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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笑笑:“你也说了他寡言少语,能跟你说这些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他长篇大论?”
庞慧一想也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那我这次要怎么写?庞家的人并没有表面上对我那么好,如果跟他说了,以他现在对我的好感来看,会不会疼惜我多一些?”说着她已是双颊微红,跟苏卿请教这种事已经是惊世骇俗,她现在居然还跟她讨论上了,她真是连羞耻心都没有了。
庞慧想到这心里有些微微泛苦,不过在那巨大的喜悦面前,这些苦涩根本不算什么。
苏卿却没点头,反而问道:“听说你兄长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
庞慧先是愣了一愣,才道:“嗯,是啊,这个跟傅仪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翰林院职责之一就是论撰文史,纂修实录,你曾经也有才女之称,何不说你在收集资料将来好呈给你兄长参阅?定州虽然庸俗,却是最能证明我国民富国强的最好范例,也不是完全不能入眼,如此巧妙的心思,他若知道了也会讶异你的博学和聪慧,何乐而不为呢?”
庞慧惊讶于苏卿的与旁人不同的想法,她不否认这事传出去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是傅仪生明明已经愿意给她机会了,她这么不冷不热的,不会让他觉得不知好歹吗?
“他那人耐心本就不多,我这样不咸不淡的应付他,他要是恼了我们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苏卿冷笑,“你不是说傅仪生太过冷漠让你感觉不到半点情义吗?你又何必凑上去诉衷情,让他发现你还痴恋于他,那才是浪费了先前的努力。”
庞慧这才明白了苏卿的意思,她可以痴恋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现在是一个被家族舍弃,被情郎厌弃已经认命的女子,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喜欢他。
庞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写了,今天还好我来了,不然怕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只要你明白以你现在的情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苏卿呷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庞慧感觉自己就像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般,在一番艰苦的战斗后迎来了无尽的轻松和喜悦,她放松的坐了下来,拿起茶盏品了几口,目光扫到苏卿身上时,她停了一停,抿抿唇道:“你,可有要我帮忙的?”
苏卿这一回没有拒绝,“四年一届的博茶商会快到了,我希望你能去。”
庞慧因为怕面对众人异样目光的原因,除了几次非去不可的宴会外,她都是呆在庞家足不出户的,所以苏卿会这样要求也不奇怪,而庞慧除了在有关傅仪生的事情上会犯糊涂之外,其余的事她还是很聪明的,听苏卿一说,她立刻就知道所为何事了。
“你想让我帮衬你家的生意?”
苏卿点点,庞慧却微微皱了眉,苏卿看见她眼底的犹豫,笑道:“借别人的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对方的嘴巴帮自己宣传是最下乘的方法,我不会这样做的,再说了你的名声也关乎着我的利益,你的名声要是臭了,对我也没有好处。”
庞慧有些不好意思,苏卿虽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可是对方也不予余力的帮了她的忙,她连件小小的事也瞻前顾后,实在是像极了她所说的那种瘠人肥己的人,但她是有朝一日要回庞家的人,若不谨言慎行,将来惹人诟病受罪的还是她。
苏卿的理解让她很是感激,她转头真心的跟苏卿道了句,“多谢。”
苏卿笑笑,没有回话,一个多月后她就会回到京城庞家了,傅仪生最终还是会娶她为妻,无论有没有她的信,结果都一样,她让庞慧写信不过做做样子让庞慧对她越发感激罢了,如今她的感恩,是她乐意看到的。
庞慧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了,在出外屋时,她见到了一个身穿桃红色折枝花卉长袄,青绿亮缎马面裙的美妇,她容貌秾丽明艳,跟苏卿有几分相像,庞慧猜到了她的身份,鉴于对苏卿的好感份上,她客气的称了声,“苏伯母。”
刘氏讶异于她温和的态度,连忙说道:“庞姑娘客气了,这就要走了吗?不再多坐一会儿?”
