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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徒儿肖子谦定是被那养毒教的小魔女勾走了魂儿,此间事毕,当要罚他面壁诵经十年,好好断一断这俗情的根子,教他把红颜祸水的道理想清楚了,免得将来栽这个魔宗女子的手上。
想到这里,红裳女修冷冷的一哼。肖子谦一听,就知道自家师尊心中不喜,他身子大震,连忙对着红裳女修一揖到地,口中呼到:“弟子知错,请师尊降罪!”
红裳女修也不答话,一张脸冷得好似寒冰,吓得肖子谦一直躬着身子,不敢直起腰。
十二品金光莲台上,那老和尚压低了声音,对八位麻衣僧人说了一通。眼看这九位密宗僧人忽然同时站了起来,双手合什于胸前,脑后各展开一轮佛光,似乎就要出手进招。
养毒教的五sè毒云飞来,托住了那执幡老妪与祁昭的身子。百越教的蛟龙蛊也腾云而至,七尺大汉与木元昌一闪身,落在了龙蛊头顶。西南魔宗两支隐隐站成了一个阵营,与东巴密宗针锋相对。天上的青光庆云沉下了数十丈,一声声悠长的剑鸣好似龙吟虎啸,符津真人和先前那位身披罗霄道袍的剑修,又从庆云中飞出,与红裳女修并肩而立。庆云中垂落一道清光,罩定了这四人的身形,论及气势,丝毫不比在场的佛魔二宗稍弱。
养毒教和百越教那两二位堪比玄珠道果的大修士,都诧异的看了一眼头上庆云,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一群修士,看这阵势颇有气相,倒是藏着一些门道,不可太过小窥了。
眼见这湖面上又成了剑拔弩张的局面,佛魔两宗这就要斗上一场。忽然听下面水声哗啦啦又响,自湖中有一道剑光劈波而出,剑门大师兄夏侯沧挟着胡家三兄弟shè出了湖面,向天上清光庆云一头撞去。
众人纷纷去看这刚从水中出来的人,可佛魔俩宗却哪里认得夏侯沧等人?耳听见自庆云中传来了一声朗笑,竟然是罗霄剑门清微院掌院宗华真人,亲自从庆云中踏剑而出,来迎夏侯沧。在宗华真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剑修,这位剑修也穿着罗霄剑门的道袍,但连夏侯沧都未在门中见过他。这白发剑修周身上下全没有一丝气机外泄,根本看不出是何等境界修为,但他那一双眼睛却煞是骇人,无论他的眼神看到何处,虚空中就好似被锐不可当的剑炁扫过,发出呲呲的轻响。
这位剑修一现身出来,佛魔两宗诸人都脸上微微变了颜sè。单只凭这“化剑入神”的异相,这位剑修只怕也是就算还未抱得玄珠入腹,也最多离那个境界不过一纸之隔。更何况这位修的还是以剑入道,论及其杀伐争斗之能,只怕还更在证得了玄珠道果的修士之上。
夏侯沧疾飞到宗华真人面前,抱拳一礼,恭声道:“掌院师尊,弟子幸不辱使命,已取了宝物回来。”
“做的好!”宗华真人大手一挥,重重的拍在夏侯沧的肩头。那掌中的豪力,虽然震得夏侯沧眉毛一跳,但他知道宗华真人这满满的全是赞许。
“你俞和师弟何在?”宗华真人看了看胡家三兄弟,忽然略一皱眉。
“俞师弟只怕还在仙府之中,其中诸多隐情,还需向掌院师尊细细禀报。”
宗华真人点点头道:“此处人多耳杂,不是讲话之处,你带胡氏子弟去云上歇息,待你俞师弟回来后,我们再做打算。”
说罢一甩袍袖,几个人身化清光,又投入了庆云中去。
有夏侯沧与宗华真人这一搅局,尤其是那位道行难明的白发剑修现身出来,抚仙湖上的局势便又古怪了起来。
原本并没将旁人太当回事,自以为是场上主角的佛魔两宗,一下子都对这敌友不分、来历不明的一群剑修加多了提防。须知这在场的佛魔两宗一交手,多半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既然那个红裳女修从庆云中出来,这伙剑修估计也不会袖手旁观,若是趁着鹤蚌相争,这些来历不明的剑修倾力一击,要捡渔翁之利,那佛魔两宗可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于是从佛魔两宗剑拔弩张的怒目而视,暗暗变成了百越教、养毒教一边,东巴密宗一边,青光庆云一边的三足鼎立之势。那股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也因为罗霄剑门似有意似无意的露出了底牌一角,而不知不觉的化解了开来。
东巴密宗的和尚依旧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只见其中一个麻衣僧人合什宏声道:“佛曰:谓行善恶因,得善恶报。今rì之事,我东巴佛宗来rì必报。”
说完九位僧人一齐转身,也不见他们如何作势,那十二品金光莲台便化作一片金霞,向西面天际而去。路过抚仙湖西岸的一处山谷时,忽然从金霞中飞出近百丈方圆的一道佛印,轰然砸落在山谷中,震得大地颤抖不休。就看那山谷中仓惶飞出了几十位修士,遥指着扬长而去的密宗和尚破口大骂,看这些修士身上的衣袍,可不正是碧云寺的弟子?
