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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成功的几率,至少他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仍旧这样浑浑噩噩地走下去吗?
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
马超如果连自己究竟想在这一盘天下棋局中得到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这个君主还有必要当下去吗?
在郭嘉眼中,马超命中注定就是一个将才,再高,他够不上。
与马超恰恰相反的人是刘备,刘备注定是一个君主,不管他颠沛流离还是命悬一线,刘备始终是一个要成为君主的人。
马超自己也知道他现在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别说郭嘉防着他,就算郭嘉对他不设防,马超也很难掀起多大的风『浪』,除非真能擒贼擒王。
他治下的属地『乱』得一塌糊涂,百姓逃命,农耕荒废,军民疲敝又灰心丧气,在他这个君主治下没有安全感的百姓,哪怕现在现在家里还有余粮,都会举家逃去关中。
不管百姓是否拥戴马超,现在有一点是肯定的,有了郭嘉的兵马在金城,这金城才算有保障,如果郭嘉的兵马撤走,恐怕韩遂不来打,金城军民都要奔逃此处。
君主做到他这个份上,马超深感无地自容。
“令明,你走吧。”
马超端起杯酒,仰头饮尽,然后起身背朝庞德向府内走去。
马超对庞德恨不起来,尤其庞德为马家效劳十余年,又是这么光明正大地摊牌,马超本就对庞德怀有几分歉疚。
事成定局,木已成舟,庞德要走,马超杀他无济于事,反正都是失去庞德的结果,不如好聚好散。
庞德来投效郭嘉,这是郭嘉喜得乐见的场面,多年以来,自从郭嘉与韩马两家打『交』道,他都给庞德了超出别人预期的尊重,庞德就算不来投效他,郭嘉至少会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成为仇敌。
在金城,面对庞德来投,郭嘉不能大喜过望,仅仅是礼仪甚重地接待庞德,然后让庞德前往长安疗养。
曹『操』曾经在宛城有过一次生死之难,睡了张绣婶婶有点儿过分,但给曹『操』惹来杀身之祸的还是曹『操』过分的挖墙脚举动。
郭嘉很喜欢汲取别人的教训,所以他在金城很恪守本分地待在太平军的军营里,甚至连跟马超麾下将士打招呼的行为都没有。
君主最忌讳别人来挖墙脚,马超尽管不是一个优秀的君主,但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庞德投效郭嘉,郭嘉没有大肆庆赏,刻意低调面对这件事是不想『激』怒马超,同时庞德也不需要郭嘉用多么风光的排场来迎接他的投效,他心里并不认为脱离马超来投效郭嘉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又过了两日,张辽作为主帅,孟达吴懿作为副将带领三万步卒来到金城,但是已经没有仗可打,韩遂的兵马撤的很干净,直接退回了武威,并且派遣了一位使者来跟郭嘉解释。
他打马超,是马超扣粮在先,所以韩遂不是不占理。
郭嘉没有回复韩遂,而是先让汉中押送十万石粮来金城。
不管怎样,百姓是无辜的,郭嘉在金城,就要展现出爱民的一面,再给马超十万石粮,马超顶多再支撑一个季度,而后等郭嘉撤军,马超粮尽食绝后还是死路一条。
从汉中运粮到金城,可取道武都『阴』平直通陇西,这大概要耗费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就在郭嘉兵临西北的时候,曹『操』也已经在关东强攻河北数月。
曹『操』真要是拿出百分百的实力与袁谭死磕,袁谭肯定挡不住,哪怕他是死守,但曹『操』只是营造声势,并未出尽全力,僵持数月后,曹『操』便一副久攻不下只能撤军的态势。
曹『操』从河北撤军后又马不停蹄带着兵马前往南阳宛城,屯兵于此。
这一下一南一北两家一忧一喜。
刘表紧张不已,他是北有曹『操』,西有郭嘉,东有孙权,夹在三家之中别说挑衅别人,甚至委曲求全都没有余地。
所幸的是刘表有条看『门』狗,驻扎在新野的刘备就是刘表用来抵挡曹『操』的,刘备兵马虽少,但起码有无双猛将,能消耗曹『操』多少都是对刘表有利。
刘表是紧张过头,他现在很敏感,谁的兵马屯扎在他属地边境都会让他如坐针毡,真算起来,曹『操』实际上占了宛城,早已踏入了他这个荆州牧的属地之中。
曹『操』屯兵宛城不是打刘表,还是虚张声势,做给河北袁氏兄弟看的。
成功抵挡了曹『操』的袁谭信心大涨,连他父亲袁绍都被曹『操』打败了,他怎么滴也和曹『操』打了个平手,而现在曹『操』又去打刘表,河北的危机暂时解除。
同样坐镇邺城官职地位更高的袁尚也对他这个大哥忌惮起来。
曹『操』啊!
