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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彼律法甚严,灭族之事屡见不鲜,更别说陛下刚刚经历丧父之痛,他能不严惩吗?”
“这不是理由!”咏葭拔高声音,“如果他的做法是英明的,是深得民心的,为何现在刑场上的老百姓没一个欢欣鼓舞的?郡王,您真应该出去看看等待行刑的死囚们,全部都是老弱妇孺,甚至还有一两个才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墨渊当然清楚刑场上的情况,于是哑口无言,咏葭接着说:“我是个杀手,自认心狠手辣,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但也忍受不了这般残忍的事情。”
她替迟瑰卖命,杀人如麻,却谨守一条原则:不杀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小孩。今日宥连策的作为实在让她心寒齿冷,就算他是替父报仇出气,可拿无辜的人开刀,跟狠辣阴毒的太后又有何区别?一样禽兽不如!
墨渊见她越说越气愤,而眼神越来越冰冷,不禁有种不祥预感,“你……打算如何?”
咏葭抿着唇不答他的话,墨渊倒抽口气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别告诉你打算去劫法场。”
她仍是不答,但墨渊却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赶紧一把抓牢了她,“千万别做傻事,这里不是北锡,在泽彼你只是过客,旁观即可。”
“我没法‘旁观即可’。”咏葭挣扎两下,不料文弱的他力气倒挺大,于是怒瞪他,“难道你就做得到?”
“满朝文武不满陛下做法的大有人在,你不也看到了雾吹大祭司因为极力反对而被禁足面壁了?以他的权势以及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都这样了,我们能如何?就算你凭意气救下那些死囚,之后呢?他们又将何去何从?你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么?到头来陛下一样可以置他们于死地,不但救不了他们你跟着搭了进去,根本得不偿失,明白吗?”
宥连策不惜以罢朝来拒绝一切忠言进谏,雾吹大祭司便是头一个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俨然摆明态度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诛杀所有太后党羽及其三族连坐,倘若她真将死囚救下,无疑是对他绝对王权的挑衅,可想而知他定不会轻饶。
咏葭秀眉拧成死结,与墨渊僵持了一会儿,突然一泄气,垂低头无力道:“他本不该是这样的……”当初他出巡到摩罗撒,万人空巷迎接他热烈喧天的景象历历在目,他是深受百姓爱戴崇敬的君主,多年勤政爱民的努力居然因一念之差而付之东流,怎不叫她痛惜遗憾?
墨渊松开她的手,“咏葭,给他一点时间,此番他遭受的创伤的确太重太重了。”
咏葭抬头看他,满目茫然落寞,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我不是不给他时间,只担心他,积重难返。”
墨渊闻言一怔,想到这个可能性,心情油然沉重,“所以,你会一直陪着他么?”
咏葭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确定的反问:“你认为他还需要我陪吗?”
“……”
睨了眼不语的他,咏葭腹语道:我又将以何种身份陪伴他呢?
……
独岛迎来了一年当中最明媚灿烂的夏季,然而海滩上吊着的几十尸身却让整个独岛陷入堪比寒冬的冷寂,人人自危。
上王骤然薨世的消息传到上十六城,大大挫折了士气,一连几场战役失利,军情回传却让挡在正星殿外,宥连策从处决太后党羽之后便没在上朝过问政事,酒不离手,荒唐度日。
咏葭求见多次未果,而慢慢的宫中流言四起,纷纷议论宥连策已经“性情大变”,为一些小事动辄杖责随侍宫人,更严重的不乏有大胆谏言的官员被斩去手脚,直接撵出宫去的。
夜间仰望瑰丽浩瀚的星空,想着正星殿里酗酒放纵的宥连策,咏葭便如鲠在喉,什么美景都入不了眼,她感觉自己预言的“积重难返”恐怕已然成为现实,记得雾如景曾经提过,他一旦偏执的钻起牛角尖来,没人劝得动,果然不愧青梅竹马长大的伙伴,一语中的。
如今的宥连策仿佛视所有人为敌,除非关于宥连勋夫妇的消息,否则听不进一句话,不管谁替他们说项,一律治罪。宥连勋于上王驾崩之时未现身服丧一事好似老虎嘴里的烂牙,一碰就痛,拔又拔不掉,时时发作,暴戾得毫无理性可言。
咏芫进来见妹妹站在窗前长吁短叹,联想最近这段日子她忧愁得茶饭不思,内心不禁难解那宥连策到底置妹妹于何地?若说他俩有情,怎堪面也不得见?若说他俩无情,妹妹又何必如此牵肠挂肚?
