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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把群龙无首的翁家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王宫亦即刻拿下,从历尽浩劫到归于平静仿佛也就在眨眼之间,然而逝去的生命却永远无法重生。
贝岚长公主在接到捷报的当天返回贝岚城,进宫前慎之又慎的上城楼卸下侄儿夫妇的尸身,跪地嚎啕,天地动容,万民悲悯。
长公主本属王族正统,在北锡拥扈众多,如今力挽狂澜大败佞臣叛逆,虽无先例但论其功绩,女子登上九五尊位未为不可,各部领主将士自然马首是瞻,大臣们纷纷上疏奏请贝岚称王。
贝岚推脱自己才德欠失,没能在侄儿一家惨遭迫害时与之同归于尽,愧对祖宗社稷,难当大任,连日绝食,着素服到宗庙念经超度亡灵,对跪了一地请愿的重臣贵胄置若罔闻。
咏葭蛰伏在宫中,闲闲的端看贝岚演的这出戏。深谙“自己抢来的”和“别人求着要给的”之间的差别,贝岚玩弄权术的功力日臻炉火纯青,甚至已达到有恃无恐的地步。
时节进入冬季,一场初雪不期而至,趴伏在窗台边的咏葭呵了口气,立时化作一团白雾,她随手挥开,然后往返重复,真够无聊的。
宥连策进来看了许久,摇摇头走过去把一件裘皮披风搭到她肩上,这丫头压根不畏寒冷,仅仅穿了件单衣,也不想想体内的毒才刚刚解除,不小心养护染了风寒怎办?
咏葭其实已经觉察他来了,只没想到他会这般体贴,借由拉扯披风藏去脸颊上的红润,声音低低的说:“那些人还跪着么?”
宥连策在她身边站定,举目眺望窗外雪花洋洋洒洒飘落,“跪着呢。”
“如此甘冒风雪,盛意拳拳,相信殿下过不多久便会松口了。”这场雪来得及时,正好给对峙的双方以台阶下,简直天时地利。
宥连策抬手刮刮眉骨,“她松不松口还不好说,但那些大臣倒有点想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什么意思?”咏葭警醒的直起身。
宥连策似笑非笑道:“来这儿的路上,我听闻他们迟些时候打算来拜见你。”
“拜见我?”
“你毕竟是殿下义女,你的金玉良言,殿下焉会不听?”
怎会摊上这等麻烦呀,咏葭仰天长叹,“干嘛不早说?”
“嗯?”他装得一脸无辜和不解。
咏葭懒得跟他虚应,忙着到处张望,“上哪儿躲躲呢?”
他笑笑拉住她,“就你现在这模样上哪儿都惹眼。”
咏葭不修边幅的披散着一头长发,还赤着一双脚,全然不合宫廷礼仪,冒冒失失走出去肯定召来非议,她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头,脱口嘟囔:“我的帽子呢?我的鞋子呢?”
宥连策爱莫能助的摊开手,她“哎”了声,扭身跑到床头胡乱抓了根簪子,挽起黑发往头顶一插,一脚踩进一只鞋里,“你走不走?”
宥连策发现她头上的簪子有几分眼熟,细一瞧原来是他当初送给她的那支珍珠发簪,忽而心头一动,文不对题的问:“你还留着?”
“留着什么?”
他指指脑袋,“簪子,我以为你扔掉了。”
闻言咏葭不自在的咳了咳,“好好的做甚扔掉?”
宥连策不语,盯着她缓缓笑开,咏葭咬着牙,狠狠瞪他,这时门外女侍恭敬道:“堡主,三省六部的大臣们求见。”
咏葭一震,自己亦没注意的嗔怪道:“都是你耽误事儿,这下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晃,下一刻纤瘦的腰肢被一只温热大掌揽住,同时耳边响起沉缓低语:“武功恢复了吧?”
啊?不容她多想,他带起她足尖轻点几步,踏着窗台翩然飞出,咏葭下意识圈紧他的颈项,施展轻功与之一同跃上树梢,受到震荡,枝头积雪扑簌簌打落地面,他马上做出警告:“嘘……别使劲儿,跟着我就好。”
从来没听人这么对她说过,咏葭似着魔般撤掉力道,柔顺的攀附着他,任他带领在宫阙檐顶间高高低低、起起落落,风夹着雪花拂面而过,衣袂并连飘扬,彷如化羽成仙遨游天际,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嘴角浅勾。
“我们要去哪儿?”
