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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
这两个字一出口,帐中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其中,尤以蒲鲁虎和郭药师脸色最为难看,而完颜宗望却坐下来,露出沉思之态
完颜蒲鲁虎,在朝阳门被俘
虽然赵桓把他释放,却成了他生平奇耻大辱;而郭药师对玉尹这个名字,也是不算陌生郭桥镇的失利仍历历在目若非玉尹在郭桥镇阻拦也不至于金军两日延误,以至于不得不匆忙攻城至于完颜宗望,则脸色阴晴不定一言不发……
帐中的众人,对玉尹这个名字都不算陌生
如果说此前玉尹是默默无闻的话,可是在经过了郭桥镇和朝阳门两次战斗之后玉尹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逐渐进入了女真人的视线特别是朝阳门之战后,完颜宗望从开封城里的耳目口中,得到了最为详细的玉尹资料……对于这么一个从市井中崛起,没有走科举,没有过从军经验的家伙,也生出忌惮之心
这个小人物,一手创办了大宋时代周刊,成为大宋最有影响力的邸报
而且这个人也是最早预测到,宋金之间必有一战的人,同时以文玉东之化名,在大宋时代周刊上详尽介绍了女真人的风俗习惯,以及详细的女真人兵制、官制
这也许算不得什么大事,却让大宋百姓对女真人有了一个详细了解
可惜,老赵官家一直没有把那《西行游记》当真否则的话,必然会做出准备
最让斡离不和郭药师感到吃惊的,还是玉尹以安禄山为鉴,三番五次影射郭药师的不臣之心而在那几篇文章刊载的时候,郭药师也只是和女真人方有了接触
这个人的观察力让完颜宗望感到吃惊
而他在郭桥镇朝阳门两场大战中所展现出来的勇力,同样让女真人感到畏惧……
便是蒲鲁虎对玉尹不服但回到金兵大营之后也说:此人堪为南人之虎
在女真人的口中,评述一个人有多么勇猛,大都是用‘虎’来表示玉尹能被称作‘南人之虎’,也足见蒲鲁虎对他的忌惮,甚至说,对玉尹有那么一丝丝畏惧看书就来
“高尚书,你怎么看?”
完颜宗望在经过了片刻惊慌之后,还是迅稳下心神
高尚书,名高庆裔,渤海人,是女真兵部尚书,是完颜宗望身边的谋主女真朝堂上,有两个甚得重用的谋士一个是契丹人萧庆,而今初任宁昌军节度使之职;另一个便是高庆裔,有渤海之狐的名号,是金国元帅右监军完颜谷神的心腹
完颜宗望这一次把高庆裔带来,也是向完颜谷神哀求的结果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很正确……正是这高庆裔,先说降了易州韩民毅,旋即又以渤海人的身份,秘密潜入燕山,说降郭药师,也才有了女真人顺利南下的结果
只是在渡黄河时,高庆裔因牵制中山府宋军,没有随军渡河
待他抵达开封,完颜宗望已经和宋军交锋,并且偷袭朝阳门失败,还损失了戴小楼等一干在开封府的细作高庆裔对此颇为不满,在他看来,偷袭朝阳门完全没有必要只是事情已经过去,再抱怨也没有用,便着手准备安排撤兵的事宜
没想到……
听闻完颜宗望唤他,高庆裔抬起头
他年约四十,肤色发白,透着一股子文质彬彬的儒雅
“郎君又意欲如何?”
“这个……”
“今我大军困于河南,西路军粘罕被阻太原
河北一路,南人义军接连断我粮道,粮草已无力为继咱也知道,郎君是担心斡里衍丧子之痛,迁怒郎君可若久留河南之地,一俟京东平靖,郎君便想退也难”
京畿东路,因刘豫欲南下而产生动荡
此前,高庆裔已得到消息,说是老赵官家派出一个名叫宗泽的老家伙,前往济南府
说实话,高庆裔一开始并没有把宗泽放在眼中
一个老家伙,几乎没什么名气,此前一直窝在巴蜀之地,又能折腾出来什么风浪?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若那宗泽真是个有手段的,一旦稳住京畿东路局势,必然会挥兵西进,呈合围之势那时候再想要撤退,便有难度完颜活女是完颜娄室之子,可是在关乎东路军存亡的问题上,一切都不足以相比较完颜宗望听罢,也是连连点头……
“如此说来当尽快议和成功”
“不但如此还要派人进城,设法与那些南人官员联络
戴小楼和冯筝虽被杀,可他们留下的资源却足够咱们再操作一回想来那些南人狗官,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李纲等人获胜这便是机会,郎君若操作得当未尝不是一场大胜”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人说契丹人女真人皆为蛮夷,可实际上,契丹人在立国之后,一直在吸取汉人的文化在辽国被灭亡之前,契丹人的文化程度,未必就真个输给宋人女真灭了辽国,却在极大程度上,保存了契丹人遗留的文化也就是如今朝堂上的金国官员
完颜宗望听罢,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如此,便要尽快定下一个章程,让吴孝民与宋狗再谈”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若不然,把条件降低一些比如不再讨要太原三镇?”
