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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她嘴角带着微笑,轻声叹道。
一股鲜血涌上她的喉头,她猛的咳嗽数下,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惨烈至极。
吐尽口中鲜血,她抬起头紧紧的盯着王越的脸庞,眼中充满无尽的留恋,低声说道:“王郎,王郎,今生已了,来生若有缘再相见,休再弃……休再忘……”
风华绝代的鲜卑公主,鲜卑子民心目中的女神,就此香消玉殒。
……
十万鲜卑大军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仓皇直奔龙城,留下一地的残肢碎甲,还有无数失去主人而哀鸣乱跑的马匹。
大势已去,鲜卑人只有一个念头——速速入城逃命,再无别的想法。偶尔有几个悍勇之士,想回头厮杀,却被淹没在滚滚追来的汉骑洪流之中,尸骨无存。
龙城城门大开,无数的鲜卑军拼命的往里挤窜,不少人被挤落下马,然后被踩成肉泥,门口哭喊声震天。
可是窄窄的城门一时之间如何挤得进十万大军。前军只进了一两万,后军大部队还在外头。汉军却已如同无数催命使者般追来,大片大片的箭雨倾泻而来。射得鲜卑军人仰马翻,哭声一片。
“汉军不过三万骑,全军回头攻击,与汉军拼了,否则我等都将死于此地!”
一个猛将调转马头,持刀跃马而出,对着乱军激声大呼。
正是步度根!
可是纵他吼声如雷,乱糟糟的乱军却将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声中,只有身边的数千悍勇之士响应跟随。
“杀!”
步度根长刀一挥。率领数千兵马迎面杀向滚滚追来的汉军。
典韦催动赤兔马如闪电一般呼啸而出,双铁戟直奔步度根,身后无数儿郎紧紧跟随。
咻咻咻!
步度根身后的鲜卑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却随着步度根依然一往无前。
步度根见典韦策马杀来,双眼喷火,舞起手中的大刀飞马而去。
砰!
刀戟相交,大刀被双铁戟震得腾空而去,掉落在地。步度根连人带马,连退数十步。身子摇晃不停。
噗!
不等步度根坐稳身形,典韦借着赤兔马的冲势,从步度根身边冲杀而过,铁戟一挥。一颗斗大的头颅飞了出去,跌落在草地上。
数千悍不畏死的鲜卑士兵顽强的阻挡了三万汉骑冲杀的脚步,为鲜卑军入城赢得了一阵时间。城内已窜入了五六万鲜卑骑兵。
而此时的汉军也已追至城下,在鲜卑军中疯狂砍杀。只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地。隐隐直奔城门而来。
“放下城门,放下城门!”城楼上的扶罗韩眼见汉军就要冲入城内,急忙高声大喝,下令关闭城门。
“单于,城下还有三四万我们的人,关闭城门必将让汉军全部杀光殆尽啊!”一个将领嘶声哭道。
扶罗韩厉声喝道:“若不关门,汉军冲杀进来,全城老小都得死。速速关门!”
轰!
千斤闸门轰然放下,几名躲闪不及的鲜卑骑兵被砸得飞落马下,当场毙命。身后的鲜卑军吓得齐齐后退,绝望的望着城上,不甘的疯狂大喊开门。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漫天的箭雨,因为后面的汉军前锋也已经朝城门杀来,无数的鲜卑士兵们倒在自己族人的箭下。
“单于已弃我等,四处逃命吧!”
不知是在谁的一声呐喊之下,城下众鲜卑军如梦初醒,哗然朝城门两旁四散逃奔而去。
“停止攻击,归阵列队!”
随着张郃的一声喝令,众汉军停止追杀鲜卑士兵,迅疾有序的退到城下一箭之地外,整顿队列。
张郃从汉军绣旗中纵马而出,直奔城下,对着城楼上的扶罗韩大声呼喝道:“扶罗韩,尔等如今大势已去,龙城被破只在顷刻之间,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跪迎你们的单于!”
扶罗韩厉声怒喝道:“阿古木郎不过一介傀儡,海日图娜更是背叛鲜卑族人的贼女,凡鲜卑族人皆得而诛之。我,才是真正的鲜卑单于,尔等汉军侵我疆土,我等岂会屈服?”
张郃不再和他理论,只是一声爆喝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旦城破,必取你头,悬于城门!”
扶罗韩仰天哈哈狂笑:“尔等并无攻城器械,难道还能插翅飞上来,我且看你如何破城!”
张郃不再说话,策马回阵,厉声大喝:“射住城楼,轰开城门!”
咻咻咻!
