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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朴沉默了!
说起来,他也是士大夫中的一员,听种师道这番话,着实有些刺耳。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而今朝堂纲纪败坏,种师道所言真个没错。犹豫了片刻,司马朴轻声道:“既然种公如此吩咐,自家便是豁出去脸面,也定会护小乙一个周全。”
“如此,我便放心了!”
种师道松了一口气,便靠在椅上。
小乙,你这一回,又该如何翻云覆雨呢……靖康元年秋,太上道君赵佶还都。
满朝文武。都把目光投注于赵佶还都的事情上,却无人留意,枢密院发出一道任命,除兵部郎中玉尹为河北兵马元帅府参议,太子亲军都统制,拜祁州团练使。
太子亲军扩八千人,并入河北兵马元帅府。屯驻肃宁寨。
这肃宁寨地处真定府东南,比邻河间。之所以把太子亲军安排在肃宁寨,除了有练出一支强兵的想法之外。不无支援河间府的意图。此次金兵南下,河间府遭遇袭掠,伤亡惨重。若有这么一支强兵为侧翼护持。女真人也未必能够顺利南下。
对于太子亲军的驻地,朝堂上也有一番争论。
最初,赵桓是想让太子亲军驻扎相州。但相州太守杜充是个强横之人,徐处仁也担心,玉尹和杜充发生冲突。一个是议和派的急先锋,为人狡诈凶残;一个是太子近臣,同样是心高气傲之辈。这两人若在一起,弄不好还真个会斗起来……
大战之后,需要的是平和,而非无休止争斗。
徐处仁这番考校。也有道理。
在争得种师道的主意后,便决定让玉尹屯驻真定。
而从另外一方面考虑,河间府同样隶属河北兵马元帅府所辖。和驻守河间府的兵马副元帅,便是黄潜善。据说,玉尹和黄潜善关系不错。相互配合起来,也方便一些。
如此安排,若放在平时,说不得会引起他人关注。
可是在太上道君赵佶还都的消息影响下,竟无太多人理睬。
玉尹接到命令之后,立刻着手安排太子亲军开拔之事。与此同时。新任少林寺住持陈希真,同意了玉尹的建议,从寺中调拨出三十名武僧,前来开封弘扬佛法。
弘扬佛法是假,暗中保护太子是真。
这三十名武僧是少林寺里有数的高手,其中已突破四层功夫的武僧,便有六人。
本来,玉尹是打算把这些武僧安排在观音院。
可由于李师师出家,观音院已经变成了比丘庵,少林武僧便不好在观音院驻足。
好在这时候,高尧卿站出来。
将他高家在西角门外的一处空地赠与少林,作为少林武僧平日里参禅之地。此地距离东宫甚近,向西隔了两条街便是太平兴国寺,堪称开封府一处极为繁华地段。
若在平时,这块土地至少能卖出三五万贯来。
可是开封之围之后,开封地价骤降,虽然这半年来有所回升,却比不得原先那般昂贵。
玉尹便和朱绚商量了一下,以朱府的名义从高尧卿手中购来这块土地。而后以朱府名义在这里修建佛寺,供少林武僧使用。这样一来,太子将来便是有事,也可以名正言顺从佛寺里抽调人手。这可是为了护佑太子安全,皇后朱琏自然赞同。
玉尹在安排妥当了此事之后,便把精力投注于兵马调动之上。
靖康元年七月末,太子亲军副统制吴玠,领两千兵马开拔出东京。诸率府主簿高尧卿为军司马随行,浩浩荡荡向真定府进发。也是到此时,人们才留意到,太子亲军的动向。
八月初,金国使团抵达东京!
“贵国既然已签订盟书,又何故反悔?”
萧庆抵达东京之后,便立刻向赵桓发出质问。
赵桓愕然,“朕何时反悔?”
萧庆怒道:“官家何以自欺欺人,如今河北河东两路,已传出江湖绝杀令,言斩杀我女真儿郎一人者,赏十贯钱。这若非是官家所为,何来如此大的手笔?”
赵桓一脸茫然,“甚个江湖绝杀令,朕怎地不知?”
萧庆见赵桓如此模样,不似作伪,也不免有些忐忑。
若不是老赵官家所为,又会是何人手笔?
徐处仁森然道:“江湖绝杀令,自是江湖中事,与我朝廷何干?
