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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面无波澜,柳云韬却清清楚楚看到燕凝眼中写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时有点恼,握住了拳涨得脸颊微微泛红,干咳一声,“便是回屋罢。”
走一步瞧见两个小厮合力捧着个大桶,有些愣愣的样子。
呃……
木桶盖子轱辘轱辘的滚下来。
**
倒是这场雨很是适宜,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燕凝抹去的是什么。
拾伍
柳云韬的风寒,倒真是他自找的。
是夜。
燕凝捧着煎好的药,行近他,却是见他拂了拂袖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便也没多说什么,将药从托盘里拿起,静立在旁,等他。
果然,柳云韬也觉得烦了,突然抢过药碗,一饮而尽。却是在下一刻忆起那日喷在她脸上的鼻涕,仍是觉得窘迫,火气便是突如其来,将碗重重往地上一砸,人就倏地站立起来,瞪了她一眼,夺门而出,似乎往湖中亭那边走去。
什么都没说。
燕凝不言不语的捡了几块手中的碎片,而后慢慢起身,坐在木凳上,好半天才抬头看了看被重重摔上的门,吐出一口气,心里隐隐觉得不悦,连呼吸也重了起来。
燕凝直觉不该,调节了呼吸,再次蹲下慢慢的将手中的碎片拼凑起来,满屋子都是中药的味道,并非太好闻,却是让她安心的。
总是拼一块跌一块,抿紧了唇,全数放开手中的瓷块,由着他便是了。
洗了洗脸又擦了擦手,燕凝便褪去外衣,□睡去了。
然而并未熟睡,窗外的雨声时大时小,窗户突被一阵大风吹开,屋内的烛光忽明忽灭,燕凝便是起身想给烛火加个灯罩,门突被大力踢开,便瞧见柳云韬一脸不悦的喘着气,额前被雨水打湿,突然折回,似乎不满她并未跟上。
燕凝着实被吓了一跳,然后人就被他迅速靠近一把抱起。
燕凝蹙眉——
他剑眉上也粘着雨滴,湿气很重,弄得燕凝不是太舒服,毕竟她仅着单衣,哪怕他俩曾肌肤相亲过,却不是现在。相较他之下明显处于劣势,再加上刚才心里的不悦,表情也显得三分强硬,双手抵在他与她之间。
柳云韬自然察觉到了,却不予理会,三两步行至床边,将她扔往床上,拨开她里衣衣襟,便是头靠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燕凝不声不响的任他咬完,闭上眼一动不动。
察觉到她的抗议,也扫见她那齿痕上点点血丝,重重哼了一声,“说你这些日子念着为夫!”
燕凝这才慢慢的睁开眼,一双沉静眸子波澜不兴,良久才开了口,语调没有一丝温度,“晚了,夫君请早些歇息。”
柳云韬鹰眸倏然一紧,衔住她的唇,而后有些粗鲁的褪去外衫,又是压了上来。
“夫君,”燕凝并未反抗,然而隔得这么近,终是察觉她声音中的微微颤抖,却坚定无比,“哪怕燕凝不愿意么?”
