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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件小事也要考虑这么久?”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庞慧开口道:“她已是有夫之妇,贺敏执意要见她肯定没好事,你应下这事是岂不是置她于不义之中?”
傅仪生冷哼一声,“你多虑了,只不过见一面而已,贺敏难道会弄死她不成?不过就算死了也与我无关,王岳翎想报仇更不会找上你,贺敏这事我已应下,断不可能失信于人,明天你必须去王家走一趟。”撂下话,傅仪生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鹤氅转身离开。
佳信正端了热茶和点心过来,却见傅仪生冷着脸走了,不由急道:“二爷……”
“别喊了,他不会回来的。”庞慧淡淡说了一句,在鼓凳上坐下。
佳信一脸郁闷的走进来,嘀咕道:“少夫人,您究竟跟二爷说了什么啊?怎么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没什么。”庞慧抿着唇,有些不确定究竟要不要去找苏卿,上次贺敏约见她也没出什么事情,她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好歹王岳翎也是个四品高官,借贺敏十个胆谅他也不敢动苏卿一根汗毛,虽然王岳翎现在不在京城可威慑力还在,她与傅仪生感情虽淡薄,但好歹还是夫妻,若一再惹怒他,她的下场必定凄惨。
“佳音,去备份厚礼,明天我要去王家一趟。”
佳音正为傅仪生来去匆匆而感到苦恼,闻言闷闷的应了一声,二爷跟少夫人的感情如此冷淡,这该如何是好?
苏卿阖着眼在榻上假寐,听见脚步声走近,睁开眼睛问道:“如何?可是散布出去了?”
纪隐一点头,“嗯,消息发出去了,王夫人等人已经知道了王岳翎即将归来的事,刚才秦启跟我说王岳琮的小厮偷偷上武定侯府去了,这两日必定有所动作,我们可要在江月楼守株待兔?”
苏卿继续道:“这两人时常聚在一块谋划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让秦启暗中待命等候我的指示。”
“是。”
“姑娘,傅少夫人来看你了。”瑶光欢喜的喊了一声,撩开帘子把身后面庞美艳气质温婉的庞慧带了进来。
苏卿无奈一叹,这个傻丫头还是如此冒失,还好在刚才说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不然闹得人尽皆知非得招来麻烦不可。
“原来是你来了,坐。”苏卿指了指桌前的鼓凳,笑道。
“你生病了吗?怎么屋子里有股药味?”庞慧闻着飘在空中的淡淡药味,有些担忧的问道:“不是你肚子出了什么事吧?”
瑶光正要开口抱怨,却被苏卿截了过去,“没什么,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大夫开了几剂药让我好好养胎。”
庞慧走进来,摸了摸她圆圆的肚子,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别伤了我的干儿子,大夫怎么说的?”
苏卿淡淡一笑,“说是动了胎气,让我卧养三天,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
庞慧叹了一声,“那就好,我说你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到处乱跑,这回是你幸运没摔出个好歹来,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高门大宅子里多的是心眼肮脏的人,你要小心。”
苏卿嗯了一声,“是了,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到我这儿来?”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这里是有件事要跟你说。”庞慧斟酌了一番,把昨天傅仪生的要求给她说了下,“若不是看在他是我丈夫的份上,我今天也不会来,不过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我回去就用你动了胎气的借口回绝了他。”
庞慧夫妻俩的关系已经闹僵,要是连这小小的要求庞慧都没有完成,傅仪生会如何看待她可想而知,苏卿眼神一闪,问道:“那约在江月楼见面如何?”
“你答应了?不是要卧养休息吗?”庞慧惊讶的道,心里却升起一股暖意,苏卿为什么会答应,这其中大概是为了她,能得她这样倾心相待的朋友,就算没有丈夫的宠爱她也不会感觉到孤单了。
“无妨,三日已过,走动一下也未尝不可。”
庞慧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细腻有光,精神也很好,才道:“那好吧,江月楼就江月楼,你要是觉得那地方比较放心,我回去让他们改。”
苏卿微颔首,淡淡一笑,庞慧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心情颇为轻松,摸着苏卿的肚子好奇的问着胎儿的情况,苏卿见她眼底一片羡慕便跟她说了胎动一事,直把她听得惊叹连连,说了半天的话,庞慧离开前还有些意犹未尽,纪隐见人走了,端着药碗一脸冰冷的走进来。
苏卿挑眉一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药有问题?”
