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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朝笑了笑,再怎么说顾澜也是在父亲跟前长大的。身前长大的孩子,哪怕做得再过分了,也还有一些情面在。父亲心里应该很复杂……只是她对顾澜已经没有同情心了。
“那就去看看她吧。”顾锦朝站起身。“刚好我也给她带了些补品回来。”
让青蒲去取了人参、虫草一类的东西过来。
顾德昭带着锦朝去了东跨院。
他们从耳房旁边的侧门进去。天刚擦黑,后罩房已经点了烛火。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正坐在台阶上剥荞麦,两个穿粗布短衣的婆子在晾衣服。后罩房有点荒芜,花圃里敷衍般种了两株杜松。
从侧屋里出来一个穿比甲戴银手镯的婆子,看到两人过来,忙屈身行礼。笑着说:“四老爷、二小姐,可是过来看三小姐的?”
四老爷常过来,婆子却是第一次看到顾锦朝。听说就是嫁给陈阁老做续弦的那个小姐……她抬头看了看,果然是人比花娇,穿戴有身份又华贵。和屋子里那个比起来可是天壤之别……
顾德昭点点头。她便伸手请两人往堂屋走:“……这边请。”
堂屋很潮湿,供奉了一座烧瓷的观音像,从堂屋开着的槅扇进去到了次间。锦朝才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澜。
她一瞬间竟然有点恍惚。
顾澜脸色苍白,了无生趣。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好像一点都没听到有人进来了。
……她前世的最后,也是这样的场景。
过了片刻,顾澜才转过头来。她看到顾锦朝过来了,却笑起来:“长姐过来啦,快,来坐吧。”
一直守在架子床边的小丫头立刻去搬了杌子进来。
顾澜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又对顾德昭说:“父亲。您能先回避一下吗?女儿想和长姐说话。”
顾德昭动了动嘴唇,脸上露出一种十分疲倦的表情。跨出门槛去了院子里。
顾锦朝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她坐到了顾澜身边。沉默地看着她。
顾澜穿着一件很素净的褙子,手腕十分纤细。还套着只翡翠的玉镯。那样的颜色衬得她的手雪白无比,她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一双眼睛显得更是柔弱可怜,很病态的美。顾澜也垂下眼看她,眸光慢慢向上,笑着说:“长姐,你看看我……我落魄成这样了。你高不高兴?母亲死的时候……你说,以后我肯定不会好过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顾锦朝等她说完了,过了好久才问她:“你后悔吗?”
顾澜有些茫然:“后悔?你想说什么事。”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不能嫁给姚文秀,我就要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他儿子要是考上举人了还好说,但没考上呢?他们家里就靠三百亩田产收租过日子,两个三进的宅邸还是赵夫人的陪嫁……赵举人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要跟着他过什么日子?整天伺候他,相夫教子,等着他哪日中举了我能跟着沾光不成?”
“长姐,你也知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连钱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日子呢……”
顾锦朝没有说话。三百亩田产,两个三进的宅子,虽然不算富庶,但肯定还是有盈余的。顾澜是从小娇养的,打赏下人一出手都是好几两。怎么知道一枚铜钱扳成两半用的心酸呢。
顾澜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嘴唇都发抖了:“我只是想不到会有孩子而已……”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她察觉到自己有孕的时候,先是惊喜,再是恐惧。
她当时想隐瞒的,瞒到嫁到姚家去。不是就一切都好了。但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呢,冯氏本来都给她下药想弄死她了,她再有了孩子。更是活不了了。冯氏把她关在小院的时候,派了婆子灌她红花。她拼死咬紧牙关,却还是呛进去了……
冯氏就让人一日三餐的灌她,再这么喝下去,孩子肯定活不成了。
顾澜舍不得,这是她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人要杀她,她不反抗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当晚她就想好了对策,捂死了婆子,从侧门逃出去。杀人的时候她也怕。手脚冰凉,死死按住婆子不敢放松,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她拉住锦朝的手,泪眼朦胧:“长姐,你没当过母亲,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我只是想保他而已。这顾家里的人,都恨不得这孩子死啊……”
顾锦朝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能保住孩子吗?”
