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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这朔城老街上的泼皮混混儿,都晓得打架的时候若是有自己这边的人被对方制住,就不要再冒冒失失的扑过去厮杀。小混混干架都知道进退周旋,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却一点儿章法都不懂?”
俞和一抬脚,跟之前他踢邵人杰一模一样,将架在身前的老道士踹得翻滚出去一丈多远,若不是那位紫袍书生抢步过来搀扶,老道士的额角就要磕在一块青石上。
这撕破脸皮的第一个回合,上清院七修中道行最高的老道士就被俞和以万化归一大真符狠狠的整治了一番。此时的老道士终于脱开了俞和的桎梏,如逢大赦的翻身站起,他暗暗运转玄功,却赫然发现丹田内鼎中的那颗内家九转还丹竟明显的缩小了一圈儿,粗粗一估算,他这一身辛辛苦苦打熬来的精纯真元,就在刚刚的数息之间,已被俞和摄走炼化了两成有余。
回想方才的遭遇,老道士如坠梦魇。当俞和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时,老道士觉得自己恍然间变成了俞和掌中的木偶,任凭人家摆弄,虽然丹田内鼎中的真元生生不息,但生出多少,一转眼便流失多少,连本命法器都无力催动。眼睁睁看着一众师弟打出的漫天霞光雷火扑面而来,老道士曾以为他这回铁定是遭劫了账,身死道消了。
如今大难不死,老道士恼羞成怒,面色铁青。他寒声喝道:“诸位师弟,此魔修炼了极阴毒的化元魔功,乃是天下大害。我等联手一击,务必将他斩杀当场,替天行道!”
“上清紫真,炼魔证神!”上清院七修齐声念咒,七人闪身各据天罡方位,身上气机贯通、节节攀升,人人头顶腾起一片紫巍巍的九庆紫烟,云上端坐上清高圣太上玉晨元皇大道君法相,或捧玉如意或持太极图,对俞和怒目而视。
耳听得脚下大地沉鸣,眼望见夜空中星光垂落,这若不是有里外两重禁止阵法罩住了小院左近,单只上清院七修这一起手式,就能显出斗转星移的天地异相。
俞和搓了搓双手,冲着上清院七修嘿嘿一笑道:“诸位莫要动怒,哥哥我与你家终南仙宗乃是很有些渊源的,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那老道士厉声喝骂到:“我堂堂上清正宗终南仙门,怎么会与你这魔头有半分牵连?休要胡言乱语!”
“老道儿,待我唤你家师门长辈出来说话,你亲眼一见便知。”俞和一耸肩,满不在乎的摸出了一片传讯玉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真元打入其中。
眼见这片玉符上奇光大作,有一灰一紫两道仙霞,挟着惊天动地的磅礴气势,从小小的玉符中飞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双仙来,情如亲
一灰一紫两道仙霞落地一转,登时显化出两个身披九色奇光的人影来。
左边是一高大挺拔的男子,此人身披灰麻布箭袖武生袍,外罩英雄大氅,腰悬青葫,手里把玩着一柄八寸银鞘短剑。看他面容俊逸出尘,颌下三缕美髯飘洒胸前,额前一对长眉垂到鬓边,眼眸中有万重金霞熠熠生辉,这男子只随意的一站,便隐隐然有一股令人不自禁想退步避让的威风煞气散出。
再看右边站的那位女子,人生的娇俏玲珑,青丝如云,面似皓月,眉目如画,一袭得体的紫绸宫装裹着身上,更衬得她腰身窈窕如柳,宛若是自《云宫群仙图》中走出来的瑶池**。这女子身上无有一件金银玉饰,只拿青竹簪子盘起发髻,整个人好似一朵清水芙蓉,散发着宁静慈和的母仪气息,教人欲亲近而不敢亵渎。她俏生生的立在那男子身边,这可正是英雄配佳人,好一对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这两人的身形自玉符中显化出来,那边摆开天罡斗魄法阵的终南仙宗上清院七修,登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个个化作木雕泥塑,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在七修的眼中,霎时间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神色,尤其是站定天枢、天权、摇光三处阵眼的三位还丹九转修士,此时已然满脸煞白,身子微微颤抖,几欲倒身膜拜。
只有邵人杰茫茫然的望着玉符中显化出来的两道人影。虽然从这一对男女身上所展露的浩瀚气势来看,此二人定是一对绝世真修,道行说不定更在玄珠大修之上。而且那女子身上所穿的,亦正是终南仙宗女修长老的服饰,可邵人杰却从来没有在宗门盛会中见过这一男一女露面。
俞和伸手摸了摸鼻子,对那一男一女笑道:“许久不见大哥大嫂,二位风采更胜往昔。”
“更胜个狗屁!”