东巴密宗的和尚一走,百越教和养毒教也不停留。那执幡老妪同七尺大汉互一点头,两宗修士各展神通,头也不回的走了。结果顷刻之间,这抚仙湖上就只剩下了那片青光庆云和藏在暗处的碧云寺群修。
俞和还没从水底下出来,而碧云寺这边,更是包括他家掌门大尊在内的六位真人都不见踪影,故而两派守着湖面不肯离开。
rì升月落,这一等,便是足足十六天过去。就在两边修士都隐隐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时,到了第十七天旭rì初升,湖水zhōngyāng“哗啦”的一声,浪花飞溅,银屑漫天,有四道人影分开湖水,飞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迷梦惊,符中信
话说俞和在那座原本藏着仙人遗蜕的小洞天中昏迷不醒,等他心火全消,神智尽复,再睁开眼时,已是足足十六天过去。
这十六天中,俞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起初他独自一人站在山巅上,面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sè云海,在云海的尽头,勾勒出一线明光,将天与地分开。隐约有团青白sè的朝阳,深藏在云层下面,就要一跃而出。
俞和手中拿着一柄寒光四shè的宝剑,正在山巅上迎着大风舞剑不休,起初是剑九法,接着是回风剑法,再接下来是暴雨剑法,然后是白骨剑冢中学来的诸般神妙剑招”“。他就这么不停的舞下去,似乎要把胸中所学的剑招全部演练一遍。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海尽头的那一线明光,却始终没有变成朝阳,似乎时间就凝滞在这一刻。不过他手中的剑却没有停下,舞到最后,只觉胸中剑意充盈,那一柄长剑随心所yù,意之所至,剑之所摧,仿佛信手一挥,就能将天地乾坤斩裂。
一时兴起,他张口长啸,但耳中却没有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面前的云海被大风吹得翻翻滚滚,忽有一股灰黑sè的云气,好似出水蛟龙一般,从云海中冲出,直朝他迎面扑来。俞和被一种无法言述的感觉牵引着手腕,他将长剑一挥,竟然使出了那仙人回忆中惊天动地的一剑来。
这一剑本应该是极快的,可在他眼中,剑锋却是在一寸一寸的缓缓扫过虚空,每挪动一寸,便会留下一道淡淡的剑影。就在剑刃将要斩中灰云的一瞬间,那些残留在虚空中的剑影一齐动了,它们忽然如流星赶月一般的,追上了前面的剑锋,每一道剑影都与长剑划过完全一样的轨迹,就像是无数柄剑发出一模一样的招式,同时劈在灰云之上。
这时俞和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受,这剑斩中灰云之前的那一刹那,似乎有无数柄剑推动着他的剑锋,又似有无数只手推动着他的手腕。那缓缓挥出的剑,被一波接一波的力道,推得越来越快,最后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剑上的力量更是一层叠一层,也刚猛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
那宛如千丈蛟龙,且凝如岩石般的灰黑sè云气,在这一剑之下四分五裂。纵横飞散的罡流,竟如刀斧一般在山巅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剑尖所指,虚空粉碎,那遥远而不可揣度的混沌彼岸,隐约有一道纤细娇弱的身影,正越飞越远。
“小溪!”俞和大呼一声,可他依旧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眼看陆晓溪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亘古苍莽的混沌深处,俞和猛力一踏山巅,以身合剑,化作天地最亮的一道雷霆,直朝那极远处的陆晓溪追去。
穿入了那道虚空缝隙中,俞和忽然觉得身后山巅上似乎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呼唤着他,回头一看,小宁师妹不知什么时候跑上了山巅,正对着他不停的挥动双臂。
俞和看了看宁青凌,转头再看陆晓溪的身影,已成了前面混沌虚空中若隐若现的一个小点,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他把牙咬紧,强忍着胸中没来由的阵阵剧痛,奋起真力一催,再不回头的朝陆晓溪追了过去。
