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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葭拳头一紧,岂会不懂他话里代表的意义?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得不要咏芫的!别目盯向地面,昨日落花已化作粉红的泥,失了先前风雪中傲立枝头的格调。
赢庭目送迟瑰背影没入门扉,转眼凝视冷淡异常的咏葭,藏青色夹袄布裙将她托得瘦小羸弱,府里随处可见的女仆打扮似乎并不适合她,内心强大作风同样强悍的她更适于英姿飒爽的猎装,驰骋天地,仿佛无所不能。
“你若不愿,我去回了迟瑰。”良久他出声说道。
咏葭幽幽淡道:“你的好意心领了,可惜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赢庭无语,她说的都对,眼下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听凭摆布,除非他甘心就此沉寂隐退于苍岌茫茫深山林海中,不再有重返泽彼的一日。
“趁出发前把你那纹身弄完吧,估计真到了用上这个的时候了。”咏葭吸口气,举步走出院子。
赢庭揉揉左胸,如果折磨他让她心里稍微好过点的话,他暂时不介意“舍命陪君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隔天一大清早,赢庭和咏葭启程上路。咏葭骑行到一个小岗上,勒马回望晨曦中云雾朦胧的巨石城堡,此番来去匆匆,连哥哥的面也未曾一见,而往后却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赢庭臀下的坐骑昂着头频频喷气,他故作轻松道:“忘了什么东西没拿吗?”
咏葭回神,一夹马腹丢下一句“没有”一人一马顿时跑远。
赢庭抿唇,扯紧缰绳,沉声喝:“驾!”骏马扬蹄,奔着前路破风而去。
北锡与苍岌接壤的地方也是高山绵延,但随着逐渐深入内陆腹地,开阔平坦的平原慢慢取代了山林高地,奥热的天气跟毒辣的阳光席卷而来,一夕寒冬一夕盛夏,短短数日体验如此极端的气候变化,令两人倍感难受,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马不停蹄,终于顺利抵达北锡境内。
一望无际的北锡平原,蓝天绿地连成一线,偶尔一两片棉絮似的白云飘来凑个趣儿,无风的时候农家的炊烟扶摇直上仿佛可以碰得到那些云。咏葭常常怀疑如果视力够好的话,站在这里几乎就可以看到天边,看到世界的尽头了,这是在苍岌完全无法想象的。
作为产粮大国,北锡农业发达,耕地里长势喜人的庄稼以及先进的水利设施紧紧吸引住嬴庭的目光,他花了不少时间在田间地头穿梭,空气里飘散的稻花香跟泽彼湿润的海洋气息比起来清爽好闻,更显得生机勃勃。
若之前听闻嬴庭是北锡最富有的人只是字面上的简单概念,那么脚踏实地真正来到了北锡,他的富有就变得实际起来。骑马前去都城的一路上,但凡经过有农场、马场、草场的地方无不属于嬴庭名下,有一次连着走了三天的路程,车夫告诉他们三天里看到的土地亦是嬴大爷的。不得不相信嬴庭除了王室身份是假的外,其他具名副其实。
恬静的乡野与城市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位于北锡中邪的都城贝岚城占地广阔,建筑恢弘气派,城内街道规整有序,开放通商贸易后云集了各路商贾,所以城中满是林立的店铺和客栈,其热闹繁荣的景象极具北锡第一城的风范,而豪华的嬴家大宅无疑又给这座城市锦上添花。
某个月娘高挂,天色清朗的晚上,歌舞升平的贝岚俨然是个不夜城,几处倍受亲睐的歌舞伎坊灯火通明锣鼓喧天,一个黑影驻足墙头张望了一会儿才跃入宅院里。
坐在房中的嬴庭发现灯光微微跳动了一下,便放下手中的卷宗望向门口,咏葭一边摘下头上的布巾一边走到他面前,他问:“情况都摸清楚了吗?”
咏葭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跟我们猜测的一样,经过这段时间的明争暗斗宫里的各种势力开始重排,一些小的派系纷纷投靠到大的派系,现在除长公主外还剩下两个较大的对手,一个是太后生前培养的重臣同王后的外戚组成的保皇派;一个是以拥有三分兵权的国相翁科查为首的中立派。”
依据咏葭的情报,嬴庭很快把标注图上的小点抹去,他问:“这个翁科查曾经被选为长公主的驸马,他应该倾向长公主这一方的吧?”