“去喝一杯怎么样?”
“陛下尸骨未寒,举国致哀,谁敢卖你酒喝?”
“我也没说要买酒喝啊……”
他爽朗的笑,纷落飘雪衬托他俊逸的面容,神情逍遥惬意,她随他笑开,面若桃花,虽是别人大获全胜,却不妨碍从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小小快乐。
相携的两人默契的朝一个方向看去,眼底闪过顽皮的光,孩子气的异口同声:“内廷酒窖。”
……
王宫大内藏酒之地往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现今王室突遭巨变,这儿便也冷清起来,徒留锁将军独自把守门户,咏葭轻而易举用发簪打开,宥连策啧啧称奇:“这个你也会?”
“献丑。”她得意的推门而入。
宥连策又道:“直接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她想也不想的说:“绣花。”
“我看你房中那副群鸭戏水图绣得还算差强人意。”
咏葭立眉,“那是百鸟朝凤图。”
“呵呵呵呵……”宥连策不禁捧腹。
“你绣个试试!”她恼羞成怒。
他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再不提它便是,赶紧找酒喝吧。”
皇家藏酒可观,难得一见的珍品亦不在少数,遗憾她并非贪杯之徒,上次醉酒喝的亦是最拙劣的烧刀子,眼下满目好酒却不知从何下手。
宥连策倒是在行,挑了两坛西域贡酒,一开封酒香馥郁,两人相视而笑,斟上两碗,她就口想尝个新鲜,不料他伸手拦下,“且慢,未说祝酒词。”
哪来这些个名堂?她瞪他,随口说:“祝我们都活着。”
他微愣,接着裂开一口白牙,“对,祝我们都活着。”
“呯”碰碗,他仰头先干为敬,翻转酒碗略带挑衅的盯着她,咏葭不屑的瞥他一眼,随即大口灌酒,不想当场一喷,吐露粉嫩小舌,“好苦,什么马尿?”
“哈哈哈……”诡计得逞,宥连策边笑边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晃,“傻姑娘,竟然连酒里的这点苦都受不了。”
酒虽苦难入喉,可过后却有回甘自舌下徐徐泛起,唾液亦跟着清甜起来,但咏葭没顾上体会,全神贯注在他的手指上,粗糙的指腹蹭过敏感的皮肤,耳垂悄然发烫,心儿突突突的跳,湿漉漉的明眸里映着他渐渐收敛笑意的脸。
宥连策一寸一寸贴近,气息互相交融,时沉时轻,他说:“一个姑娘家不该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
花儿般娇嫩的唇沾着点点酒液,晶莹剔透且近在咫尺,诱惑欲望,心动瞬间他屏息掠过,落吻于眉心,两人皆微微颤抖,不约而同松口气又淡淡失落。
他嗓音无尽沙哑,生生克制着什么似的,目光复杂,“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暗暗握拳,强制无情无绪道:“无需一再言谢,奉命行事而已。”
他默默退开,拎起酒坛,无可无不可的轻哼:“噢……”
仿佛又回归原点,那些激动与迷惑如高起的浪花,相较于深邃浩瀚的海洋俨然无足轻重,几个翻腾跳跃便也沉寂,只是印迹却留存心底,惦念,不忘。
墨渊领人找来时,看见醉醺醺的两人远远的各自歪在一头,隔出的距离是那么的刻意,放在寻常人身上自是没什么,然而之于个性要强的他们代表的却是陷落前的别扭与挣扎……
不动声色越过宥连策,墨渊推推醉昏过去的咏葭,以为用酒麻痹便能抑制住已然蠢动的情感么?她怎会有如此天真的念头?淡不可闻的无奈叹息,拦腰将她抱起,没走几步就止于一道冷若寒冰的视线下。
满含醉意的黑眸竟亮得让人心悸,短瞬间墨渊甚有被他凶狠撕裂之感,赶忙稳住心神,勉力以冷漠对抗,脚步重重起落,若地板是泥土只怕凿出了一个个坑,再度越过他那刻,半边身体具已麻木,仅凭一口硬气撑着走出酒窖。
尽管由始至终那人瘫坐在地根本未动分毫,却犹如刚刚血战了一场,墨渊低头看看怀里兀自安睡的女孩儿,平板的五官溢出一抹苦笑,真像“虎口拔牙”呀,而这颗“牙”不见得愿意被“拔”吧。
酒窖里的人却也在苦笑,气力抽空了般颓然侧躺于地,两手捧起酒坛,张大嘴巴承接倾泻而下的美酒,大量液体飞溅满头满脸,浸湿衣衫,旁边木质酒架上一枚深烙的指痕嘲弄着主人的懦弱。
隔日,咏葭猛然惊醒,长久的平静反而让时刻警惕危险的她不适应,都说喝酒误事,一点不假,为了宥连策……她破了例,倘若有人借此取她性命,她连呜咽一下的机会也没有。
一眼看到坐在床头的墨渊,咏葭扶额懊恼的喘口气,“我怎么回来的?”
