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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玉牒之上?难道樊将军没有觉得,那人在身形和侧影上与本宫都很有几分相似么?不过您向来对樊大公子报以厚望,想不到他会临阵背叛也是正常。”
秦菁娓娓道来,尤其是那一连串几个问句,极尽嘲讽之能事,直逼的樊爵血脉逆行,气血上涌,头脑发热。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直维持良好的情绪瞬间爆发,樊爵几乎是暴跳如雷,怒然抬头朝付厉染看去。
由于两次三番的情绪失控,彼时他的身形已经从那大树前面的死角里挪出来一半!
就是这个时机!
秦菁的目光略略一转,早就不动神色移位到樊爵侧后方的苏沐闪电出手,足尖一挑直踢樊爵持刀的右手后肘处的麻穴。
樊爵正在愤怒的当口,根本无暇顾及身后,被他一脚踢中,顿时手臂发麻,手腕一晃,锋利的刀锋在楚融颈边蹭破一点血口子,然后铿然一身短刀脱手落在了地上。
到底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猛然意识到自己着了对方的道儿,樊爵的反应也是极快,他不是抢着去捡那短刀,而是直接手指一曲为爪就要去锁楚融的喉头。
灵歌和旋舞一直防备着,在他短刀落下的瞬间就往前抢去。
但是因为之前他戒备太严,两人脱开的距离都比较远,这一扑之下也有些难度。
眼见着楚融就要再度落入樊爵之手,天空中突然由上而下从那茂盛的枝叶丛中倒挂下来一条素白的影子,身形迅捷直扑樊爵面门。
樊爵哪里想到上方还有后手,下意识的抬手一挡。
却不想那东西并非是个人,而是灵巧轻便一道狐影。
空中一纵的同时,绒团儿前面两爪还来得及变换方位用力一挠,顿时就将樊爵举过去护脸的手臂衣衫抓裂,并在他手臂上留下一片密集的网状伤口,血水奔涌。
而就在绒团儿跃下分散了樊爵注意力的空当,灵歌和旋舞已经来得及从两侧包抄过来。
樊爵一只手,哪里是她们四只手的对手?
下一刻,楚融却是落入最后起步,却迎面第一个赶到的付厉染怀里。
付厉染抢了人就急速退开,并于第一时间去摸了摸楚融颈边伤口。
好在只是一点轻微的皮外伤,就是皮肤被刺破,一直在往外冒血。
楚融一把牢牢抱住他,紧抿着唇角,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那边樊爵手里骤然失了楚融恼羞成怒,被苏沐接下来的一脚踢在腿弯跪下的同时,他一把抢了地上的短刀,整个人以惊人的爆发力暴起,一刀劈向付厉染后心。
诚然这也只是他怒极之下本能的反应,根本来不及分辨眼前他要下手的那人究竟是谁。
“哎——”
“小心——”
不同的几声短促的惊呼声骤然在夜色中蹿起又飞快的湮没。
黑色的袍角张狂的舞在风里,付厉染疾走之中的身形不变,甚至连迟疑一下都没有就飞快的从樊爵刀网之下脱离开来。
遍地哑然的目光中,他一个旋身绕到秦菁面前,二话不说,只把楚融塞给她,同时声音微哑的沉声道,“走吧!”
言罢,一转身,仍是以他惯常桀骜而藐视一切的姿态,踽踽独行先于其他人往内城的方向走去。
不回头,也没有眷恋。
楚融落在秦菁怀里,有了之前坠马事件的前车之鉴,秦菁这一次抱她很紧。
骤然换了怀抱,楚融下意识的转身追寻,一双小手探出去,但这个挽留的动作只堪堪做了一半,她的身子突然剧烈一抖,就那么打住了动作。
指尖上有种陌生而粘腻的液体灼烧着她细嫩的皮肤,孩子的眼中闪着惶惑而恐惧的光芒。
那个人,以那般强悍决绝的姿态在远离。
黑色的袍角,洒一地落寞的芳华,而这般浓烈的黑暗之中,只有他留在这孩子指尖上的那些殷红的液体滚热。
楚融的眼睛里蓄了泪,她迫切的想要开口唤住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坚韧的用力抿紧了唇角,最后一头扎进了秦菁的怀里,隐忍的沉默下去。
“走吧!”秦菁摸摸她的头发,一声叹息卡在喉头,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
灵歌等人戒备着,拥簇着她们母女上马离去,谁都不再理会被留在这凄凉夜色之中的晏氏皇族最为至高无上的几个人。
看着付厉染的背影逐渐脱离视线,付太后僵硬的立在那里,好半天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阿染,那是曾经你对祖宗血脉发下的誓言,不容背弃。”她凄声的嚷,强撑着身子往前追出去两步,肩胛骨下的伤口崩裂,鲜血染透了衣衫。
樊爵手里握着染血的刀,茫然站在夜风里,萧瑟不已。
晏英沉默的看着,这个素来爽朗乐观的少年眼睛里,于这一夜之间突然被遍地的风霜掩埋。
旷野之中马蹄声响成一片,秦菁等人马不停蹄的奔着西楚国界的方向而去。
那里,有等着她的那个人,也有酝酿已久,等着她的另一场血雨腥风!
