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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事,的确很象是唐康的风格。
其实在仁多保忠看来,石越也有这样的气质,只不过他隐藏得太深,而且对石
越来说,所谓的“关键时刻”已经越来越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手里的筹
码已经越来越多。极端一点来说,就算是河北路全部沦陷,只在大名府防线还在
甚至是只要注京还未失守,对石越来说,那就还谈不上“关键时刻”。所以他才能
一直不紧不慢的在大名府慢里斯条的调集着军队。
所以仁多保忠很羡慕石越—对石越来说,即便冀州失守,永静军失守,仁多
保忠战死,也没到需要他冒险拼命的时候,他不付是捐失了三个主力军而已,听起
来很震憾,但如今大宋早已不是仁宗时期,一只能野战的几万人的精兵,就几乎是
大宋朝的全部。自仁宗朝中后期起,从范仲淹、韩琦、文彦博们在陕西的几近白手
起家、苦心经营算起,一直到绍圣朝,数十年坚持不懈的积累重建_特别是经历过
熙宁朝的浴火重生,由早期王韶的开熙河、种愕的夺绥德,到中期的兵制改革,一
直到伐夏之役,宋军已是脱胎换骨。绍圣朝保留的十只西军禁军之中,便至少有五
只战斗力不逊于任何一只殿前司禁军,这还没算上诸如横山蕃军这样的部队:即使
在殿前司诸军来说,这三只禁军,也绝非不可替代。无论是谁,手中若还有十万以
器擅黔军没派上用场·就算是不能说确保打赢这场战氰至少也远远谈不上山
可对仁多保忠来说,他的筹码很少,输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乐意陪着唐康搏上一把。
关扑的话,与石越这种人玩是很没有意思的,你快将身家性命都贴上了,他那
里还是九牛一毛,无关痛痒一伯唐康就不一样了,这次唐康若是再搞砸了,虽说
不至于永无翻身之日,但是兵败之责是逃不脱的,降责某州编管是免不了的,不说
十年八年,三年五年之内,大约是没机会再见着注京了。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
进入中枢,东山再起,那就是神仙也说不清楚的事。也许唐康会在地方官的任上
终此一生—对于唐康这种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这与杀了他其实区别不是太大。
所以,与唐康一道玩关扑,是乐趣无穷之事。
要么就一道立个惊天动地的大功,要么就一起被编管某州,或者干脆战死冀
州,一了百了。唐康都将散子丢了出去,早就抱着必死之心渡河的仁多保忠有什么
不敢跟注的呢?
而且,他的确很欣赏这个计划。
仁多保忠不动声色的调整了自己的计划。他决定配合唐康、李浩将戏演得更逼
真一些。他下令仁多观国征集所有的骡马,派出部队,多打火把,骑着骡马,连夜
驰援信都、衡水,到了之后,熄掉火把,再绕道连夜返回,然后,他下令仁多观国
的第二营在黄河南岸僵旗息鼓,全部换成厢军旗号服饰。
他向武强的辽军传递了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他已经发现原先驻守武强的辽军消
失,并且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正在加强对衡水、信都的防守,因为他确信武强现
有的辽军,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对于刚刚与姚咒恶战过一场的辽军来说,这合情
合理,仁多保忠亲率少量兵力据险坚守,而主力则防守耶律信,同时分兵一部分协
助信都、衡水之宋军防守苦河,以确保晓胜军能分出兵力至少牵制住后方的萧阿鲁
带部。
果然,次日一早,刚刚吃过早饭,辽军就再次出城列阵。
吃过小亏的辽军这次学了个乖,他们竟然改变了战法,在大阵的最前面,排出
了一个数百人的步兵方阵!这可是计仁多保忠吃惊不小,这个步兵方阵的前方,是
手持长矛与大盾的士兵,后面则跟是几排弓箭手,手持小盾,护住上方,他们缓慢