金使莫非以为我大宋朝堂,便如那草莽龙蛇混杂的江湖一般吗?分明是借此机会,羞辱官家。”
赵桓闻听眉头一蹙,向萧庆看去。
便是他性子再柔弱,却也是大宋官家。
萧庆心里莫名一颤,犹豫一下后,便屈身告罪,“非是小使无礼,实此事太过突然。
小使自燕山出,便听闻河北河东两路接连传出绝杀令。
而那河北路发起者,便是昔日燕山府通判马扩……想来大宋官家应该知晓,这马扩便是当初促成我金宋两家结盟功臣马政之子。如此声势浩大的绝杀令,小使难免心生疑窦。既然官家不知此事,何不调派兵马,沿途护送,也能表示清白。”
“大胆!”
徐处仁勃然大怒,“萧庆,你不过区区金国使者,竟然要我大宋兵马掩护保护你女真俘虏?
尔等若非率先撕毁盟约,南下攻伐,又何来这两万俘虏?
如今尔等非但不悔改,反而肆意造谣,言我大宋官家欲盗匪勾结。若官家有意致尔等死地,便大开杀戒,何需使出这等手段来?我看你不是来谈判,而是来羞辱我大宋。”
“徐相公何必如此激动,依我看萧使者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大宋以圣贤之道治理天下,素以仁厚待人。既然有那盗匪坏我大宋声名,便派出兵马护送,也不是不成。”
徐处仁话音未落,便见耿南仲跳出来反驳。
“耿尚书这话怎地来,开封之战分明是官家大获全胜,怎地到你口中,却变成了祸事?
江湖中的事情,自家不知晓。
但自家知道,官家从未请这些女真人前来。而今他们落败做了俘虏,能将其释放,已是官家好生之德。至于如何回去,便看他们本事……沿途护送,亏你说得出口。”
眼见耿南仲和徐处仁又要争吵起来,赵桓连忙制止。
“金国使者所言,朕实不知晓。
只是派遣兵马护送一事,非朕能够决断。此事,还是待朕调查清楚,再与金国使者回复。”
眼见赵桓如此态度,萧庆也没有再勉强。
不过,他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今宋人恨我金人恁甚,我家郎君若继续留在大宋牢中,只怕风险颇大。小使斗胆,请大宋官家提前释放我家郎君,与我返还驿站,如何?”
赵桓蹙眉,沉吟半晌后点了点头。
“既然金国使者要求,便让完颜斡离不到你住处吧。
不过丑话在前,完颜斡离不到你使团之后,安危便与我大宋无关。万一出了意外,休要言我大宋食言而肥,而是你金国护卫不周。便这样吧,朕随后便会放人。”
赵桓似无心和萧庆啰唆,便甩袖示意散朝。
出紫宸殿,赵桓回到西寝阁,便把这件事与皇后朱琏说了一回。
“圣人可知,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
朱琏笑道:“官家何必为此费心,想来是那民间有志之士,不愿让虏贼这般轻松回还,故而才做出此事。想那虏贼南下,一路烧杀抢掠,我大宋子民死伤无数。对虏贼恨之入骨者,不计其数。如今便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以臣妾之见,无关大局。”
赵桓想了想,颇以为然。
却不知,朱琏心里也在盘算着:如此大手笔,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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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宣和六年第316章斡离不
更新时间:201313118:22:31本章字数:10162
赵桓的确是不知道,这所谓的江湖绝杀令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在皇城,便是开封府的事情也未必能知晓周全,更不要说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北路。
事实上,由西山和尚洞发出的绝杀令,已传遍开封街头巷尾。
对于这么一个绝杀令,百姓们的反应极为热烈。甚至在一些瓦斯勾栏里,说史先生们还专门编出了段子,向人们讲述绝杀令的内容。不过,这主角却不是玉尹,而是西山和尚洞的马天王。至于马天王叫做什么名字,说法不一,无人知晓。
“……见虏贼如此嚣张,马天王勃然大怒。
他立刻召集手下八大金刚,传出绝杀令,命河北路英豪劫杀虏贼,为那些惨死于虏贼铁蹄下的百姓伸冤。要说这马天王何人?确是天上星宿下凡。此人身高过丈,腰阔十围,两膀一晃千金力,手中一杆金刚杵,一声巨吼能吓退百万大军……”
桑家瓦子茶楼里,说史先生口沫横飞,讲述着河北马天王的故事。
底下的听众,不时发出阵阵叫好声,一个个显得激动无比。
玉尹便坐在茶楼中,听着那说史先生的胡编乱造,心下确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受。
“郎君,可是有些后悔?”