“……”正在拉扯她衣襟的大手顿时停住,而后直勾勾的望着她。
便是此时,一阵大风啸然而过,烛火便是瞬间灭了去。
只剩下几近无息的呼吸及厚厚的喘气。
燕凝见他止住了动作,暗暗吐了口气,“夫君今日身子不适,不宜过于操劳。”
“若是我愿意呢?”哪怕是漆黑一片,柳云韬却在偶尔的闪电中,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的双眸。
燕凝暗自退了退,左肩上的齿痕并未留力,刺刺的痛着,“恕燕凝难从。”
“你似乎未明白你的处境。”却是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燕凝便慢慢的将被窝盖在身上,而后侧身背对他,过了会才又开口,“不早了,夫君早些歇息。”
柳云韬紧紧盯着她良久,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揪着裘被一角,突然孩子气的拉扯开,而后全数卷在自己的身上,在她身旁卧下,也是背对着她。
柳云韬便是不想承认了,他并未念挂着她,瞧着她一副不紧不淡的样子,又忆及先前在她面前泄露的丑态,心里狠狠骂了声。而后忍住心思没去看她肩上渗着血丝的齿印,然为何她并未发火?那淡然的表情又突显了他的窘态。
心里懊恼万分,便是重重的捶了下床铺,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然而他的娘子,却是整夜未曾再理会过他。
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将裘被分了一半给她。至于风寒,见鬼去吧。
**
直到清晨才沉沉睡去,明明燕凝睡在里端,醒来时人又不见了。
雨已经停了,却不见阳光,空气里都是湿嗒嗒的。
无人宽衣。
见不着人,柳云韬鼻端又堵得很,情绪已是非常不好,黑着一张脸,却没有问周遭的下人。
连晨早的白粥也吃得没有兴致,然一直到中午,依旧连个人影都不见,思前想后,便是去了娘那边,也是无人。
便装作不经意的在府内闲逛。
**
昨日的不悦一夜睡眠,早已沉淀。
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毕竟昨日冲撞了他,倒也不后悔。便仍煮了锅白粥,扔了些碎姜驱寒,再去了穆睦那边抓了两剂药,免得柳云韬风寒加重。
却是一时间被琳琅满目的草药吸引住了,便跟在小童旁边,听着穆睦的指示。
穆睦也未反对,虽然他说了得医好娘的失眠症才收她为徒。但也没有明示,仅仅一如往常的指点着小童抓药。燕凝却能凭眼观而认出大部分草药,而后细心的区别着这些草药的特性,往返之间竟是忽略了时间。
等回过神来,已过了午膳时分。
便点头辞别了穆大夫,踏着有些湿滑的石子路,回了涛园。
柳云韬不在,他大概又恼了她,念及昨日他的举止不禁又蹙了眉头,又松了口气。坐不久,青儿捎了口信,说那套针具已经送了过来,正在门口候着。
也没去见来人,让青儿领了些钱,把针具带了过来。
华珍阁的手艺果然是固安城同业之首,每只皆精心打磨,九针一排,用精细的盒子装着,便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禁有了雀雀欲试的冲动。
竟真是没忍住,就换了正在院里打扫落叶的小厮进屋,让他坐在一旁。
小厮一脸迷惑,待燕凝简单道明目的,多少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念及少夫人过往待他们的好,把心一横,伸出了手。
回忆了各个穴位,燕凝随便抽了一针,微微刺了一下,那小厮便是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燕凝静静的打量着他,只看得小厮冒冷汗,怎么好端端的,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那针口刺在身上痒痒的,就没忍住了。
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小厮突然跳离凳面三寸,哎呀了声,“大少夫人,好麻啊!”
燕凝倒也不觉有什么,只是下一瞬间徒生种莫名的情绪,也许多少有些宣泄,竟又一针扎了过去,结果小厮又是哎呀了一声,跌坐在地,一脸委屈。
心口涌上一口气,嘴角便在下一刻泛开了,淡淡的,并不深。
小厮惊奇的盯着大少夫人的脸,随之半掩的门被重重的踢了一下,大少爷一脸铁青的望着他。
再想了想此时的处境,心里大大的叫了一声不妙,冤、冤枉啊!
壹
小厮全然慌了神,“大、大少爷……”
“你先下去。”只见燕凝慢条斯理的将银针收入盒中,才起身面向盛怒中的柳云韬,轻轻的点了点头,“夫君用过膳了么?”
那小厮望着大少爷堵在门口,迟疑,他、他不敢啊!
燕凝不着声色的继续,“夫君不进屋么?”
柳云韬冷着双眸直盯着镇定自如的燕凝,缓慢的吸了口气,慢慢的朝她逼近,那小厮就“咻——”的一声,逃命去了。
柳云韬倒也不拦,却是记住了他的模样,原本满脸的怒意倏地敛了七分,突然笑了,“娘子今日去了何处消遣?”
燕凝思了片刻,“去娘那儿。”
柳云韬脸色顿时又沉了三分,“哦?”语调也凌厉了起来,“那可真是巧了。”
燕凝望了望他,倒也不慌,只是未料到他竟是去了娘那边,当即微敛眼眸,“夫君是在找燕凝么?所为何事?”
“……”便是不想承认自个在找她,但柳云韬心里多少震惊,一个女子,竟真的可以如此镇定坦然?双眸流转,冷冷笑了笑坐下在圆桌之旁,“只是好奇罢了,在府里走了一圈,竟是见不着你大少奶奶的身影。”
给自己斟了杯茶,“为人夫者,聊表关心。”而后浅抿一口,“为夫还担心是离开七日让你受了冷落,生气了呢。”接着看了看燕凝放置桌面上的饰品盒,眯了眯眼,“未料娘子好雅兴啊,怎有功夫和小厮嬉闹了起来。”而他却未曾见过一次她的笑容!