思及此,咏芫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咏葭。”
“哥,你回来啦?”咏葭收回飘远的神智,朝咏芫可有可无的笑笑。
咏芫点点头,“咏葭,我们来泽彼已有一段时日,公主惠的死因也已查得水落石出,主人来信催问陛下何时下诏给公主昭雪,一待了结我们得赶紧赶回苍岌,不可再有所延误。”
“你说的我自然晓得,并且一直放在心上,然而陛下连前方军情战报都置若罔闻,岂会分神管我们这些‘杂事’?”说到最后咏葭的语气里尽是嘲弄。
咏芫仔细瞧入她眼中,很想开口问她,之所以不抓紧跟宥连策请旨,是因他无心政事,还是因她不愿达成任务就此离开他?
觉察哥哥探究的眼神,咏葭问:“作甚这么看我?”
“咏葭,或许……算了。”咏芫决定作罢,毕竟关乎儿女情长,即便身为血亲亦没有置喙的余地,就别给她再增加烦恼了。
咏葭怎猜不出哥哥心思,事实上就算他把话问完,她也答不上来,她和宥连策之间向来存在着这个“或许”,而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或许”极有可能再没了或许……
情字面前,洒脱的她也免不了俗的怯懦了,不敢去捅穿那层窗户纸,找他问个明白,因为害怕无疾而终,因为害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过了两日,再度接获迟瑰的信,言辞较之前严厉许多,责其兄妹俩办事不利,更将矛头指向宥连策,质疑他有失信之嫌,利用他们重夺王位便忘了当初的承诺。
一前一后两封信间隔如此短暂,可见迟瑰在苍岌的日子愈发难熬,看来请旨一事无法继续拖延下去,势必得抛开私情私心,尽快办妥,然后,离开。
一大早,咏葭特意换上簇新的衣衫,虽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男装,但镜中映出的一双秋水瞳眸,分明蕴含着一丝柔媚,阔别多日未曾相见,潜意识中还是希望留给他最完美的一面。
带着忐忑以及不愿坦诚的雀跃,缓缓走向正星殿,可殿前听差的却不是宥连策贴身随侍的宫人,一位年少的侍者告诉咏葭,宥连策好久没来正星殿了,也是,他都不理政务了岂会来呢?
在侍者的指引下,咏葭改道前往宥连策的寝宫攀星殿。王宫占地广阔,一殿一阁均相距甚远,待咏葭一路行来,忐忑和雀跃渐渐消弭殆尽,而越深入大内,周遭的气氛越有种难以形容的古怪,似有惨叫声隐约回荡。
怎么回事儿?
越过水榭拱桥,攀星殿近在眼前,咏葭发现三三两两散落在花影扶疏间的宫人侍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均是惊惧与恐慌,而惨叫声断断续续的清晰的传进耳朵,她沉沉提一口气,足尖点地飞跃过去。
☆、(九)
咏葭飞掠过小径,攀星殿外的惨烈的一幕即刻落入眼帘。七八个五花大绑的军人正被处以杖刑,咏葭轻易认出他们是常年追随宥连策,最为忠心耿耿的部下。
咏葭刚要上前喝止行刑的人,不料贴身随侍宥连策的老宫人先一步拦下她,“女爵爷莫要冲动,此事您管不得。”
咏葭憋着口气问他:“他们究竟犯了何罪,为何这般当众受罚?”
老宫人恭敬回答:“禀女爵爷,他们未能在期限内交出二王子殿下,所以陛下按律廷杖一百,以儆效尤。”
又是为了宥连勋!咏葭握拳,转眼瞪向正受廷杖之苦的一干人等,昔日总在沙场上呐喊杀敌的勇士们今日尝尽羞辱,嘶声痛呼,其实不是身痛怕是心痛吧。
她一把推开老宫人,跃上前徒手拦腰劈断一根棍棒,狠狠冲那些行刑的宫人吼:“别打了,你们中间谁配动这个手!?”