他大哥居然能挡住曹『操』!
袁绍在世的时候没见这位兄长多么出类拔萃,倒是现在威不可挡起来。
袁谭不甘心袁尚是弟弟却压在他头上,袁尚惧怕袁谭发展起来成为心腹大患,两兄弟『性』情还有些相像,都是『性』情中人,心中猜疑忌惮对方也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开打!
曹『操』玩了两手虚张声势的把戏,成功地让河北两兄弟打起内战,简直是一本万利!
现在,他就坐等两兄弟分出胜负,然后在战事尾声时去收场。
夏末时节,费诗作为别部司马从汉中押运粮草抵达金城,郭嘉率军出城相迎,作为主人的马超自然也出城接待。
望着一辆接一辆的粮车进入金城,郭嘉忽然将马超叫到一旁。
城外旷野苍茫,郭嘉温和地对马超说道:“孟起,你属地已太平无事,我也该率军返回长安了。”
马超不赶郭嘉走,郭嘉自己提出离去。
解了韩遂来袭的危局,又送了粮食给马超,郭嘉仁至义尽。
马超站在郭嘉面前垂着脑袋,夏秋清风舒爽,缭『乱』的发丝轻舞飞扬,马超忽然做了一个让郭嘉甚至城外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威风八面名动西北的锦马超双『腿』一屈,毫无征兆地轰然跪倒在郭嘉面前。
站在远处指挥运粮的费诗瞧见这幅景象,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曾几何时,他问过郭嘉是不是打算招揽马超。
郭嘉说过:锦马超年少得志又贵为人主,不到绝境是不会向人低头的。
而现在,费诗明白了。
不是郭嘉要招揽马超。
而是郭嘉把马超『逼』到了只能自己主动投效的地步!
……
第三十三章 挥军向西
金城之外的苍茫旷野上,马超跪在了郭嘉面前。
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是心照不宣。
郭嘉没有大喜过望的神『色』,反而一脸平静,他没有将马超扶起,却皱着眉头问道:“孟起,你这是何意?”
垂着头颅的马超沉声道:“我已无力提领西北数郡,使君乃当世文治武功无人能比肩之主,请使君收下我,从今往后,在下愿为使君赴汤蹈火。”
郭嘉伸出一手抚在马超肩头,微微昂头略显追忆地说道:“遥想当年我与你父并肩沙场为国除贼,六七年过去了,你应该知道我视你为亲朋小辈,这些年你有什么难处向我开口,我从未拒绝过,曾经是,将来也是,如今你要抛舍寿成兄的基业,我不敢贸然接受,还是深思熟虑再做决断吧,你要粮,我能给便给,你有强敌来袭,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管怎样郭嘉都是打着来帮助马超的旗号,如果就这么爽快地接受了马超的投诚,事后不说外人会怎么议论此事,至少马超如果想歪了,或者说把他只能寄人篱下的局面责咎在郭嘉身上,那么现在接受马超投诚反倒是一个大隐患。
郭嘉推辞,就是想让马超自己去想明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别人把你从君主的位置上拉下来,而是你马超自己坐在上面跌下来的。
该醒醒了!
