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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觉得府里有个人等着感觉很好。”说着,他的笑容更晃眼了,刺得人心酸。堂堂王爷,怎就这般容易满足了。
“奴才说呢,怎么连皇上留王爷共进膳,王爷都婉言谢绝了,原来是有美在盼。”我正尴尬着,不知该怎么接口了。门外突然有拔尖的声音扬起,尖的让我颇觉难受,我皱了皱眉,打量去,劭王突然敛起笑容,端起了王爷的摸样:“胡公公,伺候皇上多年了,你还没学会怎么做奴才吗?劭王府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奴才知错,王爷您息怒。”
胡公公,这称呼总算让我对眼前这太监有了些许印象,向来不喜欢这种阿谀奉承的人,尤其是这皇上的贴身公公,更是其中翘楚,游怡那,皇上那,左右逢源。我微笑,欠身,很是客气的打着招呼:“公公吉祥。”
我这一来,他更是慌了神,都不敢看劭王了,想赶紧扶起我,刚伸手又被劭王的咳嗽声吓停,只能僵着,慌忙的跪下:“柳姑娘您这是想折奴才的寿,您是王爷的人,奴才哪敢受您这礼。”
这话让我更不舒服,“是公公交代民女的,说是别忘了自个儿的代罪之身,民女哪敢攀王爷这高枝。”我不想让劭王误会,这已不是第一次,上回当着少清的面,他也曾说了我是他的人。可我怎么就不记得,究竟是何时成了他的人?
“默静,他是自己人。从前那话也别放心上,主子交代了,他也只能说。”劭王亲自开口替他打起圆场,对我故意疏远着关系的话有些不满的拧眉,转首,先支开了一旁的胡公公:“你先下去候着,待我用完膳了在找你谈事。”
“奴才告退。”
二师兄还在厨房陪秦姐姐忙着,一旁的那些奴才们也都敢看不敢说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只随意扯了句话,搪塞着:“秦姐姐还在弄,没料到王爷您那么早回府,晚膳怕是要……”
“听家丁说,今儿下午夏侯少清来过。”我点头,他突然阴暗下了脸,有几分可怕:“来做什么?”
“随意聊了些。”回着,我不想说太多。
“先用膳吧。”沉默了片刻,他起身拉着我往饭桌旁坐下,见我没动静,又补充了句:“江南盐灾,皇上让我去操持,准我带你同行。用完膳,你去整理下,后天一早便启程了。”
闻言,我本能的拒绝:“我不喜欢远行。”
“我坚持!”没想,他却比我更坚定,“你可以顺道去酒庄看下。”
“去了,我便不会再回来。”酒庄于我是一抹依恋,要么不去触碰,一旦触碰了,就是绝堤。
语毕,他突然起身,铁青着脸,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仿佛忍至极限:“我不想再让他见你!柳默静,自打把话说开的那日,我就没想过要再隐藏自己的目的。救你,待你好,全为得你的心。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逼你,那是因为我曾有足够的自信能取代他,现在……我发现很难。”
“告诉我,夏侯少清在你心里,到底烙印得有多深?”转过头,他看着我,一眨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已没了先前的愤怒,是冷静,屏息静待着我的答案。
“他是我曾发誓过一定要得到的男人,我赌上所有去夺,最后输了,如今的我只是在苟延残喘。晨姨误导了我,她让我以为这个男人会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必须去抓住,混沌中我不顾一切的握住,惊醒后,才发现这是颗毒荆棘,他不仅刺伤了我的身,还在我心底深埋下了毒种。”我笑着,在他面前把自己袒露的淋漓尽臻,是少清都未见过的真,“王爷,他是头一个教会我‘爱’的男人,我甚至羞愧的意识到,即使交付了所有都不觉一丝的悔。你说……这烙印深吗?”
他似在细细的咀嚼着我的话,良久,只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学不来朝秦暮楚。”沿途风景很美,可我在一开始就带着满身的枷锁,注定停不下步伐。
“傻瓜……”片刻后,他软化下语气,笑着轻斥了句,缓缓入座:“真想杀了他,偏又想堂堂正正的赢,我们都傻。默静,有时候听听自己的心,它说的话比你的嘴真。世俗之眼又怎样,悠悠之口又怎样,我的心告诉我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想说便说,想做便做。稍一犹豫,错过的何止是一生,所以,哪怕三生石上写着柳默静与夏侯少清,我也要徒手将它生生更改!”
