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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了高阜县那事之后,苏治虽然没表态,但生意上的事却完全交给了苏卿打理,他跟苏璨则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八月的乡闱一事上,因为答应过陆梅会去贺家喝喜酒,贺敏想在贺彦心窝子捅上一刀又早早的发了请帖要苏卿去看贺彦成亲,苏卿对贺彦半点好感也无,懒得凑那个热闹便把请帖给了她爹,苏治想着苏璨也是陆梅亲戚,便带上他结伴去了贺家。
而苏卿却跟苏语在刘氏的院子里……捏泥人。
“哎呀,妹妹不是这样的,这个是头,不能拿来捏脚。”苏语苦大深仇的皱着眉头,伸手就把苏卿手里的泥人一只脚给拽了下来,放在手心揉一揉,装在了自己的泥人头上,嘴角一咧嘿嘿的傻笑。
苏卿看着自己那断了一只脚的泥人,无奈一叹,苏语很会捏泥人,这个傻姑娘平日看着调皮得不行,却是个手巧的,捏出来的泥人像模像样,可对于色彩搭配却很是固执,就像藕荷色的色泥一定要用来做头,她才把那颜色捏成脚就被她扯了过去,见她玩得那么起劲,苏卿也不跟她争了。
看着苏语纯净的大眼睛,苏卿不免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嫁给贺彦一年后,苏语也出嫁了,因为当时家境落魄,苏语的夫家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庄稼户,但奶奶图的就是庄稼户老实不会欺负这个傻姑娘,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本以为妹妹有了个好归宿,心里很是为她开心,可事实却是,苏语的嫁妆在嫁过去没几天就被她那恶婆婆拿走了,仗着家里有了闲钱,更是给苏语的丈夫纳了个妾侍,这妾侍一进门苏语被折磨得无比凄惨,嫁过去不到七个月就死在了河塘边上。
亲妹妹惨死,腹中的死胎脱落,沉尸在河塘边被人指指点点,她心头哀恸,缠着彼时还很恩爱的贺彦让他想法子为妹妹报仇,贺彦无奈之下动用了些人际关系,把苏语那灭绝人性的夫家远远赶了出去,可饶是如此,苏语的惨状还是刻在了她的心头,每每午夜梦回都要泪湿枕巾,她暗暗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要真不能为妹妹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夫婿,她宁可一辈子把她养在苏家。
刘氏让绿意等拿了甜汤过来,就看见闺女拿着一个缺了一只脚的泥人愣愣的看着苏语,那眼里明晃晃的似有泪花闪烁,她愣了一下,忙道:“语语,你又欺负你姐姐了?”
苏卿见刘氏来,忙把眼里的泪意眨回去,说道:“没有,语语没有欺负我。”
苏语正专注的捏着手里的泥人,和煦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留下斑驳的光影,那明亮的光线打在她的侧脸上,上边柔软的绒毛清晰可见,微嘟的嘴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单纯的小天使,苏语虽不是跟她一母同胞,可继承了苏治的俊朗相貌,这个傻姑娘的容貌亦是不可多得的水灵娇俏,如果不是因为智力有损,求亲的人怕是得踏破门槛去。
她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刘氏一眼,又看了看苏卿手里缺了只脚的泥人,道:“咦,妹妹你的泥人怎么没有脚?那我把我的泥人给你吧。”说着她从放在手边的泥人堆中挑了一个最丑的递给了她,“喏,娘你看,我把泥人给妹妹了哦,我才没有欺负她。”
刘氏哪能不知道她的小九九,这丫头分明是舍不得把好东西给别人,笑道:“行了,知道你没有欺负姐姐,快洗洗手过来喝甜汤吧。”
苏语吸了吸口水,胡乱嗯嗯了一通,伸手就往几上抓去,苏卿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嗔道:“就知道你不会听话,这下让我抓住了吧。”说着让瑶光把水端过来,拿出帕子把她的手按在水盆里,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洗干净,那眼神里的柔和让苏语都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苏卿,像个乖宝宝一样没有反抗。
刘氏看着闺女这般懂事,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绿意却觉得现在的姑娘好像格外的会疼人,特别是这两个小的,凡是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照顾得无微不至,简直比夫人还要贴心呢。
