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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康愣住了,苏六也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苏卿,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问道:“你说什么?你有本事让王家主动放手不再干涉茶叶的买卖权?”
苏六现在很想大笑几声,嗤笑苏卿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见到她一脸严肃,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满是睿智的光,这耻笑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苏卿一点头,“嗯,我有办法,但前提是六爷爷必须无条件的信任我,不干涉我,我就能帮你摆脱王家。”
她的声音天生靡软,话一出口就如猫叫一般,尖细柔软,但是这话却恁的落地有声,话里的自信和沉稳让苏六张着嘴,愣了半饷。
苏六抿抿唇,看了她片刻,突然大喝了一声,“好!只要你能帮我摆脱王家,我就答应你把玉山魁和黄金舌卖给你。”
苏卿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儿,特别娇媚可人,沉稳睿智的表情一下子变成这般娇娆的模样,让苏六有些回不过神来,却听苏卿又笑着道:“到时我还想在流芳茶庄入两成干股。”
“哼,死丫头果然是得寸进尺,让你得了干股还不对流芳茶庄指手画脚?不成!”苏六一听这话立即吹胡子瞪眼。
“哎呀,六爷爷你也忒小气了,王家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帮你摆脱了这个大麻烦,我就是入两成干股怎么了?”
“免谈,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着苏六拂袖而去,苏卿站在原地却笑了笑,“走吧,咱们去茶园看看。”
站在不远处的瑶光听见这一声,忙走过来,笑道:“姑娘这茶园真是太漂亮了,连空气也这么清新,不过咱们擅自去茶园,老爷子会不会生气啊?刚才他好像又生气了呢。”
瑶光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发现这个老爷子的脾气还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不好,说没几句话就暴跳如雷,连她远远看着都害怕,亏她家姑娘还能雷打不动的站在他面前,要换成是她早就吓跑了。
“不妨事的,咱们只是去看看,又不捣乱。”上次因为出了点意外,该看的没有看到,苏卿这次来了,必须去看个明白才能放心回去。
瑶光哦了一声,上前两步紧跟在她身侧,这茶园的路虽不难走,可泥巴筑起的路到底不如石地平坦,她家姑娘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还是小心点的好。
上次苏卿来的时候,正好是采茶女的休息时间,今天比那次来的早,所以当苏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刷刷刷几十只眼睛齐齐看向了她,见她踩着茶园小径直直走过来,一时也没人敢开口阻拦,谁都知道苏六脾气不好,这流芳茶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轻易进来的,能进来的人不仅背景强大,还得合他眼缘,再一看苏卿年纪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不是一般的漂亮,便以为是他疼爱的孙子辈亲戚,谁也不敢开口拦着。
瑶光嘿嘿笑着,好奇的看了看采茶女的背篓,再看那茶树的嫩尖,有些跃跃欲试,却也知道越是贵重的茶越是讲究采茶的方法,为了不糟蹋这些东西,她也只是看看,手痒的时候摸两下,根本就不舍得去摧残这些嫩绿的茶叶。
苏卿绕着茶园走了大半圈,才停住了脚步,流芳茶庄山矮土肥,极适合茶叶生长,但整个茶庄却不止紫意春芽一个茶种,面前这片积翠绿滴的茶园,便是价值等同黄金的玉山魁。
苏六的衰败,便是因玉山魁而起的,那时玉山魁已经被茶马大使提选为贡茶,不管是苏六还是王家一时风光无两,但是在贡茶进献上京之后,却出了质量问题,茶马大使一怒之下把苏六扔进了牢里,苏家这才敢大举蚕食苏六的流芳茶庄和旗下产业,好在最后贡茶在进京之前被拦了下来,不然苏氏一族都要遭殃。
而现在,她是不会让苏族长得逞的!