我听他一字一句说得坚定,抑止不住的娇笑出声,笑声里有一抹味叫做幸福。有那么一瞬间,我拼命的问着自己,誓言抵得过预言吗?世间男人皆薄幸,那是因为他们都曾对自己以为爱上的人许过山盟诺过海誓。
“你会不会放弃爵位荣华,甘愿陪我清风遐迩一生?”脱着腮,我拨弄着桌上的竹筷,问的很随意,脱口而出般,在他面前好像渐渐习惯了不隐藏分毫。
他的这番坦白来的不算突然,这些时日非同寻常的照顾,我能隐约体会出他的用心。心里头是惊慌的,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陷入的不仅仅只是一场局,更是一场爱恨交织的局。
“看你是否值得了,我还不至于傻到去为一个心里永远存着别人的女人,背弃了祖训。”
“你没我傻。”下完定论,我举筷,径自用起了膳,在他的错愕下,说道:“怎么不用?一会不是还有事和胡公公商谈,用完膳,我还得回房收拾衣裳呢。天寒了,王爷记着多带些冬衣,江南的寒冬湿漉漉的,怕您适应不来。”
语毕,他立刻笑开了,温煦的很。重重点头,听话的端起碗,猛扒着饭,丝毫没有王爷该有的尊贵样,更别提方才的气势。
其实……我更喜欢看他果断阴戾的模样,仿佛天生便该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举手投足间的霸气会让我忍不住臆测起,如若有天,他登高一呼,会是怎样的浑然天成。
晨曦方至,王府上下已热闹不堪,我坐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闭着眼,一阵轻咳溢出喉间,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秦姐姐赶忙伸手替我抚着背,原本流畅的动作,在听见外屋茶盅突兀的破碎声后,被吓的一僵。我微睁开眼,透过帘幔的缝隙望去,依稀能听见劭王略显不耐的度步声。一旁的杨戚上前,轻声提点了句:“王爷,一切都备好了,该启程了。”
“去哪?”片刻,劭王压抑着满满怒气的声音响起:“默静病成这样,要我怎么走!”
闻声,我对上秦姐姐担忧的目光,无力的牵出笑容。不过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北方的寒冬太沁骨,我只是一时适应不来,大夫都说了静养就好没大碍,不解他担心个什么劲。
“王爷,药熬好了。”正安静,婢女适时的出声。
还没等她把气调顺了,劭王又吼了开来,“熬好了快些端进去喂啊,还通报什么!”
随着话末,我看着婢女撩起帘幔,端着药小心翼翼的步了进来,一脸的委屈。外头的声声规劝还在继续,看着微亮的天色,确实到了劭王该启程的时辰了。可他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只拼命的训着外头那些无辜的奴才们。
以往服侍我的那些丫鬟,无一幸免,就这么莫名的被扣上照顾不周的罪责。强忍住咳,我蹙着眉,气若游丝的低哝了句:“王爷,您好吵。”
只片刻,外头就静了,秦姐姐朝我俏皮的竖了竖拇指,附耳取笑了句:“早知道就该早开口嘛,王爷都快在外屋嚷了一个多时辰了。”
“我不吼了,你好好歇息,快些把病养好。”说着,他从帘幔后探出头,无辜的模样甚是惹人发笑。
“王爷,时辰耽误不得了,国事为重。”出声的是刚闻讯赶来的班泉。
劭王犹豫着,进退间左右为难,眼神不住的飘向我,带着浓浓的不放心。我叹了声,笑着:“王爷快些去吧,回来时,默静又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他坚定了目光,望着我,点头。转身,临行前依旧不安的吩咐道:“班泉,替我照顾默静,若有什么事记得立刻通知我。”
“末将领命。”还是他一贯铿锵有力的嗓音。
我舒出气,总算得来安静,疲累的躺下。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床顶,这突来的病,是注定的吧。原是想跟着王爷走的,按着他的意愿去邓尉山看盛绽的傲梅,去酒庄看望师兄们……可是似乎注定我随不了他。
半面妆 如今处处怜芳草 第24章
下了好些天的雪终于停了,骤然放晴的天有些许的回暖。呼吸间,虽还是稀薄的冷,然这岁末之际,满城喜气,却让人心情会无端的跟着雀跃。
我身着藏青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得,又扮起了男装,总算是联合少清鼓动了班泉让我趁着夜色,偷溜出王府逛逛。倚立城楼伫候着班泉,闲暇无事,我迎着风眺望着天际弦月,不经意的竟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劭王。
想着,我无奈轻笑,有些不敢面对心底的真实,劭王离开蓟都成也才几日,我这思念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汹涌。身旁伴着的人是少清,可我居然念想着的是他,我胡乱甩了甩头,不愿去承认或理清什么。
“在想什么?”看我这莫明其妙的动作,少清转头,问着。
我顿了顿,望着远处的雾气弥漫,忽而转首,认真的瞧着他:“在想这脚底江山何以如画,为何能引得那么多人前仆后继?”