这样漂亮又聪慧还温柔的姑娘,谁要是能娶回去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跟苏语完了一天,傍晚又跟姚沛良商量了一下排比盛会的事,苏卿回了院子,用了晚饭,准备好明天要用的东西之后,更衣沐浴,早早歇下了。
定州商业发达,各行各业都有一个权威的榜单,凡是榜上有名的货品都是各行业的风向标,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榜单上的前五名都被各大巨头包揽了,从千千万万商品中脱颖而出,这前五名不说含金量极高,但是实力却一定是最雄厚的,凡是外地来的商人,都要拿这榜单参考参考,更甚的为了巴结各大巨阀,毫不犹豫下单的不在少数。
可想而知占到这个黄金位置能得到多少利益,说是生意不请自来也不为过,苏卿看着那华丽的长幅红绸,高八尺宽四尺,悬挂在整个盛会最显眼的地方,只要是踏进场内的人都会被这道颜色吸引,看着那火红的颜色,苏卿心头一片激荡,这一次她一定要赢,一定要得到第一。
在华丽的红绸下,越发显得她娇小玲珑,可在这样霸道的颜色面前,她身上散发的自信气息却稳压这耀眼的火红一筹,晶亮的眼睛似有光华在其中绽放,像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落下无数令人震撼的美丽星火,美得那么炫目,那么的撩人心弦。
刚进场的王岳翎在川流的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她好像天生就那么特别,就算穿着最素净的衣衫,蒙着遮去她所有美丽的面纱,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看到了她灿若繁星般的眸子和一身的战意,那种震动让他的心隐隐发颤,一股热流从胸腔荡开,流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手心微微泛湿,他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这奇异的感觉,感受那妙不可言的悸动。
王毅白疑惑的看着王岳翎高挑的背影,不明白他停在这里做什么,出于对王岳翎的尊敬他没有开口询问,片刻之后,王岳翎一动,朝苏卿的方向走去。
他平息了心头不正常的律动,才抬步往苏卿那走去,可经过刚才那一下之后,越是靠近苏卿他的心跳越是难以控制,待到苏卿面前,看着那个人儿用那样美丽迷离的眼睛与他对视时,心跳彻底失常了。
苏卿见是他,忙友好一笑,道:“原来是九爷,好久不见了。”
王岳翎嗯了一声,用醇厚悠扬的嗓音问道:“苏大师也来参加这次盛会?”
苏卿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九爷也知道我家是茶商,遇上这样的盛会我也想来试一试。”
王岳翎见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起了她家的茶行跟定州几大巨阀相比要逊色许多,她这样是怕是会有人笑话她心比天高吧,他目光一闪,忽然道:“苏大师勇于尝试,这样极好,以你的造诣未必不能夺魁。”
苏卿笑了,“那是茶艺大会,这是排比盛会,怎么能一概而论。”
“要是有高深的茶艺把茶叶的品质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未必不能夺魁,反正这一次是由各位商家做出评判,谁的茶叶好谁就是魁首,苏大师不用妄自菲薄。”
他以为她是用紫意春芽来参赛的吧?苏卿一笑,可惜她这次用的是能跟王家贡茶蒙君比肩的玉山魁,如果王家的蒙君是第一,以品质来说她的玉山魁就能得第二,但是她家的财力等综合条件都不如王家,那些人如果有心巴结王家,玉山魁能进前五已是造化,但她有信心,这第一一定是她的。
自信是一回事,能得到别人的肯定苏卿也很开心,贺敏王慕哲等人也说过她技艺高超,可只有王岳翎三番五次的对她的茶艺表示过赞叹,被别人肯定,这让她心里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所以对王岳翎,她会觉得格外的亲切。
“那就是谢九爷吉言了。”
王岳翎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不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愉悦,像一只被主人摸着脑袋的小猫,连都能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的舒适和满足,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再冷硬的心肠也能被她融化了似的,让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如果你赢了,我就送你一样彩头怎么样?”
话落,王毅白和王毅蓝都愣了,这一副半是讨好半是鼓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对女人一向冷冰冰的爷吗?
