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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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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俯视着他俩,眼里没有一丝温暖,甚至还布满了厌恶,毫不吝惜的咒骂声倾斜而来。

冰冷叟臭的残羹,好似垃圾一样的,砸得俞和满头都是。俞和不敢反抗,他也无力去反抗,这些污秽的食物,在他们俩的眼中尽是珍宝,要趁着没有和地上的泥浆混淆之前,仔细的收起,那能给他俩带来抵御夜晚寒风的热量,那是活下去的力量。

他不反抗,因为他懂得每一份气力,都只能用来让自己和陆晓溪活下去。

那周天神佛,目光中一样的无情,看着俞和,就像看着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

在俞和的眼中,那些曾经在朱漆大门后面露出的面孔,和这周天佛陀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诵经声仿佛变成了咒骂声。胸口剧痛,他心中涌起一道忿怒的滔天火焰,他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双腿一瞪,竟然站了起来,背脊挺直得好似一杆标枪。

“你要压服我,我便偏要站起来!以前我没有力量,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匍匐在地上,如今却不同,我俞和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让自己昂首站着!”

“轰隆”的一声巨响,万道罡风从俞和的身子中汹涌而出,连那镇压在他头顶的佛座金莲法相,都被迫得复又升起了二尺。

“有趣了,这小子要拼命?”那灰衣老僧冷冷一笑,“米粒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周天万佛,又怎是你一个小小修士豁出命去就能抗拒的?可笑,当真可笑,这万佛说法大咒,越是抗拒便越是沉重。纯一,你若不去救他,稍待此子就要被佛力压成齑粉了。”

可对面的纯一大师依旧是不喜不嗔,不言不动。

就看万佛殿中,俞和周身有仙霞光气生灭不休,数不清的道门符箓,丝丝缕缕的四象雷火,还有白sè的莲瓣虚影,不断从俞和身躯中冲出,可被浩瀚佛光一扫,便立时湮没。周天万佛一齐举掌朝他压下,他只觉肩上似乎扛着三山五岳,脚下似乎踏着汪洋火海,背脊和双腿的筋骨咯吱作响。俞和张口yù吸气,却几乎连一丝天地元气都摄不入胸中。

丹田炉鼎内,他一颗玉液还丹上,腾起万丈真火,俞和的满身真元,犹如大海决堤一般的倾斜而出,贯注周身经络骨血,只为在这万佛镇压之下,能昂首挺立。

可只是如此站着,也越来越难。每站一息,俞和身受的压力,便要增大数分。周天万佛似乎渐渐他的无礼所激怒,诵经声越来越急,更多的怒目金刚法相,在大殿中浮现出来,照定俞和的身子,翻掌压下。

灰衣老僧低喝了一声:“焚丹化气,这小子不想活了?”

侧殿中的另外四个老和尚一齐睁开了双目,眼中明光闪闪,隔空望向万佛殿。

九九八十一息,俞和就这样高昂着头颅,毫不畏惧的与周天万佛对视,任那万佛举掌镇压,任那诵经声好似天雷滚滚,他就是宛如崖顶青松一样的站着。

可他的真元虽然如汪洋大海,却也总有倾尽的一时。又过了三息,俞和身子剧震,面如金纸,眼看就要瘫倒,但他心中犹有一道执念如火,他把牙狠狠一咬,下腹关元大穴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声,俞和丹田中一颗几成虚影的玉液还丹,刹那间炸成了一团金sè的氤氲,合着一口逆行而上的本命jīng血,仰天喷出。

俞和双膝一软,终于跪倒在地面上。

那灰衣老僧刚要大声讥嘲,就见俞和目现神光,举手朝天一指,那口冲天而起的本命jīng血,登时一化万千,变作细如牛毛的鲜血长剑漫空飞旋。

俞和剑诀一引,大喝了一声:“给我斩!”

第一百二十一章内丹碎,赋春女

万千血光在大殿中一闪,这殿中供奉周天佛陀金身的万盏长明灯,一齐被剑气斩灭,禀那“万佛说法”大咒演化而生的庆云、佛陀、莲台、业火等等诸般异相,顷刻间尽数湮黯。

俞和匍匐在地上,他也不知是自己双目发黑,还是大殿本就无光,周遭伸手不见五指。他一寸寸的,挪动抽搐的手指,艰难的从腰间玉牌中,取出了个小小的玉瓶,咬开软木塞,将瓶中的续命丹药一口吞下,还未来得及尽数咽入腹中,便周身失了气力,闭目昏死过去。

“无央大师,你可安心了?此子心xìng坚韧、修为高深,福缘厚重,连‘万佛说法’都能一剑破之。此乃天数,非是你我因果,故你暗府莫要来与我镇国寺计较。”

