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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非出宫不可的理由,就去求殿下恩准。”言下之意他爱莫能助,言罢转身要走。
咏葭伸手揪住他的袖子,“不然,你给我解药。”
武功被封害她无计可施,换做过去无论多高的宫墙亦如履平地,轻松来去,哪儿用得着跟他低声下气?
从无笑容的墨渊突然笑了,“你觉得我会将解药随身携带么?”私藏药物入宫,一经查出便是那杀头的罪,他像是自寻死路的人?
“反正我出宫出定了,你不帮,我自有其他办法。”咏葭不再浪费口舌,一把将灯笼塞给他,错开他就要走进明亮的廊道。
墨渊反手拉她,“为了他,你是不是什么风险都敢冒?”
咏葭没回头,视线落在地上细碎的卵石上,沉吟片刻才道:“是。”
“何必?他出卖你背叛你,放弃他专心辅佐殿下,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好么?”这一直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殿下器重她更胜赢庭,凭此只需归顺忠诚,殿下必不会亏待,从而彻底摆脱刀口舔血的生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反之跟着赢庭,前路渺茫凶险,稍有不慎小命难保,聪明如她不会不懂。
咏葭抬头看他,言简意赅:“我们是一起的。”
墨渊一怔,蓦地松手,她坚定的眼睛于迷迷蒙蒙的黑夜之中深深烙印在心底,原来真有为知己者死的人存在!
咏葭无暇顾及他为何瞪着自己讶然发愣,时值侍卫换岗,这是她最后机会,不抓住的话今夜势必无法出宫了。
“等一等……”墨渊疾走两步拦下她,“我带你出去。”
虽不解他怎么改了主意,咏葭仍由衷道:“多谢。”
墨渊沉声“嗯”了一下,弯腰摸了把泥蹭到她脸上,“明日寅时归,逾时不侯。”
咏葭眨眨眼,感受他修长的指节不停将泥土抹匀,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力道温柔,不由得会心一笑,或者他内心并不若外表那般冰冷。
托墨渊掩护,咏葭得以顺利出宫,即刻拍马赶至赢庭宅邸,看门人一瞧来了宫里的侍卫,先是吓得手足无措,待咏葭表明身份,便忙不迭要进去通传,咏葭拒绝,这趟离宫时间紧迫耐不得这套礼节,于是径自奔去找人。
泽彼戏班来北锡献艺,一并带来泽彼新君登基的消息,她便知大事不妙,虽说宥连勋继位早在意料之中,可真正要人一下就接受亦是很难,毕竟曾经兄友弟恭、曾经兄弟情深……
书房内灯光如豆,赢庭歪在卧榻上,一旁四方矮案铺满文书卷宗,可惜全被大大小小的酒壶压着,浓烈的酒香盖过了书香。
“大人。”咏葭叹了叹。
赢庭懒懒的掀掀眼皮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者何人,“你怎么弄得灰头土脸……不对,你怎么出宫了?”
咏葭走过来坐下,“还有闲心管我,说明醉得不算厉害。”
赢庭嗤笑一声,“随便喝点,怎会醉?我酒量很好的。”
的确很好,过去在船上她见过更糟糕的,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她问:“数日不入宫当值,有成效了么?”
“翁科查是只老狐狸,跟贝岚不相上下,要获取他的信任哪有那么容易?”赢庭边说边喝了口酒,见底的酒壶倒不出酒来,他摇了摇往后一丢,又去拿另一壶。
咏葭赶紧夺过来,“别喝了,过量伤身。”
他斜眼睇她,“咱俩难得一见,非要在无谓的事儿上起争执么?”
喝过酒,他双颧暗红,黑眸湿润,人未算醉却也显出了颓丧之气,咏葭蹙眉,固执的将酒壶放到他不可触及的地方,“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眼下有更着紧的事儿,容不得些许马虎,须得时刻保持清醒。”
“我哪里不清醒了?”赢庭猛的起身,越过她抓酒壶,“当了几天堡主,就学着教训人,可笑之极。”
咏葭明白不能跟他生气,抢在他灌酒前又夺下酒壶,“独乐乐不不如众乐乐,我也要喝!”
仰头豪气干云的咕咚咕咚狂饮,漏出的酒液顺着嘴角滑下,前襟一片湿,赢庭看得眼直,犹豫着要不要拦她,须臾一壶酒下肚,咏葭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扯袖子一擦嘴,“这酒跟水似的,一点不来劲儿!”
