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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万一攻不下飞狐口,或者耶律冲哥早有准备,结果便是全局崩坏。面对辽军的
主力,每一支禁军,都弥足珍贵,因为你事前永远不会知道究竟哪支部队才是取得
胜利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且,纵然是河东得手,倘若因为兵力不济,河北战场之宋
军无法对辽军保持压力,甚至遭遇重大挫折,那便是折克行、昊安国攻入易州,亦
无济于事。
而实际上,从战术层面来说,能否攻取灵丘、飞狐口、五阮关,兵之多寡亦不
是一个重要因素,在灵丘道与蒲阴隆上,兵多了反而碍事。
因此刘舜卿与司马梦求的计划,是要求种朴守雁门、西隆,折克行居代州策
应,而昊安国出瓶形寨—若其得手,折克行部便可随之东出。若其失利,折克行
仍可随时支援雁门或瓶形寨,保证代州不失。
御前会议为这个计划丢出去的赌注,便是昊安国的河套蕃军与一个神!营—
枢府已经下令,令刚刚成军不久的神!十九营,携十门克虏炮前往河东,名义上是
增援雁门、西隆二寨,实际上是令其受昊安国指挥。
从职方馆测绘的地图与地理资料来看,无人能保证蒲阴隆可以运送火炮,灵丘
道路况稍好,但也并不容易。不过,既然耶律冲哥有本事将火炮运过天山,刘舜卿
与司马梦求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问题不必由他们来操心了。反正若昊安国没有办
法的话,这支神!营仍可以如公开宣称的那样,去雁门寨协助防守一
但此时,听着潘照临的分析,石越却突然明白过来。
在刘舜卿、司马梦求乃至枢府的官员们心目中,对昊安国这颗棋子,并不全是
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寄以重任,实际上,昊安国更象是他们的一颗弃子。
从军近二十年,屡立战功,积功官至昭武校尉的昊安国,自伐夏之后卢谁年
竟然一直呆在天德军做个知军,统率着区区五千河套蕃骑!由此已可见昊安国实是
不受人待见。这个“天德军”还是绍圣年间,以宋占河套之地所置,在它的东面
辽国的西南路招讨司亦有个“天德军”—宋朝这个“天德军”,休说比不上唐代
的天德军,便是比辽国的天德军,亦远远不如。在大宋朝所有军州中,天德军无疑
是所辖民户最少、环境最恶劣的军州之一。倘若人缘稍稍好一点点,以昊安国之资
历,休说是龙!、云翼,便令他统领上四军,亦在情理之中。
人人皆知昊安国难以约束,但他是功名卓著,如此大战,不用他亦说不过去
且只怕自己心里也会别扭一
因此,他们才会想出这“一举多得”的妙招来吧?
西汉诸将嫌李广碍事,便常令他独领一军,美其名曰“分兵合击”,实则大家
都来个眼不见为净。昊安国之事,正与此异曲同工,只不过刘舜卿与司马梦求选择
的是,是让他去打恶战。成败封侯可期,败则性命难保。若得胜固然能出奇制胜
若失利亦无损于大局一与李广之际遇相比,实在称不上哪个更加恶毒些。
想到此处,石越忍不住摇了摇头。
潘照临却以为石越是不同意他的分析,撇嘴问道:“相公不以为然么?”
“非也,非也。”石越连忙回过神来,笑道:“只是我以为亦不能闻耶律冲哥
之名而变色。东军终不能老老实实任契丹打,一味的死守。耶律冲哥虽是当世名
将,但较之折克行、昊安国又如何?”
这却是大出潘照临的意料,他亦不由一怔,“如此说来,竟是打算令折克行领
兵出雁门、西隆,与耶律冲哥争锋?”