顾澜茫然地抬起头看她,“明天……姚家的人就要过来了……”
姚家的人过来又能如何呢?姚家的人说不定比顾家的人更急迫地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他们才不会容忍这个孩子存活在世上。
顾锦朝淡淡地问她:“你想他们帮你保住孩子吗?还是你想姚文秀帮你保住孩子?”
顾澜咬咬牙:“这……这也是他的孩子!姚家的骨肉。”
她削瘦的手握紧了锦被。手背上青筋都要蹦出来。
顾锦朝却站起身来:“我带了些补品过来,你叫下人炖了汤给你喝,好好补身子吧。嫁到姚家。你自己且受着妾室的苦吧,再多的银钱也没用了……”
顾澜在她背后喊道:“顾锦朝,你就不担心吗?”
顾锦朝回过头看她,顾澜脸上带着眼泪,梨花带雨。声音却压得很低,渗出一股寒意,“你嫁去陈家……你和陈玄青的事怎么办……你难道你就不喜欢陈玄青了?你以后可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啊……别人都觉得你现在过得好,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心里不知道多苦呢……”
顾锦朝笑了笑:“嗯。你知道我过得不好就行了。”
其实,顾澜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就让人告诉了冯氏,再乖乖地把孩子打掉。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至少冯氏对她的敌意会小许多。
第二天姚家就派了人过来,来的是姚夫人和姚大公子。顾锦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姚家大公子,长得和姚文秀有几分相似,却更硬朗阴沉些。他和姚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姚夫人特意问了顾锦朝:“这是回来省亲的二小姐吧……如今是陈夫人了,果然气度不凡啊!”
二夫人扯了扯嘴角,姚夫人还从来没夸过顾怜一句。
姚大公子先上前给冯氏行了礼,声音低沉:“老夫人安好,烦请偏厅说话吧。”
冯氏点了点头,“正好,老身也有些姐儿婚事上的事要和你商量。”
和姚大公子一起去了偏厅。
顾锦朝看了看姚大公子的背影,她没见过,却也听说过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姚家这一代里最出挑的,前世也坐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上。和他相比,姚家别的晚辈都逊色多了。
这次过来,应该是要说顾澜的事吧。
顾怜就站在二夫人身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二夫人笑了笑,招手让婆子送了几盘瓜果点心上来,又让怜姐儿坐下来,跟姚夫人说:“……怜姐儿前几日感了风寒,人一直不太精神。”
姚夫人立刻接了顾怜的手过去,很是关切:“你现在可好些了?……马上就要成亲了,文秀可整体盼着要娶你呢,这时候伤了身子可不好。等我回去了,就让人给你送些补品过来。”
顾怜才勉强扬起笑容:“劳烦您记挂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徐静宜见状,悄悄拉了拉锦朝的衣袖,两人交换看了一眼。
看来顾怜已经被说服了。
☆、第二百四十章:亲迎
姚大公子和冯氏商量之后就回去了,姚夫人却多住了几日。
锦朝回来之后,冯氏特意说过,不用她晨昏定省,只需要每日去东跨院看看自己就好了。锦朝自然就不往东跨院凑了,而是在徐静宜那里告诉顾漪写字看账本。
等到了九月份,顾漪就要办及笄礼了。及笄之后就要嫁去杜家了。她如今出落得俏生生的,身姿秀雅如兰如菊,又很是进退有礼。跟着锦朝学得很认真。
顾漪是庶女,以前是没有跟着学管家的。不过杜家做生意买卖的多,顾漪嫁过去难免要管这些,锦朝现在教教她,免得嫁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被别人给糊弄了。顾汐在旁和徐静宜的小丫头玩翻绳。
徐静宜让厨房备下了井水凉镇的糖浇梨,等她们休息一会儿时就拿过来吃。几人在她那儿呆到了晚上,徐静宜凑过来看锦朝手里的账本,笑着说:“我还学过打算盘的‘六六口诀’,要不要也教教你?”