赢庭吞吞口水,这幅德行还是贝岚千辛万苦□出来妩媚娇艳的美人儿么?瞧瞧那脸上白一块黄一块的,活像只小花猫。
“呵呵……”他忍不住扶额浅笑。
咏葭拍他一掌,“笑什么笑?真的嘛,苍岌随便一壶自酿的米酒都比这个烈。”
“是了,是了,连泽彼的果子酒也不如。”赢庭表示赞同。
“我没喝过泽彼的酒,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好好畅饮一番。”
“行,我在祈星殿藏酒无数,你随便喝……”话音骤断,赢庭面目僵凝,现在还说什么祈星殿的藏酒,哪怕泽彼的一根杂草都已经跟他毫无干系了。
咏葭敛去故作的夸张表情,想尽办法让他开怀,然而偏误中禁忌,果然她是个不适合温情的冷血杀手,“大人……我们还是喝酒吧。”
“你不说这是水?”
咏葭彷如下了什么决心,抻长脖子嚷:“管事的,把我埋在后院的两坛烧刀子挖出来!”
赢庭错愕,“你在我家埋了酒?”
“嗯,埋了,怎么了?”咏葭跳下榻,拽起他,“走,直接上后院喝去,秋高气爽风高月黑正是痛饮的好日子。”
赢庭对她说:“我不是要时刻保持清醒么?”
“神仙偶尔也要打个盹,何况世俗凡人,走吧。”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迈步往外走。
赢庭愣愣的垂头看两人交握的双手,她的手刚沾了酒有些潮湿,凉凉的掌心略显粗糙但意外的小巧,嵌在他掌中莫名契合,与纤细手型截然相反的强硬劲力牵引着他,视线缓缓移至她瘦削肩膀,几缕松脱的青丝洒下,展露不经意的娇柔。她就像她的名字,如劲风下的苍苍蒹葭,充满生命力……他想他领悟了迟瑰命名的用意,不是视如草芥却是歌咏坚韧顽强。
“挖出来了吗?”到了后院,咏葭想放开赢庭去查看管事的是否找到埋酒的地点,岂知赢庭攥着她不撒手,疑惑的瞪他,“怎么了?”
他撇撇嘴,“由他去,过来坐。”
“我去拿下酒菜。”她挣了挣。
他依然不动,“不用你跑来跑去,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仆人。”
咏葭举高手腕,“那也不用抓贼一样一直抓着我吧?”
赢庭别开头,哼哼着甩开她,粗声粗气问管事的:“到底挖到了没有?”
管事的满头大汗抱着两坛酒回话:“挖到了,马上给爷上酒。”
咏葭盯着他大摇大摆坐到后院的花架下,使性子般踹了脚木雕团凳,“来,喝酒。”
不可理喻。
烧刀子性烈,辣口烧喉,平日咏葭不沾,带上两坛一是路上御寒二是如遇发热急症,切姜头蘸酒拭背,可退热。
酒过三巡,酒劲上头,视野昏花,咏葭捂脖子吐舌头把酒碗推远,她没忘跟墨渊约好寅时回宫,这要喝下去,打个对时她也回不了。
赢庭曾饮遍天下美酒,这等难登大雅之堂的烈酒倒是初次品尝,开始一两口确实烧得人心发慌,可越喝越顺口,强劲的酒力一通横扫什么烦忧具消弭殆尽,妙哉妙哉。
“喂,你都喝掉大半坛了,还要命不要?”咏葭迟钝的挥舞抓空了几次才抓到他送往嘴边的杯盏。
赢庭挡开她,“此酒甚好,我没喝够呢。”
她弱弱的威胁:“我哥不在,仔细喝垮了身子无人医治。”
“无妨无妨,咏芫不在,自有咏芫的解酒汤嘛。”赢庭边喝边说,“正喝得痛快,别扫兴。”
咏葭闭眼嗟叹,罢了罢了,这酒是她领着来喝的,烧刀子亦是她贡献的,只要他高兴,一切都随他吧。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从激昂到落寞,赢庭默默盯着酒盏,忽而一口饮尽。
咏葭扇动眼帘,努力在模糊迷茫中要看清他的样子,近期拜泽彼戏班所赐,宫中盛传泽彼新王后的故事,与她在泽彼听闻的略有出入,当初没向他打听是因为不在意,如今她却想问个明白。
“那个雾如景为何跳崖?是你抢亲未果或是他们背叛你?”