别说他们就是王岳翎也愣了,但是话既然都说出口了万没有反悔的道理,便就这么看向苏卿,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闪了一闪,显得越发的灼灼炫目,忽然觉得这个决定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卿深知这个男人的身份,他给出的彩头必定是极好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太急切,她愣了一愣,才笑道:“我要是不能赢岂不是丢了你的脸?还是不要了吧。”
确实,他彩头都给了,她要是不能赢,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但是见苏卿这么坦白,王岳翎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那张俊美至极的脸瞬间光华大盛,几乎能晃花苏卿的眼睛,在场凡是穿着裙子的都要被这笑容摄得一愣,眼冒红心。
“既然不想我丢脸那就努力了。”
这话像长辈在鼓励晚辈似的,让苏卿想到了疼爱她的苏治,心头一热,忙嗯了一声。
王慕哲打听到苏卿也来了这里,正在四处找她,乍一看见他尊敬的九叔正在跟她说话,先是一阵讶异,随即眉头就皱起来了,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那三次四次就是刻意的了,他这九叔愿意跟苏卿接近,可别是看上她了吧?
王慕哲在心里盘算着跟九叔对上他有多少胜算,就见贺敏横插了进来,还未等他动作,便把苏卿唤到一边去了,让他懊恼不已。
王岳翎看着苏卿抬头跟贺敏说话,两人走在一起,男人俊美优雅,女的娇娆惑人,简直像金童玉女般般配,看着两人的背影,王岳翎莫名的有些不喜,当看见不远处的侄子时,这种感觉蹭的一下攀升到顶峰。
跟贺敏说了一会话,苏卿四处找了找,看见了坐在前排的苏六,他正好从这看来,苏卿朝他略一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便各自转开了。
不一会,排比盛会开始了。
实力强的一般都是压轴的,诸如王家,便不会这么早出场,为了不至于让玉山魁混入低等之流,苏卿早早的就用钱买了一个靠后的数字,有钱能使鬼推磨,把钱甩下去连王家压轴的位子都让给了她。
苏治不知道排比盛会的事所以没来,姚沛良有心过来却脱不开身,所以这一次她只带了瑶光过来,好在盛会地点选在定州最中心,锁相桥区的九孔会场,离家里很近,虽然要出来一天,却没有遭到刘氏的反对。
苏卿看得颇为认真,却不知道场内那些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移到她身上时,才会专注起来。
时间过半,各种各样的茶类品种,万紫千红,竟相争艳,场内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不少膀大腰圆长得十分富态的大商人也围在一起,对展台上的茶叶评头论足起来,苏卿往他们身上看了几眼,南方最有势力的秦大商人和沐大商人竟也在里边,贺敏可真有本事,居然把这两个富得流油的大财主也招来了,要是能跟这两家合作,那可真是发大财了。
苏卿眼里有些炙热,不过在看见展台上的男人时,讽刺的挑了挑眉。
展台上立着一个男人,他身着黛青碧风竹纹样亮缎直身,一头乌发只用一个简单的玉镶翠珠冠束起,他身量高挑,身姿挺拔,五官英俊线条刚毅,是个英气逼人的美男子,但或许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身形消瘦了不少,脸颊带着一抹病态的白,这份瘦弱中和了他的英气勃发,倒显得斯文俊秀起来。
这人赫然是昨天才当了新郎官,正是新婚燕尔的贺彦。
因为苏卿报了名参赛,大多数人的视线会集中在她身上,要是现在身边围了太多男人,事后非得让人说闲话不可,所以连同贺敏在内,此时都离她有一段的距离,身边只坐着瑶光。
瑶光一见是他,眉头紧蹙,嘀咕道:“怎么是他呀?不是才刚成亲吗?连这个热闹也凑,真是迫不及待,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苏卿没有说话,如果贺彦能那么容易被逼退那就不是贺彦了,就算被排挤得再凄惨,他也有能力为自己留一手,对付这样人,就必须要用绝对的力量,把他一次击倒。
他的位置是中间靠后,这个位次大多是一些有实力的茶商,他能拿到这个位置,可见是准备了一段时间的了,可惜他就算再有野心都好,没有银钱支撑后继无力,始终比不上现在已经有能力可以一掷千金的苏卿。
贺彦的目光往台下梭巡了一遍,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苏卿,就算蒙着面纱还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认出了她就是苏卿,那样独特的惑人气息就算他站在展台上也能感觉得到,明明心里是憎恨的,可看见她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加速跳动,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