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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而不必背黑锅,被人指责他救援不力。
这算是他当到右垂相的一个好处—官越大,表示背得起的黑锅越大。
石越同样深知深州若然失守,对士气民心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可能会影
响到战争的走向,宣抚使司关于深州的情况是一日两报,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而乱
了阵脚。他知省唐康的那点心思,唐康将深州视为他青云路上最好的一块垫脚石
只要保住了深州,对他的前程有着极大的好处。但是,对于唐康因此而沉不住气
进退失据,气急败坏,石越亦不由得有些失望。
倘若计唐康处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他能按捺得住么?
有大格局者,无时无刻,都能把握住自己的节奏,不会轻易的因为一些小小的
利害,便随着别人的节奏起舞,在这个方面,唐康仍需要更多的历练。
其实石越心里面也是很焦急的,他不断的着人去催促王厚、何畏之以及来援的
西军诸部,同时派出数拨使者询问慕容谦的情况—此事倒是让他稍觉安慰,至少
慕容谦已经到了真定府。而且便在慕容谦抵达真定府的当日,渭州蕃骑也到了井隆
—他们在路上遇到道路被洪水冲坏,因此耽搁了不少时日。
对于慕容谦,他是放心得下的,因此他只是令他便宜行事,自己决定是否要救
援深州—他知道姚雄在慕容军中,倘若过多催促,反而会干扰慕容谦的判断。
伯唐康一石越丢下唐康、李浩的札子,止不住的摇头。
“垂相,还有一封札子,是定州段子介送来的一”范翔汁意到石越的脸色
猜到定是对唐康有所不满,他因与唐康相善,自免不了要从中缓颊。实际上,唐
康、李浩在苦河无功而返,上呈枢府的报告,虽经石越过目,却也是范翔的手笔。
小皇帝会下诏大特唐康、李浩的功绩,与这份报告的错辞巧妙,自然大大有关。
“他说什么?”石越以为是请罪的札子,也不打开,只是向范翔问道。
“他想要火铣二”
“火铣?”石越愣了一下。
范翔却是会错了意,忙解释道:“听说是兵研究造的一个手持火炮一”
“他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弹勤他么?”石越打断范翔,“这段子介,他不赶紧
上表给自己辩护两句,还要什么火铣?败军辱国,他还想着能做定州知州?”
范翔也是吃了一惊,“朝廷已经下旨了么?”想想,又实为段子介不平,忍不
住又说道:“这实是不公平!”
“有何不平?”石越冷冷说道:“打了败仗,便要承担责任。这是国家法度
凡是吃败仗的,都要受处分。”
“垂相,恕下官直言,这可不是多劳多怨么?镇、定那些人,缨城自守,自然
不会吃败仗,也挨不到处罚。段子介这样,反而要受责罚。胜败兵家常事一”
“借口何人不会找?”石越哼一声,范翔不敢再多说,却听石越又说道:“吃
了败仗,不管是何原因,总要受处分。这个法度不能废,否则后患无穷。不过朝廷
亦不是不知道他的苦衷,枢密会议定议,罢段子介定州知州、飞武一军都指挥使之
职,但大敌当前,仍许他戴罪立功,权领定州军州事,以观后效。”
这责罚却是极轻了,范翔放下心来,笑道:“这定是垂相保他了。”
“我保他有何用?”石越淡然说道,“皇上亦看中他,亲口替他说情,总不能
两府诸公连皇帝的面子都不买。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想着什么火铣?
他说了要火铣做甚么?”
“他想重练新兵。”范翔与石越相处日久,渐知石越心意,听石越说话,知道
表面上石越虽不假辞色,实则是已经许了,因笑道:“原本弩是最好的,训练亦简
单,但他怕朝廷不会将弩这种军国之器颁给他的定州兵。”
“大敌当前,还墨守成规。不过,这兵器研究院何时造出火铣的?我如何不知
道?”
“垂相日理万机,哪能连兵研院这些些小事,亦能操心?或曾察告垂相,垂相
忘记,亦未可知。”范翔笑道:“不管怎么说,昔诸葛武侯罚二十以上皆亲揽,实
不足法。学生己纤查过,这火铣当日兵器研究院造了一批为试验之用,因非军国之
器,便束之高阁。后来朝廷曾将图纸赏给高丽与邺国,那批火铣便封存起来了。”
石越疑惑的看了范翔一眼,“你如何知道这么清楚?这段子介的公文来了多
久?你便行文给枢府了?”