的向着神射军的大营推进,在他们身后数十步,则紧跟着辽军的马军。
这个变阵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神射军对着辽军的方阵一顿齐射,箭矢落到厚厚的木盾之上,将辽军的步兵方
阵扎得如刺稠一般,却丝毫阻止不了辽军缓慢而坚定的推进。
这让神射军的将领们都变得紧张起来,仁多保忠也腾地从他的虎皮坐椅上站了
起来,死死的盯着正一步步靠近的辽军方阵。
一直以来,大宋枢密院内部都有一种呼声,许多将领坚信,世界上最好的军
队,是由持盾长枪兵、弓弩手、骑兵、神!营四者混编而成的军队。所以不少将
领,包括关心军事的文臣都认为,神锐军、飞武军,才是禁军的发展方向。甚至连
神锐军与飞武军也要进一步改革,让每一个营都拥有持盾长枪兵、弓弩手、骑兵、
火器器械部队这四个兵种。
但这与宋军长期以来的发展方向不相符。大宋禁军,一直以来,讲究的都是结
大阵,集结重兵方阵,打大军团会战。这宋军的假想敌有关—辽军每次出动,至
少都是数万铁骑,因此枢密院内压倒性的观点,还是传统的,聚集几个军组成一个
个的大阵,才能真正与辽军抗衡—这符合宋辽交战的历史,两军交战史上,大部
分时候,都是数万人规模以上的会战,甚至是十万人以上的大战。而且,这对将领
的指挥能力,对士兵的素质要求,也要低许多许多,更加容易实施。
甚至连石越都认为,将火器器械部队配属到营,会损害神!营的发展。尽管石
越几乎从不越权去干预枢密院的事情—这倒是容易理解的,有些话在他不做宰相
之前可以很随便的说,但在做了宰相之后,反而不能说,因为不管他与枢密使们关
系再好,倘若他去干涉他们职权以内的具体事务,后果就必然是一场不小的政治风
波,没有一个枢密使会甘当宰相的附庸,东府侵犯西府权力的事情虽然一直在发
生,但却总是十分敏感—但不管怎么说,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坚定的神!营独立
成军的支持者。
所以,一旦与辽军开始打仗,宋军就必须要设立行军都总管司。
每个都总管司下面,最终会都配辖步军、骑军、步骑混编军、神!营。因为在
实战中,人人都明白,世上没有万能的兵种,不存在哪个兵种可以横扫天下,所有
兵种都有局限性与缺点,都会被一定的对象所克制。优秀的将领,必须要懂得兵种
的配合,针对不同的地形与对手,将自己的弱点限制到最小,而将优势发挥得最
大。
但这样的将领是很罕见的。
在辽国,公认的具有如此水准的将领,也就只有耶律冲哥一人而已。即便是耶
律信,这也不是他的长处,耶律信更加擅长的,还是骑兵战。他被视为能将骑兵的
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将领。
而在宋朝,对于神!营与骑兵的使用,将领们仍然意见分歧。大部分将领对于
马军的使用都不太擅长,而擅长统率骑军的将领,对于要让骑兵配合步军作战,又
是十分的不以为然。
这一点在殿前司诸军中,表现得十分明显。只有西军因为长期的战争经验,一
直以来,军队都是处在配合作战的实践中,步军为主力,其余一切兵种皆是辅助兵
种的心理早已深入人心,而他们的步军与骑兵、神!营配合作战的经验也十分丰
富,所以在这方面表现要好很多。一个明显的例子是,自绍圣以来,因为战马供应
的增加,原来的纯步军振武军,便一直有神锐军化的趋势,他们先是培养骑马步
兵,然后进一步的增加能够骑马作战的士兵数量。据仁多保忠所知,西军的神锐军
与振武军,每个营中都有一个指挥变成了马军,虽然神臂弓部队因为受制于制造材
料的稀缺性,造价高昂而无法扩充,但是射程超过二百四十步的采用棘轮的钢臂弩
作为替代品被更加广泛的采用。
西军中甚至有将领在推行这样的改革—他们进一步牺牲士兵的防护力,甚至
连持盾的长枪兵也只穿简陋的皮甲,以使他们的军队变得更加灵活,同时也能节省
军费开支—绍圣年间,一副打造精良销甲,造价就在八十贯以上,普通的销甲一
般在四十贯左右,仅以四十贯来算,一个营的步卒就可以节省两万贯以上,这笔钱
用来培养一个指挥左右的骑兵,绰绰有余。当然,这只是锦上添花。他们只是在实
践自己的理念:兵种配合至上,步骑协同作战至上,提升步军机动力至上。