苏卿蹲下身子,捧起一把微腥的泥土放在鼻前轻轻一嗅,瑶光瞪大了眼睛,问道:“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那泥巴多脏啊。”
苏卿用手指捻了捻,片刻后,她站起身来,瑶光连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嘀咕道:“姑娘小时都不曾玩泥巴呢,怎么现在大了反倒还玩起来了,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玩泥巴,姑娘也算是第一人了。”
苏卿笑笑,没有说话,又去了几处,仔仔细细的观察下来,才领着瑶光出了流芳茶庄,半道上却在处医馆门前下了马车,抓了两副药,在药童古古怪怪的目光护送下,苏卿回了苏宅,只是这一回去却关着门在里边捣鼓了半天,傍晚的时候,瑶光推开房门,看见里边一片狼藉,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苏卿无奈一笑,吩咐丫鬟们进来收拾残局。
晚上的时候,苏治的船已经停在高阜县港口了,“老爷,船靠岸了,可要下去找间客栈歇息?”
坐了一天的船,大家的脸色都有些蔫,就连时常出门的苏治脸色也有些倦,闻言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亦是停靠着不少商船,上头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守着,耳边都能听到岸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心头一动,便道:“留一半家丁在这守着,一半人跟我上岸,等会儿再回来换你们。”
这个提议得到下人们一致赞同,毕竟船上的货不是小数目,虽说高阜县是出了名的治安良好,可这世上求财的人多的是,别人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留下了一半家丁守着,苏治下了船,走在平稳的路面上,呼吸着这个宁静小镇的清新空气,一行人的表情很是惬意。
因为交货的时间是在明天早上,早到了一晚上,时间充裕,再加上这笔买卖带来的可观收入,苏治心情很好,跟一群家丁进了一处颇为华贵的酒楼,饱餐一顿,本想去看看高阜镇的古玩市场有什么宝贝,可船上的茶叶数额不小,苏治心里还是挂心的,便没再耽搁,原路返回了港口。
可这还没到呢,就听见远处嘶喊声乱成一片,苏治一个咯噔,来不及招呼家丁拔腿就往港口跑。
留守在港口的家丁眼尖的看见苏治的身影,忙哭喊道:“老爷,是强盗!强盗把我们的船开走了!”
苏治听见这话,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他跑到港口前,看着原本听着他家商船的地方空空如也,不止是他,身边的几艘船都遭了央,不少人正趴在岸边哭得歇斯底里,更甚的不顾一切的跳进水里,想用这种方法去追被强盗开走的船,苏治听着耳边的哭声,脸色比纸还要白,脑子里乱成一片。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官兵到了,正开口威吓商人们保持冷静,苏治一个激灵站起来,猛地跑过去抓住那官兵的手,喊道:“官爷,我的船被盗了,拜托你派人去追回来,上面有我的茶叶,卖出去值五百万两呢,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官爷求求你,快点派人去找找,只要速度快一点一定能来得及的。”
众人一听,纷纷吸了一口气,五百万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回官府非得重视不可。
同样遭遇强盗的商贾七嘴八舌的道:“是啊官爷,求求你快点派人去追吧,那些强盗偷了我们的船肯定跑不了多远,派官兵去追一定能找回来的。”
“是啊,我们的家底可全都在那船上了,这船被偷走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官爷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闭嘴!”带着佩刀的官兵眉头一竖,翁声一喝,周围的人吓得急忙闭上了嘴,连苏治都愣住了,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官兵一见周围的人都闭上了嘴,才满意一哼,大手指了指府衙的方向,冷冷道:“今天偷你们船的是有凶残之名的漕帮,他们这伙强盗无恶不作,大胆猖獗,也是我们官府的通缉犯,各州各县都在追铺,我们县衙早就放出官兵追铺了,你们等消息就是了。”
这话说出来,众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伙强盗一直有人追铺,要是碰到别的地方的官兵,说不定有望追回来,忧的是,这等消息,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时间耽搁得越久不是希望越小吗?
