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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红颜:杨贵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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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摇头,随问:“你们怎的到此时才来?”
  “我们早就赶到西驿去过,奉皇命赴后军,现在再到西驿去,阿蛮——”
  “你来祭贵妃?”
  “不——阿蛮,我是为你,现在正是时候,贵妃已死,宫中一片混乱,没人管,你跟我走吧!”李瑱恳切地说,“我们的结合,要经历了这样的事才成功,阿蛮——”
  她怔住了,料不到恒王会在这时提出此一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阿蛮,人已死,下葬了,守灵就大可不必,此地也可能再乱,你随我走,我还有事,不能耽搁,或者,你收拾一下,赶到西驿来,我把内侍留着伴你!”恒王又说。
  谢阿蛮对恒王是有深情的,过去约过婚姻,她曾经请求杨贵妃成全,后来,安禄山起兵了,他们的事耽搁了下来,在兵乱期中,她与恒王之间,因一些不相干的事曾经不欢,那是由于恒王对杨贵妃的批评而起,阿蛮袒护杨贵妃,与之辩论,此外,阿蛮希望恒王振作起来,为国家做事,这位王爷对天下事全然不关心,使阿蛮失望,甚至吵过一次,有一个多月未曾相见,可是,阿蛮总是爱着他的!这一宗婚姻,也为她衷心所祈求的。然而,在此时,她又怎能随李瑱走呢?何况,李瑱对贵妃的死事,莫不关心,也引起她的反应,一时之间,她惑乱踌躇,拒绝,用什么借口呢?为贵妃守灵,理由太不充分了,再者,她最担心佛堂内的秘密被发现,因此而迟疑。恒王催她了。
  “阿蛮,快些决定,我得走,高力士和广平王随后就会来!阿蛮,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殿下,我不能相随,我……”她咬咬牙,想到一个最不好,但也最现实有用的借口,“东宫李静忠来邀,我会相随太子……”
  马嵬坡事件发生后,太子等于接收了皇权,太子留在后军不入马嵬坡,恒王随寿王、高力士到后军,就是去谈判,如今是谈判回来,太子的长子广平王李俶将和高力士一起去见皇帝,要求皇帝交出兵权,太子将不会和皇帝同行入蜀,在这样的形势之下,阿蛮提出将入东宫,使得热爱她的恒王暴怒了,在王子之中,他是以好风度著称的,但这一瞬受到的刺激,使他无法自抑,他吼叫出:“贱——”顺手一掌掴在谢阿蛮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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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杨贵妃外传(5)



  骤然而来,打得很重,阿蛮的身体摇动了几下,但她没有闪避,而且,在挨打之后,也没有惊愕表现,愤怒的恒王反手又掴出第二掌,但在将打着之时,李瑱和谢阿蛮冷峻和傲然的目光相遇,心中一凛,落下时,轻了。不过,声音依然清脆而响,阿蛮退了一步,依然无言,也不动。
  李瑱在暴怒中气喘着,在一怒中,想置谢阿蛮于死地,然而,掴了两掌,狂悍的气焰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减声。此时相对,反而不知所措。
  后面有蹄杂沓,渐渐近来,谢阿蛮没有看,但是,她说话了:
  “走吧,此地不宜留!”她的声音很低,嘴唇一动,嘴角有血水淌出。
  恒王明白,自己不宜留此,于是,他匆匆上马而去。
  谢阿蛮木立着看恒王的离去,很快——
  她双颊都挨了掌掴,有热辣辣地痛楚,但是,她内心的伤痛更甚于肉体所受,人去了,她发怔着,慢慢向后退,一步步地到了阶前,马队已近了,她身心交困,坐在阶石上,她看一队人,前面是皇太孙广平王李俶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他们经过发生惨变的佛堂和驿亭,未曾停留,甚至,他们没有向这边望。
  这一队人过去后,意儿匆匆出来,扶了谢阿蛮入内。
  有人用冷水给阿蛮漱口,有人用湿巾为她敷着面颊,阿蛮吐了一口气,噙住泪水,低缓地问:
  “贵妃的情形怎样?”
  “刚才睁开了一下眼,饮过一些水,想来真会好的。”娟美和着泪说,“阿蛮,他为何打你?”
  她摇头,泪水终于淌下来,合上眼皮说:
  “我不妨事,如今,不知道怎样才能救贵妃出险,此地,唉,此地危机四伏!”
