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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5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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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萧逊宁是真的急了,转身望着萧佑丹,急得想跺脚。

“没用的。”萧佑丹轻轻摇头,“一切听天由命罢,到了这个地步,何苦再连累他人?耶律昭远纵然能找来兵马护卫,日后事发,不仅他

自己难逃一死,便是我父子,亦当更受猜忌。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若是大动干戈,被人污陷我父子欲纠兵谋反,那便是百口莫辩,难逃

族诛。无论我父子是忠是(奸),只须有人愿意为我父子兴兵,那便是死路一条。”

“那可以找萧岚,他主动加强戒备,不算犯忌……”急切之间,萧逊宁努力地想抓住每一根稻草。

“萧岚?呵呵……”萧佑丹怜悯地望着自己的爱子,苦笑道:“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与虎谋皮……他不暗中推波助澜,我便谢天谢地

了。”

“为何……”

“一面借刀杀人除掉我父子,永绝后患。一面又可以借为我父子报仇,清洗因马九哥之死对他已生怨恨的政敌,还能立威于朝中,讨好朝

野清议——这样的好事,天底下哪里去寻?”萧佑丹望着已是一脸死灰的儿子,轻声道:“听天由命罢。我已经修书给耶律昭远,托他照顾你

在中京的儿子与幼弟。这已是大幸,至少我父子在此引颈待戮,好过让皇上来处死我们。我父子死后,能(平反)昭雪,风光大葬,你的幼子

幼弟,仍能享受封荫。老天待我们已算不薄……”



广平甸。耶律昭远帐内。

耶律昭远缓缓将萧佑丹的书信丢进火盆,盆中忽然明亮的火焰,映在他铁青的脸上——耶律昭远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象绑了块大

铁块一般。

萧佑丹的信只有廖廖数语,但字字触目惊心。

那分明已经是在向耶律昭远托孤。

这又是为什么?卫王为何会忽萌死志?耶律昭远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萧佑丹这样做,必有道理。

他想了一会,望着那信纸已燃成灰烬,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帐壁,取了帽子。耶律昭远觉得,无论如何,此事都要与韩拖古烈商议一下,

若有必要,就算冒险,他也必须亲自去见见卫王。

“大人!”

才走出帐外,耶律昭远就见着一个亲随匆匆跑了过来,跪在跟前,他的心忽的揪了起来,急着上前一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小人刚刚到韩林牙帐下交差,林牙正奉圣旨前往驿馆与宋使谈判,林牙吩咐小人回来,请大人前往驿馆会合。”

“驿馆?!”耶律昭远心里竟是吁了口气,然后又是一愣,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竟然是个好消息——皇帝终于松口准备与宋使谈判了!

这是他们一直在努力争取的,看起来,事情真的是在开始好转了。宋辽关系经历过无数的磕磕碰碰,但大多数时候,总能化险为夷。看来

这一次,也可能只是磕磕碰碰之一。耶律昭远不觉自失地一笑,看来自己真是太紧张了。当他们把萧岚争取过来之后,一切就变得顺利了。

所以,除非卫王自己想不开,终究他是会被释放的。

耶律昭远在跃身上马的时候,决定晚点再修书给卫王,劝他安心。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与宋使的谈判。



同一天。

南院大王察访司。

可惜了!杨引吉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走马承受”李岳——“走马承受”这个官职,原本是南朝皇帝派亲信去负责特别差遣时给予的名目

,因为这些人同时也会担任刺探军情民情的任务,因此萧岚就借用了这个名称,在南院大王察访司下,特别设立了六个走马承受司。能够做到

“走马承受”的人,都算是杨引吉最得力的部下了。

“你确信么?”

“属下查得确实,是萧苏散、耶律神奴领头,计有六家,纠合私兵,今晚便要去袭杀卫王父子……”

“你如何得知?”杨引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萧苏散的娈童,是属下的人。此事……”

“此事你办得甚好!”杨引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此事还有谁知道么?”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规矩。”

“嗯。”杨引吉点点头,“你退下去领赏吧。”

“是。谢大人。”

望着李岳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杨引吉不由得又轻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一面唤道:“来人!”

