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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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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可以不在乎拱圣军的命运,却不能不在乎自己兄弟的性命。

所以在临行前,他特意找到种朴,对他说出自己所有的担心,提醒他千万小心。

种朴是可以信任的,但是……

但是拱圣军也并不是由无能之辈组成的,否则他们不可能击败宣武第一军,哪怕是在演习中。

种朴在拱圣军中的军职,是第三营副都指挥使。当种师道向他说出自己的担心后,他立即转告给了第三营都指挥使郭克兴。郭克兴马上便去拜见了拱圣军都指挥使符怀孝与副都挥使张继周,提醒他们要当心士有骄气,客军在外,千万不可轻敌。

尽管符怀孝的能力远远不及他的祖上——他的祖上符彦卿,是五代末宋初之名将,曾被周世宗封为卫王,为辽人所畏。契丹凡马病不饮食,便会说:“此中岂有符王邪?”——但符家毕竟自真宗、仁宗以后,便已渐渐失势,符怀孝能官至拱圣军都指挥使,也并非全凭祖上之荫。而张继周虽然以勇武而闻名军中,但却不能说是糊涂之辈。二人虽然都渴望建立功业,以求显达,但是对自己所处的形势,也并非全无认识。

只不过符怀孝与张继周,都坚信梁永能是绝不可能打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拱圣军的。符怀孝更常常以霍去病自况,以为霍去病尝以一万精骑而大破匈奴,封狼居胥,他符怀孝统率的拱圣军,未必便会逊于霍去病的一万精骑。

拱圣军一开始是比较谨慎的。他们不敢离夏州太远。

但很快,事实便证明,这种谨慎与担心是多余的。

十天之内,拱圣军的铁骑,踏破了宥州、龙州、洪州,大军所至之处,西夏军队要么一击便溃,要么望风而降。

符怀孝写信给折克行,要他速速派兵来接管宥、龙、洪三州,他休整三天后,将继续率军西征,进攻盐州,烧青白盐池,若梁永能再不肯露面,拱圣军兵锋将顺着长城而北,直指兴庆府,夺此伐夏第一功。

整个拱圣军上下,都洋溢着乐观的情绪。

连种朴都怀疑,或许西夏人仅存的精锐都被调去抵抗中路的大军了,梁永能不过是在平夏布了个疑兵之阵,这里并不存在什么西夏的精锐之师。而拱圣军却恰好捅破了他用窗纸糊成的疑阵。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宋军就可以从平夏地区调动数万精兵,直接进攻兴庆府,灵州与兴庆府腹背受敌,便是西夏人有三头六臂,亦将无回天之术。

梁永能来,便歼灭梁永能,抵定平夏!

梁永能不来,便烧掉青白盐池,进逼兴灵!

在拱圣军,此时已没有人认为梁永能的主力能当拱圣军一击。人人都在期盼它的出现,仿佛这只“传说”中的平夏精兵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拱圣军的功劳薄而存在的点缀,摘下这颗果实,只不过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程序……

第二十章

塞外的七月,白日还好,到了晚上,便会气温骤降,让大多数是在中原长大的拱圣军将士们颇感不适。第三营都指挥使郭克兴,便因为连日征战的疲惫,宥州休整时猛然放松下来,在一次晚上巡视军营后,竟不慎着凉受了寒。虽然有随行军医开了药,但是感冒这东西这时候却没有特效药,三两天之内根本好不了。此时骑在马上颠簸而行,一面身不由己的不停地流着鼻涕,打着喷嚏,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种朴对自己的上司无比同情,他知道对于武人来说,要么不得病,一旦病起来,想好便没有那么容易了。但郭克兴是好强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病而错过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但种朴看他这模样,却极是怀疑他还能不能拉开他那张硬弓。而万幸的是,虽然还是不太适应塞外的气候,但得益于军中有一些经验丰富的将领,病号还不是太多。象郭克兴这样的,多半是那些恃着自己身体好不肯信邪的人。

“种兄弟,你说那梁永能会不会来?”郭克兴用手绢捏着鼻子,向种朴问道。

这个问题种朴也曾经想过许多遍,但始终不敢肯定。他谨慎地说道:“盐州非止有青白盐池之利,且实是兴灵之门户,唇亡齿寒,论理乃是必争之地,绝不可弃者。”

“俺亦是这么……啊……啊嚏!”郭克兴摇着头,低声骂了一句娘,又继续说道:“……然而梁永能若是放俺们过盐州,也不是不可能。正面交战,俺料到那些西贼不是敌手。他放俺们过去,再切俺们退路,断俺们粮道,岂不更阴毒些?”

