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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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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何畏之在与西夏的战争中,以赫赫军功而晋升为昭武校尉,正思一展鸿图,不料却被打发到了三衙坐冷板凳,他身上的官职也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鸡肋”。几年来郁郁于心,不免颇有些怨气。这时候说起历代的英雄豪杰,更不免触动愁肠。他一口气灌了几杯浊酒,借着酒意,击掌长歌:“我年十五游关西,当时维拣恶马骑。华州城西铁骢马,勇士千人不可羁。牵来当庭立不定,两足人立迎风嘶。我心壮此宁复畏,抚鞍蹑镫乘以驰……”

这首诗是苏轼所作,坊间流传,郭逵也是听熟了的。因听他唱得沉郁苍凉,亦不禁拔剑起舞,亢声和道:“关中平地草木短,尽日散漫游忘归。驱驰宁复受鞭策,进止自与人心齐。尔来十年我南走,此马嗟嗟入谁手?楚乡水国地卑污,人尽乘船马如狗。我身未老心已衰……”

“我身未老心已衰……”二人唱到此句,各怀心事,感慨万千,竟是再也唱不下去了。郭逵掷剑于地,叹道:“我身未老心已衰!莲舫尚是未老,我却已是老骥空伏!”

“太保何出此言?皇上正欲大用,都说太保不日便要拜兵相……”何畏之不觉怔道。郭逵在英宗时曾经授检校太保,所以何畏之沿用旧称尊称之。他的奇怪并非装出来的——郭逵现在名义虽只是兵部侍郎,但实际上却是个代理的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之缺,迟早都不脱他手——无论资历、才干、功绩,他都是不二之选,没能在吴充死后当上尚书,那不过是因为他与石越走得太近罢了,但眼见现在皇帝对石越态度转变,进政事堂做执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自己郁郁不得志倒也罢了,郭逵却应当正是得意之时。

郭逵却已默然,他的心事,自然无法与何畏之倾吐。半晌,方叹道:“金紫非所愿,男儿当提三尺剑战死疆场,岂愿死于儿女子之手?”他缓缓步回亭中,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方又说道:“我与种子正结怨十余年,当年在陕西,他讥我是狂生,徒以家世进用;我以他是妄人,徒好大言欺世……”

“但当年收复绥州,却是太保与种太尉通力合作之功……”何畏之毕竟不能知道这些朝中人事的恩怨,这时不禁大吃一惊。

“我们还不至于以私怨害国事。”郭逵似乎是想起当年绥州之事,为了保住绥州,他冒着杀头的风险,私藏诏旨……他的眼神中浮起一丝向往,但旋即黯淡下去,“种子正在外领兵,我却做了十年侍郎,他观兵灵州城,一生心愿,已是得偿。死在西南疆场,不过正遂其志。我却象是个书生,劳形于案牍之间,周游于官场之内……”

何畏之已然明白。郭逵一生,并没有赫赫的战功,平侬智高,人们会算到狄青的账上;复绥州,那是种谔的功绩,除此以外,多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战斗,既便胜利,也不会被人们记住。对于一个自负名将之材的人来说,是不可能不心怀耿耿的。尤其他还生在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在别人看来,也许兵部尚书才是一生奋斗的至高点,但在郭逵,却是有别的价值更在其上。

何畏之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

“莲舫,若是我这次得为经略使,荐君为参军,君可愿助我?”郭逵忽然问道。

何畏之却没有马上回答郭逵邀请。堂堂昭武校尉做参军,这不是问题;回到军中,也是何畏之的心愿……但是,何畏之亦不愿轻许人。

“太保,平西南夷,非徒以军事便能胜之。”

“然非有军事之胜利,亦不足以言和。”郭逵这方面的认识比何畏之要深刻。

“那太保可是已有必胜之策?”

“这世间有可胜之仗,却没有必胜之仗。”说到军务,郭逵顿时来了精神,重与何畏之坐下,一面斟酒,一面说道:“当年我随狄武襄公征侬智高,当时朝廷里那些读过一点兵书故典便自以为知兵的公卿大夫,纷纷上书,以为两广之地,骑兵无用——其实当时我也是将信将疑。惟狄武襄却坚执己见,以为并非骑兵不可用,而要看用什么样的骑兵。若是契丹那种只会在平原上冲锋陷阵的骑兵,到了南方自然一点用也没有。但若是横山骑兵,却正是有了用武之地——横山骑兵在山地中如履平地,若论在山地作战,天下第一,这原是当年西夏立国的法宝。所以狄武襄公便请旨从西北沿边,检点曾经战阵之蕃汉兵马,遂以此破敌。这件事,当年朝野上下,只有庞籍相公支持狄武襄公。便是今日朝中的士大夫,十之,也只知道狄武襄是以西边精锐破贼,却不知道其间致胜之关键,是横山蕃骑!”

