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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何难舍?
玉尹说不清楚,可他却明白,他知道那其中缘由……
漠北仲夏,天气变幻莫测。
伴随着一场雷雨过后,可敦城的天空格外锃蓝。
白云悠悠,漂浮在那碧蓝苍穹,更平添了几分悠然之气。
空气很清新,更驱走了连日来的炎热。便是坐在狭小斗室中,凉爽的风从那囚窗吹进来,感觉格外舒适。
耶律习泥烈,回来了!
随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八百黑山军。
余黎燕带着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登上可敦城城楼,看着城外一队铁骑,正缓缓而来。
“这便是黑山军吗?”
她看似自言自语,实际上确是在询问身旁的萧孛要合。
“嗯,这边是乙室斡鲁朵的黑山军。”
乙室斡鲁朵,是黑山军的首领。斡鲁朵这个名字,在契丹语中原本是宫卫的意思,但在民间,也有勇士,豪杰的含义。所以民间有许多人,都起名做‘斡鲁朵’,寄托着父母殷切希望。
这乙室斡鲁朵,跳下马大概在200公分靠上,膀阔腰圆。
因风吹日晒,而呈现出古铜色的面膛,透着几分森冷之气。一双浓眉下,虎目炯炯有神,高鼻梁,阔口,颌下一部钢针似的短髯,远远看去,便令人心生畏惧。
“好一员虎将,好一个斡鲁朵!”
余黎燕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耶律习泥烈把这乙室斡鲁朵招揽过来,怕是如虎添翼啊……原本她就处于劣势,好不容易说动了萧乞薛。可现在耶律习泥烈把乙室斡鲁朵带回来,恐怕萧乞薛会出现动摇。而耶律查奴和任怨,至今仍旧是音讯全无。也不知道两人事情办得如何,真个是让人心急如焚……余黎燕面沉似水。
“派人盯住萧乞薛!”
余黎燕轻声吩咐。
萧孛要合点点头,蹙眉看着城外兵马,半晌后道:“最好是别让这些人入城,否则会有很大麻烦。”
想想也是,一群悍匪,自由惯了。
而今刚归附耶律习泥烈,想必这位四太子,也不会太过约束。万一入城闹将起来,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余黎燕而今也不想节外生枝,听萧孛要合提醒,悄然点头,便带着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从城头上离去。她,必须要考虑一下对策。
乙室斡鲁朵!
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据说,这厮原不是聚集黑山的悍匪,去年才在黑山落户。
自去年末至今,已经数次和可敦城兵马发生冲突……按道理说,这么一帮子悍匪,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归附。没想到耶律习泥烈才一来,便说服了这些悍匪归降。
不对,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可是要余黎燕说出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即便是她说了,恐怕耶律习泥烈也不会往心里去。如今的四太子,可不是当初那个从阳曲刚出来的耶律习泥烈。心变的大了,这性情和从前,似乎也不太一样。
余黎燕回到府中后,坐立不安。
在沉思许久之后,她唤来马尔忽思,轻声道:“你立刻去找萧孛要合,请他多留意乙室斡鲁朵这帮人。还有,这两日需严密警戒,且不可掉以轻心。黑山军刚归附过来,尚不懂得军中纪律……万一冲进城里闹事,必然会令可敦城大乱……”
马尔忽思听罢,立刻领命而去。
一旁忽图黑台放下手中书本,疑惑看着余黎燕道:“公主,有什么不对吗?”
玉尹被关在牢中,余黎燕便接过了教授忽图黑台识字的任务,同时每天督促马尔忽思练习罗汉桩。拳脚功夫?余黎燕并不纯熟,不过她擅长骑射,倒也能指点一番。
听了忽图黑台询问,余黎燕强自一笑。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不太好。”
“若老师在这里便好了……他那般厉害,说不定能为公主分担忧愁。”
是啊,如果小乙在这里就好了!
余黎燕笑着揉了揉忽图黑台的小脑袋瓜子,迈步往外走。
可是,当她一只脚迈过门槛的时候,身子突然一颤,猛然回过身,看着忽图黑台,脸变得煞白!
卷一宣和六年第九九章血色可敦城(一)
更新时间:201281720:22:37本章字数:6034
全文字无广告第九九章血色可敦城(一)
窗外,传来一阵阵喧嚣。
耶律大石放下书册,冲着牢门外喊道:“马尔驴粪,马尔驴粪……给咱滚过来。”
马尔驴粪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林牙大石有何吩咐?”