自熙宁以来,宋朝文武官员,都一致的推崇唐朝的!国公李靖,李!公的兵法
被奉为最可效仿的经典,而这些将领也全都声称对是李靖兵法的继承。他们坚信步
兵才是战争的主宰,但他们也同样认定,惟有步骑协同作战,才能真正克制辽国的
骑兵。他们还进一步声称,不仅仅是克制骑兵,李靖纵横天下,靠的便是步骑协同
作战。
在这些将领中,出身马军的种朴尤其令人瞩目,如今已经成为河东军的神锐四
军,便是最先改革的一支军队。
而这些人,也正是对神射军最不以为然的一批将领。尽管神射军也并非全是装
备神臂弓的弩手,按照宋军步兵的传统,也有持盾长枪兵、刀手—事实上没有这
些他们根本无法布阵。但种朴等人仍然激烈的批评神射军,他们讽刺神射军只不过
是让骑兵不能靠近而已,谈不上真正的克制,而将这么多神臂弓集结起来使用,纯
粹是一种对神臂弓的浪费。
长期驻守雁门的种朴对辽国十分了解,他在一份奏折中预言,辽国汉人与渤海
人的势力日渐强大,契丹人也多数定居,虽然马匹的供应可能会一直充足,但是辽
国迟早会重视步军。他认为辽国若然不想迅速地走向衰败,即使萧佑丹的整顿宫!
骑军之法也只不过是治标之策,难以持久,辽国君臣迟早会意识到,他们不能将境
内数量最多的两大种族永远当成辅助兵种来看待。辽国最终必须也只能依靠汉军与
渤海军,若然他们做不到这一点,辽国在军事上的衰败就是必然之事。种朴认为如
今辽国的朝廷中,多有远见卓识之辈。他相信辽国最终会完成契丹—包括奚族、
汉、渤海几大主要种族之整合,而宋军迟早会遇到一只真正的由步骑配合作战的辽
军。而一旦遇到这样的辽军,神射军将不堪一击。
便在这一瞬间,仁多保忠突然想起了种朴的那篇奏折。
做为一个西夏降臣,他很早就汁意到种朴的远见。但他也一直认为,那就算发
生,至少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从辽军这次南侵的过程来看,到目前为止,所有的
情报显示,辽军也一直将汉军与渤海军做为仆从军来使用。还从未有任何情报提及
过辽军的步兵方阵—虽然大家都知道,汉军与渤海军中,肯定有人操练过方阵。
但直到这一刻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很遥远的事。
仁多保忠克制住心中的担忧,注视着这支辽军的步兵,这其实很难说是一个方
阵,它的侧翼与后方都缺少保护,但在这个战场上,面对着神射军,这不是一个弱
点,至少是仁多保忠不能利用的弱点。
这表明辽军的统帅是个聪明人,他充分的利用战场的地形,降低了方阵的难度
—它所需要的协调性大大的降低了。伯该计仁多保忠也意识到,他面对的,也许
还不是种朴所形容的那种辽军。
这也许只是辽军统帅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一个十意_意识到这一点,让仁多保忠
略略轻松了一些。
但就在仁多保忠还在观察、思考对策的时候,辽军的步兵已经推进到他们可以
射箭的距离,盾牌后面的弓箭手收起了手中的小盾,开始张弓射箭,以压制前排的
宋军弩手,让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射杀他们身后的骑兵:而后排的宋军也开始回
击,采用仰角射击的方式,试图压制住辽军的弓箭手,宋军的神臂弓手有着极高的
效率,他们三人一组,躲在盾牌与寨墙之后,轮流射箭、装箭,保证不间断的杀伤
敌人。
但这仍然是两个步兵方阵之间的对抗。
双方都躲在盾墙之后,结果皆可预料—双方各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伤亡,但决
定胜负的战斗,要等到短兵相接以后才会发生。但可怕的是,辽军后面还跟着一支
支骑兵。在步兵箭雨的掩护下,神射军对他们的伤害,已经变得可以忍受。
眼见着辽军的盾墙离大寨已不足百步,张仙伦率先沉不住气,冲到寨墙之后
大声呼喊着,亲自指挥战斗。袁天保与吉巡虽然还站在仁多保忠身边,故作镇定
却也是双唇紧闭,脸色发白。二人的手己纤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