何畏之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时回想起他见过的横山蕃骑,不由频频点头,道:“我见过归附的熟蕃,汉人骑兵,只合在平地上冲锋,到了山地,便不是蕃骑的对手。”

“不错。”郭逵给何畏之倒了一杯酒,一面叹道:“南方蛮夷,素来生活在群山之间,其来去如飞,我禁军将士,休说河朔兵,便是西军步军,到了那西南群山之中,便算不顾阵形,也是追赶不上。况且行军打仗,步军若无阵法,岂非自取其败?要取胜,惟有用骑兵。西南夷从未和骑兵打过仗,不知虚实,没有经验,单这一点,便已占到上风。所以种子正带龙卫军入蜀,是颇有见识的。但他太自矜,我婉拒托人提醒他,他却看不起蕃骑,以为他的龙卫军现在便是天下第一的马军——横山蕃骑在平原上作战,蕃骑没纪律,不守阵形,自然未必是龙卫军的对手,但是到了山地之上,龙卫军却未必行了。种子正此人,就是太骄傲!”

郭逵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又说道:“要破西南夷,其实不用兵多,兵多无用,徒耗粮草。只需从西北沿边熟蕃中,挑选曾经打过仗的骑兵一万,然后再从横山部落中,招募曾经在西夏步跋子当过兵的步军五千为辅,以此一万五千人马为主力,以现有蜀中兵为辅,再加上有莲舫熟悉地形风俗,只要主帅不轻敌,颇贼不难!”

说罢,郭逵炯炯注视着何畏之,等待他的答复。

小贴士:皇城司是宋代负责大内安全,并且兼为皇帝耳目的间谍机构(其职责包括刺探京师官民私隐,政策得失,反间谍,监视外国使节,监视本国出使使者,刺探敌国情报等等)。但其不同于明代的特务机构。一则皇城司长官可同时有一至四名,互不隶属;二则皇城司长官非特旨不得连任,三年一换;三则皇城司在大部分时期只限于在京师活动;四则皇城司检举之案件,一般交由开封府或御史台审理(但皇城司本身也有司法权);五则不仅两府对皇城司长官有任命权,而且翰林学士们还可以封还辞头,拒绝草诏任命。当然,宋朝无特务政治之害,最重要的还是受到强大的士大夫阶层的制约。这个受到极大限制的机构,一向都是士大夫们攻击的对象,后来被约束于御史台之下。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皇城司的特务活动,在王安石变法之时达到顶峰。当时有数千名特务在汴京活动,但最终还是受到限制,北宋后期更是被迫终结其间谍功能(有人认为被走马承受公事取代,此一职务大致相当于小说中改制以后的虞侯,并且权力更小。他们不能参预军政之事,只能监察然后上报朝廷)。石得一历史上便是当时最出名的特务头子。宋朝的这个间谍机构在历史上其名不显,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小说中,皇城司的许多职能已被分隶于职方馆与职方司。因为小说中王安石并无机会派出他的数千逻卒,而历任勾当皇城司都是极为谨慎老成之宦官,所以,直至石得一上任之前,这是一个安静的机构。既便石得一上任,相比另一个时空而言,因为形格势禁,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收敛许多。为小说中王安石并无机会派出他的数千逻卒,而历任勾当皇城司都是极为谨慎老成之宦官,所以,直至石得一上任之前,这是一个安静的机构。既便石得一上任,相比另一个时空而言,因为形格势禁,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收敛许多。。因为小说中王安石并无机会派出他的数千逻卒,而历任勾当皇城司都是极为谨慎老成之宦官,所以,直至石得一上任之前,这是一个安静的机构。既便石得一上任,相比另一个时空而言,因为形格势禁,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收敛许多。为小说中王安石并无机会派出他的数千逻卒,而历任勾当皇城司都是极为谨慎老成之宦官,所以,直至石得一上任之前,这是一个安静的机构。既便石得一上任,相比另一个时空而言,因为形格势禁,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收敛许多。

第三章谁持白羽静风尘(三)