种朴知道郭克兴一直力谏符怀孝,要他等到折克行派出军队跟进后,再继续进攻盐州,以免与主力拉得太远。如果能与主力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拱圣军攻下盐州后,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但是符怀孝认为这根本是杞人忧天,他认为只要过了盐州,大军有十五日之粮,便可以直趋兴灵,秋季已到,别说兴灵之间到处都有麦田,便是向中路军借粮,也不用担心粮草之事。但种朴却隐隐觉得,符怀孝与郭克兴都过于乐观了,他出身于西军将门,对于西夏军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然自谅诈以来西夏人战斗力一直在下降,无复元昊之时的善战,但是这中间更多的是统军将帅的问题。以谅诈、梁乙埋之材,便是领着一群大虫,也未必有多么能征善战。而如今平夏兵都由梁永能统率,虽则梁永能肯定不如元昊,但却毕竟胜过梁乙埋之流百倍,符怀孝与郭克兴都乐观的估计梁永能不敢与拱圣军作战,既便作战也能击溃之,但是种朴却始终不能那么底气十足。除非梁永能在是这里摆空城计……

“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些为上。我们大摇大摆进军,又早许多日放出话去,要火烧青白池,直趋兴灵。只要这话能传到梁永能耳中,我想他总是不能不顾的……”种朴道:“咱哥俩总之好好看住左翼便是。”

“也是,小心驶得万……万年……啊……啊嚏!”

出宥州至盐州,约有一百四十里路程。在大宋的军事条例中,无论是原来的《武经总要》,还是新编定的《马军操典》,对于行军都有明确的规定:“凡军行在道,十里齐整休息,三十里会干粮,六十里食宿。”既便是拱圣军这样一支称得上精锐的纯骑兵部队,要想在行军之馀还保持战斗力,或者希望到达目的地时,掉队的士兵不要达到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每日的行军速度,就必须严格遵照《大宋马军操典》行事。更何况,拱圣军还是带着辎重的——抛开文学家们的夸夸其谈,骑兵的作用是其很大的局限性的,宋军的高层都算是务实的军人,他们都清醒的知道,战争的主角是步兵。而骑兵的作用大概只有三样:击便寇、绝粮道以及在阵战中攻击敌军侧翼。虽然在实际上作战中对骑兵的运用可以更加灵活;虽然拱圣军这样的骑兵部队也常常自命不凡,但是,拱圣军的将领们同时也是明白骑兵的局限性的。他们之所以敢自命不凡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部队是一支优秀的骑兵部队;同时亦是因为他们认为拱圣军的战士亦是优秀的步军士兵!按照操典的要求,大宋所有的骑兵,都是要接受步兵训练的!所以,对于拱圣军而言,骑在马上,他们便是骑兵;下了马来,他们便是骑马步兵!宥、龙、洪三州的城墙,用战马的牙齿是不可能咬开的,因为无论多么优秀的战马,也都只是食草动物。

因此,尽管符怀孝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梁永能与他的军队,但是他毕竟还没有猖狂到犯兵家大忌的地步。“百里争利,蹶上将军;五十里争利,军半至。”这句名言用来形容大宋的骑兵虽然不太准确,但是道理却是正确的。符怀孝在许许多多次的军事演习中积累了这方面的经验,当一日一夜疾行达到八十里以上时,既便是拱圣军这样的精锐,掉队的士兵至少也占到三分之一,而跟上的士兵也会人疲马劳,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会看到任何队形的存在。除非真正做到出其不意,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否则无论是半路伏击还是在终点以逸待劳,等待这只军队的,都是败亡的命运。

他大张旗鼓的宣扬拱圣军要攻击盐州,目的便是引梁永能来决战。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成名已久的“平夏兵”,对于许多将领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为了准备决战,符怀孝绝不允许自己的军队走到盐州之前,便先已丧失战斗力了。