低头跪在郭嘉面前的马超嘴『唇』微动,言语苦涩。
“自我承继父亲基业后,治下百姓朝不保夕,处境艰难,既有韩遂狗贼在侧窥伺,又有天降之祸苦不堪言,我虽自负能保境安民,却无治世之才,使君仁义乐善好施,能救我一时却不能救我一世,与其让这一方百姓在我治下苟延残喘,不如请使君来廓清西北,我也好能为造福一方百姓真正尽一份绵薄之力。”
马超口上说的是百姓,实际上也是在说他自己。
他宁可从主变臣去郭嘉麾下继续当一个威风的将军,也不愿日后做一个向郭嘉不断摇尾乞怜的君主。
马超这番话让郭嘉陷入沉默。
既然他能这么说,看来马超是冷静下来深思熟虑过的。
他的属地人口锐减,而他的兵马折损殆尽,迫在眉睫的危机是粮食,今年的农耕生产又因韩遂的大兵压境而遭到破坏,去年有饥荒,今年生产遭到破坏,即便郭嘉接济马超让他度过了今年冬天,到了来年,一样还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度过困境,马超难道真能『舔』着脸每个月都往长安去找郭嘉求救?而且郭嘉一走,韩遂再来的话,马超又要丧家失所。
郭嘉将马超扶起,『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道:“论年纪,我长你不过几岁,论辈分,我倒是应视你如子侄,孟起愿辅佐我一同造福苍生,这是天下之幸,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开诚布公了,孟起诚心报我,我此生必不负马家。”
郭嘉的话不是托大,辈分就是辈分,荀攸在比他年少的荀彧面前也要叫一声叔父,郭嘉与马腾平辈论『交』,自然就是马超的长辈。
“谢主公!”
马超躬身抱拳,口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或许在这一刻,他也感到了内心的解脱,再没有那如山沉重的压力。
“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对付韩遂?”
马超终究还有些冲动,他前一秒投靠郭嘉,下一刻就想让郭嘉剿灭韩遂。
他言谈之中的恨意显而易见。
马超不投郭嘉,郭嘉不打韩遂,马超投靠了郭嘉,郭嘉至少有了个十分牵强的理由去攻打韩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孟起何必心急?你想手刃韩遂,我会给你机会的。”
郭嘉转过身朝城内走去,路过甘宁时问道:“韩遂派的谁来?”
甘宁立即答道:“梁兴。”
郭嘉轻轻一笑。
真不知梁兴哪里来的胆子敢来金城。
或许是先前他在长安与张辽称兄道弟,让他以为来金城和郭嘉打『交』道,哪怕谈崩,都不会有杀身之祸。
“他现在在哪里?”
郭嘉一边朝城内走,一边问道。
甘宁与马超都跟在郭嘉的身后,一左一右。
“在文远住处,他来金城后第一时间先拜访了文远。”
郭嘉背朝二人,无声一笑。
“把他杀了,头颅拿来祭旗,全军休整五日,而后挥师西进,务必冬天之前将韩遂一网打尽。”
甘宁抱拳领命,马超『露』出解气的神『色』,拳头握的更紧。
走到城『门』口,郭嘉把费诗叫道身边,道:“写一篇檄文,讨伐韩遂的,怎么写怎么骂,你自由发挥。”
费诗本来是运粮官,没想到还领了这么一个笔杆子差事。
脸上浮出几分苦笑。
他是文人,要写一篇檄文是信手捏来,但是论才气,当今天下能和陈琳相比的没几个,而陈琳那篇讨贼檄文发布已经过了两年,却仍旧是文人雅士爱不释手的一篇文章。
曹『操』被文人抨击瞧不起,甚至影响深远,『波』及甚广,多多少少都会受到讨贼檄文的影响,可见文人的笔杆杀伤力有多么巨大。
郭嘉要打韩遂一举收服西北,不能想打就打,总该给天下旁观者一个『交』代,为什么郭嘉要讨伐韩遂?而他讨伐韩遂是否迎合民心?
这就要看费诗着笔的檄文能否将韩遂推进人神共愤的深渊了。
梁兴作为韩遂的使者来到金城,其人身安危存在非常高的风险系数。
马超想杀他。
金城的将士想杀他。
金城的百姓也想杀他。
所以梁兴来了之后就用叙旧的名义住在了张辽临时的住处。
他与张辽在长安有过英雄相惜的过往,别人他不敢说,张辽嘛,绝对不会坐视他有难不顾。
住在张辽府上,梁兴穷极无聊,这里没有美『女』,他也不敢随意出府走动,只好吃了睡,睡了醒,醒了喝酒,饿了再吃,吃完再睡……
时至傍晚,张辽从军营返回简陋的府中,径直来到梁兴所在的客房。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刺鼻的汗臭味传来,简直乌烟瘴气。
房内狭窄,空酒坛,衣服,盘碟碗筷等等在房内地板上『乱』摆着,一片狼藉。
梁兴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张辽走到『床』前,俯视着睡相不堪入目的梁兴半晌,不管是推『门』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