“大人。”

杨引吉走到书案前,提笔沾墨,写了张纸条,盖上印,封入信封,递给一个亲兵,“将这送到耶律直大人府上。”

南院大王察访司权力本就有限,连拘捕犯人都不被许可,想要处死本司的一个走马承受,实在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但再麻烦的事,有时候也不得不做。

第二十一章云重阴山雪满郊(六之全)

《大辽通鉴长编》,太平中兴十一年冬十二月乙卯朔。

丁丑。右林牙萧苏散、祗侯郎君耶律神奴以下六族,发私兵两千,夜袭卫王城。卫王萧佑丹、子萧逊宁并罹难。

先是,萧苏散、耶律神奴以事陷萧逊宁,词连佑丹。及马九哥死,苏散、神奴大惧,聚众私议,谓帝当复用佑丹为相,彼辈将无谯类。神奴乃拔刃大言,众皆鼓噪。遂各以私兵,假命出广平甸,围卫王城。时卫王城守将贪惧,闻苏散、神奴等至,竟弃城走。苏散、神奴遂入城,执佑丹、逊宁父子大骂,并磔之。苏散、神奴亡入阻卜。

戊寅。萧禧奏萧苏散、耶律神奴以私兵杀卫王萧佑丹父子。帝怒甚,诛卫王城守将以下。苏散、神奴六族皆族诛。以苏散、神奴西遁,遣将追之,斩于招州。

己卯。罢朝三日。追赠卫王萧佑丹尚书令、总北南枢密院事、天下兵马大元帅、楚国王,逊宁信义侯,北面都林牙。荫佑丹诸幼子、逊宁诸子。诏自皇太子以下,为佑丹发哀。

壬午。诏南院大王萧岚穷治苏散、神奴党羽。帝念佑丹之功,乃下诏,凡曾论列佑丹者,皆罢官去。一日之间,以此免官者近百。萧岚遂兴大狱,以此获罪者竟数百家。



《大辽通鉴长编》,太平中兴十二年春正月甲申朔。

甲申。以卫王萧佑丹之死,罢宴。召见宋贺正旦使唐康、副使童贯于天宁殿。帝以国家多事,且萧禧、韩拖古烈力主通好,萧岚亦阴为之言,乃许与宋重订新约,令悉如佑丹与宋使朴彦成之旧。又令朴彦成仍许随扈左右。南朝素惧佑丹,康以佑丹死,复生轻辽之意,对答不谨,帝不悦,以其石越弟,特优容之。

丁亥。帝招韩拖古烈,欲拜耶律信北枢密使,拖古烈以北枢密使之任未谋之府司,拒不草诏。帝不得已,诏南北枢密院、宰相府议,北府宰相萧禧以下,皆惧耶律信主政,从此多事,竟交章荐萧岚为相。

戊子。帝以诸臣奏折付岚,岚大惧,且自以资历浅,力辞。宋贺正旦使唐康归国,令韩拖古烈宴于馆驿。

己丑。帝见南院大王萧岚于金帐。帝从容问及北枢密使之选,岚以萧禧对。

壬辰。拜北府宰相萧禧为北枢密使。以南院大王萧岚签书北枢密院事,并招北枢密副使耶律信回朝,以耶律冲哥为西京留守。



绍圣七年一月十二日。

大宋雄州。

“吁——”唐康轻轻一拉缰绳,勒马停在雄州城外,一面抬眼打量着这座边关重镇。

根据宋辽之间的盟约,双方都不得随意修葺边城,边城形制大小,皆有旧例,不得随意增扩。虽然自熙宁起,宋朝不断破坏盟约,以各种借口增修城防设施,但因为屡屡中途停顿,而自绍圣起,宋廷一则困于国库空虚,一则司马光力求“安静”,因此,实际上宋朝是将河北的塞防重点,后退到了大名府防线。在以防御为主的对辽战略上,宋廷奉行的是一种让唐康这样的少壮派极为不满的战略思想——虽然在地形复杂、有险可守的河东路寸土必争,但在开拓的河北地区,则是以大名府为中心,背靠黄河天险,构建复杂的防御体系,屯积重兵,以确保汴京的绝对安全。同时一方面利用汴京发达的交通,将汴京变成大名府防线的后勤补给基地,另一方面则以精兵宿将控扼太行通道,保证河北与河东的联系不被切断。

如此塞防体系,虽然的确是可谓“固若金汤”,辽人纵然能在河北平原肆虐,但如若双方一开始就决定在大名府一带决战,辽军就会面临粮道太长,客军在外,面对的是数不清的拥有火炮的城防要塞,以及数以十万计的重兵这样的窘境;而宋军则可依托坚固的城防,还有从汴京到大名府成熟发达的交通体系来运送粮草物资——比起分兵坚守边界,一旦有事,则仓促调集大军北上,逆战于析津城下,不仅无险可守,而且宋军粮道长而辽军粮道短,一旦失利就术有可能形成溃败,战线将直接退到汴京城下——若是比起那样的窘境,现时宋廷的防御战略,在军事上的确是有好太多。

然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是以放弃大半个河北路为代价换来的!