“这是边将之事,御前会议也罢,枢府也罢,皆不便越姐代厄。”石越淡淡说
道,“然河东诸军,若不能一号令,便是连反击之余地亦没有了。”
潘照临本想劝石越干脆将折、昊二部东调河北,出井隆,下真定,另调一只步
军前往代州巩固防守。如此一来,便可以只在代州设立行营,顺便理成章便可以让
章集任行营都总管—倘若折克行在河东的话,设宣抚使倒还罢了,无论如何也轮
不到他折克行,但若只是设立行营,他却未必会甘居章集之下。
但此时他听石越的语气,便知此事已是定策了。他其实亦并不关心河东战局
此时念头一转,便道:“既是如此,则折克行必在河东。倘若设文职领兵,则碍于
皇上,不得不令吕吉甫掌此兵柄:若设武职,则恐折遵道不甘居于章质夫之下,反
误大事。某倒有一策一”
“潜光兄请说。”
“要解此局,只能设两路宣抚使一”
石越摇摇头,“即便如此,河东亦要免不了要设行营一”
“河东不必设行营。”潘照临笑道:“相公只要在河东设一个宣抚副使便足
矣!”
“宣抚副使?”石越一愣,“那有何用?章质夫做得,吕惠卿照样做得。”
“那却未必。”潘照临微微一笑,“倘若韩维做两路宣抚大使,吕吉甫自然做
得宣抚副使,但若相公做两路宣抚大使,吕吉甫必耻于为相公之副,他如何肯任此
职?”
石越顿时呆住了。这的确是他从未想过的。
潘照临又道:“吕吉甫必不能受此大辱,折遵道亦无此资格来争,种朴便也不
必做折遵道的下属。章质夫虽然名望稍逊,然有相公为宣抚使,出镇诸将,折克行
与昊安国亦不敢不听号令一”
石越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如此说来,潜光兄是赞成我出京领兵?”
他说完,抬眼望着潘照临,一动不动。
潘照临笑了笑,迎视着石越的目光,笑道:“我知道相公所虑之事。”
“哦?”
“以常理而言,功高不赏。相公再次领兵,并非上策。但是,相公莫要忘记皇
上……
“皇上?”
“皇上是欲有所作为的。”潘照临抿嘴说道:“他对相公之不满,溢于言表
相公以为不去领兵,便能轻易全身而退么?自古以来,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石越顿时默然。
“为相公计,如今不如反其道行之。一则如今社视危急之时,岂能全以个人荣
辱为念?二则当相公伐灭西夏之时,皇上年纪尚小,不知相公之功。今日若能驱除
契丹,便是存社视之功,非伐夏可比。亦可让皇上知道相公之能。”
“太皇太后春秋已高,相公便不立寸功,将来亦难见容于皇上。皇上年轻,倘
其不知相公之能,反而会容易轻举妄动,惹得难以收拾。而倘若此次与契丹之战
有他人立下大功,皇上更会觉得少了相公亦不是不行,顾忌更少一”
“况且相公此番无论领不领兵,功劳皆是跑不掉、推不了的。只不过皇上年
轻,只看得见韩、彭之功,却看不见萧、陈之劳。相公名望愈甚,而皇上却不加敬
重,天下之危,孰过于此?”
“保全之道,无一定之规,需审时度势,或奋发有为而全身,或谦退无为而保
全。”潘照临直言不讳的击打着石越心中的弱点,“如今太皇太后是明君,范纯仁
亦是贤臣,相公出外领兵,不必担心朝中诽谤日增,可谓毫无后顾之忧。相公领兵
出外之前,请上表太皇太后,乞求赏赐,并主动表明心迹,战胜之后,便欲退居杭
州,著书立说,以为全君只遇。以太皇太后之英明,必不怪罪。”
“他日全功之后,便请相公激流勇退,避居杭州。如此一来,以相公之名望功
业,最差亦是一郭子仪。那时某敢肯定,海外诸侯必前赴后继,来请相公为相,而
朝廷终不能放相公去海外。在朝在野,惟相公所欲。便是相公不在注京做垂相,范
纯仁、韩忠彦辈,敢不奉行熙宁、绍圣以来之圣政?朝廷凡有军国大事,又焉能不
遣一介之使,询问相公之意见?”