“段子介文书上午方至。”范翔笑道:“学生如何记得这许多事,幸而宣台之
中,有个博闻强记之人。十日前垂相令勾当公事黄裳回注京清查火器账册,看看朝
廷有多少火器,各存于何处,以备{时之需,黄裳回来之后,便是个活账册,凡与
火器有关之事,只要问他,莫不清楚。这甚么火铣,哪怕让兵研究自己去查,没个
十天半月,只怕他们也不会有结果。”
“他们造了多少火铣?”
.当时造了四百支,其中有八十三支登记报废,计有三百一十七支,一直封存
在注京火器库。”
石越点点头,道:“段子介既然要,便全部给他。再令真定府武库拨给他三百
架弩,一百匹马。你回文给他,兵不在多,而在精。不要重蹈覆辙,少招些无赖地
痞,招兵要招老实本份,有家有业之人。本相不指望他立建奇功,不要急于雪耻
要沉得住气。”
“是。”范翔连忙答应了。
石越盼咐完毕,将段子介的札子丢到一边,又问道:“河东那边如何了?”
“观吕惠卿、折克行、昊安国、种朴的报告,似可确定耶律冲哥并无真正攻打
河东之意,其只想牵制河东诸军。十天前,种朴派兵出雁门试探,夺了辽人两寨
但回程途中,又被耶律冲哥伏击,损兵折将。昨日枢府送来折克行、吕惠卿的奏折
抄本,尚未及上呈垂相过目一”
“哦,他二人说什么?”
“折克行称此刻与耶律冲哥作战,不过徒然杀伤,无益战局,既然耶律冲哥并
不主动进攻河东,河东诸军仍当以防守为主。诸军应该勤加习练,各州都要储备军
粮器械,日后若要反攻辽国,河东方有用武之地。耶律冲哥用兵狡诈,凭河东诸军
与之对敌,守则有余,攻则难成。要对付耶律冲哥,还是要河北成功,一旦幽州告
急,耶律冲哥只怕也难以在云州安生,只要他驰援幽州,河东诸军,便易于成
功。”
“他倒是想打便宜仗。”石越骂道,他心道他还指望昊安国奇袭成功,但这是
绝密之事,折克行不会在折奏上提起,他也只能绝口不提。只问道:“那去协防雁
代的神!十九营究竟到了何处?”
“上次来报,他们在西汤镇一带道遇山洪,道路被毁坏得厉害,有几座桥梁都
被冲毁了,行进不得。此后便无消息,不过学生以为,如今已是七月,天气好转
当地官员已在抢修道路,应当要不了多久,太原便会有他们的消息。反正河东如今
并无危险,他们早一日到,晚一日,倒也无关紧要。”
“这是朝廷之失。早当在河东路也建一个火炮作坊,为防地方割据,便因噎废
食!”石越痛声反省,忽见范翔脸色尴尬,因问道:“怎么一”
范翔尴尬笑道:“垂相所言,亦是吕惠卿奏折所言诸事之一。他建言朝廷亡羊
补牢,在各路及重要军镇,皆要兴建火炮作坊,朝廷想问垂相意见一”
“这大可不必因人废言,只管回复朝廷,此亦非吕惠卿首创,昔日君实相公在
时,早有此意,此事范枢使亦知。”
“是。”
“吕惠卿还说了何事?”
“另有三事:深州有必救之理:胡人不可领兵:请率太原兵出井隆以援深
州。”
石越笑道:“他的太原兵能济得何事?不过迎合皇上而已。”
范翔更是尴尬,但他不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前日勾当公事高世亮出
使河东回来,曾与学生言道,吕惠卿在太原练兵,士甲颇精。太原、雁代之地,本
来民风到悍,太原兵虽只是教阅厢军,然吕惠卿在太原有年,教阅厢军一直操练不
辍,非他处可比一”
石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冷冰冰的说道:“他是太原都总管府,守好自己
辖区便可。慕容谦已至镇、定,他若去了,是他听慕容谦节制,还是慕容谦听他
的?”