苏治也是这样想的,忙道:“官爷,我那船上的货不是小数目,能不能让县衙加派些人手追上去?如果能追回来,苏某一定重谢。”
官兵扫了眼他的穿着,见他虽然书生模样,斯斯文文,可身上的料子确实不是凡品,眼珠子便转了转,苏治明白这眼神的意思,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心里便是一喜,然而官兵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希望全部破灭。
“县衙的官兵数量就这么多,要全部抽调走了,谁来保护高阜县大大小小的平民百姓?你没看刚才那些强盗就是因为看见我们官兵来了才撒丫子逃了吗?要是没有我们在这里坐镇,漕帮的人一回头,把其它的商船抢了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减少损失,而不是把所有人的安危置于不顾。”
官兵的话一落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就是就是,要是那些该死的强盗一回头把我们的船也抢了这么办,官爷必须在这里镇守,保护高阜镇的百姓不受伤害。”
“听说那些漕帮的强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蛮横之徒,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是那些人的对手。”
苏治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心头有些慌,忙道:“那官爷,能不能抽调别县的兵力追捕这些强盗?”
官兵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现在各衙门都派出官兵追铺漕帮,哪有多余的兵力,让你等消息就等消息,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不屑的嗤了一声,推了苏治一把,冷酷的朝边上的人呵斥了几句,那些哭天抢地的人不由收住了声音。
苏治一个踉跄,被紧随的家丁秦峰拉住了,他同样是一脸焦急,问道:“老爷你没事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批货要是丢了,咱们铺子会亏死的。”
苏治一直不敢往这方面想,他无法想象这次的损失有多大,光是本钱就有两百万两,为了约束商人诚实守信,买卖文书上都会写违约十倍赔偿,要是明天不把这紫意春芽追回来,交不了货,那姓贾的拿着文书就可以要求他们赔偿,十倍啊,五百两乘以十倍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别说了,先去衙门,我要去见县令,绝对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苏治松开他的手,就往刚才官兵指的那个方向走。
秦峰却一把拉住了他,“老爷,刚才兄弟们被强盗伤了,咱们得先把他们送去医馆看看。”
苏治一怔,回头看了鼻青脸肿的家丁们,扫过他们手上腿上正汩汩流血的伤口,眉心一跳,歉意的道:“我倒是忘了这事,快,把他们送去医馆,秦峰你照顾他们,一定要让大夫用最好的药,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去衙门一趟,他们就交给你照顾了。”
跟他一起来的人都被强盗所伤,这让苏治心里很过意不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大额银票塞进秦峰手里,朝伤者看了几眼,转身离去。
然而苏治注定是无功而返,一听强盗洗劫了码头,县令便猜到了衙门会有不少人光顾,便关门闭户,让官兵把整个衙门守得跟铁桶一般,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苏治跟一群人在门外喊得嗓子都哑了,得到的也是一句强盗正在追捕中,让他们耐心等候。
码头被强盗洗劫的事惹来百姓一阵恐慌,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贾河耳朵里,他带着人来到衙门前,一眼就看到了苏治,忙追问他货究竟在不在,苏治无言以对,贾河却暴跳如雷,直说要上衙门告他违约。
苏治吓得心头砰砰直跳,直说他回去再给他送一船过来,贾河冷笑说不能放虎归山,无奈之下,苏治只能修书一封,托没被强盗打伤的家丁快马加鞭把信送回苏家,他则去了贾家充当人质。
信送到的时候,苏家上下原本还在睡梦中,却被这消息震得全身冷汗直冒。
苏卿披着外衣站在苏老太太屋子里,说了句,“我去。”便召集下人把火把点起来,连夜把仓库里的茶叶装船。
刘氏跟苏老太太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见闺女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分配下人做事,心里既是心疼又无比欣慰。
两百万两的茶叶不是小数目,就算流芳茶庄是定州数一数二的茶庄,也不可能在两天内出产四百万两茶叶这么庞大的数量,好在前一阵子因为各家茶商拒绝购买云仙茶,导致流芳茶庄滞销着不少茶叶,才能缓解这次危机。
仓库里的茶叶不足这个数量,苏卿趁着夜色去了苏六的宅子,苏六被吵醒,指着鼻子骂了她一通,又狠狠骂了苏治不长脑子,才连夜让流芳茶庄的下人出货,最后还让两个有经验的管事跟着她一起去,美曰其名是不想再次丢了货,苏卿却知道苏六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上路不安全。
苏治在贾家所有人的白眼中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天,这一天他被贾家人当犯人一样看守着,一步都不能踏出贾宅一步,他数次让家丁去衙门打探消息也都是无功而返,官兵除了让他们等还是等,说是有消息会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