汴京到是绝对安全了。但如若辽人一开始就不打算攻打汴京,而只是在河北路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宋军将几乎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这件事上,唐康感情上是站在新党一边的。石越的解释是,不可不提前防范将来辽国出现英主,而大宋出现庸懦的君臣这样的情况,那时候就会显示出以河北的安全换汴京的安全是完全值得的……

这样的解释可不能让唐康心服。

眼前的雄州城,就是唐康心里的一道伤疤。作为宋辽边境最重要的几座军事重镇之一,雄州城不仅远远不及唐康曾经任职的大名府城墙高大雄伟,而且因为南北贸易,商旅往来不断,更是熙熙攘攘有如热闹繁华之市镇,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那种军事重镇的威严。如果不是城外还有一小队一小队的宋军骑兵在往返巡逻,城门口还有禁军在检查往来行人的通关文牒,人们也许都不会觉察到这是一座边城。

停了一小会儿,唐康看到一队人马从城门疾驰而来。唐康看了看那队人马的模样,已知道定是前来迎接自己一行的。他们的行程早几天就有人送到雄州,城墙上肯定早就有人在等他们了。

雄州驻扎的禁军是武卫军第二军第三营,本是一支纯粹的步军,但自从收复河西后,宋军马匹状况大为好转,驻扎在边境的禁军,即使是纯步兵营,也往往会配备一个指挥的马匹,以提升其战斗力——雄州的这几百匹战马,还是唐康亲自划拨的。

现任武卫二军三营的都指挥使赵隆,说起来也算是唐康的故人。此人曾是阳信侯田烈武的旧部,与唐康一道,参预过平定渭南之乱,后来又率军前往益州戡乱,立下不少功勋,但因不会做官,一直不得升迁,阳信侯田烈武虽然显贵,但他为人谨慎,绝不肯做任何份外之事,对他这位老部下,也没什么好关照。但是唐康却一直对赵隆印象深刻,自入密院后,他便屡次向上司进言,赵隆这才终于做到了致果校尉,等到武卫二军终于有个营都指挥使的空缺,唐康又用了些手段,将赵隆调到此处。当日唐康的想法是很简单的,他并不在意赵隆的想法,密院的少壮派一直对辽国怀有觊觎之心。一旦西北、西南无事,加强河朔禁军,便成了他们念兹在兹的事。虽然事实证明,在河朔禁军中安插西军武官,并不算成功,士兵们终究还是只信任本乡本土的武官,但这终究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有效的办法。

不过这提拔之恩,不是赵隆出来迎接他的理由——赵隆根本就不知道有唐康这个“恩主”的存在。远远地,唐康就看清了那队人马中领头的人,他轻喝了一声,也连忙策马迎了过去。

“景初公!”

“康时!”那边一个四五十岁的黑面男子也在马上招呼着。两人同时滚身下马,互相抱拳行礼,哈哈大笑。这边童贯也跟着下了马,快步上前,抱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柴景初柴大人!”

“这位定是童供奉。在下柴贵友,久闻大名。”

两人见过礼,柴贵友又给唐康、童贯一个个引见他在雄州的僚属。柴贵友与石越算是布衣之交,与唐康便算是通家之谊了。唐康在河北做官时,柴贵友也在河北,两人偶尔互通声气,因此也算素有交谊。后来唐康进密院,但柴氏兄弟却始终入不了中枢,柴贵谊在开封府推官任上,因为断案出错,左迁广州通判——这倒也罢了,但柴贵友在任上却是考课优等,官声极好,他为人看起来憨厚质朴,亦不被旧党厌恶,却也始终淹滞不迁,这未免让许多人为之不平,也极为不解。要知道,大宋官员选任升迁时,有一个极重要的制度就是

举荐保任制,石越位至宰相,因他举荐保任的官员数不胜数,以柴贵友与石越的交情,他不升官是极不寻常的。但唐康却知道,这是因柴贵友外廉内贪,才被石越有意遏制。不过

柴贵友如今总算是盼来出头之日,雄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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