“太保可曾听说过李十五?”何畏之依然没有正面回答郭逵。

“李十五?”郭逵依稀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人以前做过石学士的卫士,后以军功累迁为致果校尉。”何畏之淡淡说道,“石学士回京前,对陕西五路蕃人,曾定下‘抚其渠首、化其民众、收其精兵’之策,李十五这几年间,便一直在熙河、秦凤地区招募各蕃部之精壮勇士。”

“竟有这样的事?!”郭逵吃惊地看着何畏之。招募士兵是兵部该管的事,他竟然毫不知情。

“李十五部是蕃兵的编制,名义上是渭州的蕃军。不太引人注目,不过两年前其与环州义勇有一次演习,依规矩是要经过三衙的,末将无意中才注意到这支渭州蕃军。这支蕃军只有千余人,实际上驻扎在西安州,军营可能在天都山附近,军费与兵甲都是枢府特拨的……”

何畏之的描叙,让郭逵更加好奇起来。

“环州义勇是末将亲自带出来的,陕西乡兵中现今唯一保持编制的部队。”何畏之嘴角微翘,显得极是骄傲,“末将不敢说那是天下精兵,但若是论到夜战,在山地丛林中打仗,环州义勇不会输给任何人。当年石帅让我训练环州义勇之时,是预备这只精兵要深入到兴庆府,在西夏腹心之地兴风作浪的。可惜事到临头,石帅却变了主意。”主动提起这段不为人知的秘辛,何畏之依然不禁折腕叹惜,他甚至不知不觉改了对石越的称呼。直到此时,何畏之依然以为是石越忽然保守,却不知道石越却是担心这支何畏之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离开太远,会失去控制。

“但这次演习,上报的结果却是渭州蕃兵趁夜偷袭了环州义勇。”何畏之涩声道,“纵然环州义勇许多武官被调进禁军,实力锐减,这只渭州蕃兵也不可轻视。石帅从各蕃部中募集勇士,训练成军,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削弱蕃部实力这么简单。末将一直认为,朝廷公卿中,临机决断,石学士或许不过只是平平,但论到远见卓识,却是无人能及——如今看来,倒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支渭州蕃兵,恰巧也是骑兵……”

“你是说?”郭逵瞪大了眼睛,只一瞬间,便连连摇头,道:“不可能,若依你所说,那时候连熙宁归化都未开始。”

“他未必是为了西南夷。但大宋疆域广大,蕃种众多,若说石学士刻意提前训练适合在山地丛林作战的精兵,以备万一之需,末将以为是可能的。禁军涉及到枢府、兵部、三衙,牵一发而动全身,故先试之乡兵和蕃兵,这也是石学士惯常所为。”何畏之冷静地分析道,“不过,不管石学士打的什么主意,太保若经略益州,将李十五部与环州义勇征调至麾下,将有若虎生双翼!”

“若真能如此,仗还未打,已先赢了一半。”郭逵喜动眉梢,说完,才猛然醒悟何畏之实是已经答许他了。



崇政殿旁的偏殿内,赵顼随意地蜷腿坐在御榻上,石越恭恭敬敬地坐在他的左下首,摆出认真的表情,听王珪汇报着高太后生辰庆典的事宜。

“陛下,臣与文彦博、吕惠卿等商议,以为太后生辰贺仪,可比照仁宗时长宁节上寿仪,七月十六日太后生辰当日,请太后在崇政殿垂帘,百官及契丹、高丽、交趾及海外诸国使臣,在庭下拜贺。宰臣为一班,百官为一班,各国使节为一班,分别上寿酒。礼毕,太后还内,百官至东门拜表称贺,高丽国王妃、外命妇入内上寿,不许入内者则上表。由内侍先引内命妇,次引高丽国王妃等人,次引外命妇,如百官仪上寿。七月十七日,大宴。由开封府张灯结彩三日……”王珪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瞥了一眼赵顼,只见赵顼眉毛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连忙又解释道:“开封府庆贺三日,本为长宁节所无,只是今各国使节都来上寿,两府以为不当失了天朝上国的体面……”

赵顼不自觉地微微摇了摇头,“体面什么的,说到底不过是些虚名。今已不同往日,各国使节皆是常驻,象隋炀帝那般好慕虚名,也唬不了人。太后性好节俭,常以国库空虚而忧心不已。这时节如此排场,虚耗国帑,太后若知道了,朕担心太后反而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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