不容回避!
第四十五章西楚内宫
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路。
五日之后,秦菁一行抵达大晏和大秦两国交界的草原边境。
正午的烈日之下,边境线的另一侧有蟒袍玉冠的少年浅笑翩然。
“皇帝舅舅!”兀自沉默了整整五日的楚融,在看到那少年明澈眉眼的时候终于发出了她在这五日之内的第一个声音,带点小小的喜悦,带点淡淡的委屈。
“融丫头!”秦宣策马迎上来,第一时间把她接着擎过头顶,朗朗一笑,“又长胖了!”
楚融咯咯的笑着,从高处落下的同时两只小短手就势一攀,灵巧的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宣笑着,任由她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调转马头和秦菁并肩往回走。
“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秦宣问,脸上表情有如释重负之后的轻松感觉。
“还好,总算有惊无险。”秦菁笑道,一边走一边把这几日大晏发生的事情大致的与他说了,最后才是嗔道,“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而且现在身份特殊,不是说过不用你特意来接我了吗?这里边境荒蛮之地,万一有点什么——”
“好了皇姐!”秦宣咧嘴笑一笑,打断她的话,调侃道,“我若是不来,就没人听你唠叨了,而且难得有机会见你一次,你就当是我最近处理国事劳苦功高,对我网开一面吧。而且你想想,满朝文武都还隔三差五有个休沐之日可以消遣消遣,我这个皇帝当真是半点自由也没,苦不堪言呢!”
“油嘴滑舌,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秦菁脸上笑容宠溺的赏了他好大一个白眼。
“我已经改了。”秦宣立刻摆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皇姐你现在是很久没见我上朝了,母后都一直夸我现在很有人君之风呢,只是在你面前,难得清闲嘛!”
“就你嘴巧,我承认说不过你!”秦菁莞尔,突然想到之前应过秦薇的事,就又微微收敛了笑容道,“对了,有件事得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皇姐尽管说了就是!”秦宣一边低头逗着楚融玩,一边漫不经心道。
“是大皇姐。”秦菁道,提到秦薇,她的神色间忽而添了几分寂寥,苦笑道,“安绮那里最近怎么样了?如果可能的话,就找个机会,把她送去大晏吧。”
“嗯?”秦宣闻言,微微诧异,心下略一思忖便是了然,“他们想要把安绮接到身边?”
“他们到底也是她的亲生父母。”秦菁点头,“虽然我已经答应了,不过这事儿还得看安绮自己,回头你问问吧,如果安绮愿意的话。”
“好,我记得了,这一次,她总算而已是帮了你不少的,等回头我问过了安绮再给你答复。”秦宣爽快的应下,随即笑容之中就带了几分寂寥,扭头看向秦菁道,“这一路下来,我倒是庆幸一直都有皇姐你在身边,否而当真是要应了那句话——孤家寡人。”
“平白无故的,说这种伤感的话做什么!”秦菁瞪他一眼,眼角眉梢慢慢凝了笑容道,“不仅仅是咱们生在帝王之家,即使是普通的山野农家,能遇到真心相待的亲人朋友又有几何?遇到了就记得去珍惜也便也是了。好端端,做这样的感慨干什么?”