陈规笑呵呵为玉尹斟了一杯水酒,轻声打趣道:“郎君耗费巨大心力,却平白成就了那劳什子马天王威名。”
玉尹不由得苦笑一声,“说起来。确是后悔。”
经过数月观察,玉尹已确定,陈规是一个诚实君子。
此人才干非凡,且明辨是非。
虽说他是朱桂纳推荐过来,却并非真个朱桂纳的亲信。
按照陈规的说法,他老师与朱桂纳有些交情,加之陈规和镇海军节度使刘延庆关系还算不错。此前曾帮过刘延庆几次,所以此次率兵勤王,来到开封之后。刘延庆便通过关系找到朱桂纳,请朱桂纳帮陈规说话。所以,以派系而言。陈规算是主战派,但同时与李纲等人非是一路,倒是与新任尚书右丞,兼权门下侍郎许瀚有些关系。
玉尹尝试着和陈规接触了几次之后,觉着陈规的确是有真才实学,这才真正接纳。
只是,令玉尹感到吃惊的是,陈规才一成了心腹,便说破了玉尹的招数。
所谓的江湖绝杀令,是出自玉尹手笔!
如此结果。着实让玉尹吃了一惊,对陈规便更加看重。
他此刻说的,也不是什么虚透巴脑的话。
玉尹的确是有些后悔了!
二十万贯,这价格开得有些高了。若非柳青此前在西行商路为他赚够了银两,只怕此刻他就要砸锅卖铁。来凑足这二十万贯。此前,他已经预支田行建十万贯,而今江湖绝杀令既然发出,便说明陈东北上游说马扩成功,剩下十万贯暗花,也要尽快交付才好。
二十万贯出去。让玉尹也有些捉襟见肘。
太子亲军即将开拔,到了真定府后,少不得也要他补贴一些。
否则单凭朝廷的兵饷,怕很难维持太子亲军的战力。所谓战斗力从何而来?精神固然是一方面,若没有物质上的奖励,只怕这战斗力也难以维系。和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军卒谈论什么家国天下,崇高理想?玉尹自信,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元则以为,此计可行?”
陈规一笑,“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马和尚既然发出了绝杀令,便说明没有问题。
只是,自家还担心一桩事。”
“请讲。”
“河北绿林道虽说奉马和尚为主,却未必真个能做到万众一心。
特别是沧州等地的绿林道,本就与虏贼有千丝万缕关系。此前杜充在沧州大肆屠杀燕云汉人,难免不会有人心中怨恨。郎君当知晓,那燕云汉人与虏贼并无深仇大恨,只是心怀故土,所以才南下沧州。被杜充这么一杀,会不会有人反复?”
“这个……”
玉尹闻听,不由得眉头紧锁。
“元则是说,河北绿林道,拦不住虏贼北归?”
“那倒未必……只看郎君是否有手段,将那些虏贼的暗桩拦下。
此事单靠郎君一人,怕也难以成事。以我之见,郎君还是设法寻些盟友,也能暗中帮衬则个。”
盟友?
玉尹深吸一口气,有些踌躇。
河北路对他而言,全然陌生,几乎不识得几人。
如此情况下,他又该如何寻找盟友?
见玉尹面露为难之色,陈规忍不住道:“我听说,郎君与河北元帅府三路副帅有旧?”
“这个……”
玉尹先一怔,旋即摇头。
“张所张副帅我从未见过,而相州杜充更与我全无关系。
说起来,河北元帅府三大副帅中,倒只有一个黄潜善与我有些交情。可说起来,这交情也不算特别深厚,又如何请他帮忙?”
陈规道:“黄副帅驻守河间,与咱们肃宁寨比邻。
若郎君出面,请黄副帅派一能征惯战的猛将驻守南大树镇,便足以令沧州盗匪不敢妄动。”
“南大树镇?在何处?”
玉尹虽说已重生数载,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开封。
河北路,他从未踏足,对那些地名更不清楚。
心里暗自惊讶,这陈规原本只是安陆县丞,又如何知晓那南大树镇?
陈规见此情况,也是无奈苦笑一声,便用手指头蘸了蘸杯中水酒,在桌子上画了一副简易地图。
“南大树镇,便在河间府东南方。地处北河南岸,与永静军接壤。
过南大树镇,便是弓高镇,属永静军所辖。沧州流寇若要西进接应虏贼,必经南大树镇。弓高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