赢庭狠狠一顿,酒撒出杯盏外,当即气闷的咬得后牙槽咯吱响,“问这个作甚?”
“你喝了我的酒,总该说点什么作为答谢。”她端着一脸好奇望着他。
“我一早就说过去的事儿全已忘了。”
“你根本没忘。”她指控他,“不然何须借酒浇愁?”
他重重把杯盏砸到桌上,捞起酒坛狂放的就口豪饮,直到呛得脸红脖子粗方才停下,他扳着坛子粗喘着厉声道:“你听他们如何说的便是如何。”
咏葭定定注视他,“我不信,我要听你说。”
她的话不知怎地触动了他,打心眼窝里钻出一丝温热,他沉沉吸了一大口气,幽幽说道:“我们一起长大,十八岁戍边前,太后告诉我,父王打算给我们指婚,待平了海盗之乱就择吉大婚。”
“然后呢?”
“平了海盗,吉纳又起祸事,我领兵征讨,一去一载有余,大获全胜后正准备班师回朝,不想却接到消息,阿勋竟要抗旨强娶她,于是顾不得许多,星夜兼程赶回王城独岛……”
“所以,他们背叛在先你抢亲在后?”事实竟是如此,想必他爱惨了雾如景,心心念念凯旋归来便娶得如花美眷,岂料亲弟横刀夺爱,这让刚立下赫赫战功,备受拥戴的王储怎么忍下此等羞辱?
“我没有抢亲!”赢庭大吼,“我只要一个交代,倘若不满指婚,为何日日一封书信嘘寒问暖,殷殷期盼归期?”
咏葭眼见他酒气熏红的脸变得铁青,心蓦然抽紧,多情总为无情伤,他的痛苦全来自那个叫雾如景的女人呀……
“我一直知道她没有死,我寻她,天涯海角也要寻她,可如今换我‘死’,她登上后位……”赢庭连连苦笑,“好狠的心,一个字没留给我,倒叫我尝尽了所有残酷……如景,雾如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策策说的不算是当年如景跳崖的全部真相 是他自己个人的视角观点~至于真正的真相……接着往下看咯╮(╯_╰)╭
☆、(二)
咏葭知道赢庭已经非常克制自己,心怀复位大任在这危机重重的异国挣扎求生,根本容不得他放肆宣泄,若不是她的到来,或许他也就独自忍受煎熬,积郁于胸隔日又再度陷入仿佛没有止境般祸福丕变的阴谋争斗之中。
嘱咐管事的记得熬制解酒汤,咏葭低头看着仰躺在床榻上的赢庭,即便醉倒昏睡亦不安稳,浓眉深锁,牙关咬紧,曾是一代君主雄霸天下,转眼困于逼仄,哀怨也叫奢侈。
心头凄楚,褪靴上榻,从身后环抱住他,埋首酒气浑浑的肩窝,彼此呼吸更替交融,尽是无法成言的悲伤,有他遭亲情抛弃与爱情辜负的沉痛亦有她一经觉悟却已无果的窒痛……
既是注定得不到又何必情种萌芽?生在乱世朝不保夕,她宁愿只懂杀伐不问风月,麻木不仁也罢,行尸走肉也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脆弱,一击即碎。
他浑浑噩噩呓语:“告诉我……为什么,如景……如景……”
咏葭四肢立僵,心如压了块大石似的沉重,片刻双臂脱力松手,翻身坐起,茫然惶惑的盯着前面桌上跳跃的烛火,身后人仍时断时续或叹息或低喃,脑子蓦地一热,掏出袖管里的帕子,扳开他的嘴塞进去,见他鼓着腮帮子不舒服的扭动,遂放轻了力量抚上他皱紧的眉心,“哎……”
寅时,天地依旧一片漆黑沉寂,墨渊不知是第几次掀开帘子望向马车外了,不刻不远处的宫门将要开启,焦急浸染双眸,常年漠然无情无绪的脸庞微微扭曲。
忽地路面马蹄声响,一骑冲破蔼蔼夜雾利落刹停于车前,一人轻巧落地,缰绳马鞭朝旁的小厮一丢,窜身跳入车内,动作一气呵成。
“抱歉,我迟了。”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