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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安排妥当了,花流在军医那里,估摸着这两日是不能下床了。”张美臣摊开地图,指了指烟城周遭,“如今被困此处,鲁南军又还需半月才能到达。我们的粮草也不够,很是艰难的一战。”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急需要做的是揪出军中通敌的是何人。”苏子衿似乎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只是那人不太好动手,一定得证据确握才行。
九月二十九日,苍狼与鲁南联合十二万大军攻城,东陵勉强守住,五万大军此时仅余四万不足。
扑棱棱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云梧伸手一招,一只小青鸟歪歪斜斜的跌进来,样子笨拙不已。她伸手弹了弹它的小脑袋,笑骂它的顽劣,抽出字条一看,抿唇思考一番,寥寥几个字跃然纸上。
鲁南刺杀再芜的计划失败,再芜还是可以从苍狼退兵。那么,扶他登上帝位呢?忙于登基的话,对付国内的异党就已是焦头烂额,还顾得上东陵这块肥肉?
她冷冷一笑,捧着小鸟玩了一会儿,再让它离去。落虎滩外的天,一片阴霾,希望赶得及才是。
从□到前庭并不要花多少时间,她不知怎么就走了那么久,心中竟是以往没有的忐忑。上次花流留下的药还剩了大半,兴许对苏子衿的伤有好处。她想走进去却又担心遇上他冰冷的眉眼。何时起,她如此卑微了……
“来了就进来吧。”
云梧一怔,苏子衿是在说自己。吸了口气,她走进去,这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屋内,常言、曲叶、比对,还有张美臣。
“有事?”苏子衿头也不抬的问,疏离又冷淡。
踌躇了一下,偶然见到他抬头眼里的不耐,她握在袖中的药瓶被抓得温热,扯了扯嘴角,道:“这是药,你……有空就抹上。”轻轻放在桌上一角,她退开几步,就听见他说:
“知道了,还有事?”
“没……我先走了。”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终究是自己主动贴上去的啊,能怪良人不怜?
不几日,她听得府中巡逻的士兵说鲁南大皇子暗自受贿、结党营私,在朝中失势,二皇子再芜趁机登上了帝位,大皇子被流放极北,其党羽杀的杀,关的关,一时间,鲁南动荡不已。因此鲁南已退出了联盟,回了自己国内善后。
鲁南一退兵,苍狼便只剩八万大军驻在落虎滩,东陵的压力少了许多,但还是急迫万分。
再一战,苏子衿引着将士在城外硬守了三天,两军竟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捞到好处。
苏子衿与张美臣陷在阵中,破阵时,因为身边一名士兵的不注意,阵法大乱。张美臣忙着补救,可苍狼兵乘隙而入,整个主攻军队被冲散,四零八落。
“苏大哥!快撤!”她飞身靠近,长枪在空中挽了个花,左手一拍枪尾,笔直脱出又没入最近一名苍狼兵的胸腔。往前一跨,迅速的闪至那人身后,左手握住枪前端部分,与其相反的方向使劲一抽,长枪竟将那人穿了个透彻。握在手中粘稠至极,她不悦的皱眉。
“你先走!我断后。”苏子衿在马上一个翻身,被迫下地。
“没那么容易!”提夺此刻欺身前来,高大的枣红马扬起前蹄,一声长鸣,一柄大刀就已近身。