纪隐冷声道:“原本我还不太敢确定,可或许是她们得知王岳翎即将回来的消息,急欲成事,加大了药量,我才从这药中闻出端倪,这安胎药香中带甜,伴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如果是给一般人喝的,那我还不敢肯定,可这药是给少夫人这样的孕妇喝的,这里边肯定加了西域的食胎散,要是喝了后果不堪设想。”
苏卿脸色一冷,“这种毒药有什么作用?”
“轻则会让腹中的胎儿四肢残缺,重则畸形死亡,这种变形的胎儿在生产时还有可能危及产妇的性命,下这种药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心肠太狠毒了!”
苏卿眼睛危险的眯起,冷冷道:“她既不义,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下药的丫鬟可有头绪?”
纪隐哼了一声,“那个碧儿我曾观察她跟王夫人来往密切,此事跟她脱不开关系,但她不可能随意进出院子,咱们这边有内奸!”
苏卿起身,把药碗里的药汤倒在窗旁的兰花下,道:“只要我还继续喝药,这内奸总会露出马脚的,至于碧儿,总要给王夫人一点警告。”
纪隐眼里精光一闪,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一处贵奢华美的院落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王夫人被惊醒,一脸怒意的起身,呵斥道:“大半夜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在鬼吼鬼叫?”
李妈一脸惊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语不成调的道:“夫,夫人,死人了……死人了……”
王夫人一愣,随即怒道:“什么死人了?丫鬟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要本夫人去悼念不成?”
李妈吓得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王夫人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听见外边还有不少丫鬟在尖叫,深怕惊动王梣招来他不满,披上鹤氅往外走去。
院外守夜的丫鬟如鸟兽散,王夫人走出来竟空无一人,正要发怒却在看见不远处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时,尖叫出声。
“啊——!鬼啊!”
冰冷的寒夜,在簌簌的冷风吹拂下,黑暗中乍然看见一具脸色青白交加,鲜血淋漓,眼睛爆凸的尸体,任是平日再嚣张的人都会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闻言躲得远远的丫鬟们要哭了,这么可怕的一幕根本没有人敢靠近,王夫人吓得上蹿下跳惊叫连连,把正从花楼里回来的王岳琮引了过来,醉醺醺的脑子被院外的尸体吓了一跳,急急忙进了院子,不住的抱怨道:“晦气,真是晦气,大晚上的居然撞见了死人,你们都是死的吗?留着尸体吓人,不知道把她抬下去扔掉?”
王岳琮对一群丫鬟们吼道,出于惧怕没有人敢动一下,王岳琮怒气冲冲的踹了几个丫鬟,命令身边的小厮把人弄走,院子才又恢复了宁静,只是大半夜的,众人被吓得脸色都青了,整个院子都弥漫这一股阴森的味道,让人毛骨悚然。
王夫人回到屋子,惊魂未定的捧着茶盏,王岳琮嘀咕道:“那丫鬟摔得头破血流,手里却提着灯笼,难道是来找娘的?只是这大半夜的有什么急事要找你?”
王夫人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又闪过碧儿那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扔出来,她深吸了几口气,道:“是她倒霉,怨不得人,是了,你这么晚才回来可是跟五公主商妥好了?”
王岳琮靠在椅背上,懒懒的道:“你以为武定侯府是那么好进出的地方?更何况她还是个寡妇,还没呢。”
“王岳翎正好要回来了,你可得快点,把这事了解了咱们才能高枕无忧。”特别是苏卿,今晚这事肯定是她做的,看来她已经猜到梅林下的陷阱是她让碧儿做的了,这才会弄死碧儿来报复她,食胎散一事她虽胸有成竹,但到收获时还早,在这之前她非得要利用五公主把苏卿气吐血不可。
想起只能看不能吃的苏卿,王岳琮心里跟被那猫爪挠了似的,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会把她约出来的。”
王夫人嗯了一声,余光扫见他眼神痴迷的模样,心里气结,更坚定了苏卿绝对不能留!