  “阿蛮,我们在商量,乘夜间搬贵妃上车,怕只怕贵妃的情形,还不宜移动!”娟美接口。
  “夜间——只怕戒备更加森严……”阿蛮颓丧地说,“没有人相助,靠我们几个人,很难……”
  困难、危险,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缄默了。
  不久,谢阿蛮支撑着起身,到后面看贵妃,文郁守着,她似乎潜心于守一名死而复苏的人,对外面的事一概不闻。阿蛮看贵妃,面色已近正常,呼吸也相当有力了,口微张着,那是文郁用一支金钗置在她的牙间,不让她的双唇完全合拢,文郁,也时时滴几点水入贵妃的口腔;复活,似乎已成为事实,但是否能真正活下去,阿蛮依然有怀疑,她看了些时,缓缓地转身出来。
  所有的人都麻木地坐着。
  外面的路上,有人来往,但每次的人都很少,而且又都放马急驰而过。
  天色渐渐地暗了,日光已照不到佛堂。意儿出去看了一次,回转来报告,看门的那名内侍不见了,她估计已逃走。
  谢阿蛮似是忽然想到,叫锦梦儿:“你快去看看我们的车!”
  锦梦儿立刻起身,张韬光也领悟了一辆车对他们的重要性,迅速相随而出。
  他们的车,御车内侍骑了车后的一匹附马溜走了,但他并未偷盗车中物品,只是自行逃亡。张韬光和锦梦儿合力牵马,把车拉入佛堂后面,再将马解下放草。
  锦梦儿要自车上取食物,但为张韬光所阻,他说明驿站中留有食物,佛堂后间的厨房,剩有炊具和米,他建议把车上食物留着以后用。这样,锦梦儿负责放马,张韬光则爬过栏杆,自侧面而入驿亭,取了事变时残剩的食物来。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自西向东行,很快地过去。
  残夏日长,虽然已到了黄昏时,白日余光依然甚明,天宇上出现美丽的霞彩。树梢,也还有一抹残阳,只是,佛堂内已很暗了。
  锦梦儿把两匹马牵入佛堂后面的小院中,张韬光再找了阿芳,和锦梦儿合三人之力,将那辆车推到佛堂后间,这样,他们只要一个人就能同时照顾车厢与马及后门。
  意儿生了炭火,在熬粥。娟美则守望前门。
  杨贵妃的情况没有变化。
  在暮色低迷时分,东边有几骑,到佛堂前停下来,娟美看到,那是寿王,她大吃一惊,退缩,叫阿蛮。谢阿蛮呆坐在佛堂的灵位前,头痛,周身都不舒服,但娟美一声叫,她本能地一跃而起向外走,娟美促迫地说:
  “寿王又来了!”
  她看,寿王一行只有六人,此时四骑马立在路边,寿王偕一人向佛堂,下马了。
  “快找张韬光出来!”阿蛮说着,迎下阶去。
  寿王很肃穆,他下马,定了定神,与他同时下马的寿王府总管内侍张永接过缰,顺手套在佛堂左边的马栏上。谢阿蛮已迎上,肃穆地行礼。
  “我来一祭——”寿王沉声说,并未看谢阿蛮,徐徐上阶,张永随在他身后。
  张韬光也在阶上出现了,及时说:
  “寿王殿下祭奠——请张总管止步!”
  宫廷中有许多数不清的礼节,张永虽然是老内侍,但也弄不清楚,他闻声,以为这是制度上的规矩,便止步,向后退,回向系马处。寿王本身则未予理会,他直入佛堂门,似乎要停步行礼了,谢阿蛮在他身后,轻轻一推送,低声说:“殿下请入栅内祭拜!”这是逾越的!她等于强迫寿王上前,以使之接近短栅。
  杨贵妃的灵位牌前,点了一对白蜡烛,那是买棺时带来的,他们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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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杨贵妃外传(6)



  寿王本来只欲在门内一拜,以了过去的夫妻之情,现在,他被推送而入,稍微有意外感,但是,他不愿理会,也不再入内,就地拜,再拜,终于,他跪下,又起来,在烛光中,张韬光与谢阿蛮都看到寿王面颊上有泪痕。
  谢阿蛮一直在思考,现在,她作出了冒险的最后决定:
  “殿下,臣妾有事请求——”她低声说。
  “阿蛮,我还能做什么呢?”寿王拭着泪,“有事,你求皇上去……”
  “殿下,贵妃不曾死!”谢阿蛮低而有力地说,“被缢杀后不久,回过了气来,现在藏身在佛龛的后面。”
  寿王李瑁大吃一惊,呆住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谢阿蛮又绝无可能哄他啊!这太突然。
  “殿下请入内一看!”谢阿蛮机警地把握这一时间,拉了寿王的袖子向内走。
  “不——”寿王惊觉了,但他已入了两边的短栅界线之内,为了掩饰——他以为外面的人可能看到——便再向灵位拜。
  此时,意儿自后面转了出来,看着寿王说:
  “贵妃未死,现在已醒了,请殿下入见!”