丫鬟们被庞慧的阵仗惊动,连忙禀报了刘氏,刘氏担心庞慧是来者不善,急忙的过来想帮女儿一把,谁知对方态度这么客气,她倒是白担心了。
苏卿从庞慧身后走出来,笑道:“庞姑娘匆匆忙忙出来怕是让庞家人担心了,也不好在咱们家呆太久,我正送她出去呢。”
庞慧笑笑,“是啊,今天突然前来拜访是我太过粗心了,只是我还要回去跟祖母解释,今日的冒昧打扰只好来日再给您赔礼了。”
刘氏和气的笑了笑,“不妨事的,既然这样就快回去吧,省得庞老太太担心。”
庞慧娴静的点了点头,苏卿朝刘氏安抚一笑,即抬步去送庞慧了。
苏卿本以为刘氏会向她要个解释,谁知等她回来时,刘氏已经走了,即开口问了一句:“瑶光,我娘呢?”
“哦,壑哥儿的乳娘孙氏跟夫人告了一天假,夫人说是担心壑哥儿就先回去了。”
苏卿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着些前院的动静,便回到书案继续翻看账本。
苏卿以前就有管理茶铺的经验,所以看账本对她来说并不难,但让她苦恼的是,她以为有爷爷留下的家产,就算他爹再怎么不会做生意,再败家都好,那余钱也够她做几笔稍大一点的生意了,谁知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账上一堆的烂账欠账,那些年代久远的是根本追不回来的了,还有些个是故意赖着尾数不还的,不光这些,苏卿看着近来的好几笔买卖,少则千八百,多则一二万两,零零总总的有好几单生意根本没还半分钱。
往前翻这种先用了她家茶叶再慢吞吞付钱的也不是没有,虽然态度欠佳,可买卖一直做下去倒也无妨,可有一些人估计是仗着她爹好说话,一笔账拖拖拉拉到一年半载才还清,要是这样就算了,可那人跟她家不是只有一次的生意来往,笔笔如此可想而知被他借口忽悠过去的银子有多少了,苏卿粗略的算下来都快有四万两了。
她拿了一张白纸把欠账的那些人的名字通通写了下来,去掉了几个根本没可能追回欠债的人,剩下的一些欠她们家最少的都有两千两银子,而那个态度恶劣,怙恶不悛,欠她家四万两的人排在了第一位,同是茶商的陈柄。
苏卿玉骨般的手指敲着光洁的书案,想了想决定了就先拿这个陈柄开刀。
饷午,苏卿在小憩了一会儿之后,瑶光便撩了帘子进来说道:“姑娘,阿成说了,那人现在就在福意轩的包间里的,你要去见他吗?”
苏卿把对襟褙子的系带打了个结,问道:“怎么这么快?阿成怎么说的?”
“他说他一到那儿就看见那个男人了,许是家里急着用钱,听了阿成的话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来了,阿成不好把他带进府里,便在福意轩开了个雅间。”
苏卿坐在妆台前,从里层里边拿了一些碎银子和几个银锭,起身把一些碎银给了瑶光,道:“阿成想来是自己掏了腰包,你呆会儿把这个拿去给他,我让李叔把马车驾出来,在门外等你。”
瑶光见她没有把自己留在府里的意思,忙点点头,收起了银子,帮她梳了个发髻,跟林妈打了个招呼即走出了院子。
苏卿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瑶光便回来了,笑嘻嘻的说:“阿成那傻小子原本还不要的,硬是让我给塞了过去,虽然他憨头憨脑的,却也知道姑娘的好……”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苏卿看她一脸的恶趣味,就知道泼辣的瑶光肯定没少整那老实的阿成,其实阿成老实又任劳任怨,也是个好男人,苏卿突然有了想把两人送作堆的想法,可看瑶光一脸得意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虽有心,可瑶光对阿成还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慢慢来吧。
让瑶光跟掌柜说了阿成包下的那间雅间,小二笑眯眯的领着苏卿上去,苏卿进去时,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色直身的男人从鼓凳上站了起来,浓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都可以看出这个人相貌不差,但是因为太过消瘦,那份俊朗被突出的颧骨破坏了不少,显得很是寒酸窘迫。
姚沛良看着这个走进雅间的娇艾,出乎他意料的年轻和美丽,那样娇嫩明艳的容貌,像风中的花一样灿烂,顾盼间的风姿像灵动的丝绸,柔柔软软的缠绕住人心,让人一动一滞都只为她。
他微侧过目光,温和的一揖,道:“听贵府的伙计说姑娘你有事找我?”