但太慢了也不行。这会影响以后的计划。

所以,在第一日,符怀孝恪守着《武经总要》与《马军操典》的要求,让拱圣军保持着阵形与队列行军,前后两骑之间相距四十步,左右两骑之间相距四步,凡每两什间的距离,两都间的距离,两指挥间的距离,亦严格按照平日的训练。每走到十里,符怀孝便下令全军休息,整齐队伍。同时,他派出两拨探马,分别搜索前后左右十里以内与五里以内的敌情,又严令前锋部队保持着与主力一里的距离。

如此谨慎的行军,的确很难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理论与实践之间出现了一点偏差,到达预定的宿营地点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但第一日还是平安无事地渡过了。

并没有任何发现大规模的西夏军的报告。一路上原本应当存在的几个寨子,似乎早已听到风声,当拱圣军到达时,都已跑了个干净。探马只发现了小股的西夏骑兵在十里以外远远的觑探着大军,这当然是正常的。没有这些苍蝇的出现反而不正常了——盐州城的守军但凡不是白痴,总应当有一点反应。

让符怀孝感觉到有点尴尬的是拱圣军没能按预定的时间到达宿营地。这本来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没有便携式时钟之前,控制行军的速度并不容易,既便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也难免出现误差。但是这次迟到,却让符怀孝感觉到有点心虚——他觉得别人会觉得他如此谨慎的行军,是害怕梁永能。虽然无人表露出如此意思,但符怀孝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尤其是他见到副都指挥使张继周的时候——张继周一直坚定的相信梁永能绝无胆量挑战拱圣军,因此竭力主张主力带三日干粮直取盐州,攻击盐州周边的盐池,迫使盐州守军出战,在野战中歼灭之,然后大军在盐州等待辎重部队便可以了。尽管符怀孝也曾经公开耻笑梁永能,然而他现在的行为却无疑会被张继周解读成怯懦。

但是第二日符怀孝依然决定谨慎行事。

他用了许多的时间与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讲面子。

依照职方馆绘制的军事地图——这份地图的准确性已经被充分证明,它抵得上一个出色的向导——在盐州城外东北三十里,有一个叫杨柳墩的小村庄。那里是由宥州前往盐州城的必经之路。符怀孝决定当日便在杨柳墩扎营。

拱圣军依然教科书般地策马行走在黄土高原上。

估计走了十里路之时,符怀孝依然会叫停全军休息一会。同时符怀孝也越来越频繁地听取探马的报告——在当日清晨的例会时,他又多派出了两组探马。越是渴望胜利的时候,符怀孝就会变得越发谨慎起来——当年他就是因为如此,才在演习中打败宣一军的,宣一军的将军们以为符怀孝是个狂妄之勋贵子弟,他们听说符怀孝很瞧不起宣一军,急于打败宣一军,便放出了许多的诱饵,试图引诱符怀孝,以进一步放松他的警惕,让他骄傲自大而失败,未料到符怀孝不仅没有头脑发晕,反而将计就计,把宣一军带进了他的圈套当中。

探马们的报告让符怀孝略觉安心,他们并未发觉有何异常。

但探马的每一次报告,都会让副都指挥使张继周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讥笑越来越明显。他的这位副将当然不敢正面挑战他在军中的权威,但他眼中的意思却很明显:“看吧,老子料得没错吧?”

而且,认为自己的将军过份谨慎了的将领,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这让符怀孝感觉到颇不自在。

快到中午的时候,前方的探马突然传来不好的消息:前方一条谷道上堆满了乱石与树木;道路上还发现布了许许多多的木钉,长达一里。但让人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符怀孝立即停下了大军,让参军取出地图分析起来——让人很头痛,被破坏的道路算得上是必经之路,若要绕行,须得多走上三十多里。

符怀孝犹疑起来。

“你们确信不曾发觉西贼埋伏?”张继周喝问着探马。

“回大人,小的们仔细查了道旁两里,确是不曾发现西贼。”探马的回答中有掩饰得很好的不满之情,能够被派出去做探马的,都至少是锐士一阶的军士,个个都很精干。张继周明显的不信任,虽然是下位者,也会略觉不快。

“知道了。再探!”

“是。”探马朝着符怀孝与张继周行了一礼,转身策马离去。

张继周转身对符怀孝说道:“依下官看来,这不过是盐州西贼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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