“郎君不可”
郭药师起身阻止,“此时不但不能降低条件,还要表现加强硬
此一战,虽说折了两位孛堇,可是总体而言还是我女真大胜……郎君若是降低条件,只怕会令宋狗改变态度倒不如加强硬与宋狗隔大河而治,则老赵官家必然惶恐在此前提下,再适当降低条件,便可以顺理成章议和撤离……”
郭药师此时,已经完全站在了女真人的角度考虑
完颜宗望向高庆裔看去,两人心里都有些犹豫……
“药师,如此强硬,会不会激怒老赵官家?”
郭药师闻听大笑,连连摇头,“虽说而今老赵官家换了人,可他老赵家的种却没变
赵佶是个软骨头,这赵桓也强不过赵佶
咱听人说,赵桓本不想留守开封,只是被李纲强力阻拦,才不得不留下来决战……由此看来,此人也是个胆小怕事之辈如今在宋军援兵纷至沓来时,却主动议和,也能看出他并不想战那些宋狗的想法,咱太清楚……李纲他打得越好,就越是会遭人嫉恨而那赵桓,也未必希望看到如此一个强势臣子,必定打压”
郭药师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其实也怪不得赵桓
当初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便注定了如此结果咱还听人说,老赵官家的太庙里,有赵匡胤遗训:不得擅杀读书人如此一来,也助长了那些个读书人的气焰,老赵官家这位子,也不好坐啊”
郭药师对大宋朝堂,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番话说完,高庆裔与完颜宗望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便让吴孝民今日议和时,咬死隔河而治的条件,看那老赵官家如何”
高庆裔道:“不但要如此,郎君还要做出死战的态势,以威慑赵桓”
完颜宗望听罢,忙不迭的点头称赞……
说起来,郭药师分析的也不算错,而且是非常中肯
只是,他却忽视了一件事情
而今这开封城里,主持兵事的人已不再是李纲,而是种师道和张叔夜两人
论资历,论名望,论出身,论家世……
这两个人比之李纲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是大宋中流砥柱
姚平仲牟驼岗惨败的消息传来,种师道便下令,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封锁起来原本他只是想出兵救援,可谁料到,未等他兵马调动,便传来消息,西台山大捷……
太子亲军以六百人出击,斩杀虏贼过千
玉尹等人,临阵斩杀了大挞不野和完颜活女两员金军大将,令种师道无比振奋
“嵇仲你怎么看?”
就在完颜宗望等人在牟驼岗做出决议的时候,种师道也把张叔夜、李纲、朱桂纳、李若水唤来兵部大堂
大堂外,种师道布下重兵,严加看守,不得任何人靠近
张叔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种公已有决议,又何必问我?”
“此事,却要谨慎毕竟是欺君之罪
况且……”
种师道露出愧疚之色“若真个如此奏于官家,只怕会委屈了玉小乙,怎生是好?”
张叔夜沉默了
这大堂上众人都是大宋的人精,焉能不明白种师道话中之意?
种师道不但是要欺君,要冒领功劳
不过他倒不是为自己考虑,而是希望借此机会,保住姚平仲,同时也可以振奋君心,说不得可以改变赵桓的主意毕竟,在种师道的心里,并不想与金人议和
李纲一蹙眉,沉声道:“做大事不拘小节,玉尹食君之禄自当明白这其中道理,种公何必挂怀?”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种师道张叔夜觉得不合适,便是素来以李纲铁杆著称的李若水,也微微摇头
你李纲一心为国,大公无私不假,怎就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明白?