纯一大师睁开了双目,对着西北虚空说道。

“哼!”那灰衣老僧也朝西北方撇了一眼,满脸鄙夷。

就看纯一大师身边盘坐的纯方大师忽然站起身来,望了望西北方向,俯身合什一礼,口诵四字佛号。

这“阿弥陀佛”四字,声声如洪钟震鸣。除了纯一大师,偏殿中其余三位老僧齐齐变sè,闭目垂头,凝神合什不语。

只听见从那西北虚空中,竟也传来一模一样的四字佛号,声若金铁相击。两道佛号同声交鸣,一齐音灭。那余音却震得整座偏殿都晃了一晃。

纯方大师双目中急掠过一抹金光,身子略微颤了一下,跌坐回了原地。他双目合拢,一手抚胸一手按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师弟,可有折损?”纯一大师转头问道。

纯方大师吐纳三息,睁眼摇了摇头。

那灰衣老僧道:“那小子破了万佛说法,如今便让他把大涅钵盂拿了去?”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黄袍老僧微微一笑,“师弟莫急,纯一师兄早有安排。”

俞和在那万佛殿中,躺了约莫有一炷香时分,这才醒转。他以手肘撑地,翻身坐起,只觉通身筋骨刺痛,脊骨发冷,体内气血虚浮不堪。

存思内视,就见丹田炉鼎中昏暗晦涩,几乎没有一丝灵炁留存。只有朵白莲孤零零的悬浮着,万千莲瓣zhōngyāng,承托着一小团稀薄的赤金sè氤氲。

再看灵台祖窍中,亦是一片死寂,六角经台不知所踪,一层暗红sè的浊气在识海中飘荡,间或闪过几丝电芒。一道xìng光慧剑,好似才出土的古物,昏蒙锈污,没有半分光华锐气。

俞和艰难的盘膝坐定,吞下的丹药渐渐消化,变成了一团热流,缓缓流入关元大窍。可这一点浅薄的药力,对于此时还丹炸碎、真炁枯竭的俞和来说,真是杯水车薪。

他大口的喘息着,似乎每一口气息,都如沙漠中的水滴一样弥足珍贵。俞和从未真正耗尽过自己那一身如渊如海的磅礴真元,可只有当这油尽灯枯的一刻,他才清晰的感受到天与地之间的灵炁,从虚空中,从大地深处,从无穷无尽的天穹顶端滚滚而来,随着呼吸吐纳,注入他的周身经络。

丹田炉鼎中开始飘扬起稀疏的元灵雨雾,白sè的莲花徐徐绽开,莲瓣zhōngyāng那一团赤金sè的氤氲缓缓飞旋起来,把一片一片的云烟卷入氤氲之中,金sè流光渐次绽放出来,俞和的下腹处荡漾起一片暖意。

每一口气息吞入胸中,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但俞和觉得这气味芬芳馨香之极。每吸入一道,他的身子中,就会多出一分气力。

“这回,可算是鲁莽得有些大了。竟逞强去反抗周天万佛之力,内丹一碎,这身道行便算是打回了原形。”俞和心中一片黯然,可又竟带着几丝小小的得意,“人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这舍得一颗内丹,倒是让漫天神佛都落了颜面。佛祖在上,小子俞和可不是有意冒犯,实是为了救人,不得已而为之。”

方才万佛显化说法,俞和执意不拜,这时对着空旷漆黑的佛殿,倒是竭力撑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合什一拜。

他这一礼拜过,也不知冥冥中牵动了什么机缘,或许连那五个知天晓地的老和尚都预料不到,这寂暗的大殿中,竟有团血光裹着亿万道细如发丝的金芒幻现出来,掠过每一尊佛陀金身,在俞和的头顶徘徊了数息,凭空一转,径自撞开了他的卤门天窍,沿着背脊骨柱次第沉降,落入俞和的丹田炉鼎。

在俞和的神念内观之下,只见灵台识海与丹田炉鼎中,仿佛开天辟地似得震鸣了九九八十一响,数不清的梵文金字与云篆金文在识海中演化出来,只一闪烁,就又消失不见,识海中除了那一道xìng光慧剑忽隐忽现,其余尽是一片漆黑,可俞和恍然觉得,那黑暗虚无之中,隐约约好似在孕育着什么。

丹田炉鼎中落下了一场金汁骤雨,白莲花像是得了雨露的滋润,亿万莲瓣尽数展开,透shè着一层似金似玉的莹润光华。那莲心中的金sè氤氲之间,有千百道九彩荧光来回游曳,虽聚不回那一颗圆坨坨光灼灼的内家丹丸形状,可已然能放出些微jīng纯的真元,循着大周天经络流转不休。