“这不重要,记得下次别突然闹失踪,怪吓人的。”他说得风轻云淡,实则宫里差点炸锅,侍卫们为了找她把整个王宫掀了个底朝天。
咏葭知道事情没他说的简单,“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为民请愿的大臣们反倒因祸得福,殿下记挂你终于从宗庙返回宫里了。”
瞧这借口找的……咏葭失笑,“最后一步,是否非得由我出面?”
墨渊点头,“你身体支持得住么?”
“只是喝多了些。”咏葭掀被下床,倏然顿住,“那……他呢?”
墨渊面容一沉,“很好,正在休息。”
咏葭当他变脸是责怪,试着解释:“我们高兴殿下如愿以偿,所以……”
“不必多说,我都明白,赶快准备吧,我先告辞了。”墨渊拒绝听下去,几乎落荒而逃。
咏葭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阵莫名其妙,但一想到接下来要演的戏,没法继续深究,唤来女侍帮忙梳妆打扮。
大雪天,长公主寝宫外照例跪满了劝说她即位的大臣,衣着单薄的咏葭不疾不徐从人群中穿过,行至最前头,众目睽睽下扑通双膝跪地,群臣刹那激昂,大声高呼:“恳请长公主顺应民意,为北锡千秋万世,即皇帝位!”
叩头俯地,咏葭虔诚道:“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立即跟进,山呼阵阵:“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须臾,在响彻的呼声中,紧闭的大门洞开,白衣素服的贝岚走出来,君临天下般俯视一地跪拜的臣民,展开双臂徐徐高举,“众卿平身。”
是年冬至,贝岚登基加冕为北锡国第一女王。当即大赦天下,免赋税徭役各一年,一时间民心所向,四海升平。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终于过半 接下来男女主回到泽彼 然后即将展开JQ拉锯战 ╮(╯_╰)╭
☆、(一)
深夜,咏葭独自一人走在富丽堂皇的长廊上,遥想数月前她亦是这般应贝岚召见的,只是现在贝岚的身份由长公主晋升为女王陛下,而当时的忐忑也换做了今日的坦然。
咏葭不禁嘲笑初时自己的无知,其实世间诸事既充满不可预见的变数又冥冥中自有定数,大概人生妙就妙于此处,所以贝岚才会说她在意的不是至高无上的王位,却是更看中如何将命运操控在股掌之间。若不来北锡走这一遭,受到贝岚的点拨,恐怕除了作为杀人工具替人卖命,她根本不会打开眼界,悟出这些道理。
道理明白了,可改写命运的方法呢?那人的心里一半是江山一半是旧爱,连条夹缝也没给她留下,她却要为此放弃一直梦寐以求的自由,到底值不值得?
思绪混乱间,人已行至偏殿前,守门的宫人见着咏葭欠身行礼,然后叩门入内通传,不刻便恭请她进入面圣。
贝岚身着象征皇家至高权力的紫色金线裙袍,端坐在案前审阅奏折,咏葭低头叩拜,“参见陛下。”
贝岚放下奏折,挥手遣退随侍,“别多礼了,过来坐。”
咏葭谢恩,自不敢真的坐下,略微走近了几步,“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对她的疏离,贝岚支着下颌朝她笑,“这几日又上哪儿疯玩去了?非要大费周章的召见,你才肯露个脸。”
原来她仍惦记着上次失踪醉酒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