  “啊!我——这……”寿王局促无比,全身震颤着。
  “殿下,这好像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几个人已竭尽所能,临时制了一个假人埋葬,幸然瞒过,如今,守着贵妃,”谢阿蛮冷肃地说,“此时,皇上为四军将士所胁,已无能为力,我们这几个人都不惜一死,但目前的环境,我们自分无力维护贵妃脱出险地,请求殿下相助!”
  寿王又低啊了一声,他陷在混乱失措中,目定口呆。
  意儿看了寿王一眼,快速地接口说:
  “殿下,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殿下自度,能相助就相助,如果自忖做不到,亦无妨向龙武军举发,贵妃为殿下再死一次,九泉之下,亦必暝目,不过殿下既已得知此事,到时,无论后果如何,殿下本人想来亦将不免!”
  这一席话求恳和威胁兼有。寿王在惊惶紧张中,欲哭无泪,他顿了一下脚吐出:
  “我无权无勇,你们——唉,你们何必将我牵上?”
  “殿下,为了救贵妃,我们出于无奈,殿下的情形,我们自然明白,但是,我们相信,殿下必然比我们多些办法。”谢阿蛮以缓和的声调说。
  “父皇也无力周全,我……”
  “那么,只有多死几个人了!”意儿继续用威胁口气。
  寿王看了她一眼,叹息着说:
  “你们都知道往事,我并不是不愿出力,只是我无能为力——”
  “殿下,只要你设法掩护我们一伙人离开此地!”谢阿蛮及时提出办法,“我们觅路另走,掩藏身分,皇上入蜀,我们走向别处,但使今夜不受扰,明早能脱出,以后的事,由我们负责!”
  “我们自然不会泄漏殿下相助之事。”意儿说。
  寿王沉吟着,喃喃说:“今夜,皇上驻西驿,大伙都不会走,此地不受兵扰,应该可做到。此刻,局面已定下来了。”
  “我们最重要的是离开险地,走——”阿蛮说。
  寿王点点头,低问:“那该怎么样呢?”
  “殿下,看来,明早必会继续前行,请求殿下矫传皇命,遣散贵妃在此地的侍从,那么,我们可以另外走了,其次,皇上入蜀,以目前情形,我们绝不能相随行的,我们找一个地方躲起来,需要财物,我们有一些,只怕不足,请殿下相助,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剩有一辆车,但宫女内侍杂在一起,会引人起疑,也请殿下设法!”阿蛮说。
  寿王发现自己已无可逃避,他稍思,慨然说出:
  “财物无问题,我看,矫传皇命——只遣你们几人,我想我可以做到,至于内侍宫女一路,我就没有办法可想了,这一件事,除了你们几人及我之外,连皇上和高力士都不能告知,多一人晓得,就多一分危险,我再想——现在,我不便久留,回头再设法——噢,张永是绝对可靠的,我来去不便,会托他转达!”寿王说到此,垂下头,看着里面,忽然抑低声音向内说:“唉,玉环,人事有舛,料不到竟会如此收场!唉,唉,玉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躲到哪儿去呢?”他说,徐徐向外。
  “殿下珍重,我们敬候指示!”张韬光躬着身说。
  “我当竭尽所能——”寿王说出这一句话时,里面,有一面破碎的呻吟声发出,随着,是啜泣声,但显然可以分别声音由两个人发出。寿王有所悟,凝注谢阿蛮。
  “殿下,贵妃已能发出声音了,你进去一见——”阿蛮说。
  他不敢入见昔日的发妻,低吁着说:
  “此时不宜,我走了,你们千万小心,否则玉石俱焚,有一件事必须牢记,不可相信旁人,任何人都不可轻信!”
  寿王走了,他们作了孤注一掷式的冒险,终于找到了外援,他们相信寿王不会害贵妃的,但是,如何向未来去?依然是一片空茫。
  张韬光想到了枝节问题,谢阿蛮所留下的一乘车,是贵妃的从车,上面有徽饰,即使能顺利地作为遣散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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