过了不知多久,俞和终于觉得有了些气力,身骨知觉渐复。他睁开眼睛一看,佛殿东面亮起一团碧莹莹的宝光。在横三世佛之一的东方药师琉璃光如来佛祖金身旁边,月光普照菩萨像手中虚脱着一个木钵盂,这钵盂能有七存圆径,没有任何雕饰,但自木纹中溢出一幢幢的绿光。

俞和一看,便知道这定是那佛门奇宝“大涅钵盂”,他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把宝物摄来。

可就在此时,从大殿顶上忽然传来嘎吱木板声响,紧接着又是衣袂破风之声由远而近,一道模糊的人影,从极高处的殿梁上一跃而下,轻巧巧的凭空一转折,就把那大涅钵盂捞在了手中。

俞和有心阻拦,可他终究一口气接不上,纵身跃出不过一丈,就脚底发虚,力竭跌倒。刚想祭出飞剑,却看那盗宝贼人并未急着遁走,而是立在月光普照菩萨像前,一手取出火折子燃着了,另一手将大涅钵盂纳入背囊,抽出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抵在她自己的胸前。

“站住,莫要再动!”

一声清喝传来,俞和才知道这贼人竟是个女子。他抬头一看,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倒令俞和大吃了一惊。

“你是,北宫赋chūn娘娘?”

话说这位北宫赋chūn娘娘俞和是见过的。还曾与她陪振文帝君一起,在宣温殿御书房,听过宁青凌讲《周易参同契》。赋chūn娘娘是大镇国寺的外门弟子,这身份俞和听六皇子周淳风等人多次讲说,原是知道的。但她此时一袭黑衣裹身,现身万佛殿,夺走大涅钵盂,俞和却是万万没想到。

赋chūn娘娘寒声喝道:“俞仙师,这佛宝钵盂,却不能让你带走。”

“娘娘这是何意?就算深宫后妃争宠,也无须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吧?”俞和一边说,脚下一边暗暗向前踏了一步,指尖勉强聚起一道剑气隐而不发。

“退后!”赋chūn娘娘把手中的短刀往自己胸口用力一压,锋利的刀刃登时刺透了外袍,“我身上带着血书,写明镇国真人俞和谋我美sè,意yù轻薄,我奋力反抗无果,只得拔刀自尽,以保清白。你现在退开到二十丈外,转身背对着我,双臂张开,不得稍有动弹,否则我便立刻咬碎传讯玉符,自刺心腑。此乃大镇国寺中,玉符一碎,我师尊妙慧大师三息之内便会赶到此地,见我死体血书,你万万脱不开干系!”

俞和闻言一呆,心道这赋chūn娘娘好绝的心思。可如今却也无法可施,他只好颓然摇了摇头,退出到二十丈外,转身脸朝西边,举起双臂道:“娘娘何必如此?”

“俞仙师神通广大,赋chūn唯有这般才能自保。”

“娘娘却把俞和看作了何等人物?俞和怎会存着冒犯娘娘的心思。”

“存不存在你,防与不防却在我。你等道门修士,表面上个个仙风侠骨,背地里一团心思却如蛇蝎。我一介弱女子,还夺了你的宝物,岂能不谨慎行事?”

“此宝是容昭皇后与四皇子周承云救命之物,娘娘夺了去,可是要将他们母子二人置于死地,从此入主东宫么?”

“非也!赋chūn出身佛门,自小修的是大慈悲大怜悯道,于那宫中座次,全没半点争执之心,何况容昭姐姐为人谦和,待我如亲姊妹一般,我断不会害她xìng命。”

“那娘娘劫走大涅钵盂,不让俞和救她母子二人,却是意yù何为?”

“哼,你道门中人一贯口是心非,我怎知你取走此宝,真是救人,还是企图带着此件佛宝奇宝远遁而去?道门中人会有你如此好心?就算诸位大师信得,我赋chūn也是不信。”

“俞和愿对天道起誓!”

“住口!”赋chūn娘娘冷喝一声,打住了俞和的话,“谁去信你那誓言?你若想要大涅钵盂,唯有在我面前,证你心迹。”

俞和一耸肩,“那娘娘要如何才能信得俞和所说,确是借宝救人?”

“如今道门中人,个个期望帝君家眷、朝中重臣尽信奉道教,甚至还炼制乱神毒丹,给人服下。令人食一丸便yù罢不能,只好唯你们马首是瞻,哪里管人xìng命生死。若要证得你非是与他们沆瀣一气,那便须替我做一件事。”

俞和心中一翻,“娘娘请说。”

“你须得教那六皇子周淳风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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