没错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的确是为国家考虑,但你也不能不考虑一下玉尹的感受人家何尝不是为国效力,人家吃的同样是朝廷俸禄,并不是你所施舍
拼死拼活救下了姚平仲,斩杀女真两个孛堇可谓自宋金开战以来,未有过的辉煌战绩你二话不说,便要冒领了人家的功劳,至少也要给玉尹一个交代
若按照李纲的说法,玉尹便合该被咱们冒领功劳吗?
如此且不说会伤了将士们的心,便是玉尹身后那些人,也不会答应
李纲这话音刚落,朱桂纳便面沉似水
玉尹背后是谁?
那是当朝太子……
朱桂纳是太子的外公,岂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冒领了功劳?
“李公,此话差矣”
李若水对玉尹,说起来也没什么矛盾
只是因为出身的问题,读书人总会有些自傲清高当初他们算计玉尹的大宋时代周刊,也并不是要针对玉尹,说穿了也是为国家考虑当然了,那手段有些下作,最后也没能成功自郭桥镇大捷之后,李若水对玉尹的感官,已发生改变
而今之时,正需要玉尹这种人,只能拉拢,怎能打压?
不要说玉尹背后,如今还有太子
而在太子的背后,站着如朱桂纳朱胜非这样的中间派……你真个把玉尹得罪死了,便等于是得罪了朱桂纳这些人太子和圣人在官家身边吹个风,便能让大家倒霉
所以,李若水不等朱桂纳开口,便抢先站出
“小乙乃奉太子之命驰援,斩杀大挞不野与完颜活女,怎可以便这样没有交代?
若真个如此,以后谁还愿意为官家效力,谁还愿意奋勇杀敌?
李公你是一心为公,性子耿直可有时候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平白得罪了人不说,还会使情况变得复杂依我看,种公说的不错,小乙那边,必须补偿”
李纲听李若水说完,又看到朱桂纳阴沉的脸色,便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他连忙起身,拱手与朱桂纳道:“桂公还请恕罪,伯纪方才之语并无他意,也不是想要为难玉府率只是伯纪素来心直口快,未考虑玉府率感受便妄加评论,还请桂公谅解则个……不过,太子那边,还要烦劳桂公说项,以免太子误会”
李纲性子直,却不代表愚蠢
而今玉尹已非当初可比,随着赵桓登基,赵谌贵为太子,玉尹便成了太子近臣……
方才他所言是真的没有针对玉尹的意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见李纲道歉,朱桂纳的脸色才有些好转,于是点点头道:“诸公皆是为国家考虑,某亦相信,大家没有私心只不过这件事,某还需入宫与圣人太子商议,做不得主
同样,玉府率的事情,总要有个说法
否则便是玉府率不同意,太子和圣人那边,也不好说话……”
种师道闻听,连连点头
“桂公所言极是……不如这样,还请桂公即刻入宫与圣人太子说明情况
自家会亲自与小乙解释当然了,一应补偿绝不会少,其实以小乙郭桥镇和朝阳门两次战功,便做个兵部员外郎也不算高,不知桂公以为这样安排小乙,如何?”
兵部员外郎?
李纲闻听脸色一变,便要开口
李若水就坐在他边上,见此情况狠狠踢了他一脚,才让李纲闭上了嘴巴
这员外郎,简称员外,通称副郞
神宗时期设立兵部尚书,侍郎各一人,职方、驾部、库部和本部四司郎中,以及员外郎各一人
其职权,大体上分为民兵、弓手、厢军、藩兵、剩员和武士校试武艺等方方面面
朱桂纳听了这个安排之后,倒也觉得不算太差
毕竟是个实权的从六品官员,足以表示出种师道等人的诚意
而张叔夜也点头道:“便做个本部员外郎”
兵部归于枢密院,一个领枢密院事,一个签枢密院事两人都同意,便是剩下那个知枢密院事李梲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本部,负责剩员和武士校试武艺等事宜,一般来说,都是由本部郎中负责所以,玉尹便兼了员外郎的职务,主要精力还是在诸率府上唯一不同的,便是玉尹的品秩获得提升,地位也水涨船高
“伯纪,舍一员外郎而保一姚平仲,你又何必劝阻?”
朱桂纳告辞离去后,种师道看着闷闷不乐的李纲,也不禁劝说一句,而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