正说到这里,顾德昭过来了,徐静宜让婆子在次间摆了晚膳。
吃过了饭后大家都一一回去了,顾德昭才问她:“你也会看账本吗?”
徐静宜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德昭就解释说:“刚才进来,听到你说会背‘六六口诀’,你要是会看账本的话,就帮我管一管账。我在外面有好些田庄铺子,有些东西管事的不好看……”
徐静宜很是意外:“妾身会看一点,就是管得不好。不如朝姐儿熟练……”
顾德昭打断她:“这没关系,朝姐儿是跟着她外祖母长大的,耳濡目染的,你不用和她比。等一下我就让人把账面抱给你看。”
徐静宜笑着点点头。“我看怜姐儿就要出嫁了。我出一对嵌红宝石的金簪给她添箱,您觉得怎么样?”
顾德昭想了想:“朝姐儿出嫁的时候,二夫人给的是一对金手钏做的添箱。你送这个挺好的。要是置办的银子不够,尽管找李管事支就好了。李管事管着我的私房钱。”
语气很是平和。
徐静宜正想说不用,她每月四十两的月例还是够的。外头却有小丫头隔着帘子通禀,说东跨院那边来人请她过去。
徐静宜换了件衣服去东跨院。
不久后东跨院又派了人过来,去妍绣堂请了顾锦朝。
顾澜的孩子没了。婆子说是从床上摔下来,磕到了肚子……
锦朝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昏迷着,手却紧紧抓着绫被不肯松开。
后罩房悄悄地忙开,端着热水的婆子进进出出。冯氏站在堂屋里看着次间的情形。叹了口气:“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样的孽事。唉,还是等她挺过来了再说吧……”
五夫人看着躺在床上汗都浸湿鬓发的顾澜,不忍地别过眼。她是不想看着这群人睁眼说瞎话的演戏了,她出了堂屋看着天上的上弦月叹了口气,伺候她的嬷嬷小声说:“夫人要是身子不爽,就先回去歇着吧。刚好咱们十一小姐也该吃奶了……”
五夫人点点头,“你去和娘说一声吧。看着她身下的血,我还真是不忍心,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
冯氏听了婆子的话,点头应允:“回去吧。这里也没多的事。”
她打了个哈欠,跟徐静宜说:“我也是困了,你先料理一下吧。明日再来跟我说。”
徐静宜屈身应诺,冯氏就由二夫人扶着回东跨院去了。
锦朝就和徐静宜说:“……我陪着您等吧。”
正是这个时候,有个小丫头抱着一个枕头跑进来,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住:“秋水,你做什么?”
小丫头说:“三小姐前些天睡落枕了,我给她做了个荞麦皮的枕头……”她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好奇地问:“许嬷嬷,三小姐病得厉害吗?我把枕头放进去就出来,不耽搁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随即就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张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人。
徐静宜带着婆子进侧间里去了。
锦朝闭了闭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宋姨娘孩子没了的那个夜晚。
小丫头站在堂屋外。小声叫她:“二小姐……”
顾锦朝才问她:“你要做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做好了枕头,要放进三小姐的屋子里吗?是荞麦皮的,三小姐前几天让奴婢做的。”
顾锦朝接过那个枕头看了看:“你先下去,我来吧。”
她走进次间里,顾澜却已经不哭了,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脸上却还是泪痕交纵。
徐静宜默默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啊,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既然你觉得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不好,以后给姚文秀做了小妾,可不要后悔……”
顾锦朝把枕头放在她身边,顾澜伸手摸到了枕头,睁开眼睛看着顾锦朝:“长姐,你记不记得,你害死我姨娘孩子的东西,就是一个枕头……”
徐静宜看了看顾锦朝,锦朝则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澜说:“姨娘疯了之后我去找过她的东西,被褥什么的可以烧,枕头却是不必的……后来我再想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你也是煞费苦心啊……”
徐静宜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跟锦朝说:“我去外面看看婆子的热水烧好没有,你在这儿陪澜姐儿说话吧。”径直走出去,还合上了房门。
顾锦朝才淡淡地说:“你说话可要有根据,不能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