潘照临的这番话,说得石越暗暗点头。
没有一个皇帝会甘心于终身笼罩在一个强势宰相的阴影之下。自从他登上相位
的那一刻起,石越便做好了退场的心理准备。
但他也有许多要保护的东西,他不希望这个“退场”,损害到他要保护的那些
人与事。
若能如潘照临所言,那的确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尽管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但到了石越这个年纪,他早就明白才医不可能亲手完成所有的事情。他所做的一切
尽管并不完美,但亦算差强人意。
若此十坏能有机会带着妻女,乘着大海船去周游列国一石越不知道自己还有
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一
“潜光兄所言一只是秦汉以来,无有此等事。”
潘照临望着石越,过了一会,才淡淡回了一句:“自相公封建诸侯起,天下便
已不是秦汉之世了。”
第二十五章河潼形胜宁终弃(三之全)
石越与潘照临密谈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分别离开大相国寺。石越并没有回他的
相府,而是直接去了尚书省。
尽管已经做了要妥善安置南逃百姓的决议,但是时间仍然太仓促,即伸唐康他
们在大名府弹精竭虑,但试图将难民全部安置在五丈河至梁山泊以北的设想,也难
以实现,到五月下旬,仍有上万名难民逃到了注京—虽说这个数字已经令两府感
到欣慰了。
开封府下令城内寺观收容难民,施粥贩济,又征募成年男子到注河等处搬运货
物,或者去协助修葺注京城墙,疏通河道。王岩交为了应付这些事,忙了个人仰马
翻。
但与此同时,两府对于南撒百姓的忧虑也与日俱增。
拱圣军进驻深州,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深州以南的赵、冀、刑、慧诸
州百姓,恋土情重,加上对战局令人哭笑不得的乐观,竟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南撒。
不仅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心存观望,连这四州的官吏也不断有人上表反对南撒,其中
刑州自恃地形有利”3境内有大陆泽可以限制辽军,而以往辽军南犯,对刑州之骚扰
也有限,因此自刑州知州、通判以下,竟公然违抗诏令,又是征募义勇守御城池
又是在境内各州县组织百姓结社自保一连北道都总管府也在站在了刑州一边,孙
路与唐康一面替刑州开脱,一面先斩后奏,送给刑州大批的兵器与纸甲。
枢密会议内,两府之中,对于南撒百姓不以为然者本来就甚多,且安置难民的
确是一件极困难之事,此时更是顺水推舟,最终石越与范纯仁亦只得默认。
讽刺的是,姚咒冠冕堂皇的诸多理由中,原本是包括给赵、冀诸州百姓南撒争
取时间的一
可人心真是件微妙的东西。
石越完全不能明白深州以南的百姓与州县官吏的乐观情绪脚问而来,但实际
上,注京士民的情绪更加乐观。注京一般市民的舆情,此时是十分猛烈的抨击着两
府过于谨慎,注京所有的茶楼酒店当中,对于大宋未能在五月份将辽主生擒至注京
献捷,皆是十分失望。
而朝野的士大夫们虽然不至于对石越提出如此高的要求,但也极少有人考虑战
败的可能。虽然有一些人对于《讨契丹诏》十分的不满,认为此诏杜绝了提前议和
之退路非谋国之言但是在一片乐观的情绪之中这样的言论几乎全祖红离盖。
虽然石越可以确定,倘若河北战场遭遇重大不利,《讨契丹诏》势必成为他与
范纯仁的罪状之一,但至少此时此刻,士大夫们议论的是,是要如何惩罚契丹。许
多人献策对付契丹,而其中有半数以上,竟然是在大谈规复燕云之术。
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信心甚至影响到两府。
战争初期的震惊、惶惧,此时早已经一扫而空。这相直接影响到石越在御前会
议的地位,他虽然仍是首相,但是,既然大家都相信战争一定会胜利,那么对石越
的依赖感自然而然就会降低。两府诸公也就不可能如一个月前那样,对石越惟命是
从。
便是高太后的态度,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南撒河北军民在执行上出现的折扣,便是这种心态变化后最明显的后果之一。
至五月二十七日为止,据北道都总管府的估计,赵、冀、刑、恩四州南撒百
姓,总计不过区区两万五千余人—这无论如何都不能仅仅视为是大雨的影响—
难民主要来自深州以北诸军州,因为辽军所至之处,大肆掳掠人口,造成大约近二
十万的百姓南逃。
如何安置好这二十万的难民,在整个五月份几乎都是令两府最食不知味的事
情。
为了以防万一,在司马光的灵枢离开注京后,曾布便要北上去执行吕大防的建
议—除了妥善安置逃难百姓外,还要从这些百姓中征募年青力壮的男子,编成厢
军,来负责大军粮草运送、道路桥梁的修葺,为此,御前会议决定一次性刺募四万
厢军。
石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