“驸马跟王比起来哪个更有吸引力?何况长公主当年并未下嫁于他,要不是他的政见一向主张为善为公,忌惮这个时候出来夺位会自打嘴巴师出无名的话,他早就大动干戈了。”咏葭皱了皱眉,“那个长公主还真沉得住气,无论外面闹得多么水火不容她都按兵不动,安安分分的躲在她的城堡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嬴庭看着她说:“你没在草原上打过猎所以不知道,狮子在捕猎前都是趴俯在暗处等待的,一旦时机成熟它们就迅速发动攻击,往往一举成擒绝少空手而归。”
咏葭思索着他的话,然后问:“她等的‘时机’不会是你吧?”
嬴庭合上卷宗,自嘲道:“我只希望不是她的猎物。”
又过了几天,咏葭说的那个“时机”不期而至。
管事找到在马厩里的“新主人”,报告道:“老爷,您有访客,是长公主府上的人。”
正在为各自爱马擦洗的嬴庭和咏葭双双楞了一下,继而抬起头互望了一眼,咏葭道:“终于来了。”
“该来总会来。”嬴庭拍拍马背,转头吩咐管事:“好好款待,我马上到。”
管事领命退下,嬴庭急忙回房更衣梳洗一番,才赶到前厅见客。
到了前厅没见到人,嬴庭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管事进来指了指花园说人在那里赏花,嬴庭挑眉,一撩长袍往花园走去。
盛夏的花园,花影扶疏,各类花木竞相绽放,引来粉蝶翩翩翻飞,财大气粗的嬴庭把所有名贵的花都移植到了一起,艳香浓烈中有点落俗,明显旨在卖弄而不真是惜花人。
远远看到一抹着浅灰夏衫的男子立在花丛中,说是赏花头却仰高定定的望着天空,嬴庭有礼的问道:“阁下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灰衫男子低下头,扫了嬴庭一眼,“你是嬴庭,嬴大爷?”
“在下正是,敢问阁下大名?”
“我是墨渊。”报出名字后墨渊如身在自家花园里,闲庭信步的游逛,根本不管赢庭。
睨着墨渊清逸出尘的身影,赢庭恍然,原来墨渊就是他?长公主的养子,十岁稚龄便译出多国典籍的神童,现今身为长公主重要的谋臣,也许有朝一日官拜国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或为盛名所累亦有人意指他不过是替长公主暖床的男宠罢了。
前有貌赛潘安的迟瑰为鉴,再看墨渊只觉尔尔,白皙的脸上书卷味很浓,清清冷冷、无情无绪的眉目之间藏着一股厌世的孤傲,仙风道骨的气度倒是不凡,可说他是以色事人的男宠,却差远了。
长公主既派心腹之人亲自登门,也算一种抬举,赢庭暗幸的松口气,所以哪怕对方多么不可一世,他亦无所谓。
艳俗的花园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流连之处,墨渊将手中折扇一收,准备返回前厅,赢庭自是客客气气的跟随,适时开口道:“不知阁下前来有何指教?”
墨渊不答话,兀自沉默的进到前厅,凳子都没挨到就直接交代:“殿下请您到她的城堡小住几日,方便的话明日出发吧。”
不等赢庭有所回应,他又直接告辞,弄得这次到访如同一场短时雷雨,轰隆隆的地面都没湿透,天空已然收晴风卷残云跑得无影无踪,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赢庭不禁思忖,长公主让墨渊跑这一趟究竟意欲何为?投石问路还是抛砖引玉?
当晚,咏葭整理好行李,不怎么放心的去找嬴庭,后者正跪坐于矮桌前,翻看一堆账册,她趋上前道:“怎么商号的事情你也要管?”
