没有。”
“据我所知,杀令尊和令堂的人就是‘七杀梦魇’。”
小罗陡然一惊,道:“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就不会是他?小友可否说出理由?”
“第一,昔年围剿他的高手之中并没有家父母。”
“对!”
“其次,‘七杀梦魇’不但不会杀家父母,昔年欠家父母之恩已在加倍回报,这样一位恩怨分明的人,就算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错了!小友,令尊和令堂是他杀死的。”
小罗大声道:“只怕是教主挑拨离间吧?”
“绝对不是离间,我再问小友一件事。”
“教主,我不想听了。”
“为什么?”
“你的话靠不住。”
教主笑了几声喟然道:“一个人要做一件非常的事,一定会有周密的计划、详细的打算才行,如果你再听我一句话,你可能会乐得跳起来。”
小罗道:“父母双亡,落魄江湖,不知如何乐法?”
“本座说令尊和令堂也许健在,你信吗?”
小罗一震,道:“尊驾有何证明?”
教主淡然道:“如小友不信,可以掘开令尊和令堂的墓穴看看,他们的遗体还在不在棺内就知道了。”
小罗发出一声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这是不重要的。”教主道:“最重要的是昔年谁杀了令尊和令堂,而又把他们的遗体弄走了。”
小罗道:“是谁?”
“七杀梦魇!”
小罗道:“他为什么要把已经杀死的人破墓弄走?”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据说令尊和令堂昔年未公开参加围剿,而是暗中进行。‘七杀梦魇’被重创,就是令尊和令堂造成的,像‘神州七子’、‘南海双皇’以及‘塞外三鹰’等人,根本未放在‘七杀梦魇’心上。”
“那么‘七杀梦魇’他叫什么名字?”
“龙起云!”
小罗心头大震,到目前为止,此人的话似有部分可信。
第一,小仙蒂名叫龙仙蒂,她的父亲必是龙起云。
影子小罗不说他主子的姓名,自是保密。
至于小仙蒂为了报恩,要给罗家留一条根,以及影子小罗对他的一切回护和援手,如果他的主子是‘七杀梦魇’,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七杀梦魇”掘墓盗走了他父母的遗体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些话,他还不能对这教主说。
这些年落魄江湖,他经历了人生的辛酸苦辣,颇知“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道:
“教主是说是‘七杀梦魇’杀了我的父母,又把他们的遗体弄走了?”
“正是。”
“目的何在?”
“我说过不大清楚,总之,‘七杀梦魇’龙起云是你的杀父母仇人已不容置疑。因为他的‘梦里乾坤’可杀人于无形。”
的确,既然‘梦里乾坤’能授人武功,它的影响力之大,超过了人类的想像,利用人在睡梦中杀之,应属可行。
小罗道:“教主刚才曾说家父母也许还健在?”
“我是说过。”
“教主之言是否有点矛盾?”
“小友请说。”
“教主说是‘七杀梦魇’杀了家父母对不?”
“对,这虽是臆测,也有八九成以上的可能性。”
“而教主也曾说过,自墓中弄走家父母遗体的人也可能是他对不?”
“对!我是说过。”
“人已被他杀死,他弄走遗体又是为了什么?况且教主又暗示家父母可能还活着,这又做何解释?”
“本座乃是臆测之词,但极有可能。”
“什么极有可能?”
“令尊和令堂尚活在世上,但必为人所控制。”
“被谁所控制?”
“七杀梦魇!”
“教主为何作此推测?”
“因为……”似乎考虑了一会儿,道:“有人发现了两个披发怪人,武功高强,颇似你的父母。”
小罗差点惊呼出口。
他内心的确激动已极。那两位披发人的确很怪,武功也高不可测,而且是一男一女,一直不使人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至于说他们已为“七杀梦魇”所控制,也不无可能。
要不,为什么女披发人带走小仙蒂去待产?
除非两位披发人根本不是他的父母,反之,他们和“七杀梦魇”有来往是可信的。
教主道:“小友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小罗道:“目前言之过早。”
教主道:“小友可曾遇见那一对披发人?”
“没有。”小罗必须说谎。
因为玄阴教主的话总是不太可靠的。
教主道:“小仙蒂以身相许,表面看来,恩重如山,事实上是送了个干人情。”
“教主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教主喟然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真是一点不假。试想,小仙蒂也有‘五阴鬼脉’绝症,嫁给别人谁会要?而送给你,反而使你感激涕零,这就是‘七杀梦魇’龙起云的厉害处。”
小罗道:“我对小仙蒂的情感绝对信任。”
“这是可以想像的,新婚燕尔,两情相悦,谁也不会去想一些扫兴的事,你这么想是值得原谅的。”
小罗道:“教主所知道的既然这么多,尤其是家父母可能还活在世上也知道,就该知道,龙起云既已杀死家父母,又为何掘出而使他们复活?”