无数的弩箭如暴雨一般激射向城楼,将城头的鲜卑军牢牢压制住。
数骑纵马而出,抱着几个黑色的大铁球直奔城门。
轰轰轰!
数声巨大的爆炸声中,气浪冲天而起,烟雾迅速弥漫,飘向城楼。
厚实的千斤城门轰然而倒,重重的跌落在城门洞内。
龙城告破!
随着张郃的帅旗舞动,汉军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策马奔腾而来,如同铁流一般,滚滚涌入城门。
第二百八十章鲜卑臣服
汉军大破龙城,城内六万鲜卑军战死五千,余者皆缴械投降。
鲜卑叛王扶罗韩被擒。
剑舞公主和鲜卑单于阿古木郎一左一右跟在刘协身边,缓缓策马入城。
当踏入城门那一刻,阿古木郎感慨万千。
一月之前,他还是此城中的阶下之囚,受尽屈辱和折磨,最后还被高高挂在安侯河畔的旗杆上示众,垂目待死;一月之后,他策马扬鞭,再次入城,脚下这片土地,重新归到他的治下,复位只在旦夕之间。
草原的战乱,终将平息。
五花大绑的扶罗韩被推到了三人面前,背后一个士兵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大声喝道:“见到汉帝陛下和你们鲜卑的单于,还不速速跪下!”
扶罗韩身子被踢得晃了几步,依旧强自稳住身形,仰头狂笑:“一个异族入侵之贼主,一个鲜卑族的傀儡和叛徒,我堂堂鲜卑单于,当年威震四方的先祖檀石槐老单于的嫡亲子孙,为何要下跪于他等?”
“放肆!”阿古木郎一声怒斥,满脸凛然之气。
扶罗韩呆了一下,想不到一向柔弱的阿古木郎竟然突然有如此气慨,随即又狂笑起来:“你这软骨头和傀儡,有何面目在我面前大声说话?你数典忘祖,卖国求荣,枉为檀石槐老单于的子孙!”
阿古木郎唰的拔出腰中利剑,指着他厉声喝道:“鲜卑是三百万鲜卑子民的鲜卑,而非鲜卑王族的鲜卑。你为了一己之私,将近百万人卷入战乱。近十万鲜卑儿郎失去性命,令嗷嗷待哺的幼儿失去父亲。白发苍苍的老人失去儿子,新嫁的姑娘失去丈夫。又有何面目去见老单于先祖?我阿古木郎,愿让出自己的权力,舍弃自己的富贵,只为三百万鲜卑子民不再饿死于茫茫草原,冻死于凛冽风雪,不再为了抢夺汉人的钱粮而死于汉人的弩箭之下,不再为了争夺水草而死于族人的弓刀之下。此心昭昭如明月,天地可鉴之,无愧于心!”
一席话铿锵如铁。掷地有声,只说的旁边的汉军士兵肃然起敬,远处的鲜卑军降兵更是热泪盈眶,就连身旁的刘协都忍不住动容。
一直以来,他的确只是因为海日图娜而支持阿古木郎,并没真正重视他,此刻才真正对这位鲜卑小单于刮目相看。
扶罗韩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神色凛然的十七岁少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阿古木郎喝道:“就让我代先祖。除去你这个祸乱鲜卑的叛贼!”