“外面怎地这么吵闹?”
“呃,据说是黑山军归附了,那个乙室斡鲁朵随四太子返回,四太子在府中设宴,宴请乙室斡鲁朵等一干新附人等吃酒。所以这外面,就有些闹腾,林牙大石勿怪。”
“四太子收服了乙室斡鲁朵?”
“正是。”
“黑山军都入城了?”
“听说倒是没有全部入城,四太子觉着那么多人入城,也没地方驻扎,所以便让乙室斡鲁朵带了二百人入城,其余人等,都是在城外驻扎。”
耶律大石一脸惊讶,连连点头称赞道:“四太子果然好手段!”
说罢,他摆手示意马尔驴粪退下,然后隔着牢门说道:“十三郎,都听见了没有?”
玉尹正联系桩功,听到耶律大石的问话,便收了势,回头道:“听到什么?”
“四太子成功收复黑山军,算是在可敦城站稳了脚跟。
只要粘八葛援兵一到,四太子大势成矣……嘿嘿,到时候你那亲亲小燕子,恐怕是免不了要嫁给屈突律。怎样,听到这个消息,十三郎是什么感觉?喜亦或悲?”
玉尹脸色一沉,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旋即走回到书桌旁,拿起那本刚看了一半的书,又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黑山军?
乙室斡鲁朵!
玉尹虽练着桩功,可脑袋里却不断闪过这两个名字。
听耶律大石的语气,想必黑山军不简单,那乙室斡鲁朵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此前萧乞薛数次征讨,那黑山军都不肯就范,怎地耶律习泥烈一过来,便乖乖投降?
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
玉尹闭上眼,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刚才耶律大石和马尔驴粪两人的谈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语中流露出来的语气,都有深刻记忆。耶律大石方才听上去似乎很惊讶,却又好像是顺理成章……慢着,顺理成章?萧乞薛未曾干掉的对手,耶律习泥烈一来便把对方收服,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如果耶律习泥烈有这等本事也就罢了,可玉尹觉着,耶律习泥烈似乎并没有这种能让人折服的人格魅力。
相比之下,倒是耶律大石的人格魅力更强烈一些。
耶律习泥烈,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一举拿下黑山军,这件事里面透着些许蹊跷……
按道理说,耶律大石应该很惊奇才是。
但为什么他方才的口吻,显得那么平静,虽然有些惊奇,可总觉着是像在做戏……
对,做戏!
玉尹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天已经黑了,可敦城署衙中,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随着乙室斡鲁朵率领二百黑山军进驻可敦城校场,这署衙便一直未曾停歇下来。
源源不断的酒水送入署衙中,在署衙的庭院里,更支起篝火,烧烤牛羊。
甚至在校场里,也点燃了篝火。炙烤牛羊的轻烟弥漫在上空,整个可敦城似乎都充斥着浓浓的烤肉香味。待天黑之后,一切就变得更加热烈起来,乙室斡鲁朵带着十几名亲信来到署衙,参加耶律习泥烈为他准备的晚宴。不过,他依旧是一副戎装打扮,身穿轻甲,髡发披肩,往大厅里一站,便透出一股子强烈威压。
耶律习泥烈拉着乙室斡鲁朵的手,开怀笑道:“斡鲁朵今日归附,实咱生平之幸事。能得如此勇士,是天佑我大辽国祚不堕。斡鲁朵,今日咱们定要一醉方休。”
斡鲁朵瓮声道:“敢不从四太子之命?”
“来人,上酒!”
耶律习泥烈一摆手,便见侍女们捧着酒坛,鱼贯而入。
同时,在院中烧烤的力士们,把考好的牛羊用一个个体积巨大的木盘盛放好,源源不断送到厅中。
坡里括,萧乞薛分坐两边。
萧乞薛似乎有些沉默,而且对乙室斡鲁朵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难怪他如此表现,之前萧乞薛和乙室斡鲁朵可是有过多次交锋,而且还吃了大亏。这种情况下,让萧乞薛给乙室斡鲁朵好脸色?那是断然不太可能。倒是坡里括显得很热情,不住举杯,与乙室斡鲁朵邀酒,令酒席宴上的气氛,也变得格外热闹。
庭院里,歌舞伎们舞出曼妙舞姿。
只是这乙室斡鲁朵显然有些不太喜欢这些,连正眼也不看,只不停的和众人劝酒。
“萧都监,怎不说话?”