宫人们愣了愣,马上一起匍匐在地,实际上他们也不愿意,论起来受罚的没一个不是功勋彪炳的大功臣,可惜圣命难违,他们人微言轻只得惟命是从。
身后皮开肉绽的军人齐齐望向咏葭,其中一人不无狼狈道:“女爵爷,别责怪他们,这全是我们有辱使命应受的。”
一百廷杖或许要不了他们的命,却会葬送掉所有信仰和忠义,咏葭深知个中利害,心头一片凄凉,看看艳丽阳光中巍峨的殿阁,再看看一地期期艾艾的人们,闭闭眼睛,浓密睫毛微微颤动,须臾掀开眼皮,绝美黑瞳散发幽冷寒光,迈开脚步直直往攀星殿而去。
“女爵爷!女爵爷!”老宫人恍惚一下,赶紧撩袍追上去,一辈子未曾离过深宫大内且生活安逸的他不明白刚才从咏葭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息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心惊胆裂。
但受罚的军人却没有一人错认,那是——杀气。
宫阙深处,豪华的浴池,六个白玉制成的星神像矗立着,泉水从雕像口中汩汩流泻而下,发出动听的潺潺水声,热气氤氲的池中半躺着这座宫殿的主人——宥连策。泽彼国最年轻也最受拥戴的王。可那都是曾经。
隔着层层弥散的白雾,宥连策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醇香美酒,神态散漫而颓废,下巴爬满新生的青黑色胡渣,压根没有半点帝王该有的样子。
突闻宫侍们凌乱的脚步声,宥连策厉声斥问:“怎么回事?”
几个宫侍顿时吓得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其中一位细声嗫嚅:“陛下……女爵爷……”
咏葭一把推开身前的宫侍踏进来,扬声道:“我有事跟你说!”
宥连策蹙眉,“你没看到我正在沐浴吗?”
“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咏葭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
宥连策挫败的诅咒了几句,然后挥挥手,“知道了,你到外面等一下。”
须臾,宥连策随意披着件长袍走出来,同时带出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不耐烦的问笔直站在长廊上的女人:“你想说什么?”
咏葭面无表情,“能单独谈吗?”
宥连策一扬手,所有宫侍随即无声退下,他懒道:“说吧。”
咏葭拔出两把短剑,一把抛给他。宥连策接住,手里却是漆黑的木质剑柄,他一脸疑惑,她说:“初学者练习用的木剑。”
“什么意思?”
“决斗。”
宥连策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记得我们以前曾经打过一次赌吗?”咏葭平静的说,“谁赢了就听谁的。”
宥连策居高临下睥睨她,冷嗤道:“这个游戏我不打算玩第二次。”
“可我想玩,而且一定得玩。”咏葭话音一落飞身扑来,一剑就朝他头上砍。
他慌忙举剑抵开她,大吼:“你疯了,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我想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咏葭一边攻击一边娇喝:“当前有十二个城池在打仗,而你呢?天天躲在寝宫里醉生梦死,你对得起那些替你卖命的将士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吧?”宥连策闪开她,有点恼羞成怒。
“难道翻天覆地的寻找雾如景,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咏葭咬牙切齿的反问。
“你不想找可以不找,我没求过你。”被踩到痛脚的宥连策开始逐渐失去理智,但仍旧选择退避,没有攻击。
两柄木剑闷响着磕在一起,咏葭瞪着他,“行,打赢我,赢了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是放任叛军继续涂炭生灵,或是干脆醉死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充满正义感了?”宥连策面色狰狞的冷笑,言下之意是指她多管闲事。
咏葭也跟着讪笑,“陛下,你的胆子小得让人不齿,怎么?晓得打不过我所以不敢?”
“别得理不饶人,上次我是让你的。”
咏葭答得利落:“这次不用了。”
两人猛的退开几个大步,剑尖划过空气,凛凛的凝着彼此,他们知道真正的比试马上一触即发。
风起吹动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