“因为这是用无数人的血染成的,艳过上好的朱墨,怎能不美?”他笑着,似是解释,又似是反问。
美吗?我再次遥望向远方,目光有些痴,“连你也觉得它美,我却觉得它丑极了!”
“诱人的不是这连绵山壑,而是至高无上的权。游怡渴望的,也不过只是杀人权罢了,可她……注定得不到,因为,野心太昭然若揭。”少清的话,引我回眸。
是没想到,他能那么准确的臆测出我的心事。我确实想到里游怡,困惑着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女子,竟燃起了争雄之心?环境使然吗?那劭王……
“你还爱她吗?”我看着他,咄咄相逼,很是灼热。
“我对她,从来只是曾爱过。娶你之后,就注定该了断,只是欠了她。如今多番利用,也该还清了。”见我闪烁不相信的眼神,他摇头,迎风笑着:“如果有天,当你知道曾对你指天为誓过的人从头到底只将你视为一枚棋子,她助你,救你,甚至说爱你,都与爱无关。除了这如画江山,没有任何能填满她的心,你还会爱下去吗?”
“如果我爱,如果他要,我会竭尽绵力助其得一切,而后,功成身退,让他生生念着。念着我的独一无二,依着我的影子寻每一个相伴往生的枕边人。”
我怔愣回得漫不经心,无端的,突然觉得定会有天我能体味少清口中的那种感觉。恍惚,我想起了兜率寺内方丈的话。
“默静。”他忽唤,我醒神,挑眉询问,犹豫了片刻,少清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仿似鼓起多大勇气般的问:“你还爱我吗?”
抑制不住的,我瑟颤了下。在他惶恐的目光中,始终翕张着唇,偏是挤不出一个我曾以为坚定的“爱”字。气氛凝滞,连彼此的呼吸都沉重的让我惊惶,“我……”
话还没出口,班泉适时的出现,竟难得一展顽皮之姿,打身后轻拍了下我的肩。我猛回头,他眨眼冲我淡笑,笑容中颇具深意。
“侍卫们都交待好了,去喝酒吧。”手搁在跨刀上,他说的若无其事,没走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句:“大公子,柳姑娘身子刚好,不适合吹风,也不适合太晚回王府。”
恭敬的话,立刻让少清收起了瞪视,自然的搀起我拾阶而下。
举步间,我听见了他的叹息,像极了我从前独守空枕等着他时的哀叹。
“柳姑娘,您再瞧瞧,这回灯笼挂正了吗?”
杨戚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从头顶飘来,我将视线从信中扯回,低眉望了眼檐下红彤彤的明纱灯笼。柔笑着点头,“王爷在信里说了,要上元节才回来。一会审视完桃符、门神像就先歇会吧,瞧你把那些丫头累的。”
顺着我的话,丫鬟们忙着抹汗点头,招来杨戚一瞪:“听见有歇息就乐,王爷平日把你们宠得还不够?干活去!”
大伙垂着头散开,杨戚也恭谨的退下了。秦姐姐瞧着,在一旁捂嘴偷笑,渐渐的,越笑越是大声,我好奇的抬头,“怎么了?”
“没事。”她胡乱掰了句,见我低头继续看着信,当真不再追问了,倒急了:“你今儿心情似乎特别好。”
“有吗?”我依旧没抬头,随意反问了句。
“有!打杨戚送来王爷的信起,你就一直笑着。少清天天偷溜进王府叨唠,都没见你笑那么开心过。”
我微震,终于又仰起了头,望着秦姐姐。这欣喜,真的那么明显吗?
见我正视起了她的话,她更是说上了兴致,滔滔