一念及此,握住的茶杯内茶水震荡,却是抿嘴一笑,“这针具,恐怕是特意打造的呢。”
“……”燕凝便是清楚他在质问她,但一时也未找到理由,再者柳家少夫人跟着鳏夫学医之事确实不妥,不禁暗自责怪自己难得的冲动,便是直接走到衣橱旁,翻出替他缝制的长袍,而后开口,“这七日夫君人在外辛劳了,过些日子刮风,燕凝替夫君缝制了长袍。”
“……”柳云韬瞧着燕凝转移话题,不禁怒火中烧,“方才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燕凝将长袍放置手中整理了番,“夫君看到了什么?”而后行至他身旁,“夫君试试合不合身。”
柳云韬顺手一拂,将长袍拂落在地,而后倏地站起,一把钳制住她略显纤细的手腕,“你真以为为夫是傻子么?”又是冷哼一声,“怎么,方才你笑得明明很开心!”便是一口气堵在心头,为之气结!
燕凝望着柳云韬好半晌,两人沉默在屋内,终于发了话,“夫君不喜欢么?”
“燕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这银针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今日一大早究竟去了何处?!
燕凝又是沉默了良久,才微微吐了口气,“夫君多心了。”倒也没有挣扎,片刻并无迟疑,口开口竟是说,“燕凝生母一向身子不好,也没有什么闲钱,便自己看了些医书,习了点医术。”抬眸望他双眼一如以往的沉静,“这些日子娘的睡眠不稳,一时冲动,想替娘分忧。”
柳云韬一时辨不出真假,口气里仍带着几分怀疑,“用针灸?”而后他嗤笑一声,“你倒真是闲着没事。”
说完后隐隐觉得不妥,气氛冷凝了下来。
果不其然,燕凝吸了口气,眼里隐隐多了些愤慨,语调却异常平板,“夫君教训得是,燕凝逾矩了。”而沉默后,燕凝未被钳制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拽了拽衣摆,竟由心里多了丝想笑的冲动,未料到也付诸了行动,浅扬嘴角扬起讽刺的角度,“夫君打算握到何时?”
“……”柳云韬细细打量那抹笑容,慢慢的看到她的眼她的眸,感受她实实在在的怒意,而后才放开她的手,垂眸思量了片刻,也是抿紧了唇,突然道,“娘子用过膳了么?”
燕凝些些错愕,望着他,却是躬身去捡地上的长袍,“用过了。”
“我却未。”
燕凝便不再言语,一手撸着长袍,另一手将装着针具的盒子收起,没有看他。
柳云韬眼眸一直未离开她,又是突然言语,“今日寻了你一早晨。”
燕凝顿了顿,咽喉处轻轻嗯了一声。
“娘的失眠症,你有把握么?”
燕凝不作答。
“娘的身子不能开玩笑——”柳云韬突然明白,这女人果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只是见她不同于以往的表情,他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兴奋,他得好好斟酌下。
只是显然,他的娘子并不习惯发泄,但回想起刚才她嘴角那抹略带讽刺的笑容,唔……她真的不适合呢,看得他心里不太舒服,对比起在小厮面前的笑——心里又多了些怒意,语调便是多了些刚硬,不容拒绝的,“但即便试针也莫再找他人。”
燕凝颔首,“之后拜托夫君便是了。”
柳云韬突然笑出了声,觉得她此刻的沉静竟是鲜活的,便伸手弹了下她鼻头,“我以为你会说‘岂有此理’。”
燕凝一时有点懵,又是吸了口气,盯着他足足三秒,生平第一次有种想出口骂人的冲动,眼前的男人未免也太不可理喻了些,喜怒无常,令人琢磨不透。
“娘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不是你们妇道人家所能应付的。”他又伸手拿过她架在手臂上的长袍,细细看了看绣在上面的纹路,“手工倒是不错,我便收了罢。随我去用膳。”
燕凝低头阖上眼,睁眼望他时已是点了点头。
“唔……以后多笑些,免得别人说我待薄了你燕凝。”
“……”燕凝觉得,她倒真想拿柳云韬来试针。
贰
一连几日,燕凝都对柳云韬不冷不淡的。
连下人们都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意外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