身后的虚空裂缝骤然合拢,山巅、云海、遥远的晨曦尽都消失了,周围只剩下一片不可知的混沌。
俞和不知道他这样御剑飞了有多久,他看见一片混沌中幻现出了罗霄山门的景致,东西南北四座山峰如剑戟插天,拱卫这zhōngyāng的道庭,九座浮空山岭结成的大九衍降魔圈缓缓回旋着,云峰真人、宗华真人立在云端,默默目送他渐渐远去。
又飞了不知多远,前面的混沌中幻现出一片汪洋,九条地脉火龙冲霄而起,巨大的漩涡将海水分开,露出了海底深渊中的玉石坟冢,一道由亿万星光织成的帝王身影,从这坟冢中站起,睁眼看了看俞和,发出无声的叹息。在这帝王的身边,一朵祥云上端坐着符津真人和广芸大家,他们都默默的看着俞和,那眼神里意味深长。
再往前飞,远处的混沌中显出一片辽阔而丰饶的平原,风吹麦浪,荡起层层金cháo。平原的尽头,是一座巍峨雄伟的皇城。从平原的地底下,忽然升起了十几座顶天立地的黄金帝王雕像,在其中最高的一座雕像头顶,盘膝坐着一个身披金丝袈裟的光头僧人,这僧人双手合什,冲着俞和轻轻一笑。俞和看他的面貌,竟赫然是六皇子周淳风。忽有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大剑影,从天顶上一挥而下,将和尚、金像和整片平原一齐斩成了碎片,远处的皇城化作了瓦砾堆,不知从哪里倾泻而来的滔滔血海,将这一切尽数淹没。
猩红sè的血,像火焰一样飞腾着,可俞和并未停留,只把一道剑光催到了极致,朝前面的陆晓溪赶去。
混沌中又一次出现了幻景,这次是在一片莽莽群山中,有一只巨大的古兽赑屃,对着他昂起了头颅。在这赑屃的背壳上,驮着一座小小的道观,里面有一个老道士正在讲经,还一个年轻的道童摇头晃脑的听着。当俞和飞过时,这一老一少两人抬起头来,望着俞和。那老道士是张真人,而那小道士却正是俞和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两人的眼神不喜不哀,只是张真人默默的摇了摇头,但年少时的俞和却点了点头。
再朝前去,渐渐离着陆晓溪越来越近。俞和心里充斥着一股大喜乐,他奋起全力,终于与陆晓溪并肩而飞。可陆晓溪一见到他,就开始不停的说着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哀伤。俞和很想听清陆晓溪说的话,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陆晓溪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只能听到一些意义难明的音节,完全分辨不出她所说的含义。
俞和将张口说话,但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又想对陆晓溪作手势,可却发现自己的手同剑柄似乎牢牢的黏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那柄剑飞得越来越快,眼看渐渐把陆晓溪甩了在身后。俞和心急如焚,竭力将让这剑慢一些,甚至想过斩断自己的手臂,可这时他的剑和他的身子,已全不听他使唤了。
长剑放出万丈明光,拖着俞和向前疾飞,这比之前俞和自己御剑飞行要快了不知多少。过了不多久,陆晓溪就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渐渐看不到人影了。
这混沌虚空中,即便是御剑疾行,也感觉不到一丝风,但俞和就是觉得自己脸上有道被风吹干的泪痕,烧灼得他面颊刺痛。
一个人在这无穷无尽的虚无中孤独前行,不知要去向何方,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彼岸。向前看是一片浑濛,回头去看,什么也看不见,那种万古寂寥的感觉,把人埋入无边的恐惧中。俞和提不起一丝气力,神念也昏昏暝暝的,任由那把剑拉着他,向未知的终点飞去。
又是过了不知道多久,似乎能有万万年一般的漫长。前面忽然浮现出一道青sè的人影,还有这人影手中,亮得好似暗夜闪电一般的剑。
越靠近这人,俞和手中的剑也越发的亮了起来,两道惊雷似的剑光,在这混沌虚空中争辉。
这青sè的人影忽然动了,他手中的剑划出玄奥的轨迹,在虚空中留下了数不清的残影。而俞和的剑却好像燃起了熊熊的战意,朝着人影笔直的突刺了过去。
两柄如九天雷殛一般的剑,在混沌虚空中相交。俞和浑身大震,口中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呼,他骤然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