“是。”范翔不敢再说,连忙闭嘴。
却听石越又没好气地问道:“王厚呢?何畏之呢?到了何处?”
范翔正要回答,却见厅外石鉴急匆匆的走来,见着石越,行了一礼,兴奋的说
道:“垂相,王厚、何畏之到了。”
“哦?!”石越喜出望外,站起身来,石鉴又笑道:“非止二位将军,还有威
远军已至南乐、云翼军已至清丰、龙!军已至模阳,横山蕃军右军也已渡过黄河
不日皆可抵达大名。”
石越与范翔对视一眼,皆是精神一振,正要出门去迎接王厚、何畏之,却见昊
从龙也大步进来,察道:“垂相,好消息,枢府来了消息,太皇太后已经应允,且
不忙调神锐军、振武军,先调铁林军、宣武一军前来,不过太皇太后明令,此二军
须归入右军行营都总管司,由田侯节制。”
“好,好!管它由谁节制,远水解不了近渴,总比要等神锐、振武来得好。看
来陈履善没白回京师。”石越此时根本不再计较这些细节,笑道:“走,去迎接王
将军与何将军!”
第二十七章臣忧顾不在边陲(五之上)
当石越称赞陈元凤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陈元凤在注京做了些什么。
陈元凤去京师,一则是为了协调有关粮草军资之事,一则是为了亲自向太皇太
后、皇帝、枢密会议汇报战争的进展—这个本不是石越本意,石越原本是希望由
参议官游师雄去替他报告,接受质询,但是枢密会议点名要宣抚判官兼随军转运使
陈元凤去,石越虽不情愿,但为了表示自己光明磊落,只得勉强答应。
对于陈元凤来说,这自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并不是每个官员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太皇太后、皇帝与两府诸公,更不是防防
便便哪个官员,都有机会在这些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多少官员,就是因为抓住了这
样的机会,因而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陈元凤抵达注京是在七月二日,他到达的当日,段子介兵败唐河的消息,也正
好抵达注京—比仁多保忠、唐康接到消息,只晚了一天。这得益于自战争开始之
后,开始渐渐运转起来的葬传系统。大宋的葬传系统,仿佛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
当它运转以后,开始是缓慢的,需要一段时间,各种齿轮之间经过磨合,才终于能
慢慢的变得灵光。战争初期,传递战报的消息虽然有严格的要求,但速度不过中规
中矩,葬法中规定一日四百里的速度,当时还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一份公文从大
名府送到注京,三百二十里,需要两三天,但是,渐渐的,在宣抚使司做出一些改
良与调整之后,各地与大名府、注京的联系,变得更快捷。各州、军虽然皆归宣抚
使司统辖,但是许多府、州、军官员,也会同时向注京察报,各地与大名府、注京
之间的葬馆,都备足了快马,遇有遇急军情,都是书不入铺,昼夜兼程,如今从大
名府一份公文送至注京,一日夜便可抵达州尤战争初期速度快了一倍都不止。
段子介唐河兵败后,他自己尚未来得及向大名府、注京报告,镇、定诸府、
州、军的官员们,早已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报告了上去,因此唐康、仁多保忠在
冀州反而知晓得慢一些,实则七月一日,大名府宣抚使司综合各州、军之报告,大
体已知详情,石越深知段子介在镇、定一带的人际关系不太好,因此,当注京枢密
院收到这些府、州官员的急报之后,不过晚了五六个时辰,便也收到了宣抚使司的
报告。再怎么说,葬路之上,宣抚使司的公文跑得总要比这些地方官员的要快些。
这也是段子介能得到宽大处分的重要原因。~
等到段子介自己的奏表送到注京,枢密会议其实早已决定如何处分他了。
但是,注京是一个充满了自相矛盾的地方,尽管韩维主持的枢密会议决定从轻
处分段子介·可是段子介兵败徽纫的消息·仍然对注京朝廷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有些迹象是如此明显。
陈元凤人刚到葬馆,便听说朝廷暗中放松了辽使的禁锢,稍稍恢复了对辽使的
礼遇。他甚至从交游甚密的同僚口中,听到北朝已经派遣议和之密使前来注京的传
闻。而这是他在大名府时一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