赢庭忙得头也没抬,“管事的说光是贝岚城里就有好几万人靠嬴庭谋生,我撒手不理的话,他们都得饿死。”
咏葭了解的点点头,“而你的真实身份也会暴露。”
赢庭一边手是满篇北锡文的帐页,一边手是译文的字册,每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要查找,很是费时费力,半晌账本没翻过去一页。
咏葭叹息一声,从桌上拿起一本账册,提笔以赢庭一模一样的笔迹做批注,有了她的帮忙查账的速度加快了,赢庭得空伸伸懒腰,舒展酸涩的筋骨。
咏葭虽俯案认真书写,嘴里却不忘问道:“明天就要去见长公主了,尽管迟瑰说过长公主已经知道你是冒充的,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你怕她不相信我,会杀了我?”
咏葭坦白:“长公主到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根本猜不到她的想法,万一她对‘嬴庭’始终存有顾忌,不论真假格杀勿论怎么办?”
嬴庭笑了笑,“她不会,当我们暗中打探宫里情况的时候,长公主难道就没在打探我们吗?如尚有一丝芥蒂,墨渊也不会来,而据我估计今日我成功过了墨渊的法眼,所以他不多半句废话即刻走人了。”
咏葭哼了哼:“别把事情设想得太容易,这里是北锡都城贝岚,长公主的地盘,对付我们易如反掌。”为确保他性命安全,光是解毒用的药丸她就准备了好几种,怕长公主不让带武器进城堡,甚至鲜少舍得使用“掌上弓”也带上了。
睨着一身北锡男装打扮的咏葭,嬴庭毫不意外她会为了他豁出性命——这是一个顶尖杀手的尊严,同时也兑现着一个誓死效忠主人的承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他的命变得重要起来。回想迟瑰面前卑躬屈膝的她,被主人绝情抛弃的她,他在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男配登场……
☆、(二)
翌日。
嬴庭和咏葭跨上骏马,带着一车贵重的礼物往长公主的城堡出发。缓慢骑行在大街上,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子,一个个衣着光鲜,额贴花黄,谈笑风生,嬴庭忽然想到来贝岚城将近一月有余,除了夜间打探情报外,咏葭几乎一门不迈二门不出,这并非她端大家闺秀的姿态,而是她真的全无一般小女儿爱玩爱热闹的心性。
微微偏头望着右侧并行的人儿,玄色布巾下那张才巴掌大的小脸却挂着不苟言笑的表情,神色冷漠的盯着前方路况,赢庭捋捋爬满腮的大胡子,暗忖今日这一去虽笃定长公主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此非常时期人心叵测,为了王位自己的亲人骨肉都可以说杀便杀,区区一个冒名顶替的丧家之犬又岂会手软?倘若长公主对他赶尽杀绝,她必定身先士卒,那么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走在阳光之下。
“咏葭。”
她闻言看向他,无声的询问他唤自己有什么事?
赢庭指指路边的一间店铺说:“下来,咱们进去看看。”
咏葭顿时满腹疑惑,孝敬长公主的东西来来回回搬了三趟,礼单摊开都能拖地,还有什么没备齐?
嬴庭背着手走进店去,晃了一圈,发现咏葭仍旧杵在店外,于是说:“别站着,进来啊。”
她颇感无奈的把马栓好,没好气的走到他身边说:“老爷,外面停着一大车东西挡到别的行人怎么办?”
“没关系,一下就好。”他说,“你喜欢什么挑一样,我送给你。”
咏葭诧异的瞪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他扬眉,“干嘛?我就不能送你礼物?”
“无缘无故的你要送礼物给我?”店里摆着挂着的尽是一些个叮呤当啷婆婆妈妈的东西,咏葭愈发莫名其妙,要送也送点实用的嘛,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她一副男人的打扮吗?瞧见没有,掌柜的打量他们的目光又古怪又暧昧。
她半天没有动静,嬴庭不再强人所难,自顾自大大方方的挑选起首饰来。不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一支珍珠发簪上,珍珠在所有的珠宝中谈不上如何璀璨夺目却也素雅别致,他二话不说让店家包起来,一边付完钱一边随手一抛将发簪丢给咏葭,接着施施然走出店门翻身上马,甩甩马鞭催马前行。
咏葭看看裹着发簪的小布包,再看看某人马背上英挺的肩背,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怪人!旋即快步跟出去,把小布包往马鞍上的皮囊里一塞,夹紧马肚子往前追。
骑马出城一路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