“只是许久不见皇姐,见到你就难免有感而发,你别被我影响了。”秦宣露齿一笑,顿了顿此才又突然说道,“秦洛那里——我不想再找了。”
秦菁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儿。
“也许早就该放弃了。”略一怔愣之后,秦菁侧目回他一个笑容,“我倒是一直觉得蓝玉衡那人根本就是故弄玄虚,而且现在你的皇位也慢慢坐稳了,与其浪费心力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面,不如多考察民情,好好研习治国之道。还有啊,以后宫中的大小宴会上,多把眼光往各家闺秀身上瞧瞧,你这年纪也是时候选妃立后了,没得让母后着急。”
“这事儿,总是急不得的。”秦宣掩嘴轻咳一声,脸上表情微微带了几分窘迫和不自在。
“有中意的人了?”秦菁略微诧异,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还没!不过总归是到我大婚之时,一定请送帖子过去西楚,请皇姐和姐夫回来主持喜宴就是了。”秦宣面皮有点涨红,想了想,突然眸光流转添了几分狡黠道,“皇姐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计较这八字没一撇的无聊事儿,莫不如好好打算着,早点给我们融丫头添个伴儿来的实际些。”
楚奕承袭了西楚的储君之位,总得膝下有子才能稳定朝纲,安定人心的。
秦菁略一失神,目光却是下意识的下移,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半晌,莞尔一笑,道,“或许,快了!”
姐弟俩说说笑笑一起回了驿馆。
当天下午秦菁没有再继续赶路,直接在驿馆歇下,重新更换了马匹和干粮,次日一早才和秦宣告别,分道扬镳。
岔路口上,目送了秦宣一行离开,秦菁微微吐了口气敛起唇边的一抹笑容。
苏沐打马跟上前来,禀报道,“就在六日之前,帝京传出陛下突发恶疾的消息,并且有人八百里加急传书太子殿下和七皇子,让他们双方各自收兵回京侍疾。”
“这样看来,帝京果然是落入叶阳氏之手了。”秦菁抿抿唇,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地平线上刚起的旭日。
楚明帝那样的人,如若真的精明起来,根本不可能让叶阳氏有机可趁的。
可是现在,叶阳氏竟然这么顺利的接管帝京,看来——
极有可能是老皇帝的一招请君入瓮了。
“目前看来这是这样的,头两天好像太子殿下和七皇子都无动静,但是这两日又像是有了消息,说是双方达成协定,暂时休战。”苏沐道,眉宇之间一片凝重之色,“按照计划,殿下这几日可能就会回朝了。”
“这样时间把握的正好,也能给我们时间赶回去。”秦菁点头,“大晏那边,英帝答应过本宫,会暂时封锁消息,让叶阳氏这里推迟知道付太后那里的真实情况,这样一来,她的警惕性应该会相对低一些。”
“那咱们现在就启程吧,快马加鞭的话,再有五天左右,应该就能折返了。”苏沐粗略的估算了一下。
“不,我们暂时不回帝京。”秦菁略一抬手,否决了他的提议。
几个人一愣,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旋舞忍不住先开口询问道,“公主的意思——是我们先行去和太子殿下会和,然后再一起回京吗?”
楚奕如果定了主意,此时就应该已经走在了回京的路上,他们现在赶着前去会和也来不及了。
“不!”秦菁摇头,忽然回眸神秘一笑,凛然道,“我们先去翔阳。”
“翔阳?”苏沐心思周密,马上就有所领会,“公主是要先去——”
“这么大一个隐患,赶早不赶晚,不能继续留着他了。”秦菁坦然承认,眼中有幽暗凛冽的光芒一闪而逝。
“可是翔阳侯统管三十万兵权,尤其是继当年颜大小姐的事情之后,他的行事就更加谨慎小心,哪怕是在自己的府中活动,都安插了人手贴身保护,要行刺他——怕是不容易的。”苏沐和灵歌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厚的担忧之色。
“百密一疏,本宫自然会有让他单刀赴会的办法!”秦菁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眼底神色森然而薄凉。
其实她原是不准备亲自对颜玮下手的,可怪只怪,他跟错了主人!
“公——”灵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沐一把拉住。
自家公主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一旦是秦菁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这样也好,反正在人手上我们现在绝对没有问题。”心下飞快的权衡一遍,苏沐果断的点头应下,说话间却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被灵歌抱在怀里的楚融。
“现在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