张美臣推了他一把,“叮当”一声,挑开提夺的刀,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到几丈远。待站定,银色的长枪在身侧画出一个半圆,风声呜咽。
“美臣!”苏子衿焦急大喊,看着她与提夺交手。
“哼!”提夺松了缰绳,腰身一挺,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袭暗紫色的外袍在朔风中飞扬,直欲脱身而去。他不止箭术了得,刀法更是独树一帜,一招一式均狂傲霸道无比,宛如疾风暴雨扑向张美臣。刀光剑影,一时周围士兵皆不敢近身,怕被两人的剑气所伤。
苏子衿做出一个手势,身后的军队霎时变动,独留一支主力在阵中,其余的步兵骑兵已经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南面山头,抽身而退保存了大部分军力。大旗上火红的“东陵”二字看得清晰,比对搓了搓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若不是苏子衿此前有命在先,肯怕他早已杀入战场了。
战场上灰蒙蒙一片,狼烟飘荡,火光映天。谷地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甲战车也无人顾及,刀戟声不绝于耳,最终渐渐弱下去。
张美臣反手抓住提夺的刀,刀锋只隔她的鼻尖一跟发丝远的距离。提夺勾唇,将内力灌注手上,她顿感压力增大,素白的双手从掌中央划开一道极深的口子,还来不及反应,苏子衿的长剑便挑了过来,及时的解了她的危险。
苍狼军伤亡过多,提夺看了看身后,不甘的收刀,“苏子衿,用个女人替你挡刀算什么男人?他日,我和你再真正较量一番!”说罢,身姿轻盈的退出好几步,翻身上马。临走时,他想是记起什么来一样,回首朝苏子衿意味深长的笑,“苏夫人的味道……还真是不错!”他扬鞭而去,留下一串狂傲的笑声。
苏子衿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吩咐下去,每处营帐增加一个炉灶,按时焚烧枯草。烟越高越好。”苏子衿绕过城门,拍了拍受了伤靠在墙上的士兵的肩膀,疾走而过。
狼烟四起,可东陵与百目的两方援军都还在路上,至少要七天才能赶到,这座城万万不能失!哪怕制造假象,让苍狼误以为东陵兵力不减反增也是好的。
他的脸消瘦,颊上有些剑伤,已经结出褐色的痂,青色的胡渣来不及清理,已经冒出皮肤表面,双眼布满血丝,身上也是大小伤口无数。
从战场上下来,才走至内城下,便身形一晃,直直栽了下去。
张美臣大惊,“苏大哥!”伸手抱住他,这才发现他全身烫的如同火炉,剑眉紧皱,牙关紧咬,已是强撑着走回来。鼻头一酸,她眼眶泛红,“快!来人!”
“不好了!将军受伤了!”
云梧正拿着剪刀修剪一盆文竹的枯叶,猛然间听到这一声呼喊,力道一偏,手指便代替那片枯叶挨了这一剪子。
☆、第 48 章
作者有话要说:额(⊙o⊙)…
我想知道,现在为止,还在看我的文的人有几个。我能不能坚持下去……
赶再下一声呼唤前,她急忙跑到前庭去,四处找了个遍也没看到苏子衿的影子,只得抓过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兵问道:“人呢?将军在哪里?”声音颤抖异常。哪怕再气他对自己冷淡,可终究不能放下。
小兵怀中抱着个包裹,见云梧拦着他,急的带了哭腔,“刚回府。夫人,小的尚有妻小在,她们还盼着我回去。将军受伤回来,生死未卜,烟城就要守不住了!”
“胡说!”她一怒之下打断他的话,“烟城一定守得住。”他一走,只怕会引起军中大乱,稍有胆怯的必然也会偷着逃脱!