苏卿微颔首,又拿出了那几张纸,摊在雅间内的圆桌上,堪比美玉的指尖在米黄色的菱花桌布略略划过,给人一种旖旎的软腻之感,姚沛良没有再被她影响,目光很正常的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看向那些纸,他一愣,说道:“这是我写的,姑娘找我可是因为写的不对?”
苏卿笑笑,“没有,只是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有先生这样心思细腻,条理分明的人很难得,所以就来见上一见。”
姚沛良听她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要求见他,心里有些遗憾,却依旧笑道:“姑娘客气,在下姓姚名沛良,先生一称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以前读过些书罢了。”
苏卿优雅落座,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姚沛良客气的一颔首,撩开袍子在苏卿对面端端正正的坐下,态度温和不谄媚,恭敬而不卑微,苏卿看在眼里,又对他肯定了两分。
“姚先生有这般才华何不去参加科举?混在城南这种三教九流之地着实可惜了。”
姚沛良见她不改口,也不再纠正,听见这话,他没有半点遗憾的笑道:“我志不在官场,只愿这样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就好,隅居在城南也是因为那里人群杂沓,只要肯出力肯动脑子便能比寻常地方挣的钱多。”
苏卿抿了一口茶,问道:“先生家里急需用钱?”
姚沛良一叹,眼里有化不开的担忧,“是啊,家中妻子病重,药钱昂贵,只能钻研些法子好多挣些银子,说到这个,我还真要感谢姑娘,不然我的妻子就救不回来了。”他长叹一声,又道:“下次姑娘如果还需要请人做这些,能否也让在下出一份力,我虽不才,但是识人断事这方面还是有一些独到见解的。”
他能看出苏卿的身份非富即贵,听说这样的人最喜欢耳听八方,掌握各路消息,他想苏卿还是有可能会再要他们帮忙的,所以才有这一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正巧我铺子需要一个掌柜,不知先生可有意来助我一臂之力?”苏卿温和的笑道,瑶光则是愣了愣,她正纳闷姑娘是为什么要见这个男人呢,原来是要请这个人去他们铺子里当掌柜,但随随便便就找上他,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姚沛良愣了半饷,一是诧异苏卿居然是为了聘请他做掌柜而来,二是惊讶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少女居然自己掌管铺子?她会做生意?
姚沛良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有些质疑,连忙低了低头,缓了片刻才道:“敢问姑娘家是做的什么生意?如果在下不能胜任,我绝对不敢耽误了姑娘。”
苏卿暗自满意的点点头,这人虽然急着挣钱,却还能理智的说出这一番话,可见是个有良心且不贪财的正直之人,“我家是茶商,先生不用着急,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姚沛良松了口气,愉悦的笑道:“如果是其它我倒没那么大把握,但是茶叶不同,我祖籍奉西,那是有名的产茶胜地,虽然我家不做茶叶生意,但是因为家境清贫的关系,我经常去茶庄做工,所以对这一方面了解不少,这么多年也在定州不少茶商手下做事,要不是家中妻子病重,我兴许会一直做下去,既然姑娘如此诚意来请,我自是不会拒绝的。”
苏卿挑了挑眉,奉西啊,这可是个好地方,听见姚沛良开口应允,不由一笑,“那就好,只是听你说家中妻子病重,如今可好些了?你可抽得开身?”
姚沛良有些无奈,叹道:“她的病需要钱医治,我照顾她已经花尽了家中的积蓄,再这样下去不仅她无药可医,我也要饿死了,便是她身边离不开人也没办法了。”
苏卿大概了解些情况就够了,人家的私事她不方便探究太多,便点了点头,跟他说了一些掌柜的份例,并说了让他安排好家中的事早些到铺子里熟悉环境之后,她拿出一个十两重的银锭放在他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姚沛良惊讶过后,问道:“姑娘就这么信得过在下?让你家的伙计去交待这事也是一样的。”
苏卿没有说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一套,而是道:“你不过在那群打手里露了几次面就得到我的看重,他们怕是不服,若是通过你给他们施些恩慧,他们一定会反过来感激于你,反正这种事以后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