教主又顿了一下,道:“龙起云是个奇才,你信不信?”
小罗道:“这一点我信,不然的话,不可能学成‘梦里乾坤’。”
教主道:“他会诈死术,而且他既能以类似佛家的‘灌顶大法’在梦中授技,就能使人暂时死亡若干时刻,然后再使之复活。”
小罗心头一动,的确,他也学了龙起云的诈死术。
教主道:“据我所知,令尊和令堂都会一种至高的内功心法‘蜇龙太清玄无’,也只有这种内功玄无能很快疗愈他的内创,所以杀死令尊和令堂再使之复活,为他治病……”
这太玄了,但又隐隐约约觉得有那么一点可能性。
第一,他听人说过,父母的‘蜇龙太清玄无’为武林所有心法之冠。其次,人死了使之复活根本不可能,除非正如教主说的,龙起云对其父母使用了诈死术。
教主道:“龙起云已得道家炼气化神精义,所以再和武功合而为一,非同小可。他已能做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道。”
小罗对此人十分佩服,但对他的信任却还差得远。
教主道:“小友欲要在此治病,是否该开诚布公?”
小罗道:“怎么?教主以为我的话有不实之处?”
教主道:“至少你没说出你所有已知道的事。”
小罗道:“也许,教主不也未能出示真面目?人生在世,谁会没有一点秘密?我们又怎能责怪人家保守一点秘密?”
教主道:“小友说的对,人人都有保守一点小秘密的权利。”
拍手三下,耿鹏和朱子玉把他们带回地牢中。
第二天上午,由副教主耿鹏请来医仙周光迪为他诊病,这位医仙约六旬左右,须发皆白,但却是红光满面地进入石室之中。
经耿鹏介绍,小罗等人自然很高兴,一齐见礼。
然后周光迪问了些病况,再为他试脉。
大约盏茶工夫收回手,道:“小友如在童身之时治疗,可能事半功倍,破了身治起来就难些。”
小罗、“葛三刀”和秦茜茜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由此看来,似乎小仙蒂的荐身,是另有企图的。
小罗道:“请问前辈有几成把握?”
周光迪闭目想了一会儿,道:“四成!”
三小不由一惊,连一半都不到。
“葛三刀”道:“如果他未破身,能有几成把握?”
“七成!”
三小又是一呆,似乎每个人都在想小仙蒂的接近、报恩以及柔情蜜意之中,是否另有可怕的意图?
小罗道:“这么说晚辈的生存机会只有五成不到?”
周光迪道:“总之,这是一种奇症,很难治,一半也要看个人的造化如何。如果病人能看得开,就比较有利些。”
茜茜道:“老前辈真能为小罗治疗此疾?”
周光迪道:“经教主敦请,怎好推辞。老夫先为小友开个方子,服几次试试看再说吧……”
周光迪和耿鹏走后,茜茜道:“教主真会为你治病?他没有什么企图?”
“葛三刀”道:“依我看,教主治小罗的病,也许和‘七杀梦魇’使令尊和令堂复活的动机一样。”
茜茜道:“如果教主说的是真话,龙起云先使罗伯父与伯母无疾而终,使武林中人都以为他们已死,然后再使之复活,用他们的‘蜇龙太清玄无’治他的重伤,那么这教主要利用小罗哥哥什么呢?”
三人都想不出来。
但小罗以为是讨好他,套他内心的话。
教主知道的不少,但至少他还希望知道小罗有未见到“七杀梦魇”龙起云,以及有未见到他死而复活的父母。如果见过,他知道的秘密就多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教主当然很希望知道这些,小罗推断,这位教主和他的父母及龙起云都是敌对的。
午饭后耿鹏端来一碗煎好的药,放在铁栏内,道:“小罗,这是周大医仙为你处方的第一次药,你要趁热喝下它。”
小罗望着热气腾腾的一小碗药汤,心中盘算,毒药是不可能,但也可能是无用的药,或者使他的病更难治的药。
以周光迪的为人及声望,绝对不会敷衍他或者害他。
玄阴教主就有可能。
这药不是周光迪亲自端来的,小罗就不想吃。
但不想吃却又不便表现出来,只好和耿鹏闲扯淡,道:“耿大侠,常有庆在贵教中也是副教主吗?”
耿鹏道:“正是,如少侠愿留在本教中,身份可能比他高些。”
小罗道:“比他再高些不是变成了教主了?”
“不,本教的副教主有好几位,在职位上也分为好几级,最高的一级,在教主外出时,可以代行公务。”
小罗道:“那么耿大侠是几级?”
“三级。”
“常有庆呢?”
“二级,如少侠留下,可能成为一级。”
小罗道:“耿大侠把我估高了,耿大侠可不可以谈谈昔年玄阴教一夜之间被瓦解的事?”
“当然可以。”
“能一夜瓦解贵教的人,必是好几个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