“您就放小的回去吧,夫人。”小兵甚至哀求,几乎哭出来。
云梧望了望府外,狠心喊道:“竹问。”
竹问不知从何处出来,低眼垂首在她身侧。“看好这些士兵,若有临阵脱逃者,杀!”说罢便往回走,小兵的哭声更让她心烦意燥。
快步回到□,她朝与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几名侍女急冲冲的进出房间,手里端出一盆鲜红的水,她稳了稳心神,跨进门槛。
“怎么样?”张美臣守在床侧,担忧的看着昏迷中的苏子衿,口中的话却是问的军医。见到云梧进来,她有一瞬间错愣,尴尬站起。
“伤口发炎引发高烧,退了就好。”军医用酒在苏子衿的身上擦拭,直到他赤|裸在外的皮肤变得粉红。
所有人退了下去,只余下云梧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突然记起那时候自己染了风寒,他在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一整夜。不过才一年,她和他就换了位置。
轻轻一叹,将帕子拿下在盆中浸了浸,拧干,覆在他额头。便有下人将饭菜送入房中,她也无胃口的搁在那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来,子宁不往?……”低沉的女声在夜里回转,再也念不下去。
苏子衿醒来已是两日后,云梧趴在桌上睡得很不安。张美臣和常言他们进来时正好看到他一双茶水般的眼落在那个身影上,分明的爱意正浓。
见他们来,他便移开视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过去他那里。
“我睡了几日?”他的声音有着病后的暗哑和疲倦,一下子将云梧从梦中惊醒。“苏子衿……”她低喃。
“两日。”张美臣看了他一眼,明明在云梧睡着的时候还一脸心疼,现在倒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谢谢你的照顾。”苏子衿揉了揉额角,撑着从床上坐起。云梧原本伸过来要扶的手被他一下子拍开,“美臣,辛苦了。”
满室的尴尬,曲叶站在一旁不余痕迹的快速瞥了两人一眼,眼里有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就连粗大条的比对都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扯开大嗓门就说:“是……”
“是辛苦美臣了。”常言赶紧拉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闭嘴。如果他没有猜错,苏子衿是原因的。
比对悻悻的低下头,连带着对张美臣也有了些不满。而云梧则笑了笑,慢慢开口。“是应该多谢张姑娘。想必你们要讨论军务,我就不打扰了。”末了,竟对着苏子衿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最为客套疏离不过,妻子对丈夫的尊敬与疏离。
苏子衿,若不喜欢,直说便是,她云梧也不是那般死皮赖脸之人。
“战况如何?”
“苍狼这几日歇着了,也不曾来城下叫嚣。但是援军受阻,恐怕不能及时赶到了。”常言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脸担忧。
“怕个球!苍狼蛮子要是攻来了,大爷我第一个就杀上去!”比对囔囔,素来看不惯苍狼,再加上大财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比谁都忍不住。
苏子衿瞥了他一眼,只问常言:“你何时得知此消息?”
常言略一思索,答:“就在昨天。东陵支援的军队行进途中遇大雨,山路崩塌,一时耽搁了许多天。而鲁南的援军则已在尽力赶路,希望能赶得及。”
“行了。都先出去吧,常言和曲叶就多劳累一下,盯着苍狼,一有动静就及时告诉我,士兵的操练还是交给美臣与比对。”
“是。”
此后第二天,瑞谦永的圣旨也到了,云梧跟在苏子衿身后领了旨意,才回到房间不久,就有人来请她去大厅。
放下手中的书,这一本《暮山杂记》才看到一半,里面多记载了东陵周遭各国的地形地势,她便搁在桌上匆匆离去,不想这一去,竟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一趟。
才刚至门前,就察觉到了里面的怪异气氛。
“她来了。”常言适时提醒,苏子衿看着屋中的云梧,一脸寒霜。指了指比对手中的一物问道:
“这是什么?”
云梧疑惑的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啾啾”的鸟鸣声敲进她心里,如战鼓声擂。
“说!”一掌拍在案上,众人皆被他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眼里的怒火灼烧她的五脏六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苏子衿冷笑,“就从它说好了。用它来传递信息给苍狼,怪不得张美臣让你离开你都不肯。”
张美臣诧异看向他,心下些许不安。自己擅做主张让云梧离开,不知他做何感想,亦不知他为何要这般待云梧……是否,他对自己也有些动摇?尽管罪恶感甚强,可终究让她暗自欣喜了一番。
“我没有。”云梧动了动嘴角,最终吐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觉着苍白。一年多的朝夕相处换来的是枕边人的猜忌与隐瞒,她和他怎生如此可笑?她没有资格来指责他的不信任,暗军之事确有隐瞒,只是他的言语为何听起来那样刺耳?
“可是,夫人,这只鸟的确很可疑,比对我观察好久了。”这小家伙忒机灵了,好不容易才逮着。
“东陵大军不能及时来援的消息敢说不是你放出去的?看来在苍狼待了几日,你不仅身子向了提夺,连心也跟着留在了那里!”
她从不知道他的嘴也有如此刻薄的一次,若换个场景,她或许会为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