就在八位终南修士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那高大男子的身形一闪,人就扑到了俞和的面前,他抡起胳膊,一巴掌扇在俞和的脑门上,把俞和打了个趔趄。
这男子横眉竖目的指着俞和骂道:“你小子还记得我这个大哥?三年,三年了!你三年都没来看我们一眼,就知道在自个儿外面逍遥快活,可还懂得大哥大嫂时时牵挂你么!”
俞和一咧嘴,尴尬的笑了起来,他一边连连摇动手掌,一边挪步朝小院子里退,口中分辩道:“大哥,你跟嫂子在终南山潜修,我这不是想着让你们俩能多些时间清净么?我前几年去看你们一回,闹得你们俩忙里忙外的半个多月不得闲,我这做弟弟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哪好意思有事没事就去叨扰你们啊!”
俞和脚底下溜开一步,那高大男子便紧紧的跟上一步,这幻化出来的人影虽只是元神法身,可那脸上的愤怒表情却与生人无异。俞和一边躲,一边偷偷朝那女子投去求饶的眼神,起初那女子也是佯装愠怒,但看俞和被逼得四处游走,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犹如满山鲜花齐放,连那月光星芒都似乎明朗了许多。
俞和看那女子展颜一笑,登时仿佛望见了救命稻草,他三步做两步冲到那女子身边,忙不迭作揖讨饶道:“大嫂,好大嫂,你快帮弟弟拉住大哥。”
女子星眸一转,看了看那边呆若木鸡的上清院七修,伸出纤纤素手朝那男子一招,柔声唤道:“长钧,别逗他了。边儿上可还有不少外人看着笑话呢!”
“真儿,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逗他么?”那高大男子怒气冲冲道,“这小子,一走就是数年渺无音讯,在这几年里,真儿你都不知道为他担心过多少次!我算看错他了,这小子就是个能惹得别人徒自挂念的纨绔祸害,俗话说长兄为父,我这做大哥的,今日非要好好赏他一顿家法不可!”
俞和一听,抱头钻到了那女子身后,蹲在地上不起来。这男人拿金芒四射的眼神往八个终南修士身上扫了一转,沉声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你们是哪座道院的门下?你家掌院老儿没教过你们礼数么?”
高大男子这一声叱骂,登时令上清院七修如梦方醒。那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身子一震,额头显出冷汗,连忙带着六位师弟整理衣袍,规规矩矩的站成两排,朝这一男一女躬身拜礼道:“上清院弟子张山、陈化灵、宋远等拜见祖师上仙!”
邵人杰站在上清院七修身后,他看到师尊师叔等人躬身施礼,便也有学有样的一揖到底。可站在他左前边的终南修士忽然弹指射出一道罡劲,朝他膝弯里重重一撞,邵人杰吃痛,便再站立不住,“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紧接着站在他右前边的终南修士侧转回身,探手兜住了邵人杰的后脑勺,将他的脑门子硬生生按在了地面上。
“咚”的一声亮响,邵人杰被砸得七荤八素,他不明究竟,挣扎着抬起头来,可就看站在最前面那须发皆白的老道人猛转回头,拿冷冰冰的眼神对邵人杰一望,厉声喝道:“逆徒,还不快对祖师上仙叩头!”
老道人话音才落,那按住邵人杰后脑勺的终南修士屈指扣住了他的发髻,不由分说的,掼着邵人杰重重的叩头三响。
可怜这位终南仙宗上清院的天之骄子,那张俊美的脸上沾满了泥灰,额前皮开肉绽,鼻孔中鲜血长流。
邵人杰手撑地面,咬牙抬头,脸上布满了戾气,他那对骄傲的眼眶中,已然有些发红。
“不肖逆徒,你给为师老实一点!”老道人一缕传音,如炸雷般在邵人杰耳边响起,“你当这来的两人是谁?他们便是数年前回归本门的柳真子上仙和长钧子上仙,柳真上仙是我终南仙宗第四十九代的首席真传弟子,如今已证得天仙道果,连掌门大尊和终南十二太上长老都要向他们早晚请安。今日你若再胡闹惹事,被他们两位看在眼里,我与你六位师叔全都得去思过崖面壁百年,就算掌院大师兄亲临,他都不敢讲半个字保你!”