长剑一挥,寒光闪过,一颗斗大的头颅跌落于地,扶罗韩那高大的身躯也喷着血雾轰然倒落。
……
汉军扶助鲜卑单于阿古木郎复位。在弹汗山重建王庭,而风逸所率的一千余龙骑卫原属剑舞公主手下的阿尔斯楞精骑,重新回归于鲜卑王庭。成为鲜卑单于身边最精锐的亲军护卫。拥有连弩之威的龙骑卫,虽然人数只有一千。却足以保护鲜卑单于的安全。
而阿古木郎在弹汗山王庭召集旧部,重新组建了一只两万人的王庭军。类似于刘协的御林军,拱卫王庭安全,逐渐稳定鲜卑局面。
龙城仍旧控制在汉军手中,按照之前的约定,汉军在龙城建立鲜卑都护府,驻军两万,防止各部落叛乱。
新任的鲜卑都护的汉将正是草原女婿花皓,两万部曲一万为大汉精骑中划出,一万为从鲜卑降兵之中精选的悍勇之士。
而张郃率余下两万大军依旧留在龙城。汉帝刘协的旨意是要求张郃留在龙城一年,协助花皓平定鲜卑各部落的余乱,同时防止新的叛乱。
扶罗韩已灭,慕容鲜卑部落和阙居鲜卑部落暂时屈服。但是即将推行限兵令和禁止私造兵器,很难避免鲜卑各部落不会继续作乱。真正让鲜卑草原万里疆域安定下来,还任重道远。
一旦限兵令和禁止私造兵器的政策得以实施,则将打开长城关卡,在长城之外一带建立互市,允许草原的牧民们用牛马和毛皮与中原交换粮食和棉帛,解决草原人过冬的痛苦,或可解决数百年来的胡汉之争。
……
稽落山,山顶上矗立着两座新坟。
“鲜卑大将军胡和鲁之墓”
“鲜卑飞燕公主阿依慕之墓”
残阳如血,斜斜的照在稽落山顶之上,将墓碑前跪拜的人影拖得老长,老长。
山风呜咽,如泣如诉。
王越静静的跪拜在阿依慕的墓碑之前,满脸的胡子渣和尘土,灰白相间的长发披散开来,随着山风不断飞舞。
数日之间,这位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客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不但须发斑白,脸上也浮现了不少皱纹。
三十年前,他年及弱冠,白衣飘飘,飘逸绝伦,一把泰阿剑艳绝群雄;三十年前,她风华正茂,千娇百媚,清雅如天山雪莲,艳丽若三春桃花,令无数英雄倾心。
两人相识于武林大会,相爱于草原之上,白日并辔而行,驰骋于绿草蓝天之间,夜间并肩赏月,细叙那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短短七日之欢,付出的是三十年的别离,一世的悲伤和遗憾。
胡汉不相容,千年的恩怨就算是万里长城都无法隔断,纵他们情深似海、盟誓如山,终究只能落得天各一方,难成眷属。
王越呆跪在墓碑前,追忆着如烟往事,眼中空洞无神,如若魂游太虚,就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也置若罔闻。
刘协和海日图娜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三躬,然后悄立一旁,默然不语。
海日图娜望着阿依慕的墓碑。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趴在刘协的肩头颤抖不已。
“……我希望你不要被爱恋迷蒙了双眼,最后和姑姑一样。孤老一生。姑姑的痛苦,我想你是最清楚的,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财富就是青春。红颜变白发,不过一弹指的事情,我对他痴心不悔,他却终究绝情而去,一去不回。再英雄的汉人男子,也未必是我等鲜卑女子的佳婿。”
姑姑昔日之言,犹历历在耳。同样是鲜卑公主,同样是爱上汉人男子,若非她爱的这个男子征服了整个草原,她的结局不会比姑姑好多少。
突然她觉得那个呵护多年的侄儿阿古木郎是多么的聪睿和伟大,什么先祖荣光、什么鲜卑帝国之威,不过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的私利罢了,为了这些虚拟的光环,为了草原王族和领袖们的私利,草原子民数百年来一直在长城一带与汉人兵戈不休、喋血不止。为此丧生的汉人和草原子民何止百万?
许久,刘协才叹了一口气道:“师父,逝者已矣,不要再打扰公主的长眠了。我们回去吧。”
王越终于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转身凝望着刘协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刘协神情一凛。肃然道:“师父尽管道来。”
王越嘶哑着声音道:“臣只希望他日弃世之后,请陛下能让臣葬于此地。与妻儿团聚。”
刘协点点头说道:“朕答应你。”
……
幽州马城北,长城关隘。
巍峨的长城如巨龙一般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而行。两侧山脉起伏,前后是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草蓝天。
刘协和海日图娜并肩站在关楼之上,极目眺望,心中感慨万千。
“爱妃看到了什么?”刘协望着在莽莽群山中连绵起伏的长城出神。
海日图娜回眸一笑,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满眼浓浓的爱意和眷恋,娇声道:“臣妾看到了陛下的万里江山如画,看到了盛世千年不息。”
刘协微微一笑道:“堂堂的剑舞公主,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也会专拣好听的话给朕听了。”
说完神色一凛,指着蜿蜒万里的长城道:“千年来,胡汉征战不休,先有匈奴,后有鲜卑,不是胡人南下劫掠,就是汉人驱军千里攻击胡人,多少生灵死于战乱之中。胜,百姓苦;败,百姓苦。所谓胜败只是当权者的虚荣,对于百姓来说,无论胜败都是无尽的灾难。胡人劫掠汉人千年,却依旧改变不了穷困命运,每年冬季草枯马瘦、风雪交加之时依旧会冻死饿死不少人。而汉人虽然屡次出塞击胡,陈汤、卫青、霍去病、班氏兄弟、窦宪等,这些破胡的名将,斩杀胡人无数,可是依旧不能杜绝胡人南下劫掠。他们不能,耗尽千万汉人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