坡里括突然开口询问,也引得厅中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向萧乞薛。
那萧乞薛脸色一黑,把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案上,大声道:“咱世代追随陛下,从不与贼虏同席。”
这摆明了是在辱骂乙室斡鲁朵,众人心中一惊,忙向乙室斡鲁朵看去。
那乙室斡鲁朵果然露出怒色,毫不客气的回答道:“那正好,咱也不喜欢和手下败将同席。”
“你说什么?”
“咱说,不与手下败将同席。”
萧乞薛曾败在乙室斡鲁朵之手,所以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歇。
只见他长身站起,仓啷一声便拔出肋下宝刀。而乙室斡鲁朵也不示弱,站起来把酒案上的酒菜扫落在地,伸手就把那张沉甸甸,重达四五十斤的长案抓在手中。
“你们干什么,还不坐下!”
耶律习泥烈忙厉声喊喝,萧乞薛和乙室斡鲁朵这才没有打起来。
不过这两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好像两只斗鸡一样,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坡里括一脸苦笑,忙跑过来劝说不止。同时,厅中两名武将也劝说乙室斡鲁朵息怒,好不容易才让斡鲁朵把手里的长案放下来,而后命人把地面打扫干净,重又奉上酒水。
“乞里活这又何必?”
坡里括拉着萧乞薛,把他手中腰刀抢过来。
乞里活,是萧乞薛的契丹本名。他全名本是叫做萧乞里活,不过辽人尚汉文化,所以便有了萧乞薛的汉名。这乞里活的契丹名,倒少有人称呼,除少数几个朋友。
萧乞薛恶狠狠道:“咱乃大辽贵胄,岂能与贼虏同席?”
“乞里活,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而今咱大辽不正处于危难,正要招揽天下豪杰。昔日仇恨,大家各为其主,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斡鲁朵而今归附,乃四太子爱将,从今以后,便和咱们同殿称臣,又怎算得贼虏?乞里活,为我大辽国祚,还请慎言。”
不得不说,这坡里括说话挺有份量。
至少萧乞薛听罢了,便不再执拗,心不甘情不愿在一旁坐下。
就在这时,屈突律从外面闯进了大厅。
自从这厮被玉尹吓出屎尿之后,许是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这两日非常安生,躲在住处也不出门。如今耶律习泥烈回来,他也受到邀请,只是来得晚了一些……
耶律习泥烈笑道:“屈突律安答,怎地来的恁晚?”
“四太子,为咱做主啊。”
这耶律屈突律一进来,看到耶律习泥烈便放声大哭。
耶律习泥烈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屈突律安答,有什么话好好说,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来来来,咱为你介绍,这位便是咱新任北院都统乙室斡鲁朵……斡鲁朵,这是咱的安答,呵呵,过不了多久,便是咱的妹夫。他乃北院都监,以后少不得与你合作。”
乙室斡鲁朵闻听,忙起身见礼。
屈突律则朝斡鲁朵点点头,对耶律习泥烈道:“四太子,咱被那南儿欺辱好惨……你定要为我做主才是。你不在这两日,咱险些死在他手里,还请四太子做主。”
“怎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耶律习泥烈诧异看着屈突律,他回到可敦城没多久,一直忙着招呼乙室斡鲁朵。
所以对屈突律的遭遇,还真是不太清楚。
不过,他虽然不清楚,却有人清楚。
自有一个伺候耶律习泥烈喝酒的老公上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耶律习泥烈脸色顿时大变。
“那玉小乙,欺人太甚。”
“可不是,四太子礼贤下士,对那玉小乙优渥。
但那厮却不知好歹,竟然几次三番跑来寻蜀国公主。咱劝他莫要过分,哪知他却动了手脚,还打死我两名瓦里,更有一人重伤,至今卧床不起。南儿狡诈,素无信义。今这玉小乙仗着立过些许功劳,便骄横跋扈,长此以往,比成四太子心腹之患。”
不管是那为老公,还是屈突律,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两人颠倒黑白,把事情讲述一遍之后,气得耶律习泥烈哇呀呀暴跳如雷。
其实,不用这两人颠倒黑白,耶律习泥烈对玉尹也不是太满意。盖因玉尹不是他的人,更多时候是听从余黎燕的吩咐。这让耶律习泥烈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咱才是继承大辽国祚的真主,你这南儿竟敢不臣服与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耶律习泥烈对玉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