“四十九代的首席真传弟子?天仙道果?”邵人杰一听,三魂七魄都惊得飞散了一半。
他猛然回想起数年前一次上清院群修夜宴,当时掌院师伯似乎心情极佳,素来拘谨的他居然喝了个酩酊大醉。酒后口无遮拦时,掌院师伯不慎说出了令他心情大好的因由。原来从终南仙宗上长老院传出了一桩惊世秘闻,说是有两位在外隐修万年的祖师高手突然回归了终南山门,以这两人的道行,几乎已是世间无人能敌,有了他们坐镇终南山,九州第一大道门之名必是终南仙宗的囊中之物。只要两位祖师高手不心血来潮飞升天関,就算齐聚天下魔道巨掣前来攻山,也管保是教他们有来无回。
当时上清院的掌院真人酒后失言,将这桩秘辛给抖了出去,终南仙宗的掌门大尊得知后勃然大怒,当众责打了上清院掌院三百金龙杖,外加面壁思过三年。可在上清院掌院受罚之前,这件事情已然被弟子们口口相传,轰动了整个终南仙宗。
两位祖师高手回归山门之后,深居于终南禁地太虚地肺灵穴中,从未在全宗弟子面前显身。只有掌院师伯一辈的高手,曾有幸聆听其中柳真子祖师开坛讲上清仙法真解,并且一睹仙颜,而邵人杰身为一介低辈弟子,却是从未有缘见过两位祖师上仙的真容。
不过自打终南仙宗的弟子们知道了山门中有两位绝世高人坐镇之后,那心气都渐渐的拔高了起来,在外斩妖除魔也是无所畏惧。常有人笑说,就算是一头误撞进了万古魔窟,只消一道火急信符发回宗门,说不定会有祖师上仙携终南山三大先天至宝裂空而来,翻手之间天崩地裂群魔伏诛,那是何等的威风快意?
久而久之,终南弟子们心里这份无所畏惧的底气,看在别派修士的眼里,就慢慢变成了一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而邵人杰的那股子骄横气,自然亦是来源于自家宗门鼎盛,既有睥睨天下的祖师上仙,又有三大先天至宝镇压气运,有如此大靠山可倚,他腰板岂能不硬,眼光怎能不高,脾气焉能不大?
但在场的八位终南修士,谁都没有料到,自家宗门引以为傲的上仙祖师,就这么被一个青袍邋遢少年拿一片小小的玉符招来了当场,而且来的还不是传音,竟是两道元神法相。
更可怕的,是这青袍少年居然既不跪拜也不行礼,直冲着两位祖师上仙叫“大哥大嫂”,而且那长钧子上仙还兴致勃勃的与这少年打闹了起来,看他们三人的样子,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家人。
上清院七修人人衣衫汗湿,如果这青袍少年真是长钧子上仙和柳真子上仙的弟弟,那他又是多大的年纪?而他的修为又是何等高深?方才“叩命显神灵符”化出的还丹五转之相,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邵人杰因为被俞和打落了颜面而迁怒司马晨,上清院七修此时在心里,也把邵人杰给翻来覆去的咒骂了无数遍。这邵人杰本来是上清院七修眼中的一颗明珠宝贝,可此时再看来,他彻头彻尾就是个惹祸不嫌大的害人精!
俞和看着那边面无人色的上清院七修,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他早就知道长钧子和柳真仙子去了终南仙宗,前几年俞和还去终南山探望过他们两口子。长钧子世上早已没了亲人朋友,柳真仙子也剩下一个物是人非的师门,两人相依为命,就都把俞和当成了唯一交心的好友。长钧子喝到大醉之后,非要拉着俞和与他八拜结交,俞和自然拗不过他,于是当下就朝天焚香,拉着柳真仙子一起喝了血酒。三人的岁数差了万多年,可俞和却管长钧子叫一声大哥,叫柳真仙子一声大嫂。
一场结拜之后,长钧子与柳真仙子对俞和更是亲近,真让俞和感觉到了一股血浓于水的亲情。他本来说在终南山小住三天,可长钧子强留俞和住了半个月之久。在这半个月里,两口子可真是煞费苦心的招待着俞和,喝的酒无一不是五百年份以上的陈酿灵酒,煮的茶尽是九州绝巅仙品,连下酒的菜,也都是终南山上的灵果灵禽。柳真仙子认为自家人饭食不能假手他人,于是样样菜肴点心全是她亲力亲为的烹制,结果堂堂一位国色天香的绝代女仙,却成了个满身油污的厨娘。而最离谱的,是柳真仙子居然搬来了终南仙宗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