苏卿自怀孕后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好在庞慧昨天也没指定要什么时辰到,不过就算约好了时辰她也不会遵守,慢悠悠的起身用膳,顺道听瑶光叽叽喳喳说了昨晚王夫人院子发生的事,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苏卿心情颇好。
来到江月楼,远远的苏卿就看见王岳琮的马车驶入酒楼旁的僻静巷子里,她放下车帘,让瑶光在马车里等着,下车后朝纪隐使了个眼色,纪隐一点头,悄然离去,秦启驾着马车离开,苏卿只身踏进江月楼。
这一抹身影被对街二楼的少女收入眼底,惊讶道:“咦,是姐姐,她来江月楼做什么?”
二皇子咕噜咕噜的喝着茶,嘟囔道:“管她做什么?今天你答应过要陪我玩的。”
“哎呀你不懂的啦,我姐姐怀着身孕呢,身边没有人陪着怎么行,再说她前几天才动了胎气,不行,我要去看看。”苏语说着,起身往楼下走去。
二皇子腾一下站起来,坚持道:“不行,你今天说过要陪我玩的。”
二皇子的话不容人拒绝,四周的侍卫纷纷一脸不善的瞪向苏语,苏语皱眉,在心里把二皇子骂了几遍。
掌柜将苏卿请入雅间,雅间内布置高雅,纱幔垂曳,随着炉香轻烟暧昧摇荡,抬眼看去一片粉色织纱,神神秘秘,难以窥视到头。
苏卿打量了几眼,直觉雅间内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可对方既然不出声,她也懒得先开口,随意在一处凳子上坐下,想起方才看见的马车,眼里精光一闪。
“怀岚,苏卿我帮你叫来了,你若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喊我,我会进来帮你的。”贺宜摸着贺敏的头,温柔的道。
贺敏站在一面墙壁前,透过墙壁上凿开的孔,他清楚的看见粉色的纱幔后那张端坐在椅子上的倩影,心头泛起一阵滚烫的热浪,贺宜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苏卿,眼睛都移不开,心里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怀岚。”
“嗯?”贺敏回神,想到苏卿近在眼前,忙道:“哥,多谢你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贺敏兴奋一笑,抬步打开门往隔壁苏卿的雅间走去。
贺宜看着那扇因为力道过大而吱呀摇晃的门扉,薄唇紧抿,道:“看守四周,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屋内立着数个护卫,闻言无声一点头,转身出去,这一队护卫是贺宜昨天跟新婚妻子董氏借的,为的就是怕苏卿半路逃脱,疼爱的弟弟被她害成这个样子,他一定要苏卿用代价偿还。
门无声被打开,贺敏走进来随手关上,只听啪嗒一声,门从外边被反锁,贺敏勾唇一笑,转身朝苏卿走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卿卿,为什么你如此狠心对我,我却还是这么爱你呢?”贺敏哑然笑道,一步步靠近苏卿,眼里闪过一丝偏执的狂念。
苏卿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让她大为讶异,面前的贺敏依旧俊美,却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眼神却亮得出奇,纵观整个面貌实在是诡异得可以,跟以前那个风流的贵公子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苏卿皱眉,上次跟贺敏一别,她有从庞慧口中听说他病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这样一个颓废憔悴的男人,怎么会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贺敏?
贺敏痴痴的看着她,低头用鼻子蹭着她的肩膀,嗅着她身上靡艳的瑰香,沉醉的道:“是不是很难看?今天出门我特地照了镜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看见你之后我就明白了。”
苏卿推开他的头,道:“既然知道了原因,那我也该回去了。”
她正欲起身,贺敏眼里狰狞一闪,枯瘦的手一伸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愤恨的道:“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嫁给了别人?王岳翎有什么好的?你这个忘恩负义贪图富贵的贱人!”
他神色癫狂,勒着苏卿的手臂力大无比,感觉到肚子被他一再用力的挤压,苏卿一惊,喊道:“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